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heecho】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重生之妃华正茂》作者:一叶知秋 前世,她因为轻信口蜜腹剑的妹妹,疏远了爹爹,背叛了外公,嫁了心狠手辣的容峥,变成了他手中的傀儡。 最后落得一个家破人亡,尸骨无存的下场。 重活一世,她耳聪目明,利眼看穿一切假象,用计刺破一切阴谋,走自己的幸福康庄大道,让渣男贱女见鬼去吧! 渣男想污她清白?很好,看她喂他三天量的药,找个身患花柳病的妓子让他尽情发泄。 二娘屡屡设计?很好,看她设计端了她夫人之位,找个顺眼的姨娘坐上主母之位,将她狠狠踩在脚下。 贱妹温婉善良内心蛇蝎?很好,看她如何让她温良外表挂不住,打脸啪啪啪。 虐渣斗贱的道路上,危险重重,却有人却始终不离不弃。那日她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心狠手辣,蛇蝎心肠?”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在你身边不离不弃。”那日,宁王如实回答。 从此,她金手指打开,玛丽苏光环,主角光环什么的永照耀,与身残的宁王扮猪吃老虎,虐渣斗贱爽歪歪。   ☆、【第1章 兔死狗烹】   承明十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   是夜,丞相容府,院落最角落的一件废弃的房间,黑暗的屋子里没有烛光,被黑色幕布遮蔽下的屋子显得格外恐怖。   鄢思云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头发披散,狼狈不堪,被人像丢垃圾一样随意的丢在地上。   吱呀一声,月光从门缝照入,容峥踏着月色进入屋里,缓缓的走到她面前。   他手握着鄢思云的下巴,表情一贯的平和,“思云,别怪我心狠。一个男人的江山如果是靠一个女人在背后帮他推波助澜打下的,男人会很没面子。”   说完,他从身后拿出一管玉笛。翠绿色的玉笛在黑暗的屋子里放着莹莹绿光,看起来十分可怖。   “唔……唔……”看到他手中的玉笛,鄢思云瞳孔放大,挣扎着摇头。那是控制噬心蛊发作的引子。玉笛一响她便会心智全失,任凭他差遣。   想到这五年来,她每晚游走在各朝廷大臣床上,做的那些事情,让她恶心感顿生。那炼狱一般的日子,她再也不想经历。   “这噬心蛊不仅能让你为我所用,也能从你心脏开始,一寸寸往外吞噬,最后尸骨无存。”面前的男人带着嗜血的笑意,云淡风轻的说着恐怖的话,没有丝毫怜惜的声音响起,“你就乖乖下去,陪你外公吧。”   她的外公……鄢思云眼眶滑下清泪,她想起了白天听到婢女们说的那些话,骁勇大将军云翼,勾结叛臣图谋造反,被满门抄斩了。那么疼爱她的外公,因为她断送了云府上下的性命。   她恨!恨自己遇人不淑,识人不明。   “容大哥,还没好吗?陛下还在前厅等着呢。”一声娇喝声从门外响起,随后吱呀一声,月光从缝隙中洒落,落在了青绿色的身影上。   她的好妹妹,鄢惜妤,一身青绿色宫衫,踏着月光缓缓走进来。   “唔……唔……”是你,竟然是你。鄢思云瞳孔放大,瞪着进来的女子。原来是因为她,难怪父亲会将她逐出家门,难怪外公会突然闯宫,原来都是因为她。   原来她早已经认识容峥,认识宁楚宇。   容峥让出一块地方,嘴角带笑,“难得皇后娘娘姐妹情深,下官自然要等到皇后娘娘过来了。”   鄢惜妤一步步接近鄢思云,随着她的接近,鄢思云眼底的恨意加深,目光猩红,她恨不能直接冲上去撕咬她。   注意到她的模样,鄢惜妤笑容优雅,婷婷袅袅往她而去,莲足轻落在她跟前,在她耳边低语道,“好姐姐,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傻,当真以为人人把你捧上天。我就是要让所有捧你的人跌入地狱,还全都是因你而起。”   满意的看到鄢思云眼底绝望的恨意,自责懊悔憎恨,所有的情绪在猩红的双目下清晰尽显。   这一刻,鄢惜妤觉得十分畅快,“动手吧。”   话音落,玉笛清冽的声音从容峥嘴角溢出,她瞳孔一缩。心脏处一阵绞痛,撕裂般的痛楚一寸寸一丝丝往外延展。七巧有血蔓延出来,身体开始抽搐。渐渐的,心脏的地方露出一个洞口,从里面蜿蜿蜒蜒的爬出许多蠕动的小虫,长着血盆大口对着她的肉身开始啃噬。   “唔唔……”   钻心的疼,蚀骨的恨,在她眼底化开。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对着屋顶发下毒誓,容峥,鄢惜妤,宁楚宇,就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们,如有来生,定然让你们付出代价报了她这一生的血海深仇。   原本明亮的夜空,月光突然被乌云笼罩,淅淅沥沥的大雨夹杂着惊天闪雷自天边而下……   ☆、【第2章 重生一世】   “啊……”   雕花红木床上,原本躺着的女子突然惊坐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鄢思云双眼迷蒙,被噬心虫啃噬的痛楚感觉还在,她惊甫未定。咽了口口水,慌里慌张的查看自己,却发现自己完好无损的躺在出阁前的闺床之上,只是头上包着纱布,隐隐作痛。   耳边突然传来焦急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姐,你终于醒了,奴婢都担心死了。”   她怔愣一会,看过去,入眼的是名叫惠风的丫头。只是……她不是在她十四岁那年就被她爹打死了吗?   已经死了的人,怎么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对,重点是她亲眼看着自己被噬心蛊噬心而亡,怎么会突然在自己闺房中醒来。   想着,她迟疑的问道,“惠风,现在是什么哪一年?”   “现在是承明五年。”虽然疑惑,惠风还是如实的回答道。   说完,惠风突然愣住,又惊又喜的说,“小姐,小姐你不傻了?你能完整的说完话了?”   她的小姐,从十岁开始就心智不全了。   承明五年,正是她参加完七夕会,被容峥的马踏伤那一年。后来,他来看望她,表示歉意。轻信鄢惜妤的话,疏远了父亲,背叛了外公,最后嫁给了容峥。   没想到她居然又重生了,在还来得及的时间里醒来。   压下心底的波涛骇浪,鄢思云说,“我没事了,被马踩踏到头,突然就清醒了。”   说完,脸色微沉,既然老天给她重来一世的机会,那么她必定会履行誓言,保护家人,撕破鄢惜妤那张伪善的脸,断了容峥和宁楚宇的前程。   鄢思云的思绪百转千回,惠风在她眼底看到了令人胆寒的戾气,在一眨眼却又不见了。她并没有多想,只当出现了错觉。   “小姐,你还好吗,被那匹马生生的踩下来。”说着,惠风的眼泪就落下来,“小姐吃了这么多苦,现在终于恢复正常了,以后看谁还敢说小姐是傻子。”   “不会了,你别哭了,呲……”想要安慰惠风,却感觉头上的伤口扯了一下。   惠风连忙过来扶她躺下,“小姐,你躺着别动,我现在去找大夫。然后修书告诉老爷,您没事的消息……”   “不用了,惠风。”鄢思云打断她,“爹爹那边先不要惊动,他还不知道我被马踏伤的消息,别让他担心,你去请大夫吧。”   如果她没有记错,当年惠风写的那封信被人拦截下来,更换了内容,所以导致惠风被无故杖责了。   “奴婢听您的,您先休息一会,奴婢马上回来。”惠风风风火火的,说走就走了,她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就只看到她远去的背景。   没过一会儿,惠风带着大夫风风火火的又回来了。大夫把完脉,开了方子,她如今心智健全,除了头上被烈马践踏之伤,无非就是要多休息。   “小姐,你先休息一会,我去外面抓药。”   鄢思云朦朦胧胧的应了一声,惠风拿着药方就走了。   回来的时候,鄢思云已经醒了,看到惠风又准备出去,她唤住她,“惠风,你要去熬药吗?”   惠风手中拿着药,应道,“是啊,小姐你再休息一下吧,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要好好休息才能恢复更快。”   真诚实意的关心这么明显,惠风从她出生就被她娘亲带进来了,身家底子都干净如水。她前世怎么会傻到怀疑惠风的忠心呢。这么想着,鄢思云发誓势必要保护惠风的安全。   想到前世鄢惜妤的计谋,她对惠风说,“你在院里的小厨房也熬一份同样的药,然后再去大院的厨房。”   虽然疑惑她的话,惠风却并没有追问,她忠心小姐,只要是小姐说的都是对的。她点了点头,然后拿着药准备出去。   鄢思云又叫住她,“等等,还有件事。你凑过来,我悄悄对你说。”   ☆、【第3章 她的好妹妹】   惠风走后,鄢思云重新躺回到床上,头上被马踏上的地方依然隐隐作痛。一阵困意袭来,她迷迷糊糊的睡下了。半梦半醒见,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大小姐,大小姐,二小姐来看你了。”   女子尖锐的声音吵得她睡意全无,她从睡中醒来一阵烦躁之意。她起身,发现惠风还没有回来,屋里站着的是另一个丫头和畅。细细想来,和畅这丫头好像是鄢惜妤的人。   想着,鄢思云眼神锐利,语调冰冷的说,“闹什么?”   被她淬了寒冰的眼神一扫,和畅身子抖了一下,双腿一软跪到地上。等跪到地上后,和畅才后知后觉,她怎么就这么被吓到了?想着,她悄悄拿眼神看向躺在床上的鄢思云。   发现她没什么表情后,才声音尖细的重复道,“大小姐,二小姐过来看望你了,正在门口等着。”   这急切的样子,心疼她比心疼自己还厉害,她当初怎么就没发现呢。前世的自己果真是蠢到家了。   想到前世,鄢思云眼中闪过一丝恨意,“那就让她等着。”   “大小姐,你……”和畅这一次看清了鄢思云眼底的表情,心里闪过惧意,难道她做的事情都被知道了?这会才反应过来,“大小姐,你不傻了?”   “放肆!”鄢思云低喝道,脸沉下来,不怒自威。   和畅被她的气势震慑,连忙磕头认错,“奴婢知错,小姐恕罪。”非议主子的罪可大可小,要是她一个不高兴,打她一顿卖出府都是可能的。   她本想就这样将和畅发落了,但想到后面和畅还有用处,鄢思云忍住了。语气不善,喝道,“滚出去。”   和畅连忙站起来,退了几步转身往屋外去,脚下一个不稳,绊到门槛,差点摔倒在地。   和畅的身影才从屋里消失,鄢思云还没来得及躺下,就见婷婷袅袅的青绿色身影从门外走来,脸上满是和善的笑容,“大姐,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刚病着,可别又气坏了身子。”   正是她的好妹妹,鄢惜妤。   目光触及到的一瞬间,鄢思云心里百转千回,指尖深陷到肉里。若不是头上被马踏伤的地方还在疼着,她丝毫不怀疑自己会冲上去一把掐死她。但若是让她死的这么简单,怎么化解她心里的恨。   想着,她生生压住自己心里的情绪,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二妹怎么来了,我还有点累想休息一下呢。”   刚刚鄢思云的表情变化,自然没能逃过鄢惜妤的眼睛。只是她向来伪装的很好,断不会让她看出端倪。先前有人通报她,说鄢思云醒来了,神志也恢复正常了。所以才急急忙忙的过来查看,没想到她运气这么好,马儿踏到头上都能活下来,当真是祸害遗千年。   在鄢思云看不到的角落,鄢惜妤眼底闪过一丝阴狠,随后笑意盈盈的说,“妹妹听说大姐醒了,所以急着过来看看,既然大姐还想休息一下,那妹妹就不打搅了,等会再过来看你。”   一番话说得多体贴,多为她着想啊。要不是她重活一世,几乎都要相信她了。   只可惜她不再是前世那个蠢笨的鄢思云了,看着鄢惜妤转身要走,她开口说道,“你不打算给我解释一下,我会被马踩踏的原因吗?”   ☆、【第4章 试探激怒】   鄢惜妤脚步一顿,莫非她发现了什么?不可能的,她做的毫无痕迹,绝不会让她发觉的。   稳住心神,鄢惜妤转身,歉意道,“大姐,是妹妹的错。妹妹不应该强拉着大姐去七夕会的,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了。等爹爹回来,妹妹一定负荆请罪。”   “你只觉得不应该带我出去?”鄢思云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但无端让鄢惜妤生出一丝惧意,她微不可闻的皱了皱眉,随后笑嗔道,“大姐说什么呢,难道妹妹还会故意害大姐不成。”   说着,鄢惜妤用帕子拭目,也掩住了她眼底的恨意,“大姐要是不相信咱们姐妹间的感情,那就太伤妹妹的心了。”   这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鄢思云忍了很久才忍住想要上前撕了她的冲动。她淡定的看着她,“那马儿走的好好的,突然失惊难道不是你在我身上放了什么东西吗?”   鄢思云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始终放在鄢惜妤身上,没放过她丝毫表情变化。从一瞬的惊恐到故作惊讶,然后眼底带泪,委屈的说,“大姐,你是听了那个贱蹄子乱嚼舌根,妹妹对大姐的感情大姐看不出来吗?怎么会做这种腌臜之事。”   她虽然说的挺有气势,其实心里压根没底。她不确定鄢思云到底是掌握了证据才开口,还是听信了她人的话。反正事后所有的证据都被她销毁了,就连鄢思云白天穿的衣服都被她烧了。她断不可能掌握什么证据的。   她其实只是随口说了一句,鄢惜妤的表情无疑是确认了她的想法,她记得鄢惜妤从小就不容她。所以才猜测她被马踏是不是鄢惜妤搞的鬼,这会确认了心中的想法,她反而平静下来。   故作歉意的说,“我也只是听和畅那丫头无意中说了句,我并没当真。”   她要救下惠风,就必须有别人去顶罪。既然前世和畅背叛她,那这一世就拿她去顶罪好了。   “和畅?”鄢惜妤小脸上怒气冲冲,信誓旦旦的说,“早看那丫头喜欢嚼舌根,但多半也不是无风起浪。大姐放心,妹妹一定会查出到底怎么回事的。给你一个交代,也好让姐姐解除对妹妹的误会。”   鄢思云笑了笑,并没应声,而是状似无意的说,“奇怪了,我白天穿的衣服呢?现下躺着有些累了,我想起来走走。”   “白天的衣服被那样一闹,早就脏的穿不了了。既然姐姐要起来,那妹妹去柜子里找件衣服来给姐姐穿上。”   也没等鄢思云说话,鄢惜妤就自发的走到了屏风外的柜子前。打开鄢思云的衣柜,看到满柜子的精品丝绸衣衫,还夹杂着五六件流云锦的衣裙,顿时红了眼。凭什么府里的好东西都被鄢思云一人独占,她的衣柜里唯一一件流云锦的衣服被她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咬了咬嘴唇,鄢惜妤赞道,“好姐姐,你这柜子里的衣服可真好看,瞧瞧这流云锦流光溢彩,光华万千。妹妹那里还没这样的料子的衣服呢。”   看着鄢惜妤的背影,鄢思云躺在床上无声的笑着,她岂能不明白鄢惜妤的心思,“你想要哪件,你就拿去吧。柜子里放的都是我看不上眼的,你瞧得上是衣服的荣幸。”她故意说这番话,就是想刺激鄢惜妤。她鄢惜妤看上的好东西,却是她看不上眼的。   她的衣服可不止这一柜子,里间还有满满一衣柜,几乎都是上好的流云锦制成。惠风那丫头细心,给柜子上了锁,钥匙只有她才有。就算是嫡二小姐又怎么样,二夫人终归不是明媒正娶进来的。鄢惜妤怎么敌得过她鄢思云这个嫡夫人生的小姐。   就算嫡夫人云雪蓉已逝,光凭她鄢思云,思云这个名字就知道,她爹鄢茂学对她娘有多重视。   鄢惜妤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指甲深陷到肉里还不自知,偏偏还装出一副纯良的好妹妹形象,夸赞道,“姐姐这里宝贝想来肯定很多了,妹妹珍视的东西,却是姐姐看不上眼的。”   ☆、【第5章 药里有毒】   鄢思云淡笑依然,“妹妹说笑了,父亲一向对我们宠爱分明,该什么身份享受什么样的宝贝。妹妹又何必庸人自恼呢。”   “是,姐姐说的对。”鄢惜妤脸上虽带笑,眼底却蕴藏着恨意。鄢思云这一切本该是她的,她娘已经是鄢府正夫人,如果没有鄢思云这个傻子嫡长女,那么她就是鄢府唯一的嫡女了,所有鄢思云享受到的东西都应该是她的才对。   一旦心里形成了这种想法,每看到一样鄢思云这小院子里的好东西,她的恨意就增加一分。就更有了想要除掉鄢思云的想法。   这时,惠风端着药碗从外面进来,“小姐,该喝药了。”   走进来后,才看到屋里还站着鄢惜妤,惠风愣了一下,才极不情愿的行了个礼,“见过二小姐。”   只要是鄢思云身边的人,她都极度讨厌,特别是还冥顽不宁,她收买不到的人。她更是没有好感,便会想办法除掉她身边的爪牙。鄢惜妤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然后指着托盘里的药碗问道,“这药是你熬的吗?”   惠风回头看了眼床上,见鄢思云点了点头,她才回答说,“回二小姐,是奴婢亲手熬的。”   听到肯定答案,鄢惜妤立马变了脸色,厉斥道,“说,你谋害主子是何居心?”   来了啊,鄢思云嘴角带笑,像看戏一样看着鄢惜妤。她知道她要捣什么鬼,所以她就静静的等着,等着她自己打脸。   然而惠风虽然不知道整件事情,但是还记得临走前鄢思云交代过她的事,所以此刻还算冷静,没有被鄢惜妤吓到,反而故作惊讶的看着她,“奴婢不知道二小姐说什么,还请二小姐明示。”   “还想装傻?”鄢惜妤冷笑一声,端着药碗走到床边,“姐姐,妹妹路过厨房的时候看到惠风在熬药,就想去看看,然后就看到这丫头慌里慌张藏了什么东西,这碗药绝对被她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丫头存有二心,你不可再留啊。”   鄢惜妤也想过直接毒死鄢思云算了,这样才能更快速的得到鄢府嫡女的位置,但是有些事情不能做的太明显,以免惹祸上身。更何况,她也要鄢思云尝一下被人捧高踩低的滋味,让她从高高在上一步步走向尘埃,多么享受的一个过程啊。   惠风跪下来,义正言辞的说,“奴婢没有,请小姐明鉴。”   相信鄢惜妤真够蠢的,她还喝都没喝怎么就知道药里有毒,可是更蠢的是前世的自己竟然还相信了,相信是惠风下了毒。   压住思绪,鄢思云追问道,“既然妹妹看到了,那为何不出手阻止,让人再熬一副呢?”   听到这咄咄逼人的语气,鄢惜妤皱了皱眉,她竟然没有立马相信,到底是恢复了心智了,就是不一样了。想着,鄢惜妤脸上纯良的笑意不变,“妹妹是想留下证据,才能让惠风没法抵赖。”   “是嘛?”鄢思云笑道,随后接过鄢惜妤手上的药碗一饮而尽。温热的药在喉间流过,带着微微刺痛,嘴里留的余味,苦不堪言。   看到她的动作,鄢惜妤故作着急的大声阻拦,“姐姐,不可啊。”   心里却暗喜,要真这样毒死了也好,和她没有扯上半点干系,省了她的麻烦。同时暗骂鄢思云蠢,为了证明一个婢女的清白,竟然以身试药。   ☆、【第6章 下毒者她】   然而,鄢惜妤意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鄢思云没有七窍流血,没有吐血而出,她依然半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因为药的热量变得有些发红。让她整个人的起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怎么可能?她明明在外面买了最好的鹤顶红,卖药的郎中还说只要一滴就能见血封喉的。   惠风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多谢小姐信任,小姐,奴婢熬药的时候被二小姐的婢女如兰叫开了一会,等回去的时候发现药熬出来的气味变了许多。所以奴婢没敢拿那碗药,又重新熬了一碗。只是没想到二小姐却恶人先告状,请小姐为奴婢做主。”   闻言,鄢惜妤脸色发白,急忙辩解道,“你胡说,如兰叫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惠风回道,“如兰说是奉了二小姐的命令。”   “姐姐,你别相信她说的,她……”鄢思云冷笑的神情传到她眼底,让她穆地就没了声音,她的表情仿佛看笑话一样在看她。难道她早就知道了?   不不不,不可能的,鄢思云还傻的时候就只有她一个人对她好。她从来无条件的信任她的,怎么会被马踏过一下后,突然像变了个人……   “惠风你先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鄢思云柔声对惠风说,随后又冲着门外喊道,“进来吧。”   没过一会,和畅端着一个砂锅药壶走了进来。随着她的进入,一股难闻的气息顿时充斥了她整个闺房。鄢思云捂着鼻子,厌恶的看了眼漆黑的药壶。   鄢惜妤拿帕子捂着鼻子,看到那药壶脸色发白,心里顿时没了底。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让她觉得有些失控了。本来应该是惠风端着进来的,怎么变成了和畅。   和畅把托盘搁到一边,跪在地上,“回小姐,这是奴婢从如兰手上截下来的。”   鄢思云瞟了眼无措的鄢惜妤,斥道,“说详细点。”   得了命令,和畅紧张的看了眼鄢思云,心一横说道,“回小姐,奴婢被小姐赶出去后,正好看着如兰准备调换惠风端来的药。如兰本就心虚,被奴婢发现后就把药丢下,跑走了。”   听到了事情的经过,鄢思云点点头,吩咐一边站着的惠风道,“惠风,去给我找件衣服出来,然后派人去把如兰绑来,请二夫人来这一趟。”   “是。”惠风得令,从衣柜里拿了件素雅的白衫套在鄢思云身上。   素雅的衣衫在身,让病中的鄢思云有种天然去雕饰的感觉,犹如空谷幽兰。   “姐姐。”眼见着惠风就要出去,鄢惜妤急了,连忙拦住惠风,对鄢思云说,“这件事情就不要惊动娘了吧,如兰是我的丫鬟,她不听话,妹妹带回去好好管教就是了。惊动娘亲,反而不好啊。”   鄢思云眼底淬满了寒冰,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字字落在鄢惜妤心底,“毒害嫡女的罪,可不是管教就能了断的。不过,姐姐是相信妹妹的,妹妹对姐姐的好姐姐清楚的很,妹妹断不会做出伤害姐姐的事情的,对吧?”   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鄢思云不一样了。她虽然说着相信她,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分信任的感觉。   ☆、【第7章 二夫人余氏】   这种鄢思云失去控制的感觉很强烈,让鄢惜妤心里产生一阵不安。然而她的话说到这份上,鄢惜妤再推辞,就说明她心里有鬼了。   只好挪开脚步,让惠风出去了。   没多久,鄢思云已经移步到花厅,坐在主位上等着鄢府二夫人,余氏的到来。余氏到底是转了正夫人,虽然只能得个二字的头衔。但架势却是要摆足的,从前她就要求让鄢思云必须向她行礼。   这会过来,看到鄢思云坐在主位上,一点动静都没有,眼底闪过一丝愠怒。   然而样子到底是要做足,她很快就收敛了,走到花厅正中站定,“玉桂苑出了什么大事,非要请本夫人过来?”   鄢惜妤和一干奴婢连忙见礼,鄢思云却不动,坐在主位上稳如泰山。   “二夫人,有件事情想请二夫人做主。毕竟如今鄢府后院的事情是二夫人在负责,就算思云是嫡长女也不敢越了规矩。”   鄢思云嘴里说的不能越了规矩,但口口声声说了句嫡长女。   余氏原本就是由妾侍抬上夫人的,而且鄢茂学还规定下人只能叫她二夫人,不可去掉这个二字。那么就是间接强调了鄢思云这个嫡长女的身份依然对余氏是一层压力的存在。   毕竟身为侍妾的余氏,是不可以对嫡长女鄢思云不敬的。   想到这层关系,余氏的眼底想安了刀子似的,恨不得剜了鄢思云。然而面上却依然表现的温和,“思云说的哪里话,有什么事情说出来,二娘自然会为你解决。”   得到了余氏的应答,鄢思云这才对着花厅外喊了一声,“惠风,把她们都带上来。”   话音未落,惠风便带着几个粗使婆子走进了花厅,粗使婆子压住一个丫头,此刻头发凌乱,脸上沾满污秽。一进门来,见到鄢惜妤后她挣扎的叫道,“二小姐,救救奴婢啊,奴婢是冤枉的,二小姐要为奴婢做主啊。”   “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吗?”听得她吵闹,左边的婆子一巴掌就扇到如兰脸上,打的如兰左半边脸鲜红,五指印在苍白的脸上格外显眼。   她嘴角溢血,再没了声音。鄢惜妤心疼自己的丫鬟,想要呵斥那婆子,却被余氏一个眼神止住了话头。见她这副想做不能做的模样,鄢思云见着,顿觉解气。   “二夫人,这位是妹妹身边的丫鬟。也不知道得了谁的命令,竟然在思云的药里下了点不干净的东西。好在惠风发现的及时,这才救了思云。还请二夫人为思云做主,惩治了那贼人才是啊。”   鄢思云一口一个二夫人,打在余氏脸上,余氏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但偏偏还得表现出一副当家主母的宽容样子。   余氏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这后院之中的龌龊事,她也是经历过的。   如兰将一被压出来,余氏便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无非就是鄢惜妤被抓住了害她的把柄,明明她可以自己解决就好。此刻故意请她出来,是想打她的脸么。到底是十四岁的黄毛丫头,太年轻了。   余氏在心里冷哼一声,冲跪在地上的如兰质问道,“如兰,你是惜妤身边的大丫头,一向稳重行事,怎么今日做出如此莽撞之事?”   余氏只说是莽撞之事,且分明的在说是她一人行事,虽并未说谋害嫡女之罪。然而就算如此,这顶帽子扣下来,如兰的下场就会很惨。   如兰急了,也顾不得脸上的伤,急忙辩解,“二夫人,不是的,是二小姐……”   ☆、【第8章 发卖如兰】   如兰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余氏厉声打断,“闭嘴,做了蠢事还不承认。”随后又冲着两边站着的婆子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掌嘴。”   左右站着的两个婆子得了命令,左右开弓一左一右的在如兰脸上扇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直打的如兰两边脸肿的如天高,嘴角鲜血遍布才停下来。如兰咿咿呀呀的想要求饶,却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鄢思云看在眼里,这余氏当真是个心狠的。   余氏兀自做了决定,“如兰不守规矩,找了牙婆来发卖出去。”   这么明显的偏私,真当她瞎的吗?鄢思云冷笑一声,出声道,“二夫人这样好像太草率了吧,她刚刚似乎有话要说呢。”   闻言,余氏给鄢惜妤表情示意。如今形势已经分明,如果不把罪过推到如兰身上,那么受罚的就会是她。   院子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到时候就算余氏有心隐瞒,也逃不出鄢茂学的双眼。以鄢茂学对鄢思云的态度,鄢惜妤的下场肯定不会很好。   想通了这层关系后,鄢惜妤会意。跪到鄢思云脚边,歉意道,“姐姐,妹妹知错了,还请姐姐责罚。”   鄢思云佯作不知,疑道,“妹妹何错之有啊?”   “妹妹一时糊涂,听信如兰的谗言,所以才会对姐姐做这种事情的。如兰那丫头蛇蝎心肠,挑拨咱们姐妹的关系,让妹妹犯下如此大错,实在该死。以后如兰不在妹妹身边了,妹妹绝对洗心革面一心向善。”   她深知光凭这件事情,在余氏手上是不会让鄢惜妤得到惩罚。但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   前世的时候如兰没少对她身边的人使绊子,如今得了个发卖的下场,倒也是便宜她了。不过,能保住惠风就足够了。至于如兰,既然离了府,随便在什么地方不小心丢了性命都是可能的。   况且,她身边现在还有一颗毒刺,她也必须除掉才行。   “竟然是这样。”鄢思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懊恼道,“好妹妹,是姐姐错怪你了。和畅也说是妹妹要害姐姐,姐姐竟然还信了,对妹妹怀疑还请来二娘做主,是姐姐的错。”   原来是她。鄢惜妤眼里闪过一丝恨意,顺利的将仇恨转嫁到了和畅身上。鄢思云见目的已经达到,脸上更是布满了悔过,连连说悔不该轻信身边丫鬟之言,错怪妹妹,还在言语上故意为难二娘和妹妹。   见鄢思云对余氏的称呼发生了变化,鄢惜妤似乎相信了她是真的被人妖言惑众,所以才对她产生怀疑的。鄢思云正是知道鄢惜妤性情,才会故意表现出这副样子。因为她深信,鄢惜妤会一厢情愿的认为她依然是那个只能听从她摆布的傻子。   余氏只在一边冷眼看着,并不说话。   “都是妹妹不好,不怪姐姐怀疑。”鄢惜妤心里有些得意,原来鄢思云就算脑子清醒了依然是个蠢货,“姐姐,你要相信妹妹,妹妹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鄢思云红着眼睛点点头,转身对余氏说,“二娘,你快把如兰带下去吧,思云不想见到这破坏咱们姐妹关系的贱蹄子。”   “咿咿咿咿……”如兰不甘心的挣扎着,但却无能为力。力气不及身边的粗使婆子,就这样一路被拖着离开了玉桂苑。   看到如兰的惨状,鄢惜妤眼底闪过一阵不甘心,很快被掩饰而去,回头对鄢思云笑道,“姐姐,天色不早了。你病还没好,又被那些贱蹄子伤了心神,还是赶紧躺着休息吧。”   ☆、【第9章 白衣少年】   在鄢思云看来,鄢惜妤和余氏匆匆离开的样子完全是落荒而逃。   等到鄢惜妤和余氏的身影从玉桂苑彻底消失后,鄢思云才对惠风小声吩咐道,“找个理由,别放过如兰。还有和畅,我白天穿的衣服应该都被处理掉了。找一件一模一样的出来放到和畅屋里,然后放消息给鄢惜妤就说和畅没有处理掉那些衣服,准备来我这告发她。”   “是,小姐。”走了两步之后,惠风突然停下来,不解的问道,“小姐,奴婢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您一定要对二小姐这样子,你们之前关系不是最好的吗?”   关系好?鄢惜妤不禁冷笑,“傻惠风,所有的表象都是好的,你还记得十岁那年我为何落水吗?还记得今天我为何被马踏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想到前世她所有的仁慈都被鄢惜妤利用,变成了伤害自己的武器。丢了性命,还害了外公满门。她的眼神变得冰冷,封住了自己的心,这一世她定要做个残忍不择手段的人。   “所以小姐才会猜到二小姐会在药里下毒,让奴婢提防吗?可是,和畅并没有做过什么啊,您怎么就认定她听了奴婢的话,就会这么做呢。”   早先时候,鄢思云让她熬两幅药,又让她对和畅说,她知道和畅做的事情,如果有悔改就端着大厨房的药罐等她的吩咐。当时和畅白了脸,二话不说就照做了。   想到二小姐见到和畅时的眼神,惠风突然明白,和畅已存二心。想通了这些,惠风也不再纠缠刚才的问题,她从小追随鄢思云,除了跟在她身边,已经无处可去。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忠心追随小姐,绝无二心。”   鄢思云点点头,“等会找人把二夫人和二小姐碰过的东西统统给我换掉,她们站过的地面也要重新打扫,我不想我这玉桂苑有她们的任何气息。”   “那二小姐送给你的东西呢?”   “扔掉,统统扔掉。”   惠风领命而去了。   这一会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她此时觉得有些累了,转身往闺房里去。一转身,却惊见夜色中,皎白的月光照到院墙上,上面坐着一袭白衣的男子。   男子长相俊朗,一身白衣随风飘飞,让她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他是谁?鄢思云迷了眼,在院墙上听了多久了?如果是鄢惜妤的人,那她刚才的那份话必定都被他听去了。对她是十分不利的事情,现在鄢惜妤还对她还心存侥幸,一旦这事传出去。她以后行事会困难许多。   白影一闪,院墙上的白衣身影已然飘落至她跟前,“你总是露出这样的表情,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清润的语调之中满是关心和心疼,就连表情也是,仿佛她的那些经历能够让他找到一些共鸣一般。   “和你没关系。”鄢思云不喜欢他的表情,在这一世,他不需要任何会牵绊住她的情绪。   她不想和他扯上关系,她还害怕,前一世只要是和她有关系的就算是个小猫小狗都被鄢惜妤找借口处理了,没有一个好下场。就算这一世她有足够的自信来和鄢惜妤抗衡,但她所有的精力都必须放在外公和惠风身上,无暇顾及其他。   白衣公子拦住她的去路,“我只是关心你,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   被拦住了去路的鄢思云表情微冷,“让开!”   ☆、【第10章 特意送来玉痕胶】   鄢思云的冷言冷语并没有让白衣男子觉得碰壁,反而淡然一笑。   兀自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宁致远,你应该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从你出生开始,你的名字就时常在我耳边出现。”说到这,宁致远的表情微转,正色道,“我们两,注定有一段扯不清的缘分。”   月光在宁致远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但却并不影响鄢思云看到,他温暖如阳的笑容。   然而这样的笑容却更让鄢思云恼怒,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单知道名字而已,哪里就注定有一段缘分了。   “宁公子失言了,思云并不是轻浮之人。”   宁致远倾城一笑,“我从未觉得你轻浮,只是你的表情太冷,我的乐趣是将一块寒冰变成热水暖心窝。”   话音刚落,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白色身影一闪,眨眼间,宁致远的身影就在玉桂苑中消失了。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个药瓶,瓷玉做的药瓶握在手中触感冰凉。   打开瓶盖,里面是翠绿色的药膏。香味淡雅,是上好的玉痕胶,淡化伤疤用的。这人特意过来,是为她送这个的吗?   宁致远?鄢思云突然记起,前世她有一次遇难时,曾有人救她报的就是这个名字。那是她前世唯一的恩人,她刚刚竟然没想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想着,她在院墙边仔细寻找,却始终不见那抹白色的身影。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惠风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鄢思云收起了玉瓶,这才停止了搜寻的目光,别扭的说,“没事,我刚看到了一只会飞的狗。”   惠风煞有介事的跟着寻找起来,惋惜道,“真的吗?好可惜,早点回来我也能看到了。”   “噗……惠风,你还真信啊。”鄢思云忍俊不禁,她本就是玩笑,惠风竟然这么单纯,还真信了。   “小姐,你终于笑了。从你醒来的时候开始,奴婢就没从你脸上看到真心的笑容过。”惠风认真的说,“奴婢还以为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惹得小姐不高兴了。”   “惠风,你很好,你真的很好。”鄢思云鼻子一酸,有泪水从眼眶中溢出,她抬头看天,生生憋了回去。   前世是她对不起惠风,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补偿回来。   心底暗下决心,突然想到刚才那个来去匆匆的身影,她虽然有印象却并不熟悉。她恩怨分明,前世有恩的人,她怎能不报答。于是问道,“惠风,你知道宁致远是谁吗?”   “小姐您忘了吗?宁王爷是夫人的好姐妹,容妃娘娘的儿子。但是因为他双腿残疾,导致不受宠。直到如今还只是个郡王。”   闻言,鄢思云愣住了,惠风的话让她皱了皱眉,疑点有二。第一点就是宁王是个残疾?刚刚她见到的人,明明生龙活虎的,哪里像个残疾了。第二点便是,前一世她所有的生活圈子都在鄢府,并不知道她娘的好姐妹竟然是已故的容妃。   也难怪了,前世的时候,惠风被鄢茂学杖毙,并没有来得及和她说这些。此后她一直被鄢惜妤牵着鼻子走,更加没有机会知道这些事情了。   压住心里的想法,她猛然觉察到,这一世从她救下惠风开始,有些事情就变得和前世不一样了。   ☆、【第11章 新仇旧恨好算账】   余氏和鄢惜妤从玉桂苑出来,一路走回了玉棠苑内,玉棠苑是鄢惜妤的院子,两人走进鄢惜妤的闺房之中。   摈退了身边的人后,余氏指着鄢惜妤的鼻子骂道,“你个蠢货,做事不知道干净利落一点吗?怎么偏偏让她抓住了把柄,今日要不是我保你,你……”   本来失去如兰鄢惜妤就一肚子气了,现在被余氏指着鼻子骂,她顿觉委屈,鼻头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娘,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做的时候没有任何人看见,本来就毫无痕迹的,谁知道鄢思云会发现啊。”鄢惜妤始终没有想明白,惠风那丫头明明一直在后院,什么时候去熬了罐新的药。   见到自己女儿落泪,余氏也不忍再骂。只是想到鄢思云今日的表现,她沉下脸,“你说,鄢思云是不是知道了那些事情?”   鄢惜妤不像余氏那般精明,自以为是的道,“不可能把,我看她除了能正常说话之外,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毕竟还和以前一样蠢,真以为我会好好对她。”   鄢惜妤从小就被余氏教育要和鄢思云交好,自然是假意交好,所以就算背地里对她使的绊子无数,明面上或者说在鄢思云面前,她永远保持的是一副好妹妹形象。   “蠢货,你会演,她就不会了?”见自家女儿这么单纯,余氏忍不住提醒道。她心思深沉,仍有些顾忌。   毕竟如果鄢思云真是恢复正常,还比以前聪明了,那她们就必须格外小心了,一旦有把柄落入到她手上,定会不依不饶。甚至可能纠察出四年前那些腌臜事情。   “她的心思本来就简单,女儿和她这么熟悉,看的清楚的很。”鄢惜妤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就是觉得鄢思云还在她的掌控之中,任她搓圆捏扁,“你放心好了,对付鄢思云,女儿手段还多着。”   好在白天七夕会上的事情没让鄢思云发现,否则她肯定会有所怀疑。不过只要如今鄢思云仍然在她的掌控之中,那她就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看女儿这副样子,就知道此刻她再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了。只能摇摇头,自家女儿她定要好好护她周全。余氏沉思了良久后,交代道,“这几天你先别轻举妄动,和她先交好一点,别让她怀疑。等到你父亲回来的时候,咱们再想办法。”   “我知道了。”虽然嘴里答应,眼底的不甘心却没逃过余氏之眼,“等会我会再指个机灵的丫头给你,天也不早了,我就回去了。”   余氏走后没多久,指派的丫头凤仙就过来了,一番见礼后,便伺候她上床休息,鄢惜妤在床上辗转反侧,往日有如兰悉心伺候,在她睡前点一缕安魂香。如今如兰不在了,新上的大丫头根本不和心意,想到如兰被鄢思云那个贱人发卖,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新仇加旧狠,就算动不了她,她身边的人,还动不得吗?   鄢思云,你给我等着。   ☆、【第12章 仇人找上门,羞辱拒之】   河柳飘飞,池中莲花争奇夺艳,粉色的花苞在郁绿色的荷叶中绽放,清香随着风儿浮动。   这一日,鄢思云正在梳妆,如今她才不过十四,距离及笄之礼还有数月。七夕过后,的天气愈发炎热起来,她将披散的头发随意的挽了个髻。前沿放下些头发,挡住被马儿踏过的伤口。   鄢茂学已经传来消息,三日后将会回府。只因为四日后,便是她亲娘,云雪蓉的忌日。   云雪蓉已逝十年,到时除了去坟头祭拜一番,鄢茂学还会请来道士做法,慰藉她已逝的亡魂。   惠风从前院匆匆而来,看到正靠在窗边发呆的鄢思云,不禁有些着急,“小姐,和畅的尸首在井中被发现了。”   鄢思云并没有太过惊讶,既然让惠风放了消息出去,和畅死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她现在应该思考的是该如何利用和畅之死,来惩治鄢惜妤。   鄢惜妤不是最在乎名声吗,想到这,她计上心来,“我知道了,带路,我去看看和畅那丫头。”   不过是个叛徒,何必亲自去看啊。惠风心里虽然疑惑,但也知道小姐自由考虑。毕竟小姐从醒来之后,人就变得可靠了许多。让她不由自主的相信小姐会保护自己,也会保护她。   惠风点点头,领着鄢思云出了院子。走在游廊上,对面却迎来一个丫头。鄢思云认识她,是二夫人身前伺候的。名唤祥瑞,是个忠实识大体的。   走到鄢思云跟前,对着她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小姐,容府大少爷,前来探望致歉。二夫人正在前厅招待,让您也赶紧过去呢。”   听到容府大少爷这五个字时,鄢思云眼底闪过一次冷锐。浑身因为恨意忍不住颤抖,他终于来了,她夜夜做梦都在想着该如何让他下地狱。   彼时的容峥不过是个将门之子,承明五年的时候,明睿帝重文轻武,朝中文官地位远远高于武官。容峥父亲容耀文只是个小小的武官,官阶远不如鄢茂学。前世能够娶她其实算是高攀了,只是嫁过去后才知道容峥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人前谦逊有礼,人后却是不择手段阴险狡诈之徒。   她嫁过去才一个月不到时间,他谋来噬心蛊,控制她的心绪……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然而此时她还必须忍耐。   拳头紧握,指尖陷入血肉而不自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惠风着急的唤了她一身。   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恨意让惠风忍不住一抖,她的小姐为什么会带着这么浓烈的恨意。她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小姐以前是个心智不全但很善良的人,如今……   听到惠风的呼唤,鄢思云回神,将所有情绪都压制下去。收敛了情绪,脸上冰冷,对祥瑞说,“去回了二夫人,本小姐高贵之躯,被那不知好歹的畜生伤了,还没恢复呢。没有功夫去见一个连畜生都调教不好的……”畜生不如的东西。   她刚才的异样,祥瑞也看的清楚,听了她这番话。心里更加肯定,小姐这是在气容少爷驯马不善。也没多想,应了一声便回去回二夫人话了。   看到祥瑞匆匆而去的背影,鄢思云心底一个计划形成,吩咐道,“惠风,你去请京兆府尹过来,小姐院里的丫头岂能不明不白的死了。”   ☆、【第13章 就是不愿给你脸】   惠风领命出去了,鄢思云自己来到后院之中。水井边,两个丫鬟守着被白布包起来的尸体,看到鄢思云过来,纷纷下跪行礼。   鄢思云恢复神智的消息,早在那天就不胫而走了。听说还一举打发了如兰,后院的丫鬟惯会看眼色做人的。此刻为了自己的性命,都对她恭恭敬敬的,不敢再如先前般不敬。   丫鬟们的心思鄢思云自然清楚,毕竟前世都是经历过的。但此时她完全不放在心上,莲足轻抬,盈盈走到水井边,心疼道,“怎么回事?好好的人儿怎么就跑到井里去了?”   守着的丫头连忙道,“回大小姐,早上和畅姐姐到井边打水,失足滑落下去的。”   鄢思云剜了她一眼,当她傻吗,她身边伺候的一等丫头用得着自己到井边自己打水?   “我看这井边又没个滑石,怎么就失足了。我已经叫了京兆府尹过来了,要让我知道谁谋害我身边的人,定要让她偿命。”   鄢思云这记响钟打在两个丫鬟心里,皆是一惊。犹豫着要不要将早先看到的说出来,只怕是说了会惹祸上身。一时之间,犹豫起来,两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恐惧。   很快,惠风就带着京兆府尹过来了。鄢思云故意让惠风大摇大摆的出去,这一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二夫人余氏的耳中。   “二夫人,大小姐院里的丫头和畅落井淹死了,请了京兆府尹正在后院查案呢。”   听到这消息,余氏一拍桌子,怒道,“混账。”   好好的客不来见,竟然私自请了府尹过来。这要是查到什么,不是等于败坏惜妤名声,丢鄢府的脸吗。   一边坐着的容峥也微微蹙眉,刚才还说没恢复好,不想见他。转眼就请来了京兆府尹,这是要打他的脸吗?他容峥家世虽说不如鄢府,但也不是区区京兆府尹能比的上的吧。   和畅是鄢思云的丫鬟,能让她死的除了鄢惜妤还能有谁,想到这里,余氏再也坐不住,急着要去为她那个蠢女儿做主。   “快,带我过去。”   容峥也跟着站起来,“鄢夫人留步,请恕容某冒昧,还望夫人能让容某一同前去。”   闻言祥瑞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老爷不在府上,他来探望本就有些不妥,现在竟然还要求进到后院去。后院皆是女子,未出阁的小姐们居住的地方,他一个大男人说要过去竟然说的面部红心不跳。   然而余氏一心顾及鄢惜妤,哪有祥瑞那么多心思,随口应了一声,就让丫鬟带着往后院去了。祥瑞连话都来不及说,只好跟着一起过去了。   后院水井边,京兆府尹找了仵作来给和畅验尸。仵作仔细的查看了和畅的尸首,就连细微的地方都不曾放过。   没多久,就得出了结论。   “回大人,这位姑娘脖子处红痕一片,胸腔并没有井水郁积。可见是先被人勒死后,再丢入水井之中的。”   鄢思云用帕子捂脸,痛心疾首,“和畅,你做错了什么,竟然得到别人这样对待。”   “鄢大小姐别难过,既然得大小姐信任,下官必定找出凶手,给大小姐一个交代。”   京兆府尹秦尧,为人刚正不阿,不畏强权。是个为百姓做主的好官,前世宁楚宇想拉拢他,却被他一身凛然正气拒绝。宁楚宇便找了个由头,一举铲除了。   ☆、【第14章 等着她的一场好戏】   得不到的就除之,这便是宁楚宇的用人之道。   秦尧话一落音,一边守着的丫鬟立马白了脸,刚才她还对大小姐说和畅是失足落水,这下子得到仵作的结论,不摆明了她扯谎了吗。想着她头低得更低了,深怕被人揪出来审问一番。   “秦大人办案,公正出名。本小姐自然信任,只希望秦大人能尽快找出凶手,有什么不方便的知会一声便是。”   话音刚落,自一边走来一抹鹅黄色的身影。鄢惜妤穿着鹅黄色的裙衫款款走来,见到这边围着的一群人,便好奇地问道,“这里这么热闹,干什么呢。”   说着,她目光在秦尧脸上停留了一会后,移开了视线。该死的,竟然找的是个并不熟识的官。   她眼底的神色,没能逃过鄢思云锐利的双眼。鄢惜妤在看到秦尧时,这么明显的害怕,是心虚了吗?   她在心里冷笑一声,看你能装多久,随后说道,“原来是妹妹啊,也不知道和畅得罪了谁,竟然被人先杀了再丢在水井之中。秦大人正在查案呢。”   看到和畅的尸体一般,鄢惜妤惊恐的倒退两步。脸上挂起一丝悲痛之色,“谁这么心狠,竟然活生生把人弄死了……”   她在鄢府的形象一向是宅心仁厚,体恤下人,温婉善良。此刻见到和畅的尸首,装也装出了这一副样子。   鄢惜妤说着,便走到和畅身边查看,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和握紧的双拳时。她状似无意的惊呼道,“呀,这丫头手上好像拿着什么。”   一声惊呼过后,仵作连忙过去查看,顺着鄢惜妤的视线,果然看到和畅双拳紧握,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露出一角。   “大人,这说不定是凶手的,你可一定要把她抓出来。”   仵作用力掰开和畅握着的拳头,和畅死了这么久,又被井水泡过,尸体早已僵硬。仵作打开她的手废了很大的力气,然后才看到她手中握着的是一块丝帕。   丝帕是上好的流云锦,虽然只被扯下了一角。但上面用金线绣着朵朵小花,和鄢思云手中拿着的,是同一个手法。可见是出自同一人手。   看到丝帕从仵作手中举起时,鄢思云顿悟,感情在这等着她呢。   杀了和畅,还想陷害于她。没想到,鄢惜妤倒也不蠢。还没等她使绊子,倒是先算计她来了。   正想着,就听到鄢惜妤出言惊呼道,“这帕子,怎么看着和姐姐的这么像呢。”说完还用帕子掩住嘴,一副说错话的样子,紧张的看着鄢思云,“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秦尧皱了皱眉,探究的目光看向鄢思云。刚才她报的官,此刻突然出现指证她的证据,让他一时有些为难。   但到底不是昏官,他转向鄢思云问道,“大小姐可有什么要说的。”   还没等鄢思云说话,鄢惜妤便扬声为鄢思云辩解道,“我大姐心地善良,是不会做这种事情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和畅手中握着只有大姐才有的锦帕,这是怎么回事呢?”   看似是在为她辩解,却明里暗里指责那证物只有她才有,摆明了告诉秦尧,能做出这件事情的非她莫属。若秦尧不是个公正严明的官,恐怕此刻她已经被压往京兆府衙了。   “的确和我的是一样的,帕面是上好的流云锦,金线绣成的碎花。在鄢府的确就只有我才有。”这话一出,她就看到鄢惜妤脸上流露出讥讽的笑容,似乎笃定了这面绣帕能够将她扳倒。   ☆、【第15章 栽赃嫁祸】   “但是,外公送来的帕子只有两个,一个在我手中。”说着,鄢思云扬了扬手中的丝帕,又道,“而另一个,在七夕会之前,送给了……惠风,送给了谁来着?”   佯作思考的样子,问惠风道。   七夕会女子信物为帕,男子信物为玉。相互赠予表示有情,外公之所以挑选在七夕会之前送来,就是为了让她能够拿着流云锦帕参加七夕会。   只是,七夕会之前她还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子,哪里知道这种好东西。将一送来,就被鄢惜妤缠着要了过去,好在外公似乎预料到这种情况,送来的好东西有些就是双份。   惠风被点名,从鄢思云身后走上前,对秦尧行了个礼,才道,“回禀秦大人,这流云锦的丝帕是骁勇大将军云将军送过来的。当时送来两个,还有一个被二小姐要过去了。”   之所以提云翼的名字出来,不过是为了给鄢思云做个证,这丝帕在鄢府只此两个。一个完好无损,那另一个……   秦尧目光看过去,鄢惜妤手中拿着的丝帕,分明是普通蚕丝帕,而不是流云锦帕。   迎接到秦尧探究的目光,鄢惜妤表情并不慌张,可见事情的退路也已经想好。她神色依然楚楚可怜,站立在水井边如弱柳扶风,“帕子的确是在我拿了,只是七夕会时,人多匆忙,早已经不知到哪儿去了。”一边说着,鄢惜妤用帕子掩住嘴,状似无意的说,“哎呀,姐姐,我记得你好像有件同样的衣衫吧。”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鄢思云,脸上带着胆怯的表情,分明是在告诉在场的人,她不是故意说出来的。   她这小心思,哪里逃得过鄢思云的利眼。如此一来,她手中不是流云锦帕也有了个合理的解释。想这么简单就洗脱她的罪名,还顺道嫁祸给鄢思云。别说门没有,连窗户纸都没有。   秦尧目光冷冽,看着两姐妹。仿佛要从这两人脸上看出裂缝来。鄢思云没做亏心事,坦然的接受秦尧的目光。鄢惜妤则用锦帕捂着脸,状似有些害怕。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鄢思云道,“光凭这一角丝帕,也不能证明这就是凶手留下的。保不准,是有人故意塞进去的陷害于我。您说对吧,秦大人。”   正因为知道秦尧的个性,鄢思云自信他不会因此而决断。同时,她也决定,既然她都想着让她入牢了,那便以牙还牙吧。   秦尧果然如她所想,应道,“大小姐言之有理,本官必定查出真相,给大小姐一个交代。”   光凭她一句话,秦尧就相信了鄢思云的无辜,鄢惜妤脸上闪过一丝不甘心。然而又不能左右秦尧的思想,只能愤愤不平的瞪了眼鄢思云。   一边想着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将她拉下马,只可惜,京兆府尹来的太突然,这么会的功夫她还没来得及和人串口供,否则决计不会让鄢思云如此轻松应对。   想着,鄢惜妤脸上懊恼神色尽显,但想到这里人多眼杂。即刻回神,收敛了情绪。只是,这神色早已经落入到鄢思云眼中。   她想到原先守着的两个丫鬟,回头看去,两人头垂得很低,尽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番动作,鄢思云便了然,这两人必定是看到了什么。   “柳絮,芍药。”鄢思云依稀记得这两人的名字是这两个,见到她们惊恐的抬起头,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你们说之前在井边见过和畅?是什么时间,什么情形?”   被她锐利的眼神骇到,绿衣丫鬟柳絮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大小姐,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第16章 余氏自导自演一出戏】   一般来说,用这种语调大喊不知道的人,多半是知道什么。这是万年不变的定律。鄢惜妤眉头微蹙,心里百转千回,莫非这么巧,竟然被这丫头看到了?   鄢思云心里明镜似的,在言语上对她施压,“你若不说,和畅之死不能平冤,她便不会瞑目。”   跪在地上的柳絮脸色发白,似乎害怕死不瞑目的和畅会回来找她,“回大小姐,昨晚,奴婢起夜时见到和畅姐姐到水井边来,神色慌张的不知道在寻找什么。后来,奴婢回房的时候,和畅姐姐已经不见了,奴婢却看到如梅姐姐慌里慌张的从水井边离开了。其他的,奴婢真的不知道了。”   柳絮身边的红衣婢女芍药也跟着跪下来,“柳絮胆子小,半夜起夜都是叫上奴婢一起的,奴婢可以作证她没有说谎。”   “从你去到回来,期间大概过了多长时间?”问话的是秦尧,似乎从中找到了一丝线索。   本来他便准备在府里一一盘问,只是还没来得及实行就被鄢府二小姐打断,磨蹭了半天。好在鄢大小姐又引回到了正途上来。   “回大人,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柳絮声音细若蚊蝇,胆怯的看了眼秦尧,而后低下头。   秦尧点了点头,而后对鄢思云道,“请大小姐把如梅叫过来吧,本官要盘问一二。”   眼见着这事情又引到了自己身边人身上,鄢惜妤恶狠狠的剜了眼地上跪着的两个婢女。同时在心里暗骂,如梅那个蠢货,办事都不知道仔细点。   鄢思云目光看向鄢惜妤,“如梅是二妹的丫头,还是二妹叫吧。”   自己精心设置好的局,就被两个丫头破坏了。鄢惜妤越想越觉得不舒畅,想到罪魁祸首的鄢思云,她便恨不得上前掐死她。忍了又忍,鄢惜妤才压住心里的情绪,面色平静道,“如梅此刻病了,正在屋里躺着,叫她有些不便。”   “不用叫了。”随着声音的传来,余氏带着祥瑞匆匆赶到井边,身后还跟着容峥。   看到这里的混乱,余氏眼底闪过一阵恼意。好在她来的及时,才救下了鄢惜妤。   “娘。”鄢惜妤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上前扶住余氏过来。余氏拍了拍放在自己手腕间鄢惜妤的手,以示宽慰。   这边其乐融融,而鄢思云在看到容峥的一瞬间,由内心深处涌入一股恨意,很快席卷全身。她目光猩红的瞪着那边孑然而立的身影。那个人面兽心,表面温和,实则内心狡诈的容峥。   指尖深陷掌心,血丝流入指缝中。若不是惠风突然出手扶住她,她便会失去理智冲上前去。   鄢思云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压下心底的悸动。   稳住了心神后,就见听见余氏说,“昨晚是我把和畅叫到井边的,七夕会那天,她竟然谋害思云,让她被马踏伤。我便是得知这一消息,才找她问话。谁知她竟畏罪自杀,上吊而亡。随后,我才叫如梅将她扔入井中。”   余氏将整件事情说出来,看似滴水不漏,实则漏洞百出。   周围的丫鬟婆子低声议论,唏嘘不已。都道和畅竟是个叛变主子的人,大小姐还为她主持公道。看向鄢思云的眼神更加不一样了。   秦尧并不准备如此草草了断,扬声道,“这么说,也是二夫人准备了锦帕,打算嫁祸于大小姐了?”   余氏表情一怵,还有这事?她才来的路上,只听闻有人说道和畅被人勒死丢入井中,可没听见她手中之物。   然而到了这个地步,她不承认也得承认了,“是。”   官大一阶压死人,余氏深知其理。没等秦尧说话,她便抬出鄢茂学威胁秦尧,“后院之事,我家老爷便会做主。秦大人想必也不想我家老爷给你难堪。”   闻言,秦尧皱眉,“二夫人这番作为……”   “秦大人。”余氏打断秦尧的话,“这些都是鄢府后院的私事,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才不声张。秦大人明镜高悬为百姓做主,但既然这是自杀便没有案子可破了吧。”   既然是自杀,自然没有升堂开审的必要。只是栽赃嫁祸属于妨碍公务,却不得不审。   见秦尧面露犹豫之色,余氏继续说,“我自知有错,会到无畏寺中吃斋念佛三日,为和畅超度,也减轻自身罪孽。”   “娘……”鄢惜妤惊呼一声,无畏寺什么环境,哪有鄢府吃好睡好,这一去不是自找苦吃吗。然而没等她说出口,余氏一个眼刀剜过去,止住了她的话。   余氏面色温和,一副慈爱的模样,“如此,思云能接受吗?”   为了一个丫鬟,能让当家主母亲往寺庙念经超度,也算是打了她的脸。再把她谋害嫡女,这两桩事情传出去,想必鄢惜妤的名声也跟着坏掉了。   鄢思云点点头,看了余氏自导自演的这出戏,之于她还是有收获的,和畅已经彻底成了鄢惜妤的替罪羊。惠风已经无恙,这便足够了。反正来日方长,鄢惜妤笑不了多久了。   ☆、【第17章 你算什么东西】   和畅的案子解决,秦尧便没有停留的打算,只在离开之前对鄢思云说了句,“大小姐,秦某惭愧。”   余氏说到做到,等秦尧走后,她便和祥瑞回到她的院子里,收拾换洗衣物去了。鄢惜妤眼神凶狠的瞪了鄢思云许久,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柳絮和芍药,跟着也转身离开了后院。   一时之间,走的走,散的散。偌大的院子中,只留了鄢思云、惠风、柳絮芍药,和一边站着巍然不动的容峥。   “惠风,找人把和畅安葬了吧。”鄢思云最后看了眼已无生息的和畅,眼底没有丝毫情绪,最后一点价值便是换回了惠风的命,这也值得她安葬她了。   惠风应了一声,鄢思云转头对还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说,“柳絮和芍药,跟着我去玉桂苑吧。”   那两小丫头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大小姐青睐,两人对视一眼后,连连磕头,“奴婢愿意追随大小姐,绝无二心。”   即使鄢惜妤体恤下人的名声传出来,然而刚才她那般眼神已经让她们明白,如果没有找到庇佑,鄢惜妤绝不会放过她们。此时鄢思云的话,正如救命稻草一般,她们自然不会拒绝。   鄢思云也没想到能歪打正着的收了两丫头,前世对她们仅有一面之缘,并未深交,却也知道这两个都是忠厚老实之人。如今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身边只有惠风用的顺手,自然是不行的。   “你们去收拾收拾,等会到玉桂苑让惠风给你们安排住处。”   “是,奴婢这就去。”两人一同应了,随后起来,往下人的住处去了。   自始至终,容峥站在一边冷眼相看,心底却百转千回。对鄢思云的印象大大改观了,传闻只道鄢思云目光呆滞,言不成句。却被他一马踏下,恢复正常。可看他的眼神,却分明是怀着恨意的,还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恨意。   按理来说,她神志恢复正常分明是好事,却为何对他怀恨在心呢。   正是怀着这种疑问,容峥才一直站着没走。   鄢思云吩咐完了这边的事情,抬脚便往玉桂苑去,始终再没把目光放到他身上。   “鄢小姐。”面前突然出现一袭青衣,容峥面带歉意,“七夕会那日,是在下冒犯踏上了鄢小姐,还望鄢小姐恕罪。”   “你是什么东西,敢当了我的路?”鄢思云面色微冷,看向他的目光满是鄙夷。   容峥面色一僵,握着的拳头紧了紧。这鄢思云竟然敢羞辱他,只是,容府毕竟不如鄢府,他却仍得恭敬的致歉,“是在下唐突了,本想为七夕会一事道歉,却不想惹恼了鄢小姐。”   坊间传言,容峥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性格谦和,是众多闺中女子仰慕的谦谦君子。只可惜家世不高,否则必定掷果盈车之人数不胜数。   性格谦和?她可没看出来,即使表面功夫做的太好,也难以抹掉他阴险狡诈的内心。   “容公子太抬举自己了,刚才二娘也说了,不过是丫鬟故意害我才害的容公子马儿失控。但到底是个畜生,本小姐也没有和他计较的打算。容公子不必自责,如若无视,这厢便告辞了。”   明里暗里畜生的骂,容峥脸上黑了又黑,强迫自己忍住在这受到的羞辱。他日,必定双倍奉还。   容峥的脸色她看在眼底,心知他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便冲着院子喊道,“这鄢府的奴才都是打诨的吗,后院之中小姐都未出阁,进来外男都不知道阻拦。”   听到鄢思云的话,从院外跑进来一个小厮,低眉顺眼的道,“小姐恕罪,刚才是二夫人带过来的,所以奴才不敢阻拦。”   然而看向容峥的表情却没有那般尊重了,面带异色的望着容峥,甚至带着些鄙夷。   “这后院之中皆是女子,容公子竟还毫不避讳,真枉为君子。如此小人之举,这要是传了出去……”   这小厮倒是个机灵的,自发的就说教起了容峥。鄢思云低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容峥拳头紧握,咬牙切齿。见她要走,连忙叫道,“鄢大小姐……”刚才和余氏在前厅谈论许久,他说明了来意后,余氏有意将她许给他,此时他自然不想就这样放弃。   “容公子。”小厮却抬脚横身拦在他面前,做出请的姿势。无奈之下,容峥只好跟着小厮出了院子。将他送到门口后,小厮冲着他离开的背影大声道,“区区武官夫的公子,也想高攀侍郎府,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闻言,容峥脚步一顿,脸色难看。好在周围来往之人不多,他维持着谦谦君子的形象,内心深处早已经将鄢思云戳的千疮百孔,他容峥今日所受屈辱,他日定百倍千倍还给她鄢思云。   ☆、【第18章 收服人心】   芍药和柳絮的动作也快,等到鄢思云回到玉桂苑中时,她们已经在花厅中待命了。   看到鄢思云回来,柳絮和芍药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小姐,奴婢芍药(柳絮)给大小姐请安。”   “你们日后就在玉桂苑伺候,本小姐虽说不苛待下人,但若被我发现谁有二心,和畅便是你们的例子。”   柳絮和芍药清楚,和畅并不是大小姐所杀。然而她这话的意思,便是告诉她们,对付叛徒,即使她不亲自动手,也有办法借刀杀人。   先小人后君子,给两人立下威严,只有不触及她的底线,一切好商量。   两人恭声道,“奴婢誓死追随大小姐,绝无二心。”   见两人面色如常,鄢思云满意地点点头,“都起来吧,以后既然在玉桂苑,便直呼小姐就好。这玉桂苑没有大小姐,二小姐之分。”   “是,小姐。”   等到两人都起身后,鄢思云从匣子里拿出一对金钏和翠玉簪子递到两人面前,“这是见面礼,也当是感谢你们肯说实话。”   她向来恩怨分明,若不是她们肯说实话,只怕今日栽了的人会是她。   看出这两件东西的价值,柳絮连忙推脱,“如此大礼,奴婢万万不敢受。”   “日后伺候的好,本小姐绝不会亏待你们。”鄢思云强行将东西分放到她们手中,并交代道,“这不算什么值钱的物什,却也够你们换了贴补家用。自己留着用,难免落人口实。我记得柳絮的娘亲似乎病重了,急需要钱吧。”   柳絮心中一惊,她家里的事情就连和她关系要好的芍药都不曾知道。她娘亲的确病重,家中本就一贫如洗,光靠她在鄢府做下人挣来的钱,完全不够他爹每日喝酒的开销,更别谈给她娘治病了。   此刻听到鄢思云的话,她顿时感激涕零,“奴婢多谢小姐,小姐大恩大德,奴婢永生难忘。”   自此,柳絮这丫头的心,便一心系在鄢思云身上了。而鄢思云此刻却恍然未觉,日后甚至还问柳絮为何一心追随于她,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扶起了柳絮,鄢思云又道,“明日我放你们一天假,回家看看。也躲一躲鄢惜妤,她正在气头上,难免找茬找到你们身上。”   这么处处为她们考虑,两人连连磕头致谢,“多谢小姐。”   说到鄢惜妤身上,芍药突然想到刚才路过时的景象,便说,“小姐,刚刚二小姐在玉棠苑发了好大一通火,听说还用茶盏砸伤了如梅姐姐。”   芍药性子活泼,见谁都亲热的姐姐前姐姐后,一张小嘴十分讨喜。此时说玉棠苑的情况,脸上满是夸张的表情,让人不得不信。   下人院过来时要路过鄢惜妤的院子,所以这一幕才能被她们两个看见。还说二小姐体恤下人,如梅被砸的满头鲜血还不许人帮忙上药,这便是她体恤下人的方式。   “准备上好的伤药给悄悄给如梅送过去,别让鄢惜妤知道。”她并不是同情她,之所以送药给如梅,是因为如今对鄢惜妤来说如梅的利用价值还在,绝对会让如梅再做什么勾当。只是希望日后,在鄢惜妤想害她时,如梅能记得这一药之恩。   “奴婢明白。”柳絮是个通透的,有些话只说一半,她便能明白。   如此聪慧的丫鬟,竟然只在下人院里做着粗活。也真是可惜了,不过好在被她给挖掘了出来。   ☆、【第19章 回府】   三日后,鄢茂学回府。余氏仍在无畏寺小住着,这几日鄢惜妤也消停了些。   消停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外界名声变差了。那日鄢思云就让人放了消息出去,鄢惜妤和她娘余氏,两人联合祸害她的事情,早已经在长安城传得人尽皆知。   鄢思云和脸色不太好的鄢惜妤领头,带着后院里一堆人前往迎接,鄢茂学下江南去了半个月,回来的路上已然听到些风声,关于七夕会,关于鄢思云。   “爹。”才下马车,鄢思云便瞧见了鄢茂学,不由得有些情绪失控。前世里他疏远他气他,最后导致他们决裂。然而鄢茂学始终是爱她的,血溶于水的亲情并不会这么简单的磨灭。   才下来马车就被鄢思云扑了个满怀,想到一路上听到的闲言碎语,鄢茂学脸上不自觉的就流露出了慈爱,“思云,好孩子,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鄢茂学三十出头,正是身强力壮之时,却不似一般当官的大腹便便,身材比例都算完美。他面无表情,一身官服在身,不怒自威。在这院中,鄢茂学唯独只对鄢思云这一个孩子例外,往日里哪有人会这么亲近于他。早在接近时,就被他阴沉的脸色吓跑了。   鄢惜妤强打起精神,阴阳怪气的说,“姐姐还真是不知羞,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亲近爹爹,要是被爹爹同僚看见了,还不笑话。”   看似在劝说鄢思云,其实就是在挑拨他们的关系。前世便是这样,那时候鄢思云傻傻分不清楚,就此疏远了鄢茂学,甚至还故意做些不孝的事。   此时再听到同样的话,鄢思云故作一脸天真,“才不会,我和爹爹关系好,别人肯定都羡慕着呢。要是换了惜茹玉玲,爹爹肯定一样高兴。”   “哈哈哈,思云说的对,都是爹的孩子,哪有害怕人笑话的道理。”鄢茂学声音中气十足,拿眼剜了鄢惜妤。   迎接到鄢茂学的眼神,后者悻悻然闭上了嘴。后院之中的姨娘皆蠢蠢欲动,鄢茂学都放话了,日后必定要让自家孩子多和鄢茂学亲近亲近。   秦姨娘玩笑道,“思云这孩子越发长回去了,这般撒娇。都让老爷站在屋外好久了,还是赶紧先进屋吧。”   听到秦姨娘的话,其他几个姨娘都掩嘴笑笑,唯独鄢惜妤脸色更难看了。   进到屋中,鄢茂学坐在主位。除了大哥鄢子淇在外从军未归外,鄢思云,鄢惜妤,鄢惜茹,鄢玉玲。四个小姑娘都跪在下首给鄢茂学见礼,“女儿给父亲请安。”   看着面前跪着的四个女儿,鄢茂学心知往日目光都落在和雪蓉相似的思云身上,疏远了其他女儿,日后还得多关心一下。打定主意,鄢茂学脸上笑意不断,“都起来吧,许久未见,今晚便都到柏竹堂来,大家一起吃顿饭。”   鄢茂学并不是个十分好女色之人,除了已逝的云雪蓉,他一共就二夫人余氏,秦姨娘,兰姨娘和侍妾王氏,四个女人。想比其他人的三妻四妾,鄢茂学的后院虽不算小,却也实在不算大。   在这院中除了鄢思云和鄢惜妤能在柏竹堂和鄢茂学一同用餐,其他人平时哪里享受过这等待遇,一话落音,两个丫头和姨娘都受宠若惊,感激涕零。   ☆、【第20章 家法伺候】   一餐毕后,鄢茂学留下了几个孩子,逐一关怀。   “思云,十四岁了,再过一月就该及笄了。到时候谋了亲事,可不能再和小孩子一般让人笑话。”   “只要有爹爹在,思云永远是个孩子。思云才不要嫁,二娘竟然谋了容家的儿子,虽然看着不错,可是女儿不喜欢那样的。女儿喜欢大英雄,能够引兵打仗,爱护百姓的大英雄。”   “好好好,思云以后要嫁个大英雄。”鄢茂学透过她,似乎看到了十多年前,那个一脸英气,执剑天涯的女子。   想到那个女子,鄢茂学心里一阵唏嘘,如今那人已经去了十年了,“明天是你娘的忌日,你去墓地给她上柱香吧,想来也是她保佑你,才让你能因祸得福。”   鄢思云点点头,“思云省的,已经让人备下了香火蜡烛,明日一早便去元山。”   元山正是葬了云雪蓉之处,生前云雪蓉喜到元山,并扬言死后要葬于此。于是,便没有进入鄢府祠堂,而是秉承了她生前之志。   “十年一轮回,我会请得道高僧过来,帮你娘祈愿。”   父慈女孝,一幕幕看在鄢惜妤眼中格外打眼。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被她享了去,而她却被冷眼相待,鄢惜妤更是恨由中生,鄢思云所有的东西本来应该是她的。   正在这时,鄢茂学视线突然放到她身上,“鄢惜妤,你可知错?”   鄢惜妤一惊,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又想摆出笑脸来,顿时看着十分扭曲,“女儿不知,请父亲明示。”   “明示?”鄢茂学冷哼一声,“这些日子你做的事情,还需要为父明示?”   这一声铿锵有力,鄢惜妤一惊,被吓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这些日子的事情,父亲不在府中压根不会知道,况且她母亲都解决了啊。   鄢思云!对,绝对是她,绝对是她故意告状的。   然而此刻,她也只能低头认错,“父亲,女儿知错了,不该亲信她人挑唆,请父亲恕罪。”   都这个时候了,鄢惜妤竟然还把罪过推到下人身上,鄢茂学失望的摇了摇头,这个女儿看着温柔善良,待人处事都是谦逊有礼,实则心里的花花肠子多着,他岂会不知。   “既然你仍不知悔改,那等会便随我去戒堂。”   戒堂是什么地方,鄢府之人皆一清二楚。戒堂阴森,上面供奉着鄢府列祖列宗,一入戒堂,便会实行家法。轻则下不了床,重则去掉半条命。这一次,鄢惜妤只怕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   若是平时,鄢思云还会求个情,但是人家都想要她命了,她再求情不是矫情作死是什么。   鄢茂学对她果然不一般,因这事还特意惩治鄢惜妤。只可惜上一世没能发现,反而接受了鄢惜妤的挑唆,和鄢茂学决裂,失去了他的庇佑。   随后,鄢茂学又问了两个小女儿的刺绣和琴棋书画,让两个小丫头喜出望外,往日的父亲什么时候把目光放在她们身上过。   入夜,戒堂突然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凄惨叫声,过了许久,芍药便带着消息过来,“奴婢去打听了,听说二小姐被老爷打的差点断了气,这会被抬着回了玉棠苑呢。”   听到这消息,鄢思云心里畅快不已,但这事绝对没完。想了想,她道,“明日二夫人会回府,保不准她们又会谋划什么。扫墓就由惠风和柳絮陪同,芍药在府里仔细留意着。”   ☆、【第21章 元山扫墓,宁致远受伤】   连日的高温,让人呆着有些乏力。这一日天气稍阴,吹起了冷风阵阵。总呆着一股异常。   一早,鄢思云收拾了元宝香钱,带着惠风和柳絮坐着马车就往元山去了。与此同时,无畏寺驶出一辆马车,载着余氏回到了鄢府。   消息传来,鄢思云心思微凛,让芍药在府中留意情况果然是对的。   行至元山后,天气竟然一反常态的落了几点雨,明明是夏日,却让她有种清明时节雨纷纷的错觉。   元山山腰上种满了竹子,青翠欲滴的竹子已有小腿粗细,竹林中有条人工开发出来的铺路。   云雪蓉的墓碑在元山坡,鄢思云拿着准备好的元宝香纸一路走上去,待行至半山坡时,却发现目前早已存在一堆未烧完的黄纸。墓碑前袅袅燃烧的三炷香,昭示着刚才有人来过的痕迹。   对云雪蓉的印象,鄢思云并不太熟悉,只依稀记得,这个女子生前曾和容妃一起,仗剑走天涯。寻访了江湖中各路英豪,本来还算一段传奇,只可惜,最终一个嫁入皇家一个嫁入鄢府。均早早身死,未得善终。   鄢思云虔诚祭拜,她能重生虽怪异,但直觉冥冥之中有人佑护着她。   三拜过后,突然听到竹林中传来一阵异动。   惠风警惕的护住她,“小姐,小心,元山走兽不少。”   走兽她没看到,倒是在不远处竹叶铺成的地面上瞧见了点点血丝,鲜血落在枯叶上格外显眼。鲜血一直蔓延到前面半人高的石头前,鄢思云蹙眉,随着血迹缓缓走过去。   “小姐。”惠风难免担心,鄢思云摆摆手,示意她噤声。   她踏着竹叶,小心的走到石头边上,才入石头边,突然有人拉住她的脚踝,用力一带。她便跌倒在地,后背朝低狠狠的撞在地上,四肢百骸都似乎散架一样。她还没来得及惊呼,脖子便被人钳住。   “小姐……”惠风和芍药眼睁睁的看着鄢思云进了石头后面,便再没了身影,不由得有些担心。   鄢思云脖子被人掐住,进气多出气少,本以为是受伤的什么动物,没料到竟然是个人。她梗着喉咙,艰难的出声,“别怕,我是想看你一下你的伤势。”   声音虽哑,却传到了那人耳中,手上的力道一顿,随后松开了手,就听到一阵好听的男声,“抱歉,我无意伤你的。”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鄢思云抬起头,撞到一双如墨的眸子,里面满是懊悔。   竟然是宁致远,那日送药给她时模样恍若天神。   此时他早已没有那日白衣的翩然,身上带着血迹。锋利的匕首插在肩头,伤口周围泛青,里面流出的鲜血带着青黑色。   见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没由来的一阵心疼,“你中毒了?”   刚才听到动静,他撑着意识,或者是习惯性的警觉才有力气掐住她,此时松懈下来,便觉得没了精神气,“别吵,我现在好困。”   “小姐,你没事吧。”惠风和芍药来到石头后面,看到鄢思云才松了口气,却又看见了满身鲜血的宁致远,惠风感觉一口气又被吊起来,“王爷,你还好吧?”   鄢思云拔出匕首,撕掉衣裙绑在宁致远肩头止住血,然后对两人吩咐道,“惠风,芍药,今天看到的消息不要告诉别人。他中毒了,必须要马上带下山去医治。”   “小姐放心,奴婢绝不宣扬。”   宁致远中毒已经意识浅薄,昏迷过去。三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驾到山下,撑着马车出了元山。   马车上,宁致远突然发热,嘴里不知呢喃着什么。只怕再不解毒,十有八九会命丧于此。   “小姐,宁王中毒,此时绝对不能带回府中。放在医馆请大夫又不太稳妥,不如放到云将军府上去吧。”   惠风一言点醒了她,她倒是忘了,云翼是她外公,前世宁致远便是他的徒弟。   这会想起来,鄢思云立马吩咐改道,将马车直接驶向云府。   ☆、【第22章 奸计起】   早已听闻鄢茂学回府便对鄢惜妤实行了家法,余氏一下马车便跑到玉棠苑中。昨日被鄢茂学鞭打,此刻只能躺在床上。鄢惜妤一见到余氏,眼泪立马就流出来了。   “娘,你要为我做主啊。”   被鄢茂学这么鞭打后,她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一夜,早已经把所有的仇恨算在了鄢思云头上。   余氏同仇敌忾,“好孩子,娘不该这个时候不在的。不过你放心,在无畏寺,娘已经布置好了。这次,绝对要让鄢思云那个贱丫头吃点苦头。”   原本她去无畏寺便是留了余地的,早已经有计谋形成,才会去无畏寺布置一番。   见余氏成竹在胸的模样,鄢惜妤连忙凑过去,“娘,你想怎么做?”   一阵耳语过后,两人相视一笑。   “容府那种地方,鄢思云嫁过去,有她苦受的。到时候不用我们出手,自然有人收拾她。”   “母亲说的极是。”   等着吧,鄢思云,看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如兰的仇,还有今日她受的苦,定会尽数奉还。   看完了女儿,余氏便迫不及待的来到柏竹院里,“老爷,老爷,你回来了。”   “喊什么。”才教训了鄢惜妤,自然知道鄢惜妤这副样子是余氏教育出来的,此时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   “妾身知道老爷生气,怪妾身没能照顾好思云,妾身愿意受罚。”余氏一脸恭敬,似乎真的反省了,“但是妾身在无畏寺三日,听到无畏寺一高僧所言,不得不赶紧回来告诉老爷啊。”   鄢茂学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什么事,说吧。”   余氏一副神叨叨的模样,煞有介事的说,“高僧说妾身府中最近有妖孽在府中作祟,本来应该死了的人,却突然活过来,所以性情大变,恐怕会成为祸害,影响府中运势啊。”   “荒唐,大白天的,那有什么妖孽。”   见鄢茂学不信,余氏继续加了把力,“老爷,是高僧亲口对妾身说的,她还问了妾身最近身边有没有人突然变得很异常,那便是被附身之人。”   这话说的明显,显然已经把矛头指向了鄢思云。鄢思云突然从一介傻子变得耳清目明,鄢茂学也怀疑过。为她诊治过的大夫也无法解释这缘由,确实有些异常。   余氏继续添油加醋,“老爷,思云是姐姐唯一留下的孩子,若是被妖孽附身,您如何对泉下的姐姐交代。高僧说她会影响府中的兴亡,您忍心这偌大的鄢府,被一介妖孽覆灭吗?”   这话总算让鄢茂学心动了,他奋斗这些年才做到侍郎的位子,其中的艰辛无人可知。断不能就这么被毁灭。   “高僧有说如何解决吗?”   见目的已经达到,余氏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面上却依然一副着急的模样。   “您明日会为姐姐祈愿,届时让高僧作法,收了附在思云身上的妖孽便是。”   都是顺便的事情,鄢茂学应下了,“那我去告诉思云,让思云准备一番。”   “老爷,这样万万不可。”余氏连忙制止,要真让他去说了还不让那小贱人有了防备,“您让高僧作法,显然是不信任她。您去说了不是破坏你们父女感情吗,还是让妾身去告诉她吧。”   仔细一想,鄢茂学便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好,既然这样,那这事就交由你了。”   余氏掩住嘴角得逞的笑意,眼底闪过阴狠。鄢思云,这次还不让你吃点苦头。   ☆、【第23章 外公云翼】   马车稳稳的停在云府门口,惠风下车去敲云府的门。柳絮帮着鄢思云一起扶宁致远下车。   开门的下人一眼便见到了满身鲜血的鄢思云和宁致远,心中微诧,连忙吩咐人去叫云翼,亲自引路将他们带到后院厢房中。   将宁致远放到床上,他脸色发青,嘴唇青乌眼圈周围泛着不自然的黄,中毒的征兆已经十分明显。   听到鄢思云带着宁致远过来的消息,云翼十分激动,急匆匆的赶过来。他本就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嫁给鄢茂学,一个嫁给宋南山。宋家的小孩宋北辰倒是经常到府里来玩闹,可鄢思云是个女子,多在闺中。   他想见也难,这会她来,他自然是十分高兴了。   “思云,外公可许久不见你了。”   云翼一身白色衣袍,微白的头发,脸上神采奕奕,身上带着些元纸的气味。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云翼,鄢思云泪眼朦胧。她激动的心情难以掩饰,“外公恕罪,思云日后必然多走动。”   云翼佯怒道,“这孩子,哭什么,外公又不曾怪罪。”   外公哪里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前世听闻云家被满门抄斩,且起因都是她。此时重新见到外公,她的心情根本没人能体会。   鄢思云梗着泪,一时无法言语。   云翼并未多想,目光放到床上,“致远这孩子是怎么了?”   云翼看着身受重伤的宁致远,拳头握得很紧。今日朝堂中才有人弹劾了淮王,转眼他便来针对致远了。   宁致远虽不受宠,却有个骁勇大将军云翼为后盾,难免不会成为宁楚宇针队的对象。毕竟,一个帝王除了要百姓,还得要强大的军队,才能防内忧外患。   提到宁致远,鄢思云连忙收敛了情绪,暂时无暇顾及其他,着急的说,“外公,还是赶紧去请个大夫吧,他中毒挺深的。”   云翼上前,看了眼宁致远的状况。脸色发青,伤口处流着黑色的血。他叹了口气,“普通大夫恐怕无能为力,素影带着我的令牌,去宫中请莫御医过来。”   刚才领着他们进来的人应了一声,接过令牌转身出去了。   云翼年至花甲,却因为习武,仍然身强力壮,看着像是不惑之人。他心疼的看着宁致远,“这孩子也是命苦的,被人紧盯着,一刻都不得松懈。”   被谁盯着,鄢思云前世也许不知道,这一世自然知道。无非就是宁楚宇了,他一直视宁致远为眼中钉肉中刺。   皇子中,最有实力的是宁致远,最不受宠的也是宁致远。宁楚宇想要登上皇位,最大的阻碍就是宁致远。   宁楚宇眼线遍布皇城,错综复杂,大概也就云将军府是宁致远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了。   反正云翼绝对会保证宁致远的安全,宁致远已经被安置好,她便起身告辞,“外公,宁王殿下交给你了。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明天给娘十周年祈愿,也要回去准备一下。改日,思云定来看望您。”   回到府中,鄢思云敏感的察觉到府中之人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带着惧怕,恍若看到鬼神。   ☆、【第24章 深夜有客来访】   到柏竹堂给鄢茂学请了安后,心中带着疑惑,鄢思云回到玉棠苑便询问芍药。   只到听到芍药说,“小姐,二夫人一回府就去找二小姐说了事情。奴婢依稀听到说什么嫁入容府,有她受的。之后又找老爷说了好半天事情,柏竹堂那边伺候的姐姐一个个嘴跟上了封条似的,什么也打探不出来。奴婢只知道,二夫人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嫁入容府?原来余氏打的是这个主意。容峥的父亲只是个区区武官夫,脾气暴躁不说,还嗜赌成性。如若真嫁过去,且不说低了她的身份,容府压根就是个魔窟。也是因此,容峥才会想要自谋出路。   即便和前世因果不一,她们最终的目的还是让她嫁给容峥吗?这一世,断不会让她们如愿。   夜晚时分,鄢思云正准备入睡,玉桂苑突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秦姨娘带着鄢惜茹踏着夜色而来,鄢思云倒是有点吃惊,前世和秦姨娘的接触并不太多,只知道她和云雪蓉交好,因为云雪蓉,她才能进得鄢府坐上姨娘的位置,让鄢惜妤能有个正经身份。   点亮了架上的红烛,黄色的火光盈盈闪耀。   照到秦姨娘保养得当的脸上,她带着鄢惜妤半蹲行礼,“见过大小姐。”   好歹是长辈,又没什么恩怨的。鄢思云不敢受她这礼,连忙扶起她,“秦姨娘多礼了,不知深夜而来有什么要事?”   秦姨娘叹了口气,“是惜茹这孩子,白天在院里乱跑听到了些污秽的事情,吓得这孩子哭闹个不停,这才想着过来求救大小姐。”   污秽的事情?鄢思云眼神微转,蹲到鄢惜妤面前。看到鄢惜茹一张俏脸上还带着泪痕,接触到她的目光时有些胆怯。小脸微皱,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可见是真的被吓到了。   “什么事?”   “这孩子,刚才问她一直不说,非要见到大姐姐才肯说。”   鄢惜茹抽了抽鼻子,对上鄢思云关切的眼神,这才大着胆子说,“大姐姐,我听到二娘和爹爹说,咱们府里有人被妖孽附身了,趁着明天给大娘祈愿的时候,要作法驱赶鬼神。茹儿才不相信大姐姐被鬼附身了,茹儿害怕。”   小小的身子一直颤抖,鄢思云将她揽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对上秦姨娘淡笑的眼神。鄢思云眼神微凛,“茹儿别怕,茹儿知道二娘为什么说大姐姐被妖孽附身吗?”   鄢惜茹看着她,一脸认真的回忆了一下,“茹儿听到二娘说大姐姐最近变化大,是寺庙里的老和尚说她最近身边有冤魂不散,就附身在突然性情大变的人身上。”   原来这便是余氏去无畏寺的原因,就说她蛇蝎心肠的人,怎么会想到到无畏寺去忏悔。知道了这原因,她应对起来就方便多了。   “茹儿放心,大姐姐不是妖怪,所以不会有事的。”   得到肯定答案,惜茹点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乖巧的站到秦姨娘身后去了。   秦姨娘不放心的问道,“大小姐可想到什么应对之策?”   被高僧作法这事必定不能省的,鄢茂学能够同意自然也是怀疑的。那边让他消了疑虑,还能让鄢茂学觉得亏欠此后再不敢纵容余氏。但,这种事可不能让她一个人受。   “柳絮芍药,你们去下人院里和要好的朋友说,一向宅心仁厚的二小姐竟然接连做出谋害大小姐的事情,实在是性情大变,恐怕是不祥之兆。”   ☆、【第25章 为何帮我?】   稍一提点,柳絮便明白了其中用意,带着还稍有疑问的芍药一起出了玉棠苑。   鄢惜妤始终维持着关心长姐,善待下人的形象,前几次屡次谋害她,前几日有责打了如梅,若是这些消息传出去,可不就是性情大变么。   既然始终要作法,那便一起去享受吧。   静默了半响后,秦姨娘又出了主意,“兰姨娘整日在院子吃斋念佛,或许她的话更有用一点。大小姐放心,妾身会去说动兰姨娘的。”   兰姨娘嫁入鄢府从来不争不抢,云雪蓉心慈,让庶长子得以出生。然而自从余氏被抬成夫人后是万万容忍不了的,强自将鄢子淇过继到了名下,后又逼得鄢子淇弃笔从戎。   自从鄢子淇出外从军后,兰姨娘呆在院中一心向佛,为鄢子淇祈福,整日和佛主打交道。如若兰姨娘能帮忙,的确能够提高可信度。   想到这层关系,鄢思云道,“那就有劳秦姨娘了。”   见每个人都找到了事情做,惠风也跃跃欲试,“奴婢能做什么?”   若光是被高僧作法倒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是听一番佛语而已,但就怕余氏的计策并没有这么简单,思虑片刻后,鄢思云吩咐道,“明日,如果她们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你记得去通知外公。”   惠风点点头,只要是大小姐交代的任务,她绝对会完美的完成。   吩咐好了任务后,眼神一转,鄢思云才有时间问秦姨娘的目的,“秦姨娘为何会帮思云?思云可不曾记得授过姨娘恩惠。”   即便云雪蓉于她有恩,但她娘去世已久。她长到这么大,这期间秦姨娘多多少少有过帮衬,恩情早已还清。这件事情,秦姨娘大可不必特意帮她。   秦姨娘素色外衫,头上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姣好的脸上笑容淡然,坦诚相待,“既然大小姐这么直接,妾身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不怕大小姐笑话,妾身肯帮忙,只是为了惜茹打算。如今惜茹也有十二了,再过三年及笄后,便要出嫁。但身为庶女,二夫人必然不会上心。只是希望大小姐倒时候能够帮衬一二,这便是妾身的私心。”   鄢惜茹脸上还未长开,但如今的轮廓和眉眼已经能看到未来比如是绝美之色。依稀记得前世,惜茹被人意外弄花了脸蛋,最后郁郁而终。细细一想,前世弄花她脸蛋的,可不就是鄢惜妤么。   她是鄢府嫡长女,鄢茂学必然不会亏了她。达官贵人自是少不了的,若日后看到合适的,大可帮惜茹说几句好话。   难为秦姨娘慈母之心,为惜茹打算。若云雪蓉在世,她必然也能得到如此关怀。   在心里长叹口气,鄢思云应道,“姨娘放心,思云必当尽力。”   送走了秦姨娘和鄢惜茹,鄢思云坐在案前沉思入神。   惠风向来会对鄢思云察言观色,“小姐可是担心秦姨娘不可靠?”   鄢思云摇摇头,脸上的眉头拧成个结,“那倒不是,秦姨娘这一帮忙,说不定会连累兰姨娘也会被余氏使绊子。必须要想个能完全扳倒余氏的法子才行。”   这院里的四个姨娘中,唯独余氏是最不适合夫人的位置的。只是,余氏家族背景最强,鄢茂学才迫于无奈抬了她为夫人。   余氏世代为商,家大业大,近几年皇室打压下也没落了不少。加上后起之秀商宦墨家的排挤,在皇城底下,也只能屈居第二了。   或许,她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第26章 舍得一身剐】   第二日,鄢茂学吩咐人在云雪蓉曾经住过的院子,雪绒轩摆上了作法的案台。   昨晚夜宿在兰姨娘院子时,被吹了枕边风,此时鄢茂学脸上表情十分不虞。光被余氏灌了汤药,将思云定为被妖孽缠身的人。他怎么就忘了,这几日里鄢惜妤那丫头也是性情大变。   往日一直和思云交好,即便思云是个傻的,她们之间依然毫无嫌隙。这思云一恢复正常,她便一肚子坏水了。   余氏仍无所觉,只看着鄢茂学神情有些古怪。   “老爷,您这是这么了?”   见到余氏,鄢茂学脸色微冷,问道,“我且问你,高僧可有指名道姓说思云那丫头被妖孽缠身?”   虽然疑惑鄢茂学为何有此一问,余氏却还是照实回答,“高僧只说妾身身边有人被妖孽缠身,倒是没有指名道姓说出是谁。”   “既然如此,那便让惜妤和思云一起让高僧作法吧。我瞧着,惜妤那丫头最近性情也变化很大。”   鄢茂学这话一出,余氏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他会如此说,那边一口咬定高僧说是鄢思云了,也省的让自家女儿受累。但话已经说出去,现在变卦,鄢茂学就会察觉她是故意针对鄢思云。   “老爷,惜妤自从被您教训后一直卧病在床,连站立行走都难,怎好让她受累。”   前几日鄢茂学家法伺候,下手轻重他再清楚不过。可鄢惜妤毕竟是个娇弱的小丫头,卧病在床,也的确不好再让她受累。   正犹豫间,鄢思云突然出声道,“既然二娘不让她去,又凭什么怀疑思云?”   一早她便到了雪绒轩来了,只是在屋里整理了母亲留下的一些东西,出来便听到了鄢茂学和余氏的对话。此时见到鄢茂学犹豫,她才出声。   “思云,你……”余氏眉头微拧,特意不告诉她就怕她有所防备,没想到竟被她给偷听了去。不过高僧马上就回来了,这么会儿的功夫,也不怕她整出什么幺蛾子。想着,余氏紧皱的眉头便松懈了。   注意到余氏的表情变化,她缓缓的走到鄢茂学身边。脚步虚浮,脸色苍白,两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说话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异常坚定,“父亲,思云若真是妖孽附身,早已霍乱鄢府了,又何必等到您回来呢。不过既然父亲怀疑,那思云便遵命。只是,若二妹不和思云一同,您心能安吗?”   早上府里的下人都在谈论鄢惜妤的变化,一向宽宏大量的她竟然责打了贴身丫鬟,还设计毒害交好的长姐。这些消息鄢茂学自然也听到了,想到鄢府的成败,关乎自身的利益。他断不可轻率。   眼见着鄢茂学被鄢思云这么一说就心动,她越发恨自己当时嘴误,看向鄢思云的目光也发了狠,“老爷,惜妤她……”   鄢思云摇晃了两下,好在身后的惠风眼疾手快才上前扶住了即将往后倒的她,着急的道,“小姐你没事吧?”   “思云这是怎么了?”听到动静,鄢茂学回神目光看过去,这才注意到鄢思云脸上的异样,“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   “上次小姐在七夕会上受的伤就没好全,又被二小姐这般折磨。又逢上夫人忌日,小姐忧思过度,这才感染了风寒。”   惠风半真半假的说了鄢思云的病情,鄢茂学心疼的看了眼鄢思云,凝眉沉思。这当口,鄢思云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父亲不必担心,高僧非要作法,思云照办便是。”   她这般体贴,余氏若再偏袒鄢惜妤,便会让鄢茂学厌恶。   余氏自然不肯让这种事情发生,在心里将鄢思云咒骂了好几遍,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既然思云都能忍受,想来惜妤也是能忍受的。”   ☆、【第27章 敢把皇帝拉下马】   说这话时,余氏心却在滴血。   鄢思云一个风寒,哪能比得上鄢惜妤的鞭伤。怎么也没想到,鄢思云这贱丫头竟然来这一招,拉着惜妤下马。   却也怪她自己不争气,早跟她说了安安分分等鄢茂学回来,非要惹出些幺蛾子,让她都护不住。   只是,原本计划好的事情,突然被鄢思云横插一脚,她得通知人去改变计划才行。   趁着高僧过来,鄢茂学的注意力被转移的时候,余氏偷偷低声吩咐了身边的祥瑞。祥瑞点点头,应了声后便悄无声息的走了。   鄢思云自然没放过这一幕,转身对柳絮示意,她便跟着祥瑞去了。   给云雪蓉祈愿的和尚是鄢茂学特意从国寺甘露寺中请来的得道高僧法号唤作了然,了然和尚三十出头的模样,一双眼睛看起来炯炯有神,光站着便觉得气场十足,看着倒像个内功深厚的江湖人。   他吩咐人将云雪蓉的画像挂在案台中间,对着遗像烧了元纸,化了符一起烧掉。随后跪坐在案台前,闭目诵经。趁着大家都闭目之时,他目光流转在鄢思云和云雪蓉画像之间。   鄢思云正闭目诵经未曾察觉,倒是余氏注意到了然和尚的目光,恍惚间竟觉得鄢思云和了然和尚相貌有些相似。   为自己这个发现震惊了一下,惊甫未定的余氏突然察觉到了然锐利的目光扫向自己,连忙闭上眼,嘴唇微动假意诵经。   了然和尚要了云雪蓉生前珍贵之物,和她的生辰八字忌日时辰,说是要拿回甘露寺镇压在佛堂下,保她能投个好胎。   鄢茂学给了云雪蓉生前最爱的一只金钗,还有他需要的日期后,便打算亲自送他回甘露寺。   但想到余氏要做的事情,他便没了这念头,和了然寒暄了几句后,重新回到了雪绒轩。   余氏请来的高僧在鄢府门口和了然擦肩而过,一股异样的味道充斥鼻尖,让了然脚步微顿。   案台仍旧是那个,不过位置却换了,鄢茂学不愿玷污了云雪蓉的地方,便把案台挪到了后庭中。   鄢惜妤也被抬着出来了,和鄢思云站在一块,置于案台后侧。   “老爷,这便是能捉妖的即空大师。”   即空头发全无,却穿着一身道服,拿着拂尘桃木剑。和了然一比,这人倒显得像个骗人钱财的牛鼻子老道。   鄢茂学皱了皱眉,对这即空满脸怀疑。   即空看向案台后站着的两个妙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惊艳,“这便是最近性情大变之人?”   余氏一脸谄媚的回答,“是啊,大师您给看看,这两个孩子,哪个被妖孽附身的可能性大一点?”   “待贫僧作法便知。”即空一副神叨叨的模样,挥舞着拂尘,咿咿呀呀一番怪叫,倒显得不伦不类。   随后又拿出桃木剑,剑头上插了道符咒,用火燃起来,挥舞在鄢思云和鄢惜妤之间。   舞弄了半响后,即空停下动作,“这鄢府已被这妖孽的妖气笼罩,想要捉住不易,不如将两位小姐挪到无畏寺中,有佛主镇压,捉妖更加简单。”   来了!鄢思云心头一跳,原来这便是她们的目的。出了鄢府,余氏再设计一番,她便如瓮中之鳖,仍由她们宰割了。   想得美!   ☆、【第28章 异香袅袅】   水仙和如梅搀扶着鄢惜妤,站在面前如弱柳扶风,大概是撑着病体站立过久,脸色有些苍白。   鄢思云稍一思忖,怜惜的目光看向她,“爹,无畏寺路途稍远,舟车劳顿,恐怕对二妹的伤势不利啊。”   闻言,鄢茂学心中一动,鄢惜妤设计害她几次,她还依然不计前嫌,首先关心的是鄢惜妤。这孩子的性格和她娘亲真的很像。他忍不住又看了鄢思云几眼,随后看向鄢惜妤的眼神微沉。   同为一个姓的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相处。思云到底亏欠了她们母女什么,非要制思云于死地。   余氏看出鄢茂学的犹豫,心中暗叫不好。她的计划可不能就这么被打断,连忙给鄢惜妤使眼色。   “多谢姐姐关心,这几天休息,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为了父亲为了鄢府,妹妹受点苦也算不得什么。”   温润如水的声音从她嘴里说出,配上她脸上淡笑的表情,当真是个贴心和善的。若是忽视她眼底那丝嫉恨的话。   鄢茂学皱了皱眉,思考其中利弊。正准备开口,余氏继续添柴加火,“老爷,既然惜妤都没问题了。那就让大师去执行吧,毕竟关乎鄢府的未来啊。”   一句鄢府未来,堵得鄢茂学再无话可说。他本寒门出声,是遇上云雪蓉后才稍微有些好运。能奋斗到礼部侍郎这个位置,花费的人力物力,其中的辛苦让他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那就有劳大师了,务必帮鄢府改了风水。”   事已成,即空眼底闪过惊喜。随后说了句佛语,对鄢茂学说,“鄢大人言重了,这乃是贫僧分内之事。”   见已经无路可退,鄢思云只得吩咐惠风,让她尽快去躺云府。余氏和鄢惜妤铁定不会让她好过,她必须为自己留好后路。   无畏寺在城西无畏山,从京城坐马车也得半个时辰。鄢茂学被大师要求留守鄢府,镇住鄢府煞气。   马车内还算宽敞,中间放着小几,小几上有茶水点心。小几两边还有个软榻,供人侧坐半躺。鄢思云率先上了车,半躺在小几左侧,给自己倒了杯水放在面前。   下人扶着鄢惜妤走向马车前,余氏拉着她的手,低声安慰,“妤姐儿放心,一切已经安排好。一到无畏寺,你就会被人送回来的。”   鄢惜妤自然是相信她的,点了点头便坐了进去。   被安排到同一辆马车中,两姐妹却相顾无言。鄢惜妤似乎不愿在做出一副好姐妹的样子,冷冷的看着思云,眼底满是讥诮,当真以为她已是刀上鱼肉。   马车缓缓的开始行驶,不同于车内的安静,车外人来人往人声喧哗。正是到了最热闹的市集之中,穿过热闹的街道,马车往城西驶去。   才出城门,车夫突然掀开帘子往里面放了个香炉。   “这是大师交代的香火,能暂时镇压妖气。”   香炉中插着一炷香,正燃着袅袅青烟,带着一股浓郁的香味。鄢思云直觉这香有问题,拿起车内小几上放的茶水沾湿了丝帕捂住口鼻,防止吸入香气。   马车的车窗紧闭,香味一直飘散在车厢上空。鄢惜妤原本侧坐在鄢思云对面,才不过片刻时间,突然眼神闭上,头偏向一边软了下去。   香炉中的那炷香已经燃尽,火星闪了闪,香灰落地熄灭了。   想是掐好了时辰,车帘又被掀开,鄢思云连忙放下帕子,头歪下去,传来均匀的呼吸。   仍旧是刚才的车夫,目光扫了眼歪倒在车内的两人,“大师,已经晕过去了。”   “那当然,这可是和上等的迷香混合制成的香料。”即空的声音从车厢门口传来,“早听闻鄢府二小姐貌美如花,顾盼生辉。送上门来的机会,我可不会错过。”   ☆、【第29章 拦路截人】   闻言,思云眼神微凛。听他话里的意思,即空是冲着鄢惜妤来的?那余氏安排的局,难不成已经棋差一招,被即空给打乱了?   正想着,即空的声音继续传来,“把人绑起来放到隔层,马车改道,往城郊别院去。”   城郊边有山有水,很多富贵人家都在城郊置办了房产。据闻城郊往上的山上还有温泉,更是让许多人趋之如骛。   即空的身份,断不会在城郊置办房屋。难不成,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正想着,车夫又掀开帘子进来,把两人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布条。随后,挪动两人换了地方。思云眼睛闭着,感官却分外明显。   车夫手脚毫不老实,手在思云细如凝脂的脸上划过,让她一阵恶心。奈何手脚被缚,只能忍耐,等到救援的人过来,看她不砍了他的贼手。   “老大,等会能让小的也尝尝鲜吗。这勾栏院的女人都是被人睡过的,小的还没尝过富家小姐的滋味呢。”车夫感受到了两人细嫩的肌肤,垂涎已久,色心具现。   等车夫和即空重新坐回到车厢外,马车重新起航。   思云双眼睁开,面前是一片黑暗,只有零星的光线从夹缝传来。   余氏的目的,竟然是想让她失去清白,既然想让她嫁入容家。那等在城郊别院的,必然是容峥无误了。如今已是八月十二,回想前世,这个时间容峥早已经得到了宁楚宇的青睐。那么,城郊别院必然是宁楚宇的了。   理清了这些关系,思云突然庆幸出门前交代了惠风。想来,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他们应该要来了。   果然,思云才想完,马车突然一个趔趄,猛然刹车停住。因为贯力,思云往前倾去头撞到车厢,撞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车外传来马儿嘶鸣的声音,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慢慢收拢,将马车围成了圈。   围住马车的人以白马上的白衣少年为头,身上穿着统一的官服,官服上左上绣着金色的羽字,是云翼麾下的羽林卫。   然而即空却并不认识,脸色微沉,“你们是什么人?在此拦路。”   白衣少年身边的人上前一步,“废话什么!把鄢大小姐交出来,可以饶你不死。”说话的声音厚重如钟,气势顿时压倒了即空。   “鄢大小姐是谁?”即空镇定自若,“马车里的是宁公子的客人,岂是你们能随便拦截的。”   宁公子?宁姓乃是国姓,能成为宁公子,想必是皇室的人。羽林卫顿时有些胆怯,白衣少年冷哼一声,“宁姓的公子可不少,不知道你说的哪一位?”   听到这个声音,思云一惊。这熟悉的声音,中气仍有不足,莫不是身上的伤还没好全。   万万没想到,前来救她的人竟然会是宁致远。   “自然是当今最受圣宠的三公子。”即空说着,话语中透露着莫名的骄傲。   竟然真的是宁楚宇,以余氏来说,想必是她设计好了,告诉容峥,而后容峥才和宁楚宇商议的。   确定了幕后之人后,宁致远便失了和即空纠缠的耐心,“虚怀,绑了这两人。”   说完,宁致远身边的人领命上前,和羽林卫一同将即空和车夫拉下车,扣押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宁致远翻身下马,走到马车便掀开帘子,却发现偌大的马车内空无一人。他放下车帘子,疾步走到被扣押动弹不得的即空面前,“说,鄢家小姐呢?”   ☆、【第30章 手刃车夫】   “不认识。”即空死鸭子嘴硬,反正他有淮王宁楚宇撑腰,还不怕这几个羽林卫。   话落音,宁致远抬脚落下只在一瞬间,即空歪着头,嘴角溢出鲜血,张嘴一口血喷出来里面还夹杂着两颗门牙。   宁致远冷如寒窖的声音传来,“若是鄢大小姐有什么问题,让你陪葬。”   一直没有见到人影,思云回忆起即空他们先前的对话。连忙用膝盖顶着木板,发出声响。被五花大绑,加上空间狭小,行动很是不便。   想了想,她便用头狠狠的往上撞,比刚才的力道更大,但是声音也更大。   砰的一声响吸引了宁致远的注意,他重新回到车厢旁,掀开帘子,小心翼翼的冲着空无一人的车厢问道,“思云,你在吗?”   思云又撞了一下木板,当是回答。   终于看到了端倪,宁致远抽过身边羽林卫的佩刀,手起刀落隔层的木板被掀开来。车厢下面还有个隔层,五花大绑的思云和鄢惜妤正躺在隔层中。   鄢惜妤仍昏迷着,宁致远把思云身上的绳子解开,拿掉她嘴里塞着的布条。细致的帮她查看了身上的伤口,随后声音温柔如水,关怀备至,“没事吧?”   随着她抬起头来的当口,额头上的红肿也落入到宁致远眼中。他心疼的轻抚她的伤口,“回去记得抹玉痕胶,舒缓一下。”   宁致远眼中的关心太盛,思云有些不敢接受。   头往后偏移,躲过他的轻抚的手,宁致远手一僵,思云连忙道谢,缓解尴尬。   她身边的婢女跑到云府时,他还在云府养伤。听到鄢思云被人算计的消息时,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就赶了过来。此时见到她没事,才稍微放下心来。   思云从马车出来,缓步走到即空和车夫跟前,车夫惊恐的看着她,“你……你为什么没晕?”   要是晕了,还能知道这两个贼心色胆之人的恶性吗。思云捡起宁致远丢掉的那把刀,俯视车夫,眼底带着蔑视,“刚才你是哪只手摸了我?”   思云的声音很轻,但清晰的传入到车夫耳中。眼神冰冷,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就仿佛地狱走出来的恶魔般。   车夫一时蒙了,下意识的就回答出来,“右……右手……啊……”   话还没说完,车夫只觉得右手处一阵剧痛,手掌和手臂已经分离开来。鲜血从手臂处冒出来,触目惊心。车夫疼痛难耐,躺到地上哀嚎不止。   这血淋淋的一幕,看的周围人胆寒不已。一个闺中女子,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手起刀落中,连眼睛都为眨一下。   众人看向她的眼神,不由得蒙上了一层恐惧之色。   宁致远眉头微蹙,又是这种眼神。这种带着深不见底的恨,夹杂着痛苦的眼神。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种饱经世事的复杂情绪。   思云对众人的表情恍若未闻,手中的刀刃还在淌血,她的目光放到即空身上,“说,余婉秋和你完整的计划是什么?”   ☆、【第31章 我想帮你抚平它】   刚才那一幕下来,思云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仍是冰冷的带着慑人压力的眼神。即空却对这小娘子心生畏惧,不敢再嘴硬。   “是余……余婉秋让我办成高僧去鄢府将你带出鄢府,然后兵分两路,一路带着鄢惜妤去无畏寺,另一路把你带到容公子身边。容公子毁了你的清白,然后将你嫁入容府之中。是……是我擅作主张,想对鄢惜妤……所以才把你们一起准备送到城郊别院去。”说完这些,即空额头上已经布满汗珠,他看到思云更加冷下来的目光,连忙求饶,“别杀我,要怪你就怪余婉秋,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啊……”   即空突然栽倒在地,思云一愣,却发现宁致远自他背后插入刀刃,了解了即空的性命。   发现思云看他,宁致远若无其事的抽出长剑,在即空衣衫上擦干了血迹。   随后走到思云身边,“你若为毒妇,那我便为毒夫,永远与你比肩。”   她其实并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毒妇也好,傻子也罢。重活一世,她明白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便是不能让自己受委屈。他人的目光如果影响到自己,那便无视。只是,此时宁致远的眼神太炙热,让她觉得自己在他眼神沦陷,逃离不出。   她以为自己的心再也不会为任何人跳动……   经过刚才一番变故,虚怀面色如常,指挥人收拾了残局,这才走到宁致远身边,“爷,接下来怎么办?”   思云回神,收敛了情绪,安抚自己狂跳不断的心。   宁致远神色如故,吩咐道,“羽林卫留下六七个人断后,其他人回云府去。”   随后看了眼马车,冷哼一声,“虚怀和若谷易容成车夫和和尚,自然还是要到城郊别院去的。”   虚怀和若谷易容成车夫和即空的模样,登上马车。羽林卫各自散了,留下六七个人隐了身形跟在马车后面。   宁致远将鄢惜妤提出隔层,将马车木板重新装好,随后和思云一起坐到马车中。思云坐立难安,前世宁致远救她,她感念。但是这一世,他为何又会对她出手相助呢。   “宁王殿下,思云实在想不通。为何宁王殿下会出手相助。”前世也好,这世也罢,她始终没有明白,宁致远不顾后果救她的原因。   “我母妃曾对我说,她的好朋友一辈子只留下了一个女儿。拼尽全力,也要好好保护住她。”许是怕她有心里压力,宁致远说话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我只是遵照我母妃的吩咐而已,而且……”   宁致远的表情突然有些悲伤,思云怔了一下,从他眼神深处看到了对自己的心疼。   “你太容易受伤了,你的眼神中有痛苦,有恨。我想帮你抚平它。”   马车缓缓的行驶在路上,车轮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匀缓。马儿突然嘶鸣一声,马车突然颠簸一下,宁致远连忙护住她,防止她撞到马车。   思云转过身,躲开了宁致远的触碰。   眼神转冷,她心里的恨,还有前世所受的痛苦,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抚平的。   ☆、【第32章 需要时间暖化的冰 收藏满百加更】   看到思云这般抗拒,宁致远在心里微叹。有些事,还真的急不来。越是急,越会得来反效果。   “爷,鄢大小姐,宁三公子的别院到了。”虚怀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宁致远应了一声,思云眼神仍然冰冷,盯着马车内的小几发呆。他叹了口气,掀开车帘,闪身消失了。   车子稳稳的停在了城郊宁楚宇的别院门口,门口两只金色的石狮长着嘴露出獠牙,威严震慑在别院门口。虚怀下车,握着门上的大铁环敲打门扉。   很快,大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个老者,头发斑白,佝偻着腰,左右张望了一番,确定马车后面没有人跟着后才让虚怀赶着车进了屋内。   一进门,老者掀开帘子,检查了马车内的人,确定躺在马车内的是鄢思云后,呵斥道,“这么这时候才来,耽误了好久。容公子都等急了。”   虚怀模仿车夫的声音,歉意道,“老伯恕罪,主要是中途遇见了官兵,非要审查,这才耽误了时间。”   老者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反正只要人到就成,其他的他也管不了,“好了,好了。赶紧把鄢思云弄到后面厢房去,容公子在花厅会客,等会就会过来。”   “还请老伯带路。”   看虚怀态度恭敬,老者也点点头,“跟我来吧。”   趁着老者转身,虚怀看准时机,一掌敲在他后颈处。老者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鄢大小姐,可以出来了。”   别院内风景倒是不错,树木横生,花草遍布。石子铺成的小路穿插在花草之间,蜿蜿蜒蜒的小路前面还有亭台湖水。思云从马车内出来,看到这熟悉的风景,有些恍神。   前世她曾在这别院中学习琴棋书画,跳舞唱曲还有如何承欢于男人身下。前世的她只是个傻子,哪有学习那些的天赋。嫁给容峥后,他派专人传授于她。过程并不轻松,每次只要学错,便会被罚没有饭吃,眼中的甚至会被鞭打一番。   掌心有刺痛传来,思云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握紧的指甲陷入肉中。   一阵风过,手突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捧起,在她伤口处轻吹哈气,温暖的气息抚在伤口上,听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宁致远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鄢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吧!”   那日在鄢府城墙上看的清楚,她被继母和妹妹联手设计,差点让她入了狱。他能看到的还只是一角,在他看不到的角落她不知道受着怎样的苦,否则她为何怀着这么深的恨呢。宁致远十分心疼,动作更加轻柔了。   然,思云却紧张的抽出自己的手,倒退几步,和宁致远拉开一段距离,“没事,我没关系。”   越是温暖,她越是不敢靠近。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变得冰冷的心会被这温暖融化,让她忘记自己前世的血海深仇。   手上的柔荑突然消失,让他有种怅然若失之感。短短一天内,她就拒绝了自己不下四次。宁致远叹了口气,这块寒冰,还真得花点时间才能暖化。   看了眼别院花厅的方向,宁致远说道,“我刚刚去看了,容峥在前厅见客。这会大概就要弄完了,你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自然是不能让容峥好过了,不止容峥,还有鄢惜妤。余氏既然算计她的清白,那就别怪她以牙还牙。   ☆、【第33章 满足渣男】   微风吹过脸颊,飞起了思云耳畔飘散的碎发,她伸手将头发拢在耳后,这才冷哼一声,“自然是满足他的心愿了,喂他足三天量的香魂药,在找个患有花柳病的勾栏院姑娘过来丢到他床上。”   饶是一向淡定的虚怀,也深深的咽了口口水,下意识的望了眼自己身下某个部位。在心里暗暗发誓,绝对不能惹了这位姑奶奶。否则,还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样。询问的目光投向自己主子,却见宁致远一脸宠溺的望着鄢思云。   接收到某个下属的目光,他脸色微敛,“快去照办。”   虚怀领命而去,即刻消失在别院中。若谷面带惧色的侯在一边,思云仿佛没看到他的表情一般,指挥着他把鄢惜妤放到了厢房中。听着脚步声过来,若谷隐了身形,留下思云淡定的坐到红木雕花床上,等着容峥推门进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容峥看到思云那一瞬,眼神微闪。不是说将她弄晕了送过来的吗,怎么现在好好的坐在床上。   思云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衣领微开,露出被常年遮蔽的细嫩脖颈,“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没有被人弄晕?”   “为什么?”容峥怔了一下,突然表情释然,顺着她的话问道。到了这别院之中,鄢思云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还不是任他容峥捏圆搓扁,他必定要报了上次羞辱之仇。   让她在自己身下哭着求饶,狠狠的凌辱。   想着,便觉得自己下腹一紧,有什么感觉由下往上蔓延开来。   思云脸上带笑,不达眼底的笑容挂在她苍白的脸上,显得有些可怖。只听她一字一顿,字字敲在容峥心头,“因为,我要让你感受一下销魂的滋味。”   听到她的话,容峥心头一动,竟有些兴奋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下一刻,就感觉到自己后颈处一痛,意识全失。宁致远站在他身后,讥讽的看着容峥轰然倒地,激起一丝灰尘。竟然敢肖想他的女人,也就配那勾栏院的女人。   见人已经晕了,思云收敛了笑意,将衣服拢了拢,从床上走下来。走到容峥身边踢了他一脚,嘲讽道,“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就这么看着都能有感觉出来。”   身为一个男人,宁致远自然也被她带人了其中,自然得为自己争口气。   “你可不能把话全说满了,至少我不是这种人。”宁致远出声反驳,随后眼神一转,笑道,“再说,你刚刚那个样子,的确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衣领半开,光洁平滑的肌肤,现在想起来,宁致远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但他是个理智至上的人,很快就压下了自己焕发出来的感觉。   思云瞪了他一眼,表情微恼,但见宁致远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这才放下心来。   少顷,虚怀带着需要的东西回来了,香魂药是勾栏院常出的东西,专门用来对付那些不愿意接客的雏。而花柳病的女子名唤怡情,也是出自同一处,自从患上了那病,钱财用了不少,却难以治愈,如今听到有人专门找患了那病的女子,她二话不说就跟着过来了。   怡情低眉顺眼的站在思云面前,面容倒是极好,只是看起来有些消瘦。   思云道,“看到床上的男人了吗?”   怡情身为妓子,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姑娘放心,奴家定会伺候好的。”   叫了怡情过来,只是要毁了容峥,至于鄢惜妤,就单单她躺在这床上,名声也不保了。鄢惜妤,这都是你的好娘亲设计的,可别怪她心狠。   思云眼底的恨意流转,随后把药喂到容峥嘴里。盯着他等药效差不多发作的时候,宁致远就将他弄醒过来,留下三人共处一室,他们便退了出来。   没多时,屋内就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动静,夹杂着男女娇吟的声音。   ☆、【第34章 一步好棋】   怡情娇吟的声音加上容峥低吼的声音,昭示着欢爱的激烈,声音在安静的别院上空回荡。   思云恍若未闻,转眼却见宁致远神色不自然的看了看她。   大概是这屋里淫秽的声音太过热烈,面前又是日思夜想的美人,双重刺激下他下身一紧,脸上有些烧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理智至上的宁致远深呼吸了几口气后,才狠狠的压制了心中的悸动。   “你这一招真是太绝了。”为缓解自身尴尬,宁致远开口说道。   思云抬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心狠手辣,蛇蝎心肠?”   似乎没料想到思云会有此一问,宁致远怔了一下,随后笑容温和如阳,“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的心里占满了对他们两人的恨意,想必是事出有因,又何来心狠手辣之说。但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会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话是这么没错,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却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宁致远的好来的莫名,让她不敢接受,不敢靠近。   因为她满怀仇恨,无法敞开心扉,便也无法接受他的好。   思云冷声道,“你不必如此帮我。”   说完转身,不做任何停留,本不想在意他的话,心却不自觉的漏跳了一拍。   许是连续的拒绝已经让他习以为常,宁致远只淡然的笑了笑,并未太过在意。   两人无言而对,正在尴尬之时,虚怀从门口闪身到了跟前,“爷,鄢大小姐,鄢大人来了。”   她爹来了,是宁致远派人去通知的吗?思云转头看向宁致远,却见他眼底闪过算计,温润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来得正好。”   还没来得及领会他话里的意识,思云感觉到后颈传来痛楚,随后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闭上眼的那一刻,她清楚的看到宁致远从她身后抽回手,他打什么主意?   门口距离别院数十米的路上,鄢茂学正带着搜城令和京兆尹府里的捕快府兵急匆匆的往别院赶来,原本就对那劳什子的捉妖不放心。若不是云翼突然来访,他都不知那即空竟然是个假和尚。   正巧,有路人告诉他有个和尚模样的人驾着马车往这边来了。他这才带着京兆尹府秦尧的府兵赶过来。   一脚踢开别院的大门,里面空无一人,竟然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但屋子一尘不染,可见还是有人时常打扫的。绕过前院再往里走,在院子门口就见到昏迷在地的鄢思云。额头红肿,衣服上还沾染着血迹。鄢茂学一惊,连忙上前抱着她找了间屋子,将她放在床上。   感觉到有人轻拍自己的脸颊,冰冷的触感让思云意识有些回笼,如羽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床边站着一脸着急的鄢茂学。   “爹?”思云眼中有些迷惘,她不是被宁致远打晕了吗?   这表情看在鄢茂学眼中,却又变了一层意思。让鄢茂学更加自责了,这分明就是他女儿,他竟然还将她当做妖孽,害她受这番苦。   鄢茂学表情微动,关怀道,“思云,你可有哪里不适?”   打量了屋子的摆设,确定了仍处在城郊别院之中,只是周围只有虫鸣鸟叫之声,脸红心跳的声音似乎已经停息了。一瞬间,思云脑中快速的运转,突然间明白了宁致远的目的。   她暗地里掐了一把自己,眼中生生挤出几滴泪水,我见犹怜,问道,“爹,我没事,倒是二妹呢,怎么没瞧见二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刚才看到鄢思云晕倒在庭院中,哪里还顾得其他,所以鄢茂学此刻也不知道鄢惜妤的下落。只是没想到思云心善至此,余氏母女屡屡为难于她,她醒来第一件事却是关心鄢惜妤。当真是和她娘一个性子。   鄢茂学看她的眼神越发的疼惜了,“既然你都在这,想必惜妤也在这别院中,我这就派人去搜寻一番。”   看着鄢茂学吩咐人去找鄢惜妤,思云在心里冷笑,鄢惜妤当然在这别院中。她虽不知道为何此时没了欢爱之声,但鄢惜妤必定还在容峥的床上。   鄢茂学带的人也不少,一旦发现被那些人看到那一幕,鄢惜妤的名声就会尽毁,她这一辈子也就不会再有机会攀附豪贵了,指不定就成了容峥手下傀儡。   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只流露出担忧,“爹,思云放心不下,还是和您一起去找吧。”她可不想呆在这屋里,错过隔壁那场好戏。   回来复命的人面带犹豫,支支吾吾的说道,“大人,二小姐找到了……只是……”   这副样子,让鄢茂学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脸色微沉,“只是什么?”   那人脸上突然变得潮红,眼珠子转了转,不敢正视鄢茂学,“大人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这副样子让鄢茂学不详的预感更甚,跟着那人走到了隔壁厢房。   房门打开,屋内弥漫出一股子淫秽的气息,酸臭的味道让人闻着有些反胃。鄢茂学是成婚之人,自然清楚这股味道代表着什么,表情顿时变了。   快步走进去,就发现雕花红木大床上,容峥和鄢惜妤两人并肩躺着,被子盖着两人身上,衣衫散落在一旁。丝被上沾染着白浊的液体,一角上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虽然过程不一样,但结果都是毁了鄢惜妤。只是没想到宁致远竟然帮她完善了这么多细节部分,让她心里有些小小的波澜。   看到这一幕,鄢茂学怒火中烧,原本就不算黑的脸被气得通红,中气十足的怒吼一声,“混账!”   外面指指点点的人闻声,顿时后退了几步,看热闹的人也都缩回了伸的老长的脖子。   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鄢茂学哪里还能察觉丢脸,扬声吩咐道,“来人,用水把他们给我泼醒来。”   很快,就有人打着井水进来。看到鄢茂学铁青的脸,端着水盆战战兢兢,泼洒了好些水。还没等走近,鄢茂学一个健步冲过去,接过那盆水,转身就往床上泼去。   盆中的水一泻而下,直直的落在床上两人的头上,床上的人被冰冷的井水刺激,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第35章 美人出浴图】   以鄢惜妤在鄢府的地位,哪里有人敢用水泼她,当即就想破口大骂。才一坐起身,却被鄢茂学铁青的脸唬住了。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未着寸缕,身边还有个同样境遇的容峥,立马变了脸色。   “啊……”她连忙裹紧了被子,缩到墙角,眼底满是惊恐,“爹,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女儿会……”   容峥被鄢惜妤那声尖叫拉回了心知,眼底虽然还有迷蒙,但却看清了屋内的景象。看到了和自己在同一张床上的鄢惜妤,看到了站在床边铁青着脸的鄢茂学,和躲在鄢茂学身后幸灾乐祸的鄢思云。   他明明是和鄢思云欢爱的,怎么醒来后床上的人变成了鄢惜妤。余留在手上的触感分明消瘦一些,不似鄢惜妤这般肉感。顿时,心中一个念头闪过,他指着鄢思云,“你,是你……”   随着容峥的动作,鄢惜妤顿时明白了什么,“大姐,是你对不对,你被娘亲指责妖孽附身,心有不甘,所以报复到我身上对不对?这都是你安排好的对不对?”   一脸两个对不对,把矛头指向她。思云一番可怜兮兮的表情还没摆出来,鄢茂学铁青着脸冲着鄢惜妤怒吼,“闭嘴!你姐姐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清楚,她有你这般心机,便不会被你们欺负这么多年。”   亏的思云醒来就关心她,她到好,竟然自己犯错推给别人,鄢茂学浑身气得发抖。思云连忙扶着他,拍着他的胸膛帮他顺气,“爹,消消气。”   说着,目光怜惜的看向鄢惜妤,解释道,“妹妹怕是冤枉的,毕竟我们姐妹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昏迷了。想必是有人看中妹妹美貌,故意为之。”   听到她的话,鄢茂学缓了口气,“你说什么?你们半路就被人弄晕了?”思云点点头,这一点本就毋庸置疑,望向鄢惜妤,她也同样点头。   稍一思索,鄢茂学将矛头指向容峥,“容家小儿,你掳走我鄢家两女,就是为了满足你自己吗?”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容峥自然不敢戴。他自诩谦谦公子,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他自然不敢承认。“鄢大人,小侄不敢,小侄是受奸人所害,并无意伤害鄢家小姐。”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鄢茂学更加怒意横生。受奸人所害?哪个奸人会用这种方式害他,送女人到床上害他,怎么没见他哪里受伤。可见,这件事情分明和他逃不了关系。   “无意?无意你却和她……”   目光扫见床上一摊摊污浊之物,鄢茂学越想越气,被容峥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气得颠颠的,也不和他废话,“好好好,既然你不知悔改,那就等着圣上裁决吧。”   闻言,容峥眉头微蹙,“鄢……”   关乎到女儿家的名声,鄢惜妤没等容峥话出口便连忙大叫,“爹,不要啊,事情闹大了,女儿的名声就不保了。”   鄢茂学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想也不想就回话过去,“要什么名声,你都和人苟合了,将来还能嫁给别人吗?”   一句话堵得鄢惜妤哑口无言,她抽了抽鼻子,眼底盈满了泪水,发丝上的水滴顺势滴落下来,更显得楚楚可怜。   “爹,小心身体。” 怒火中烧的鄢茂学,脸色通红,被气得喘息不已。思云心疼的看着他,安抚道。   鄢茂学神志清醒了些,扫了眼屋外看热闹的人,“这件事情,都给我把嘴巴闭牢了,谁敢传出去,小心他项上人头。”   “是,是,是。”   鄢茂学好歹是朝中大臣,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一时之间,屋外的人都收起了目光,把守在屋外。   屋里污秽的气息散去了些,安静的只听见鄢惜妤抽抽搭搭的哭泣声。鄢茂学心里窝火,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鄢惜妤,哭哭哭!就知道哭!   “思云,给你妹妹船上衣服,回府。”   说完,鄢茂学挥了挥衣袖,退出了房间。   鄢思云捡起地上掉落的衣服递到鄢惜妤面前,真诚道,“妹妹,快把衣服穿上,姐姐相信你是无辜的。”   “少在这假惺惺。”鄢惜妤一把夺过衣服,冷哼一声。将布满红痕的身体遮蔽在了衣服之下。   思云在心中发笑,这个宁致远,做戏倒是做的挺足,竟然还在鄢惜妤身上制造了红痕。   穿好衣服出门,已经有马车在院子里候着。两人走过去,立马有人递来小凳子,踩着上了马车。   容峥也迅速穿好衣服追出来,“鄢大人,请听小侄解释。”   鄢茂学没好气的回道,“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联合即空,将我鄢府两位嫡小姐掳过来的?”   鄢茂学毫不客气的回话,容峥一时语塞。原本完美无缺的计划,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脑中毫无头绪,容峥只得跪在鄢茂学跟前,恳求道,“鄢大人,小侄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还请不要为难家父。”   “哼!少自作多情,我鄢府和你容府没有半分关系,怎么会有你这种侄子。”   说完,鄢茂学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容峥跪在原地,握紧了拳头。他不能坐以待毙,他的大好前程才刚刚开始,不能毁在这件事上,必须要找个替罪羊才行。   马车才驶进鄢府之中,余氏急匆匆的赶过来,“老爷,妤姐儿呢,妤姐儿可还好?”   见到这个蠢妇,鄢茂学眼中闪过一丝不愉,要不是她……要不是她……想到今日之事,鄢茂学就没了好脸色。   余氏心中疑惑,但还是走到马车边,鄢惜妤一下马车,便冲到怀中,寻求安慰,梨花带雨的小脸上一阵害怕,“娘,女儿,女儿……”   思云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下了马车,余氏和鄢惜妤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倒是她下了马车,无人问津。   “大小姐,可还安好?”问话的是秦姨娘,她柔柔的目光中满是关切。   思云回神,淡笑一声,谦和有礼,“多谢姨娘关心,思云一切安好。”   安好?余氏一惊,她怎么会安好?身上有湿意传来,衣衫被鄢惜妤的泪水浸透。她低头看向自己女儿,却发现脖颈处带着红痕,透过领口更能看到身上的痕迹。   怎么会?怎么会是妤姐儿。容峥看上的,明明是鄢思云啊。她身子一软,差点栽倒。   鄢惜妤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娘,你没事吧。”   秦姨娘闻声望过去,余氏注意到秦姨娘投射来的疑惑目光,心里顿时心虚。她不能让自己女儿的惨状暴露,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爷,妤姐儿受了惊吓,妾身带她回房去了。”   鄢茂学巴不得她们赶紧从眼前消失,挥了挥手,“都是你干的好事,赶紧带她好好洗个澡。”   余氏和鄢惜妤才转身准备走,思云便问道,“爹,您真的不顾妹妹的名声,要把事情闹大吗?”   “总不能让人觉得我们好欺负,两个嫡小姐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被弄出府去。”鄢茂学眼底闪过算计,容峥不算什么,但最近他可是得了淮王青眼,淮王那里可捞的油水就多了。   见着鄢茂学的眼神,思云便清楚,她爹虽然对她很好,但本性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依他的个性,绝对会在这件事上谋得什么。   但,她喜闻乐见。   余氏和鄢惜妤脚步一顿,握紧了拳头,连脚下的步子都觉得沉重了许多。   二夫人和二小姐都走了,那这里便没什么热闹可看了,秦姨娘盈盈施礼,回院子去了。鄢茂学去了衙门,准备着重调查这件事情。   思云回到玉棠苑,等在屋里的丫鬟们松了口气,“小姐,你没事就好。”   “让你们担心了。”思云轻笑一声,脸上表情却没有放松,明显心不在焉,三人互相看看,安静的侯在一边。   虽然毁了鄢惜妤的名声是她的目的,但如果鄢茂学要闹大……想到那个被她砍了手的车夫,思云计上心来,铺好纸张,写了书信递给惠风,“惠风,你偷偷去趟云府,把信交给外公。”   “好嘞。”惠风去过云府,里面的人对她熟悉一点。她接过书信,踏着步子出了门。   “我不在府中这段时间,府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芍药消息灵通,府里发生的大小事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二夫人好像问了是谁传出二小姐被妖孽附身的消息,然后二夫人去了趟兰姨娘的院子。”   “辛苦兰姨娘了。”思云念叨了一声,害了无辜的人不是她的本意。看来她得去趟府外,商议一下如何扳倒余氏。   柳絮和芍药面面相觑,安静的侯在一旁等待吩咐。   今日一天之内经历的事情太多,让她觉得有些倦了,“去备热水,我想沐浴。”   得了吩咐,两人手脚麻利的放了浴桶在屋中,又找人提来热水放满,撒上玫瑰花瓣。思云从小便没被人伺候沐浴,是以便让她们都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等屋里人都走光了,思云才褪去身上的衣服,莲足轻抬,踏入到浴桶之中。   热水的浸润将身上酸痛的感觉褪去了不少。她斜靠在浴桶边缘,肤如凝脂,白皙的肌肤在热水中若隐若现。   看着自己光滑白净的肌肤,她忽地冷笑一声,真不知道余氏看到鄢惜妤满身的红痕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思云收起心中的思绪,放松身心,闭上双眼静静的感受热水在身。   感觉到身上的疲惫感随着热气渐渐散去,突然听到窗边传来动静,思云猛地睁开眼起身,“哗啦”一声激起浴桶中的水花,抓过放在一边的浴衣,披在身上。   然后就看到罪魁祸首眼底闪过惊艳,坐在窗头笑吟吟的欣赏着这副美人出浴图。   思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若是旁人,她必定要拿了剪刀过去,剜了他的双眼。“鄢府没有正门可走吗?”   宁致远笑容倾城,“听闻思云找在下,在下哪敢怠慢。匆匆赶过来,可不知道你在沐浴,要不我先出去,你再泡会?”   思云白了她一眼,被他突然闯进来,她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泡下去。   “你转过去,我要穿衣服。”   宁致远更是惋惜的转过身,那副活生生的美人出浴图可美坏了。他日必定找个机会,让父皇赐婚,到时候温香软玉在怀,他还不享个痛快。   ☆、【第36章 投其所好】   换好衣服转身,思云就瞥到了宁致远邪魅的眼神,这人看着倒是真人君子,内心不知道多少下流心思。   这么想着,思云便觉得心里闷闷的很不自在,“鄢惜妤身上的痕迹是你弄出来的?”   “像本王这种貌比潘安,风流倜傥,才高八斗的男人,自然不会目光短浅。”宁致远凑表脸的把自己夸了一顿,但意思还是很明显了。   思云稍微松了口气,语气也和缓了些,“你把我打晕后,都做了些什么?”   宁致远嘴角微勾,温润如玉的脸上光芒尽显,“要说,怎么是本王的人,找个妓子都能找那么有见识的。”   思云无视了他自夸的话,问道,“此话何意?”   “那怡情一见我们进去,就喂了解药给容峥。还三下两除二的扒下了鄢惜妤的衣服,在她身上弄了些暧昧的痕迹。那一番布置,就是我亲眼所见,也觉得容峥是和你妹妹那般云雨。”   思云倒是没想到那番布置是出自怡情之手,本以为她不过是个普通妓子,没想到有如此远见。   既然怡情投诚,她自然也得回应一二,“怡情是个可怜人,你找人将她的病治治吧。”   “你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宁致远语气有些郁闷。   虽没有明说答应,但思云下意识的相信他会照自己的话去做。便也不再这件事上纠缠,而是说起自己的目的,“自然不是,那个断了手的车夫,是这件事情最重要的人证。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宁致远眉眼带笑,仿佛永远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却能轻易看穿她的内心,“你这番找我,难道不是另有打算?”   思云表情微窒,“我想让他指证淮王。”   宁致远脸上的笑意收敛,他不笑的时候眼珠如墨,黝黑得深不见底。仿佛能摄人心魂,不怒自威,气势逼人。   见这他这样子,思云大概知道,可能性不大。   果然就听到他说,“思云,你可知道,淮王的势力多大,并不是这一个车夫能够扳倒的。”   “我明白。”她当然知道,淮王的势力加上他母妃娘家势力,深入京城盘根错节。想要将他弄垮,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但是,再大的势力,慢慢的点点击破,日积月累总能滴水石穿。   她意已决,就算宁致远不帮忙,她也会想办法去实行。   过了半响,宁致远深深的叹了口气,思云的神情很明显,他要不出手,她又会把自己陷入危险中。既然如此,何不让他去涉险呢。压下心中的想法,他将笑意重新挂在脸上,“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便帮你一把。”   这么说,便是应下了。思云心情莫名有些复杂,但在宁致远含笑的眸子中,找到了一丝安心。   她突然有些怔愣,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有人能让她产生安全感。   ***   玉棠苑内,鄢惜妤洗完澡后,便窝在余氏怀中。   见着她身上触目惊心的红痕时,余氏便知道这一局棋差一招。听着鄢惜妤哭哭啼啼的讲完了事情的经过后,余氏更是悔恨不已。   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吃,她只得安抚哭泣的鄢惜妤,懊恼道,“妤姐儿,是为娘对不住你。”   她不该拿自己女儿去冒险的,但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当初想到这个计策时,她并没有考虑太多。本以为按着原先合计的,就能让鄢思云栽跟头。哪知这个容峥也是个不靠谱的,竟然反把自己女儿害了。   鄢惜妤心里的苦哪是余氏一句对不住就能抹去的,心里的恨更加深刻,都怪那鄢思云!如果不是她,她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但现在,她必须想办法挽救残局,“娘,你千万不能让爹把事情闹大,要不然女儿的名声可就不保了。”   余氏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她的女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打小就是为着将来要嫁入高门培养的。那容府不过一个五品武官之门,哪里配得上她的女儿。   但是,今日一事一旦传出,那妤姐儿就会毁在容峥手上了,她必须想办法阻止老爷才行。或许,她可以来个大逆转。   余氏问道,“妤姐儿,你老实告诉为娘,鄢思云那个贱人当时也昏迷了吗?”   鄢惜妤回忆了一下,摇摇头,“女儿不知,我们行走途中,车夫放了炷香到马车里。之后,就觉得整个人疲软无力,等苏醒过来的时候,女儿就在容峥床上了。”说到这个事上,鄢惜妤情绪就变得激动起来,“但是女儿真的没有和他做出苟且之事。”   余氏自然是相信她的,昏迷后,还不是任人宰割,指不定就是鄢思云那个贱人故意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余氏又问道,“你身上可有什么不适?比如腰肢酸痛,腿脚发软之类的?”   她所问的,自然都是欢爱之后的正常反应,鄢惜妤尚在闺中,自然不知情。虽然疑惑,但她还是如实回答道,“没有这些感觉,和平时一样爽利。”   女子第一次欢爱之后,怎么可能和平时一样。况且她身上红痕遍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过程相当激烈。既然她说和平时一样,那就证明,她的想法是对的,就是鄢思云故意设计,妤姐儿并没有失身于容峥。   想到这个可能,余氏当即就吩咐身边的侍女,“祥瑞,你去帮妤姐儿看看,她还是不是处子之身。”   两人去了隔间,出来的时候,鄢惜妤羞红了脸。祥瑞则仍一脸淡然,“夫人,二小姐并未失身。”   闻言,余氏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同时,心里的计划也就形成了。只要让鄢思云顶罪,那妤姐儿的名声不就保住了吗?   不过是个十四岁的野丫头,还想和她斗,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一旁低着头的如梅注意到余氏的目光,眼底的阴狠让人望而生畏,如梅脸上闪过惧色,头低得更低了。这样的二夫人,真的好可怕。   ***   送走了宁致远,思云便要思考下一步。车夫这件事情交给了宁致远,她便不必忧心了。   这会该思量着该如何把余氏这正妻的位子拉下来。   余家原先也是家大业大,但到了余氏这一带,人丁有些薄弱了。   余氏父母一共就两个孩子,一个余婉秋,一个余诵杰。余婉秋嫁入鄢府之前,余氏商户还是个能在京城只手遮天的。但如今,随着人丁稀松,加上余诵杰自己不争气,好好的百年商行,落魄了大节,还不如后起之秀墨家。   但是,鄢茂学能爬到如今这个礼部侍郎的位置,一半沾了云雪蓉的光,另一半就是沾了余婉秋的光。云雪蓉毕竟是将军府女儿,云翼在朝中又是说的了话的人。他随便提点,鄢茂学就有了上升的势头。但这关系打点,总得花点钱。这钱,便是多半出自余婉秋。   是以,鄢茂学再讨厌余氏,却也不会将休了余氏。   除非,让鄢茂学觉得余家再没了利用价值,或者说,还会有损他的利益……   夜色平静,月光如水般倾泻,照在鄢府的每个角落,再平静的夜也无法让布满算计的人心平静下来。   第二日,天朗气清,太阳高挂。   思云打着探望云翼的名头带着惠风和柳絮出了鄢府,马车才驶进云府,宁致远便已经赶到马车前。   思云踏着小凳子款款而下,见到云翼,她盈盈施礼,“见过外公。”   宁致远晃着手中的折扇,笑意吟吟,“你还真是守约,时间一刻都不误。”   “那是自然!”思云同样嘴角带笑。   见这两人这般要好,云翼脸上挂满了慈祥的笑容,“你们年轻人聊,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就不陪你们了。”   等云翼一走,思云便去换了身男装,然后和宁致远一同出了府。   她们这番前往,自然是要去墨氏商户。原本思云是打算一个人去的,但想着宁致远虽说不受宠,好歹是个王爷,说话的分量比她还是要足上几分。   既然打定了利用墨氏来扳倒余家的商户,那就必须去和墨氏的人洽谈。把墨氏如今最需要的送过去,他们自然会愿意帮忙。   而墨氏如今最缺的,就是打开皇室的供应。   这也是她带宁致远过去的第二个原因,宁致远虽没什么势力,但能在皇宫这盘大染缸里,没有半点势力还安然无恙的生存下来,其中不乏他深沉的心机。   即使外表看起来再无城府,就凭他外界传言残疾,而本人活碰乱跳这一点来看,就知道这人还是隐藏了些实力的。   这么一想,思云看着宁致远的目光多了分探究,是否他接近自己,也是有着其他原因的。   不管真相如何,她大概都不能用平常心来对待吧。   思云想得入神,身边的惊呼声都没能听见,身边马车呼啸而过,在擦身那一瞬间,宁致远拉过她,将她护在自己身后,表情微恼,责备道,“走路的时候能不能用点心,给人撞坏了可怎么办?”   肢体接触下,宁致远温热的呼吸撒在她脖颈见,思云面上顿时烧了起来,连忙挣脱了他的怀抱,和他拉开了距离。   ☆、【第37章 再有下次,废了你的命根子】   软香温玉离开,手心触感还有余留。一瞬间,宁致远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但很快便回神,虽已习以为常,心里还是会觉得有点郁闷。他明明是好心好意,怎么这人的心就这般硬,非要屡屡拒绝。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言,很快就走到了墨氏一处绸缎庄。   落霞与孤雁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墨氏的绸缎庄名唤落霞庄。   落霞庄的生意还算不错,他们经营的布料质地好,而且花式多。很多闺中小姐都会特意出门来选自己合意的布料为自己缝制小衣。   更加一绝的是名叫天水一色的布料,是墨家独门的织布。水天一色摸起来质地如绸,形若纺纱,看起来淡若无色,阳光照射下,会呈现出水天一色,随着阳光强度不同,颜色的深浅也会跟着变化。   这种难得的布料,在贵家小姐中倒是广为流传,但却一直难以深入皇宫。   原因有二,一则是因为淑贵妃,淑贵妃柳氏一族在朝中势力巨大,后宫之中自然也有发言权。宫中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是来自柳家的门户。   但凡沾亲带故的,都被淑贵妃照顾着。余家便是如此,余家与柳家结了亲,他们经营的布庄便得到了向宫中提供布料的机会。   相对来说,落霞庄的布匹无论质地还是纺织原料,都比余家的要好上许多。但正因为缺了皇室这块大招牌,再香的酒也敌不过巷子深。   思云和宁致远同时踏入落霞庄,身上的衣着不菲,管事的是个有眼力见的,在钱眼里摸爬滚打的人,怎能看不出这两人身份不凡,当下就放下手中的账本亲自相迎,“两位是想要哪种布料,小的给您介绍介绍。”   思云如今是男装扮相,她哼了哼嗓子,刻意压低了声音,粗声说道,“我们是来谈生意的,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管事的略一思量便道,“两位稍等,我这就去请。”   管事的进了里间,思云和宁致远便在其他伙计的带领下看落霞庄的布匹。宁致远表情有些阴郁,冷着脸站在一边。   思云跟着伙计转了一圈又一圈,没有找到传说中的水天一色,不由有些失望。   他都生气这么明显了,这人还是没有半点察觉。思云倒是看出了他情绪不对,但摸不清自己哪里得罪他了,只能找话和他说,“中秋宴马上要到了,我想挑些布匹制作衣衫,穿着去参加宴会,也算是个活招牌,你帮我看看哪个比较合适些。”   宁致远的神色这才缓了缓,“我也有这个想法,伙计,你们家独有的水天一色呢?”   伙计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歉意道,“不好意思姑娘,这水天一色刚刚被卖断货了,这会货还没补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真是可惜了。”   本来还想着穿着水天一色的衣服进宫,肯定能吸引不少王公贵族的青睐,这衣装的生意就算成了大半了。到时候再略施小计,让余氏自砸招牌,这事就算成了。   正想着,管事的便出来了,冲着两人歉意的笑了笑,“让两位久等了,掌柜的请两位到花厅小叙。”   “有劳带路。”   进了里间,才发现这落霞庄里面竟然还有个大院子,作坊和工人休息的地方应有尽有。管事的引着他们到花厅,已经有人坐在主位上等候。   掌柜的才约莫三四十的模样,一眼看过去就能从他眼中看出商人特有的精明,唤人上了两杯凉茶,随后才道,“不知两位相谈哪方面的生意?”   思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谈生意也算不上,单纯的互帮互助,不知道掌柜的是否有兴趣?”   掌柜的扬眉道,“哦!说来听听!”   掌柜的不愧是掌柜的,脸上的神情掩饰的极好,思云完全看不出有几成机会,只得先说了此行的目的,“余氏也算百年大族,虽说圣上打压,但仍然根深蒂固有点基础。我想也只有墨氏能够有这个实力,弄垮余氏商户。”   闻言,掌柜的脸色微变,“墨氏一向独善其身,与其他商户井水不犯河水,这种要求,恐怕难以让姑娘满意。”   墨氏的商户做的十分有原则,即使别人找上门来,他们最多防守,从不主动出击。前世也是这般,所以导致他们最后被余氏排挤,在京城再难立足。   和意料中的答案无差,思云欣赏的点点头。   然后才说,“你就不问问好处是什么?”   掌柜的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义正言辞道,“就算是再多的金钱,也不能买到良心。”   “那我让你为皇室提供布料呢?”思云淡然的开口,拿着宁致远进出皇宫的令牌在手中把玩,刻意让掌柜的注意到。   “就凭你?”掌柜的说完,才看清思云手中之物,顿时皱了皱眉,但眼底有些动容。   思云把令牌还给宁致远,“凭我一个人自然不行,还得掌柜的配合!一月为期,一月之后我让水天一色成为皇室专供,你帮我扳倒余氏商户,让他们无法再在京城立足。”   这件事情之于墨氏,自然是有利无弊。余氏那布庄,若不是有皇室撑着,早就没了开下去的资本。一旦落霞庄得到这个机会,那余氏布庄便不攻自破了。   但这件事情也不是说成就能成的,掌柜的有些顾虑,“你有把握吗?”   思云脸上的神色十分自信,肯定的说,“如果你肯帮忙,那我便有十足的把握。”   和掌柜的商量完了事情,思云便拿着水天一色的布匹出了落霞庄。   宁致远自然不会让思云拿着东西,他单手提着两匹水天一色,跟在思云后面,“小东西,这么快就知道利用我了。早知道,我就不跟着你来了。”   话虽这么说,宁致远却十分受用。这人能够利用他,不正是说明她信任自己么。   思云尴尬的笑了笑,见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便松了口气转移了话题,“对了,怡情怎么样了?”   “我让莫轻云去医治了,放心吧,莫轻云医术举世无双,是太医院公认的神医。上次那个玉痕胶就是他研制的,效果不错吧。”   “效果的确不错。”   这几天下来,她额头上的伤疤已经淡化许多了。   “还有那车夫,我让人把他弄到京兆尹府去了,你爹今天也去了。我想,他们大概已经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是你制造出来的经过吧?”   “容峥密谋,宁楚宇提供住处,反正容峥已经投靠了宁楚宇,这件事情他也逃不开。倒是你二妹,估计被这件事情吓得几天不敢出门了。”   虽然外面的消息被鄢茂学压下来,但当时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保不准就有人一个不小心传扬出去呢。再过两天就是中秋夜宴,这件事情估计得过了中秋,才会有结果了。   该办的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思云便带着侍女告辞了。回到鄢府时,思云想着去柏竹堂给鄢茂学请个安,却让惠风和柳絮拿着布匹先回去了,独自往柏竹堂去,却在前院被拦了下来。   “大小姐,老爷正在待客,您还是先回房去吧。”   思云看到柏竹堂门口站了许多侍卫,不像是鄢府里的人,更像是宫中的人,难不成是宁楚宇?   想必是那车夫去了京兆尹府后,淮王殿下坐不住了。   “那等父亲得了空,麻烦告知一声。”   说完,思云便离开了前院,往自己的住处去。走过抄手游廊后,会路过一片假山。   才走到假山边,思云便被一股突然出现的力道拉向了假山山洞中。   “啊……”被假山的石子绊到,思云惊呼一声。感觉到有阴影笼罩在身上,她即刻便在心中拉起警报,手摸到头上的银钗,握在手中。   那人手脚不老实,从背后环上思云的脖子,头凑过来嗅着她的黑发。然后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云表妹,可想死表哥了。”   弄清了这人的身份,思云心里闪过厌恶,拿着银钗狠狠的戳在了那双不老实的手上。余家的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这人正是余婉秋的侄子,余永逸,风流成性的下流坯子。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大少爷,自然是细皮嫩肉的,银钗尖锐,思云也是下了狠手的,把他手掌戳了个贯穿。   鲜血从银钗穿插的地方流淌下来,将手掌和银钗都染上了一片红色。   痛意袭来,余永逸连忙放开了思云,扯着嗓子大喊,“啊,救命啊,杀人啦……”   一边哭喊着,一边跑出假山,朝着余氏的住处去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思云嘴角划过冷笑,这还算是轻的惩罚,若是再敢来惹她,她绝对毁了他的命根子。   这件事,想必是余氏设计的。竟然妄图用亲侄子来毁了她,痴心妄想。   余永逸一路哭喊着跑到了余氏跟前,见到她就跪在她面前,一脸后怕,“姑姑,你救救侄儿,鄢思云要杀了我!”   受伤的地方鲜血横流,银钗还插在他手掌之中。光是看着这惨状,余氏就觉得全身发寒,“这是鄢思云弄得?”   “不是她还有谁,姑姑,你要为侄儿做主啊。”余永逸痛的眼泪直流,却又不敢拔出银钗,只能干受着。   “来人啊,快去请大夫。”余氏急急的吩咐道,心疼的拉起余永逸,“走,随我去柏竹堂,让姑父为你做主。”   ☆、【第38章 最毒妇人心】   余氏带着余永逸在柏竹堂门口便被拦了下来,鄢茂学身边伺候的小厮名叫紫竹,见着余永逸的惨状皱了皱眉,但还是尽职的拦下两人,“二夫人,老爷在会客,吩咐了不让打扰。”   “让开。”余氏冷声道,全没有将这小厮放在眼底,只想着趁这个机会,让鄢茂学好好教训鄢思云那个小贱人,“我侄子被鄢思云伤成这样,还不让老爷我侄子做主吗?”   “请二夫人不要为难属下,老爷所会之人是贵客,断不能打扰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阻拦我。”余氏眼底不乏厌恶之色,带着余永逸一路往柏竹堂的厅房去,紫竹想阻止,却又不敢碰到余氏,只能被她逼得步步后退。   “老爷,你在吗?老爷,你要给永逸做主啊。”余氏吵吵嚷嚷着一路往里,声音自然传到了鄢茂学耳中。   他脸上难掩尴尬之色,在心里对余氏更加恼怒了。半点规矩都没有,若不是她还有点用处,早就休了她了。   鄢茂学会的客自然是宁楚宇,今日京兆尹府突然找到了对他不利的证据,所以才会前来和鄢茂学商议,如何私了。倒是没想到这鄢府竟然还有热闹可看,他坐在鄢茂学对面,嘴角微勾,“鄢大人无需多虑,有什么事,让令夫人进来说便是。”   “让她进来。”鄢茂学得了淮王应允,对外面的人吩咐道,却见宁楚宇完全没有避嫌的意思。他皱了皱眉,但又不好直言。   紫竹领着余氏和余永逸进来,冲着鄢茂学愧疚道,“老爷恕罪,是属下无能。”   “好了,你下去吧。”鄢茂学挥挥手,余氏的德行他还不清楚,紫竹压根唬不住她。   紫竹一走,余氏拉着余永逸跪在鄢茂学面前,“老爷,你看看,你看看云姐儿做的好事。”   余永逸手掌上的银钗还在,周围一圈的血迹已经干涸,但手上血痕遍布。看着仍觉得触目惊心。   “这是思云做的?”鄢茂学自然不信,思云的个性和云雪蓉相似,断不会有这么偏激的行为。   “姑父,真的是表妹做的。你看着根银钗,就是表妹的。”怕鄢茂学不信,特意把手中的银钗举到他面前给他看。   余氏也跟着添油加醋,拿着丝帕捂住眼,生生憋出眼泪来,“永逸是一片好心,怕云姐儿和妤姐儿受了惊吓,特意过来看望,哪成想云姐儿这般心狠。将永逸弄成这副样子,永逸回去后怎么和兄长交代啊。”   鄢茂学眉头微蹙,这一个个的,成天惹事生非,什么时候能够安分。   “就凭令夫人和令侄一面之词,恐难断定,鄢大人何不叫来令嫒当面对质。”坐在对面悠闲看戏的宁楚宇突然出声道。   他一早便想见识见识,这位让容峥计划失败的女子。没想到,她有如此胆魄。这让他更想见见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派人去请大小姐过来。”   紫竹在外面应了一声,脚步远去。   鄢茂学起身作揖,对宁楚宇说,“淮王殿下,真是抱歉。家中之事让殿下见笑了,今日所谈之事,恐怕改日下官登门再谈。”   “无妨。”宁楚宇哪里会在这个时候走,该见的人还没见呢,“本王只在一边看着,不会打扰你处理家事。”   鄢茂学面露难色,“可,小女尚在闺阁中……”   宁楚宇脸色一冷,一副不可商量的语气说道,“你们这么多人在旁,还怕本王对她做出什么不成?”   “下官不敢。”   “既然如此,那便废话少说。”宁楚宇语气十分不耐。鄢茂学敢保证,如果他再多说一句话,这位淮王殿下便会立马掀了他这鄢府。毕竟门口守着的侍卫,也不是拿来做摆设的。   当即,鄢茂学便闭上了嘴。   过了没多久,思云便跟着紫竹来到了柏竹堂中。她看到余氏和余永逸时,便心如明镜。只是,未曾想到,屋里竟然还有个外人。   她秀眉微蹙,目光悄悄的打量那位外人,想必她就是淮王殿下宁楚宇。   宁楚宇一身青衣正坐在主位右侧,若忽视他眼底的戾气,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灿若星子的双眸,微挺的鼻,饱满的唇,和宁致远有三分相似。脸上却和宁致远的温润不同,他脸色微凛,若隐若现中能看到狠绝,加上他眼底的戾气,让人望而生畏。   意识中心绪虽百转千回,但实际却只过了一瞬。她收回目光,盈盈施礼。   “思云见过父亲,不知父亲叫来思云所为何事?”   “你好狠的心肠,竟然用银钗刺穿了永逸的手掌。”余氏迫不及待的指控道,“永逸平日里和你们关系要好,打打闹闹常有的事情,你怎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听闻余氏的指控,思云面色如常。目光未曾放到余氏身上,自然也刻意忽视了面色痛苦的余永逸,“思云不明二娘所说,表哥在鄢府也算常客,思云自然不会故意伤人。”   “你还敢抵赖,这不是你的银钗吗?”余氏瞪大了眼,怒道。   “是啊思云,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鄢茂学眉头微皱,望向思云目光复杂。   思云叹了口气,秀眉微皱,玉手紧握,似是回忆起了不堪的事情。   “这银钗是思云路过假山之时,有宵小欲在假山后行不轨之时,防身所刺。”思云面色恐惧的说完,随后一脸恍然道,“难不成那宵小竟是表哥?”   “铁定是永逸和你玩笑,你又何必如此狠心,将他伤的如此。”余氏强做镇定,心里却有些发虚,害怕计划被捅穿。   怎么会这样,分明是想让余永逸坏了思云的清白,倒是她再设计让老爷验身。那别院之事,妤姐儿便能脱身,让鄢思云那个小贱人做实了清白已失。和容峥结婚便是板上钉钉了,容家什么地方,还不有鄢思云受的。   哪里想到,这小贱人如此狠心。这般心狠,哪里像是个十四岁的女娃。   “思云是个弱女子,若不下狠手,如何击退恶人。二娘是想让思云不予反抗,失身才满意吗?假山之路上,平日里丫鬟婆子走动甚多,为何偏在那时人影全无,而表哥躲在假山之中欲行不轨?表哥平日里在鄢府走动随意,这男女之妨,二娘就不该叮嘱一二吗?还是说,您是故意让表哥为之?”   思云字字珠玑,一连几个问题抛出如利刺般扎入余氏心头。哑口无言,她一直太过小看鄢思云,才会屡屡栽在她手中。   鄢茂学眉头紧皱,冷眼如刀扫向余氏,“到底怎么回事?”   “这……”余氏心里好生后悔,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下来,强打起笑意说道,“兄长本就这一个儿子,平日里自然是惯养了些,所以让他有些不懂规矩,想来并无恶意的。”   这出戏可比戏园子唱的好看多了,宁楚宇饱满的唇角微勾,突然出声道,“不曾想,余氏这商户大家,教育出来的子孙竟是如此不堪。”   宁楚宇话里暗含讽刺,但提醒了鄢茂学,让他意识到此时还有外人在场。即便他在憎恶余永逸所作所为,也只能在此时忍着,日后再收拾也不迟。   否则白白让人看了笑话,岂不是让人低看他。这番思量后,鄢茂学连忙赔上笑脸,“让淮王殿下见笑了,这都是一家人的误会,误会而已。”   说完,冲着余氏冷道,“还不赶紧把他送回余家好生管教,莫再出来丢人现眼。”   闻言,思云俏脸立马皱了起来,她本以为鄢茂学会为她主持公道惩治一二。却不想一句玩笑便准备打发了她,让她心里如何舒坦。   宁楚宇锐利的目光没错过思云脸上的表情,冷笑一声,阻止余氏,“且慢!依本王看鄢大小姐似乎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   思云一惊,连忙收敛了情绪。怎么也没想到宁楚宇会将目光放到她身上来,原本以为将情绪隐藏的很好,却不想无意间竟然流露泄露了。   “不知鄢大小姐觉得,应当如何处理?”宁楚宇冷声道,他倒想看看,这位心狠手辣的鄢大小姐会如何决定。   这件事本就两难,一边是鄢茂学的前程,一边是宁楚宇的权势。虽说的好听让她自己决定,一旦处理不好,要么就是她受委屈,要么便是让鄢茂学得罪了余氏,她便让父亲陷入不义。宁楚宇真是挖的一手好坑。   思量一番,如今只能暂时忍耐,反正废了余永逸一只手,也算是报复了。   “殿下说笑了,这件事最能决定的自然是殿下,思云哪敢多言。”   “既然鄢大小姐让本王做主,那便依了你的意思。《尚书》有云,男女不以义交者,其刑宫。带下去吧。”   宁楚宇话中带着歧义,故意将他的决定全推脱到思云身上,让人觉得这命令是思云决定的。余氏便是这么想,她恨不得将思云千刀万剐,她兄长本就这一个儿子,这贱丫头竟然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家人。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鄢茂学眉头皱成川字,却又不好开口求情。毕竟淮王是圣上最宠爱的儿子,得罪了他便会影响日后的仕途。   余永逸早已被吓得泄了半身,哭着喊着求饶,“殿下饶命啊,草民再也不敢了,请殿下开恩啦。”   宁楚宇挥了挥手,便有人从外面进来,拖着大声嚎叫的余永逸出了厅房。   余氏拉着鄢茂学的手,一张脸上满是泪花,悲痛不已,“老爷,你救救永逸,兄长就这一个儿子啊,你想让余家断后吗?”   “原本是他活该,怪不得旁人。”   听到鄢茂学的话,余氏绝望的软了身子,跪坐到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随后,就听闻外面传来余永逸尖锐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第39章 贱人自有天收 为收藏满200加更】   时间在余永逸声音停息后,仿佛静止一般。厅房内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回响,宁楚宇无声的将三人表情尽收眼底。   鄢茂学老奸巨猾的脸上带着一丝算计,二夫人余婉秋脸色苍白如雪,而这位鄢大小姐鄢思云,表情从始至终都未曾变过,淡然如水,仿佛置身世外。   这人心肠果然很硬,余永逸的叫声闻着动容,她却依然如故。   也难怪能在别院之中将容峥算计一番,还让他落下了一身隐疾。宁楚宇是个头脑精明之人,单凭容峥所述几句,他便将那日之事猜了个差不离。加上莫轻云帮容峥治疗时,不知无意还是故意透露出来关于那名妓子的消息,更是让他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那日容峥被鄢思云算计,只苦于没有证据,才会忍气吞声让她得意一时。鄢思云背后靠着骁勇大将军,还有礼部侍郎,他轻易动不得,那个妓子,他却不会轻饶。   宁楚宇起身,修长的身躯从座位上移开,“时辰差不多了,本王也该回府了。”   “恭送殿下!”   青色伟岸的身影缓缓走出厅房,在门口突然顿住,回身对鄢茂学道,“等鄢大人考虑清楚后,再知会本王一声即可。”   “下官明白,多谢殿下厚爱。”鄢茂学脸上难掩喜色,目的达到,仕途无忧。   “老爷……”余氏瞥见鄢茂学的笑意,心里凉了半截。她的亲侄子变成这副模样,而她的丈夫却因为前程而不管不顾,甚至笑容灿烂。   鄢茂学冷眼扫了她一眼,自作孽不可活!若不是她教出来的,余永逸的性子,平日里就和思云不甚亲密,又怎么会突然对思云起了贼心。   “今日之事,谁对谁错你心中有数。永逸平日里不是个胡来的人,今日是王爷亲下命令,也怨不得旁人。”   说完,鄢茂学脚下生风离开了厅房,一刻也不想和这个蠢妇呆在一起。   一直刻意降低了存在感的思云,这才盈盈起身。莲足轻抬,随着鄢茂学后面出了厅房。   路过余氏身边时,思云特意停下了脚步,轻声道,“贱人自有天收,二夫人也该学学安分二字该如何书写。”   余氏猛地回神,从地上站起来,拍掉衣衫上的尘土。握紧了拳头,指尖陷入肉中,猩红的眼中满怀恨意。   “鄢思云,你害我女儿,害我侄子,这血债,我定会加倍讨还回来。”   余氏的声音不大,但思云还未曾走远,她的话便清晰的传入到她耳中。脚步微顿,随即嘴角挂起冷笑!   谁怕谁!   夕阳西下,天边晚霞红似火,思云停足观望,脑中突然闪过一些片段,画面中是三四岁的她和一个小男孩在红霞满天的草地上嬉笑打闹。   她一直不记得儿时的事情,前一世只知四岁被鄢惜妤推入荷塘。这一世,却也只知十四岁这一年的记忆。四岁以前,四岁到十四岁之间,这几年的记忆,在她脑中一片空白。   尘封的记忆突然袭来,让她头痛欲裂,仿佛有人在用银针扎她的脑袋。她小脸皱成一团,脸上冷汗涔涔。压下脑中流窜而入的记忆,强迫自己不去思考。缓和了许久,她才压下痛楚,呼吸紊乱。   好在四处无人,她擦拭了额头上的汗珠,恢复一贯的平和,继续往前走。   又是假山处,有人钳住她的咽喉,将她带入到隐秘的地方。用力将她背靠假山山壁,她后背狠狠的撞到石壁上突出的石块,闷哼一声。似乎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   同时也看清了掐着她命脉的罪魁祸首,他不是走了吗?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无暇思考,右手摸向头上,想要用钗子防身。   然而钗子还未被握住,宁楚宇便看穿了她的意图,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后弯折。只听得骨头断裂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擦干的冷汗又自额头冒了出来,痛苦的表情布满了全脸,“啊……”   宁楚宇毫无同情心,冷笑吟吟似乎很欣赏她脸上痛苦的表情,“你不是很能耐吗?别院之中让容峥患上隐疾,还陷害给你妹妹,银钗毫不客气的扎向自己的亲表哥。怎么现在,不反抗了?”   她倒是想反抗,所有反抗的路子都被他封住,让她如何反抗。   原来宁楚宇早就看穿了一切,却还故意装作被蒙在鼓里和鄢茂学周旋。难道,他欲对鄢茂学不轨!   她发过誓要保护好家人的!有了信念,她忍着手上和后背的痛苦,奋力的提起一脚,朝着宁楚宇的下身踢去。   宁楚宇岂会让她如愿,握着她脖子的手收紧,将思云小小的身躯举得和他平视,周身的杀意尽显。   空气仿佛被抽干一般,进气多出气少。全身被他的杀意笼罩,乏而无力,双腿垂下来再无法使力,只能蹬着脚,用仅存的左手握住他的手,挣扎着想要挣脱。   却成效颇微!   怎么也没想到,她满心算计,却还是栽在了宁楚宇手中。   渐渐的感觉不到呼吸越来越弱,张大了嘴也不能呼吸到空气,她闭上眼,意识变得浅薄,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吗?   ☆、【第40章 如有下次,以身相许】   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结束……   “放开她!”   随着声音落音,耳边有风呼啸而至,风中夹杂着石子,瞄准了他的虎口穿风而来。宁楚宇“哦”的应了一声,手中的力道松开,思云软了的身子直直的摔倒在地上,扬起一地尘土。   他转身用手中握着石子,目光望向声源处。   他果然没有想错,鄢思云心思再毒,凭她一人之力也无法将别院之事设计的如此完美。除非有人背地里帮了她一把,他此番回来,就是为了验证这一点。   看到假山后面的大树上站着的人影后,宁楚宇原本就没有笑意的脸更加冷了下来。   “宁致远真是养了条好狗!”   站在树上之人,自然是虚怀。虚怀从来不离宁致远身,只听宁致远号令,他能在这里,那宁致远还能逃脱关系吗?   看来,那日元山没有弄死他,失策了!   虚怀武艺上乘,在宁致远的人手中算是佼佼者,不怒反笑,“淮王殿下可不要小瞧了狗,狗急了也会咬人的。”   “很好!”宁楚宇临走前,意味深长的看了虚怀一眼,虽说擒贼先擒王,但王没了左膀右臂,擒不擒都是死。   宁楚宇的身影前脚从鄢府消失,宁致远便悄无声息的落到了思云身旁,心疼的看着伤痕累累的她,懊恼来的太晚,抱着她往玉桂苑中去。   玉棠院内,宁致远轻车熟路的走向思云的卧室。   惠风和柳絮是见过宁致远,柳絮对他的身份不明白,惠风却是知道的。   “宁……宁……”惠风咋一看到此人,颤着声叫道,跟在后面的虚怀屡屡对她使眼色,总是接收到了信号的惠风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怎么来了,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柳絮和芍药只是惊恐思云被一个男人抱着进了屋,她们连忙走到门口,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影后才关上了门。   思云一脸痛苦,眉头紧皱,脸色惨白,额头上冒着汗珠。芍药连忙找来毛巾沾上水,帮思云擦拭汗珠。宁致远将思云放到床上,她们紧张的看着床上的思云,“小姐,小姐你醒醒啊。”   “没有的。”宁致远阻止了她们的呼喊,将思云扶起来,手放在她后背上渡真气给他,“虚怀去叫莫轻云过来,你们三个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里。”   “是。”   应了声,虚怀的身影便从玉桂苑消失了。惠风三个人连忙退出房间,以防隔墙有耳。   小姐还未定亲,被二夫人知道屋里有男人,绝对会大肆宣扬,坏了小姐的名声。   “惠风姐,这个人是谁呀?”芍药好奇的问道,惠风明显很信任他的样子。   惠风想了个合适的答案,回答道,“这个人是小姐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说着,就感觉平静的夜色中,突然有风从头顶吹过,很快从床边的方向消失了。   渡完真气,思云脸上的痛苦之色稍微缓和了些,将思云放到床榻上重新躺好。感觉到有人影接近,正要戒备,就见有人握着思云的右手,替她把脉。   来人一身黑衣如墨,在没有灯光的夜色中,几乎找不到这人的存在。他淡泊名利,只为救人!脸上永远没有多余的情绪,不会大喜大悲,平淡如水。   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淡然的情绪下,藏着怎样深不可测的实力。   不是莫轻云是谁!   还好他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否则依他的造诣,不知道死在他手上多少回了。   正想着,那人已经放下思云的手,“宁楚宇这人还真不知怜香惜玉,手腕骨折,肋骨断了三根,脖子上的红痕也很深。”   宁致远更加心疼了,都是他大意,竟然让宁楚宇找到了可趁之机。   “反正躺个几天是没差了。”莫轻云摇了摇头,叹息道。虽然知道宁楚宇不是善茬,没想到对男对女都是如此。   宁致远望着思云惨白的脸上出神,莫轻云无意中扫到,调侃道,“别心疼了啊,你还是赶紧搭把手,移一下她错位的骨头或许能好的快点。”   关系到思云的安危,宁致远倒是十分听话配合,莫轻云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这要是放在往日,这位爷哪会这么听话。这位爷就是个思云面前和善纯良,思云背后腹黑狡诈的主。   等帮思云接好了骨,莫轻云坐到桌子边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后天中秋夜宴,她是要参加的吧!”   “她还有事要办,肯定会参加的。”   和落霞庄的约定还在,她肯定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的。   莫轻云只是随口问问,并不太在意思云是去还是不去。听到宁致远的回答,只轻轻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我过来时,路过淮王府,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关于宁楚宇的事情,我还有个要问你。”宁致远安抚好了床上的思云,便走到莫轻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关于怡情的事情,是不是你告诉宁楚宇的?”   莫轻云端着杯子,放在嘴边轻抿了小口,“我若说是呢?”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杯子突然自手中碎裂了。毫无征兆,杯中还有水,顺着杯子裂开的痕迹落到桌上,和他的手上。   真是可惜了这上好的青瓷杯,就说了这位爷脾气并不比宁楚宇好上多少。   “你可知道,正是因为你,思云才会被宁楚宇盯上。”宁致远原本安排好的计划,就被莫轻云一句话给破坏了。   白天莫轻云去给怡情诊治完,便被宁楚宇叫到了王府之中。容峥这几日一直在淮王府中避风头,叫他去必定是为了容峥。没曾想,这家伙竟然直接将怡情给说了出来。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目的。”莫轻云不咸不淡的说。   “所以,你到底搞什么鬼?”宁致远怒道。   莫轻云却没有回答,重新在桌子上拿了只杯子,倒了杯水继续饮着。   难得关心的对他说,“宁王爷,伤害思云的是淮王,现在你也被他盯上了。小心点!”   “被他盯上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竟然敢对思云出手,我绝不会轻饶他。”宁致远脸色很不好,想到思云今天差点送命,他整颗心都被提起来了。   莫轻云望了眼床上躺着的人,这人面向和他还真有几分相似。想必,这就是他甘愿留在京中,屈身于那间寺庙的原因吧。可真让他嫉妒!   宁致远感觉到对面的人表情变了变,却只停留了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后就听到他语调如常,脸上依然淡然,“说到这个,淮王似乎在考虑,让圣上立储。”   是错觉吗?宁致远眉头微蹙,他和莫轻云认识这么多年,似乎从来不知道,他的过去他的经历。只知道他帮自己治好了残疾,隐瞒了事实。所做的事情,都是在帮他,让他从此无条件的信任。   可,事实上,他到底是向着哪一边的,他并不清楚。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对莫轻云,似乎是他唯一的例外。   床边传来一声轻哼,宁致远连忙挪过去,思云眼珠颤动了几下后,睁开了眼。   本来还以为会就此一命呜呼,没想到还能再睁开眼,意外的发现竟然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不适,右手活动了一下,已经没有断骨的痛楚了。背上的痛感似乎也消失了。   “宁王!”   原来如此,还以为是宁楚宇善心大发,原来是宁致远救了她,“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宁致远说的云淡风轻,但却在她心里激起了波澜。如果不是他,或许自己就命丧于此了。   这么大的恩情,会让她于心不安,“可是……”   宁致远打断她,玩笑道,“如果再有下次,你以身相许就当报答了,如何?”   他原本只是玩笑,也并没准备得到思云的回答。毕竟前几次被拒绝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也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了。   不曾想,思云望着他,坚定的回答道,“一言为定。”   如果今生注定了和他纠缠不清,那便用一辈子的时间。没有人能无缘无故恨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人好。如果他的目的只是这样,对她也并无害处,何不接受呢。   宁致远听到这个答案,顿时喜上眉梢,又怕她后悔似的,向她求保证,“说好了,可不许反悔!”   “我鄢思云说出来的话,绝不反悔!”思云也跟着乐起来来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高兴什么。但是看着宁致远像个小孩子一样,笑容满面,她就觉得被感染了似的。   宁致远将她揽到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能得到她的准许可真不容易。   前世婚姻不能自主,便错信了良人,重来一世,她当然要好好把握住。   宁王已经年至弱冠,如今正是娶妻纳妾的年纪。如此一来,若有人想为他张罗婚事,那便可以直接指定鄢家大小姐了。   反正,再过几月,她也要及笄了。   他等了十几年都忍过去了,还在乎这几天吗?   ☆、【第41章 余氏进宫】   最近连连在鄢思云受伤吃了大亏,余氏再也坐不住了。赶着马上的中秋节,她便请了帖子入宫拜见淑贵妃。   淑贵妃的娘家,柳氏与余氏几代联姻,也算是关系亲密了。余氏从小与淑贵妃一起长大,交情也是颇深。既然在鄢府里收拾不了鄢思云,那在宫中,她孤立无援,还愁不让她栽跟头。   正是打着这样的注意,余氏来到了淑贵妃居住的庭华宫。   彼时,淑贵妃正在宫中小憩,因着夏日天气炎热,整个人有些懒懒的躺在软榻上。保养良好的脸上不带丝毫瑕疵,脸蛋光滑的如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般。脸上未施粉黛,却依然顾盼生辉。也难怪,皇上对她独宠多年。   余氏随着宫人进了庭华宫,“臣妇参见贵妃娘娘。”   “婉秋姐姐来了,快快请起,咱们姐妹之间哪里还需要这么多礼节。”   淑贵妃使了个颜色,旁边站着的宫人连忙扶起了余氏,搬来凳子让她坐下。   “走进这庭华宫,身上的热意都去了不少。还是贵妃娘娘屋里凉快。”   “那可不,圣上特意命人将在这屋里放了冰块,找了力气大的嬷嬷整日不停的扇风取凉。这屋子通风也好,坐北朝南的,吹风最是爽利了。”   淑贵妃说道这些事,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之色,这虽然都是小事,但皇上心里只记挂着她一个,那可不就是莫大的荣耀。   “圣上当真是疼爱娘娘,可让臣妇羡慕不已。不像臣妇家里那位,要是能放个正眼到臣妇身上,臣妇就谢天谢地了,哎……”   恭维奉承的话谁不爱听,淑贵妃听着心里畅快。余氏却是真心羡慕,鄢茂学眼底从来就没有她,每次看着她跟见到仇人一样,恨不得用眼睛剜了她。   都怪云雪蓉那个贱人,人死了还留下个野种接着祸害她。   余氏的情况,淑贵妃自然知道,但这话要是被有心人听见,到时候害的是她。   “姐姐说笑了,鄢大人的品格在坊间也是出了名的,听说最是痴情了,怎么姐姐还有这般抱怨。”   余氏惊得淑贵妃提醒,连忙醒神。她刚那番话要是被宫里哪个最快的丫鬟说出去,到时候鄢茂学还不成为他人的谈资。鄢茂学最忌讳的就是这些,日后受罪的还不是她。   “让娘娘见笑了,臣妇也就随口抱怨几句,当不得真!”   想来又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在这个时候进宫。淑贵妃也是个玲珑的人,从榻上起身,“本宫瞧着这外面起了微风,去花园走走当是极好的。婉秋姐姐也许久未曾进宫了,不如和妹妹一起出去走走。”   余氏连忙回答,“多谢娘娘美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支开了宫人下去准备,屋里便只剩余氏和淑贵妃二人。   淑贵妃正色道,“可是婉秋姐姐遇见了什么麻烦事?”   “娘娘有所不知,这事说来话长,还请娘娘听臣妇慢慢解释。”余氏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和淑贵妃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一些事情。   关于惜妤身边的丫鬟如何去世,如何害的惜妤被受了家法,如何差点丢了名声。   自然是改了版本,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思云身上。   听得淑贵妃顿时同仇敌忾,宫中的小手段她见得多了。这种人,当真是该好好收拾一番,才让她长了记性,不敢再作乱。   ☆、【第42章】   “有些人就是不懂得安生过日子。婉秋姐姐放心,明晚的中秋宴,本宫定当找了由头,好好教训她一顿。拔了她的爪牙,看她还怎么作乱。”淑贵妃本就不是个纯良之辈,在深宫中能存活下来的人,没有实力便是有心机。   而恰好,淑贵妃两者都有。她有手段,有势力,还有圣上的宠爱。   等说完了正事,淑贵妃便吩咐宫人过来,两人便当真掀了帘子,出了内室。往御花园走去,边走边说,气氛倒是融洽。   赏完了御花园中的花,两人便来到凉亭中歇脚。   “你今日过来怎么没讲惜妤带过来,那丫头本宫也好久未见了。”   “明日便是中秋了,那孩子才刚恢复些元气,就捉摸着准备中秋节目呢。”   说到自己女儿,余氏脸上立马心花怒放,鄢惜妤是她最大的骄傲。逢人就忍不住想夸耀一番,这会更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那个女儿呀,平日里得闲便想着怎么提升自己,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淑贵妃也喜欢鄢惜妤喜欢的紧,想着自家儿子二十好几了,却一直不肯娶妻生子,当真是急坏了她。   上次瞧着鄢惜妤模样不错,修养也算上乘。如若有可能,倒是想让她嫁入淮王府,也算成就一番美事。此时听到余氏形容的惜妤,便觉得她是个安分守己的。   “上次七夕会上,她一曲琴音夺得头筹。上次没机会听到,这一回可得大饱耳福了。”   “娘娘谬赞了,惜妤的琴哪比得上娘娘的。”   谁不知这宫中,淑贵妃的琴,皇后的棋,就算余氏有心夸奖鄢惜妤,却也不能越了规矩。   原本淑贵妃也只是一句玩笑,但听得余氏如此守规矩,淑贵妃满意的笑了笑,“你倒是个懂规矩的,罢了。你也不必太过谦虚,到时候一见便能分晓了。”   此时正是午饭时分,淑贵妃便留下余氏一起用午膳。   宁致远坐着轮椅,身后跟着虚怀若谷。他本来准备前往皇后宫中请安去的,路过御花园。刚好瞧见余氏和淑贵妃相伴往庭华宫走去,这两人在一起可不会有好事,莫不是想着要谋害思云?   “虚怀,你去庭华宫打听打听,余氏进宫所为何事!”   余氏回到鄢府时,正瞧见城里的大夫出门去。她眉头一皱,拉过身边的丫鬟,“府中是谁染病了,大夫都过来了。”   请大夫都未经她的准许,这后院的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回夫人,大夫是玉棠苑的人请的,说是大小姐身体不适。”回话的小丫头唯唯诺诺不敢看她的的模样,让余氏一阵厌烦。   “病秧子,就知道三天两头的请大夫,怎么不死了算了。”   得知是鄢思云不舒服,她便心里畅快了些。最好是死了算了,也省的她多废些心思。余氏恶毒的想着,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流露出心里的想法。察觉到丫鬟奇怪的表情,她冷哼一声,甩开丫鬟的手,便回自己的住处去了。   ***   昨晚在外面守了半天,没听到里面的动静。等她们进去的时候,思云已经睡着了。惠风实在放心不下,今天就请了大夫过来看看。   此时思云正吃着大夫开补药,就听到芍药从外面进来。“小姐,二夫人今天进宫去了才回来呢。”   余氏去宫中,也只能是找淑贵妃。想必又是谋划这什么腌臜之事想来对付她呢。   还有那个该死的宁楚宇,伤她如此,她定要找机会报得此仇。   “余永逸最后怎么样了?”   “听说余少爷回去就大病了一场,到现在还没苏醒呢。”   听到芍药的回答,思云心里畅快不已。活该!打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没让他送命是便宜了。   喝完碗里最后一滴药,思云将碗递给惠风,活动了一下筋骨。昨晚帮她接骨的还真是厉害,本来还随便动一下就跟要命似的疼,现在已经舒畅多了。   “惠风,找件衣服过来,我想去院子里走走。”   “小姐,你上次带回来的布匹奴婢已经连夜缝制了衣衫,您要不就穿那个,正好瞧瞧合不合身,奴婢也好再改改。”   “辛苦你了,你把衣服拿过来我试一下就好。”   这么早穿出去,还不被鄢惜妤她们知道了。她可是准备中秋宴穿的,自然不能这么早暴露在他们面前。   惠风拿着天水一色制成的衣服过来,窗外的阳光照在衣服上,闪着莹莹光辉,日光很弱,只能看到水天交接一般的淡蓝色,在淡蓝色的地方别出心裁的绣了朵朵兰花。仿佛兰花是盛开在衣服上一样。折刺绣的手法,和裁剪方式,显然都是用心做了的。   思云将衣服套在身上,原本就未施粉黛,套上这衣服,仿若空谷幽兰。比鄢惜妤娇艳欲滴的模样,让人看着舒服许多。   看着屋里三个小丫头惊叹不已,“谁再敢说大小姐不如二小姐美貌,当真是瞎了眼的。”   “不过是世俗的目光,不必在意。”   思云将水天一色的衣衫脱下来,换上那件淡绿色的外衫,坐到镜,用螺子黛描了眉,顿时显得精气神足了许多。   “咱们去妹妹院子里坐坐,也看看那个好妹妹中秋准备怎么艳惊四座。”   “小姐,您真的要去看望二小姐?”二小姐有什么好看的,整天心里每个好主意。大小姐明明不想惹她,她却上赶子的想要把大小姐往死里整。   “芍药,二小姐怎么也是父亲的女儿,就算心里再讨厌,表面功夫也得做好了。”   思云脸上面无表情,鄢惜妤如今被她吓破了胆,实在不足为惧。过去看看也好,如果余氏找了淑贵妃想要算计她,那她就算计鄢惜妤,也算是扯平了,谁也不能吃亏啊。   玉棠苑内,鄢惜妤正对着窗外的杨柳练琴。自从七夕会上,一曲《阳春白雪》艳惊四座后,宫中便传了旨意,让她务必在中秋宴上一展风采。   这对她来说是莫大的荣耀,好在这几天外界关于她不好的传言都被压下去了。到时候能在中秋宴上,得个贵族青眼,她也算值了。   不过,最重要的是,鄢思云那个贱丫头,绝对不能让她好过。就算她身份地位好,那又怎么样,就她那傻了十年的德行,能比得过她满腹才情吗?   想着想着,鄢惜妤竟有些得意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水仙的声音从外面响起,“二小姐,大小姐过来看望您了。”   她怎么过来了?鄢惜妤十分不耐,“不见,就说我吩咐了不让人打扰。”   水仙为难的转身,却见思云已经到门口了,推开门就进了鄢惜妤的琴房,“妹妹这是要与姐姐生分了吗?以前妹妹可不会这样的。”   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拦不住,鄢惜妤瞪了水仙一眼,转头对上思云顿时笑容满面,“姐姐说的哪里话,只是妹妹练琴需要清净,确实容不得他人打扰。”   思云也不拆穿她,只是说道,“原来如此,原本想着给妹妹送点稀罕玩意过来,既然这样那便下次再来吧。”   虽然余氏家世代为商见过的稀罕玩也不少,可到底不如宫中的小玩意新奇贵重。此时听到她说带了东西过来,鄢惜妤见钱眼开哪里还计较那许多。   “好姐姐,妹妹只是怕被那些嚼舌根子的丫鬟打扰,哪里不让姐姐过来了。”   鄢惜妤亲昵的挽着思云走到琴便,端来凳子放到她面前。让她坐下,“姐姐帮妹妹听听,看看妹妹哪里弹得不好,指点一二。”   “妹妹明知姐姐不善琴艺,哪里敢指点你。”思云谦虚道,话锋一转,又说,“既然妹妹想要指点,那也不是不可。”   真是吹牛不打草稿,知道自己不善琴艺,还敢指点她。   鄢惜妤高傲的坐到琴前,玉指纤长,放在琴上还是动作起来。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琴音铮铮,在她指尖下流淌出一曲悠扬的曲调。   响若山间虫鸟,轻若潺潺流水,有高有低。仿佛能让人身临其境,感受她描绘的美景。   不过可惜,她此时心里带着些市侩,琴音便乱了。   “妹妹这曲调倒是不错,只可惜,若是能静心弹奏便不会出现差错了。”   鄢惜妤自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差错,都是按着琴谱一步步来的,怎么可能会出现什么差错。   “姐姐这是何意?难道姐姐也懂琴?”   竟然敢妄加评论,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鄢惜妤最骄傲的地方被人质疑,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姐姐自然是不懂,只是弹琴者心中所想会随着琴音流露而出,听琴者自然也能知道其心中所想。妤姐儿只怕还惦念着,我带来的东西吧。”   思云毫不犹豫的拆穿了她,鄢惜妤脸上一白,她确实心里想着这些事。可是,鄢思云真的不懂琴吗?否则为何这么轻易便能探出她心中所想。   “罢了,前几日因为些事情和妹妹闹的不甚愉快,姐姐这趟是专门过来赔礼道歉的。”   思云见她苦恼无言以对,心里冷笑不止。面上却一副和善的模样,吩咐惠风拿着她带来的东西进来。   紫玉流苏步摇,翠玉耳环,还有一对通体通透的白玉手镯。不管是哪种玉,都是质地上乘,做工精美。有了这套,她进宫的装饰便齐了。   眼底闪着期待的光芒,嘴上却不敢立马接受,“这么贵重的东西,妹妹哪里能接受。”   明明一脸想要的模样,嘴上却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当真是可笑!   “妹妹说的哪里话,这些都是妹妹应得的。若不是妹妹大度不和姐姐计较,姐姐可心难安啊。”   “既然如此,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鄢惜妤连忙高兴的收了这东西,让人收到了闺房之中。深怕她反悔似的,可真是个心急难耐的。   出了玉棠苑,芍药不解道,“小姐之前是不是在那三件首饰上动了什么手脚?”   “知道也不要说出来,否则游戏怎么继续。”   ☆、【公告】 某是蠢作者一叶知秋的基友,她今晚上突然加班,老板太黑,所以更新可能发不上~   不过要是发不上的话,明天六千   能发上的话也会晚一点   希望妹纸们见谅~~~~   么么哒,圣诞快乐   ☆、【第43章 注定不会平静的中秋宴】   宁王府内。   宁致远虽说在皇室中是个不受圣宠的王爷,但是因为有云翼这个师傅,也算掌握了些兵权。在朝中有一干武官追随,但如今战事平稳,圣上便轻武重文。宁致远的能力再厉害,也得不到圣上侧目,并不能为他赢来什么。   但是,他却能趁这机会韬光养晦。倒是时不时去训练场,训练了不少精干的士兵。   此时,他正在书房中处理公务。虚怀从宫内回来复命,敲响了书房的门。   “如何了?”   虚怀一共带回了两个消息,“王爷,淮王召集了文官入府洽谈,貌似是商谈了中秋立储一事。余氏和淑贵妃似乎密谋了要对严鄢大小姐不利。”   立储不立储,宁致远压根不担心。反正他也没心思去做那劳什子的太子,倒是鄢思云的安全,让他皱了皱眉。   “通知大小姐了吗?”   “还未来得及过去,甘露寺的了然和尚,突然递来了书信,让属下务必交到王爷手中。”   正是因为了然,才耽误了他出宫去鄢府的行程。了然交代了又交代,让他务必要第一时间交给宁王。所以他便择路返回了,先回到了宁王府。   拿着书信看了看,宁致远皱着的眉立马舒展开来,“罢了,鄢府不用去了。有了了然的帮助,宁楚宇也掀不起什么大波浪。至于思云那边,到时候让皇后娘娘在身边多护着些也便是了。”   “属下遵命。”   虚怀一走,宁致远便重新拿着公文开始批阅,最近的世道太过太平了。压根没有武官的用武之地,若不是云翼和晋阳公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那便会忽视了兵力。一旦边境有意起乱,那便是猝不及防。   压下心中的想法,关心这些似乎太早了,还是专心处理好眼前的事情才是正道。   八月十五,中秋节。宜纳采,订盟,祭祀,祈福,求嗣忌嫁娶,开市,出火,进人口,入殓。   宫宴在晚间才会举行,但是一大早宫中传来诏书,让鄢思云进宫。她便随着鄢茂学一同坐着马车入了皇宫。   在宫苑门口,鄢茂学交代她,“待会见了后宫娘娘们,记得谨言慎行,万事小心。”   “父亲放心,思云省的。”   反复叮嘱了几句后,鄢茂学便跟着内廷监往圣上的宫殿去了。他是礼部侍郎,中秋宴他必须要全程监管,将所有花费都计划出来,所以这几日都很忙。   思云站在原地等了一会,便有宫人过来,尖着嗓子问道,“可是鄢大小姐鄢思云?”   见到这面熟的公公王权,思云礼貌的福了福神,“公公吉祥,臣女正是鄢思云。”   “皇后娘娘让咱家过来引您过去,快随我过去吧。”   宫中的传信就是皇后娘娘让她进宫,其实她心中是疑虑的,毕竟往日里和皇后并无多少交情。不知道,这位娘娘这次叫她是为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这位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善待宫人,为人和善。   “劳烦公公带路。”   王权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太监,此时见到这鄢思云没有半点失礼恭敬,脸上未施粉黛,衣着奢华而不招摇,谨小慎微的模样,倒是让他对这位小姐产生了些好感。   毕竟和传闻中相差甚远,都言鄢大小姐无状痴傻,七夕会上更是闹了大笑话的。如今这副样子,哪里有无状痴傻的模样。   王权在前头领路,绕了许久,才走到皇后的宫中。思云不由得感叹,若是让她独自走到这里,难保不会迷路,这宫中的地界实在太大了。   走到撷芳宫,皇后正坐在上首饮茶,王权带着鄢思云径直走到了内室之中,停下脚步后,冲着上首的人恭敬道,“娘娘,鄢大小姐带到了。”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倒是个懂规矩的,王权赐坐。”皇后声音中带着威严,身为这后宫之主,必然得有点能够威慑到他人的气势才行。   思云低着头,看不清皇后的模样,但却能感觉到皇后头顶的凤冠闪着金色的光芒,色彩夺目。   坐到王权搬过来的凳子,她才敢抬头看向首位上的皇后。   皇后与皇上同龄,想必平日里也没少保养,女为悦己者容,只是可惜了皇后的一番心思。   “早听了致远那孩子谈起你,你也快及笄了,可有许了人家?”   小脸微红,思云连忙用帕子掩住脸,一副娇羞模样,怯怯的说,“娘娘打趣臣女了,父亲和二娘并没有急着许亲呢。”   这副样子,在皇后眼底,便是女儿家的这性情。倒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而是思量了一下。   “这事怎能不急,女儿家过了十五岁可是要被夫家瞧不上的。我瞧着致远那孩子也不错,只可惜腿上残疾了,要不然将你许给他也是不错的。”   提到宁致远,思云脸上的红云更显。虽说那晚答应了宁致远,可是真谈起这件事,回想起了还是一阵害臊。倒也不是装出来的了,“皇后娘娘说笑了,宁王才倾天下,哪有人敢说配不上。”   见她这样子,就知道这是有意了。皇后会心一笑,看向思云的目光更是情切了些。   “也是了,你们小时候便是一起玩耍的。那时候容妃还在,领着你们两个孩子在宫中玩耍,本宫也跟着得了不少乐趣呢。”   回想起过去的时光,皇后一阵唏嘘。那时候,圣上的目光还未完全放到淑贵妃手中。那时候,容妃还是个受圣宠却不专宠的妃子。只可惜,红颜薄命,也害的宁致远小小年纪便没了母妃。跟着他这个母后,也只能一道被圣上冷眼。   看着皇后表情有些凝重,思云聪明的闭上了嘴,不忍打断皇后的回忆。虽然对皇后所说的那段日子半点印象也无,但却也不能戳穿。必须要想办法寻找她失去记忆的根本原因。   想必也只有莫轻云能够有办法让她回忆起那段事情,只可惜还未有机会见过他。   “让你见笑了,这人老了,就喜欢回忆些往事。”   “娘娘说笑了,娘娘看着如此年轻,若与臣女一同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妹呢,哪里又老了。”   思云这话倒是没作假,皇后虽年长,却在那种保养得当的脸上找不到岁月的痕迹。   “好了,就你嘴甜。马上也该用午膳了,你就留在撷芳宫陪本宫用个午膳,等到晚上一同去参加中秋宴吧。”   王权吩咐人上来布置了饭菜放在外厅之中,菜色上乘。思云先帮皇后布了菜,才坐到皇后对面开始食用。所有的事情都做的规规矩矩,没有半点失礼之处。   皇后连连点头,更想将她和宁致远撮合了。若不是自己的儿子早逝,许给自家儿子也是可以的。   可惜了,啸儿命薄。否则现在也轮不到她淑贵妃的儿子,得圣上青眼。   午膳过后,皇后便命人将宁致远请了过来。原本就是宁致远请求她将鄢思云带到宫中,防止淑贵妃耍手段的。如今帮他看了这么久,他也该过来了。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宁致远坐着轮椅,由虚怀推着进来。   因腿脚不便,平日里的请安之礼,便被圣上给取消了,只需言语上行礼就行。   “臣女见过宁王殿下。”   如今这两人站在一块,皇后看着更加满意,两人都穿着白色衣衫。一个如谪仙翩然出尘,一个如圣女空谷幽兰。当真是般配的紧。   为了给这两人独处的时间,她抚了抚额头,掩着帕子打了个哈欠。   “你们也都别多礼了,日头正晒着,本宫有些乏了,你们自个在这撷芳宫玩闹吧,可别扰了本宫的午睡。”   说完,王权便扶着皇后往内室走去。宁致远和思云在后面跪着谢恩。   “多谢皇后娘娘。”   “多谢母后。”   等人一走完,宁致远吩咐虚怀去外面看着,不让外人接近。   “余氏昨日到淑贵妃宫中,似乎意图对你不利。宁楚宇也蠢蠢欲动,这个中秋过得可不会太平呢。”   “在这宫中的日子,只怕没有太平的时候吧。”   宁致远闻言淡笑了一声,这宫中的日子的确不会太平。所以他才尽量的让自己远离这宫中的争斗,宁愿站在圣上平时很少管的地方,得不到圣宠,便不会被人算计。   两人呆在一块,思云如今并没有对他设太大的心房,没话找话的聊了半天也不觉得尴尬。   “对了,你的腿是如何伤的?”   虽然知道他不是残疾,但是外界的传言,也总会有个由头,才能让他装成残疾的模样不是。   宁致远表情微变,“十岁那年,和宁楚宇在御花园中玩耍,被他无意打残的。知道十四岁那年,才被莫轻云医治痊愈。”   十岁那年,他只因为被圣上夸赞了一句,便被宁楚宇打成残疾。这宫中的日子,并不如表面上这么平静。   原本他还以为这残疾多年,是不会再有可能恢复了。莫轻云的实力,还真是让人胆寒。   说到莫轻云身上,思云便想到了脑中丢失的那段记忆。   “莫御医医术高明,能否让他帮我瞧一下,我……”   “你哪里不适吗?”   听到她要请莫轻云瞧病,宁致远便紧张起来,深怕她哪里不舒服。   他这种谨小慎微的关心,倒是让思云心中一暖。   “那倒不是,只是感觉十四岁以前的记忆尽失,每每回忆起,觉得脑中刺痛难耐。所以想问问莫御医,是不是由什么病症引起的。”   “等过些时日,我便让他去鄢府帮你看看。”   得知不是受了伤,宁致远便也放下心来,许诺了日后再去看望。   如今中秋,太医院那边要时刻戒备着,以防中秋宴上出现任何意外。想来也不会有时间,也只能日后在说了。   思云大概不会想到,在她被尘封的记忆中,隐藏着一个影响她终生的惊天秘密。关于她的身世,关于云雪蓉的死亡。   ☆、【第44章 无风不起浪】   宁致远不能在后宫中多呆,毕竟他自己已经出宫建府,本想多陪思云一会,但是却被叫去处理巡防安全的事宜,中秋宴上毕竟人多,就怕歹人趁机入宫伤害宫中圣上和娘娘们的安全。   思云呆在撷芳宫中,甚是无趣。皇后又睡着,距离中秋宴也还有段时间。   王权见她实在无事可干,便劝她去花园中走走。   这皇宫虽然前世她来的次数并不多,但有些地方让思云有些深刻的记忆,她隐约之中记得,这宫中似乎有一颗五人抱粗的大松树。   “王公公,这花园中是不是有一棵很粗的松树?大概生长了数十年了。”   “鄢小姐好记性,那颗松树在御花园最北侧,就在掖幽庭附近。”   果真有!思云自己也着实吃了一惊,前世她来皇宫的机会并不多。那松树的印象,在她记忆中还是她很小的时候和人一起在那棵树边玩耍过。   她顿时便很想再去看看,或许那棵树能让她想起些什么来。   “劳烦公公带路。”   本就是让她去外面走走,王权自然不会拒绝,只是走到御花园附近后,王权突然低声对她说,“鄢小姐去看树无妨,可千万别乱跑。那掖幽庭接近淑妃娘娘的地界,惹怒了她可讨不得好。”   这王权倒是真心为她好,原本让她呆在撷芳宫的目的,便是防止被淑贵妃使了绊子。   思云自然是明白其中的缘由,她点了点头,感激道,   “多谢公公提点,思云铭记在心。”   那棵大松树长在掖幽庭附近的池水边,池中水土肥沃,让这松树长了数十年仍屹立不倒。如今看过去,大概要六七个成年人才能将这棵树抱住了。   思云围着松树看了一圈,在树干上发现了一些小痕迹。是用刀在上面刻画的字,年月似乎已久,松树已经自动修复了许多让那些自己看不太清楚。   但是,她还是隐隐看到了一个云字。   脑中闪过一个片段,让她一阵头晕目眩。隐隐传来一阵头痛,她捂着头,蹲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有一股外力撞向自己,只听到王权一声,“小心。”   然后,她就被撞到了树干上,可怜她的头被树干撞得出一声巨响。本来还在脑中打转的记忆,顿时完全消失了。   “鄢小姐没事吧?”   思云被撞得七荤八素,顿觉气恼,站起来准备看看罪魁祸首何许人,却被一阵娇声先发制人。   “不长眼的狗奴才,没看到本公主在这树下乘凉吗,竟敢冲撞本公主。”   落入眼前的是一个粉衣少女,峨眉黛,杏圆目,樱桃唇。长相十分可爱讨喜,个子还不如她高,原本是个娇小玲珑的可爱娃子。但脸上颐指气使,眼底怒气冲天。   一双杏目狠狠的瞪着思云,顿时将她脸上的可爱尽失。   王权率先反应过来,冲着粉衣少女说道,“奴才参见环月公主,公主见谅,鄢小姐是无心之失。”   “鄢小姐?鄢家哪个小姐啊?这么大胆子,见到本公主还不下跪!”环月尖细的声音格外刺耳,脸上的表情更是让人无端生厌。   王权对她使眼色,思云自然是看到了,但是刚才分明是她蹲在树下被环月撞到,现在头上还隐隐作痛。她竟然还恶人先告状,说她冲撞她。   远处有人影自树边一闪而过,那身影和鄢惜妤极像。她突然领悟了,感情这是她的好妹妹故意设计的。   否则她围着树转圈的时候还一个人都没有,怎么突然就跑出了一个环月公主。   为今之计,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想着,思云便恭敬道。   “臣女鄢思云见过环月公主。”   “哦,鄢思云啊,不就是鄢府那个傻了的嫡长女吗?我说怎么这么没规矩,本公主本来也不想和一个傻子计较这许多,但是既然在这宫中走动。晚上又是宫宴,不如就让本公主好好教一教,这宫中的规矩如何?”   环月公主说话毫无大家风范,和市井之人并无二异。但是因为这一副娇俏惹人的容貌,让她在这宫中倒是颇受宠爱。是以才能横行霸道,刁蛮任性。   “公主多虑了,方才臣女在树下蹲着并未见着有人,让公主撞到也属无意。还望公主不要见怪。”   环月毫无道理可将,“当然要见怪!本公主与小丫头们玩耍呢,现在被你这么一撞,玩耍的心情都没了。废话少说,来人啊,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不懂规矩的傻子。”   立马,便有人上前来,一人一边抓着思云的手,制住了她的行动。   “公主这是何意?这许多人看得清楚,谁撞得谁,心中有数。”   “给我闭嘴!”   环月公主莲足轻抬,往她走来,冷笑挂在嘴角,似乎刀刃看着砧板上的鱼肉一般。   玉手微抬,扬起了手掌就要往思云脸上招呼上去。   眼见着巴掌要往自己脸上招呼来,思云头一侧,躲过了她的攻势。   环月本就因为身高不够,故意往上扬了几分。然而被思云这么一躲这一巴掌就结结实实的落到了身边拉着她的宫女头上。将她头上的饰物打掉,头发披散下来。   小宫女连忙跪地求饶,“公主饶命。”就怕环月责怪她办事不利。   “你竟然敢躲!”环月被思云气得跺脚,压根没空管那小宫女。   环月跟打了鸡血似的,冲向思云。思云猝不及防,被环月连踢带抓的推倒在地上。指甲在她脸上划下血痕,疼的思云龇牙咧嘴,顿时眼神发冷的瞪了眼环月。   竟然敢无辜伤害她,她决不能轻饶了她!   被她这种眼神看着,环月顿时有些后怕的止住了动作。腿脚不受控制的倒退了两步。   见思云吃了亏,王权连忙劝道,“公主,鄢小姐是皇后娘娘请进宫的人,您不能肆意妄为啊。”   环月突然回神!她可是堂堂公主,怎么可能被一个傻子的眼神吓到。一想到刚才她的眼神,环月顿时怒火中烧。   “闭嘴。”环月怒吼一声,口不择言,“皇后算个什么东西,在我母妃面前不照样是个不中用的老女人。”   这话一出,王权脸上微变,顿时有些挂不住。但一瞬过后,他突然惊恐万分的跪到地上。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王权的话,环月顿时吓白了脸。刚才的话……刚才她说的这么大声,肯定都被父皇听去了。想到这个可能,环月身体顿时不受控制的瑟瑟发抖。   “儿臣参见父皇。”   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闯入眼帘,金色丝线的龙在明黄色的衣服上栩栩如生。能将这布满龙饰的衣服穿在身上的人,除了皇上还能有谁。   皇上才年过四十,头上却已有白发。精神气似乎不太好,脸色有些苍白,然而却并不影响他脸上的威严。他身边跟着宁楚宇,还有一个一身黑衣的青年。   宁楚宇她见过的,见到他甚至感觉到骨头断裂的地方隐隐作痛。此时他脸上带着愠怒,瞪着环月似乎要在她身上开出个洞来。   而那个黑衣青年,思云却有点陌生。年纪和宁致远无恙,但脸色却要黑上许多。往日里太阳直射造成的肤色,眉眼深邃,一眼就能知道这人是个深不可测之人。   只见黑衣青年对他魅惑一笑,随后走到她身边,伸出手,“云表妹,可还无恙?”   表妹?思云有些懵,顿时脑中一闪。明白了这黑衣青年的身份,晋阳公世子宋北辰!   在宋北辰的搀扶下,她站起来,却没有忘记礼仪,跪在地上行礼,“臣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浑厚的声音响起,“起吧!”   随后他越过思云,走到环月身边,脸上的怒意尽现,“你刚刚说的话,是你母妃教的?”   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怒意横生,顿时一阵压力袭来,环月哪里敢回答,只能连连求饶,“儿臣……儿臣知错,父皇恕罪。”   可毕竟是同母的妹妹,宁楚宇求情道,“父皇,环月年龄尚幼,并无意冒犯皇后娘娘。还请父皇念在环月……”   宁楚宇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圣上扬声打断,“北辰,你告诉朕,冒犯皇后罪当如何?”   被圣上点名,宋北辰脸上风流不羁的笑意加深,缓步走到环月身边,“皇后乃一国之母,母仪天下。冒犯皇后娘娘,自然是论罪当斩。常言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环月公主,还真不能饶。”   宁楚宇表情微冷,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宋北辰。   宋北辰回了宁楚宇一个更灿烂的笑容,随后又说,“但这中秋佳节,本就是团圆的日子。这个时候见血腥实在是不妥,云表妹,不如你说说,该如何处置才能让你消气?”   问题又抛到她身上来了,思云皱了皱眉,思考自己的立场。却听到皇上说,“准了!”   得了皇上的许可,思云便再无顾忌,她眼神微冷,“祸从口出,自然是应当掌嘴。环月公主身为皇室,一言一行代表的是皇家形象,就刚才那番行径,臣女实在不敢恭维。”   思云的话句句在理,字字珠玑。于情于理来说,都是正确的让人挑不出错处。   但是,她确实带了私心。环月毁了她脸,她便让她被掌嘴,受伤面积可不比她大么。她本就不是什么慈善的人,恩怨分明。有恩记恩,有仇就报。   一听要掌嘴,环月连忙跪到皇上脚边,哭喊道,“父皇,儿臣知罪,求父皇开恩啊。”   她不要被掌嘴,宫里嬷嬷手劲大,她被掌嘴了两边脸上肯定肿的不成样子,她还怎么出去见人。她不要,绝对不要。   想着,她求助的目光放到宁楚宇身上,“二哥,你救救我,我不想被掌嘴。”   就她那番话,掌嘴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按律是可以当斩的。宁楚宇才不会为自己添麻烦,淡定的转移了视线。   “王权,传朕的旨意,环月公主冒犯皇后掌嘴三十,由内廷监亲自执行。淑贵妃教女无方,位分降为淑妃,禁足三月教养环月,三月后经皇后考核过关便可解禁。”   闻言,宁楚宇落在身旁的手握得紧了几分。父皇这明显是在刻意打压他母妃,本想着能相安无事,但既然他不仁,就别怪他不义。   ☆、【第45章 万事皆有因】   得了圣上金口,王权喜上眉梢,说话都轻快了不少,“奴才遵旨,谢皇上恩典。”   这下子可算是为皇后娘娘出了口恶气,一个贵妃的女儿还敢谩骂皇后,当真是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见事情已无转圜,环月脸色苍白的伏跪在地上,眼底满是绝望。感觉到一抹冷光,她抬眼就看到思云骇人的眼神。   都是她!若不是她,她何至于此!将自己这番下场全怪在了思云身上,看向她的目光也淬了毒一般,阴鸷冷厉了许多。   宁楚宇跪在皇上面前,谏言道,“父皇,环月虽有错,可何至于涉及到母妃身上。”   宋北辰倒是没拿自己当外人,圣上金口未开,他便笑道,“淮王殿下这话就说的没道理了,都说子不教父之过,这女不教,自然是母之过了。”   “你闭嘴!”宁楚宇鹰眸微瞪,眼底寒光乍现,让人不寒而栗。   可惜镇不住宋北辰,他一向在这宫中没规矩管了,当着皇上的面和宁楚宇顶嘴是常有的事情,当下又准备出言反击。   “都别说了!”皇上金口一开,顿时控制住了场面,对宁楚宇说道,“朕既已下旨,任何人不得求情,否则论罪同处。”   宋北辰讪笑一声,闭上了嘴。早晚有天要收拾了这位,宋北辰是个极其记仇之人,竟然敢那般伤害他的表妹!他这嫡亲的表妹,他疼爱还来不及。   反观宁楚宇,表情比刚才更加难看了。   王权下去传唤旨意,很快内廷监的人就过来,拖着环月下去了。这下她倒是老实了,不声不响的就跟着走了。只是,眼神一直放在思云身上,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等面前糟心的人走了后,皇上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扫了眼思云脸上的伤痕,血痕颇深,伤口出有血丝溢出,只怕是会落下后遗症。   这张和云雪蓉相似的脸,被这么伤到,当真是可惜了。   “来人啊,宣莫御医,让他过来帮鄢家小姐医治一下。”吩咐完后,皇上便对身边的宋北辰道,“走吧,没说完的事还得继续说。”   “臣女多谢皇上圣恩。”思云连忙跪下谢恩,又冲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喊道,“臣女恭送皇上。”   可惜了,虽然环月得了报应,但那日在鄢府的仇还没能奈何宁楚宇。   落在原地的思云脸色转冷,宁楚宇!他们的仇,迟早要报的!   回到撷芳宫中时,王权已经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与皇后听了,皇后心疼的抚着她脸上的伤口。   “孩子,让你受苦了。”   这般关心的情谊,到真像个慈母对子女,思云心中一暖,却也未曾忘记规矩,“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女并无大碍。”   顿了顿,她想到那时候见到的那抹身影,脸色微凛,“环月公主即使刁蛮无礼,与思云却是第一次见面,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只怕,背后是有人教唆的。”   皇后略微思量一下,“如此说来,倒也确实如是。云姐儿可是有了人选?”   “臣女在那树边似乎看到了家妹的身影,只是晃过极快,看的不太清楚。”   思云虽说是嫡长女,但母亲早逝的消息,皇后也是知道的。听她这么一说,便想到平日里思云在鄢府过得必定并不怎么样,否则一个十四岁的孩子,都是爱玩的年纪,她却如此谨小慎微,深怕犯了忌讳。   这余氏和鄢惜妤当真是胆大,竟然敢谋害嫡长女!   “娘娘,莫御医到了。”   伴随着脚步声过来,王权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当下皇后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叫他们进来,“快,快请进来给云姐儿瞧瞧。”   一声吩咐,王权便带着身穿官服的莫轻云进来了。   思云是第一次见到莫轻云,只见他目光眼神深邃,似乎藏了许多秘密,而且,眉眼中和那日在鄢府见过的了然和尚竟然有三分相似之处。   莫轻云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思云,随后恭声行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莫御医快给云姐儿看看,她这脸上伤口颇深,可别留了伤痕。”   皇后担忧的看着思云的脸蛋,压根没注意到莫轻云眼底的深意。但思云面对着他,却将他的眼神看的清楚。   奇怪了,莫轻云认识她?   否则为何眼神如此锐利,仿佛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莫轻云上前,握住思云的命脉,手中微微使力!思云感觉到一阵刺痛,却没敢出声,只皱着眉看向莫轻云。   他仿若未闻,一瞬过后,手上的力道松了松,锐利的双眼微闭,专心听脉。   等到双眼睁开时眼底已无任何复杂的情绪,平淡如水,仿佛刚才那些都是思云的错觉一般,“鄢小姐并无大碍,只要稍加注意,近期内注意饮食休息,伤口结痂后便能痊愈了。”   “可会留下伤痕。”皇后最担心的便是这个问题。   “娘娘放心,微臣不才,自制了能淡化疤痕的药物,届时配合使用便无大碍。”   被莫轻云复杂的眼神看了几次,思云一心想着他和她是否以往有什么来往。倒是忘了要问他的事情,见他已经行礼告退。   思云便压下了心中的想法,来日让宁致远帮忙好了。   顺便,她也想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   莫轻云是整个太医院医术最高的御医,既然他已经放话下来,皇后便松了口气。   随后便让思云在偏殿好好休息,等着晚上中秋宴到来。   ***   环月平日里在宫中嚣张跋扈,曾害了不少宫女们。此时内廷监的嬷嬷们,便抓着机会,将她两边脸颊打肿得老高。两瓣嘴唇更是伤痕累累,连闭上似乎都有些困难,一个劲的往外淌着血和口水混合的液体。   见到她这副惨状,淑妃心里恨透了鄢思云。   若不是她提议让圣上掌嘴,哪至于让环月落得这般境地。   她本就是高贵的公主,在这宫中,无论是谁惹了她,都必须付出代价。凭什么鄢思云那贱人,就得例外。不过是个小小的礼部侍郎之女,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唔……”   环月除了唔唔出声,早就不能完整的说句话出来了。豆大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很快就沾湿了枕巾。   好痛!她真的好痛!该死的鄢思云,她一定要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   找来了御医帮环月上了药,御医又开了镇痛的药物让环月服下,她才得以安然入睡,只是梦中似乎还记着刚才的刑罚,呢喃出声。   淑妃心疼不已,只恨不得分了她身上的痛苦。   鄢思云那贱丫头当真是好运,每次总能得到贵人相助。   “娘娘,鄢思云那死丫头竟然如此对待环月公主,您定不能轻饶啊。”   余氏添油加醋的让淑妃更加怨恨鄢思云,到时候他们合谋,绝对要让那死丫头吃不了兜着走。   闻言,淑妃脸色转冷,她自然是不会让自家女儿吃亏的。   “倒是本宫小瞧了她,一步不慎,害的本宫也跟着受累。”   可不是嘛,本来以为让环月过去,就能让鄢思云吃不了兜着走。结果偏偏遇上了皇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转到掖幽庭来了。结果不但没让鄢思云吃亏,反而还让环月落得这么惨,她也被降了位分。   想到自己的位分,想到痛苦的环月,淑妃顿时怒火中烧。   “该死的皇后!该死的鄢思云!本宫决不能这么忍气吞声!”   淑妃被怒意冲昏了头脑,哪里还顾及平日的形象,正是这种耳濡目染才让环月小小年纪便满口粗鄙言行。   然而,偏偏她却只把错误推到别人身上。   余氏和她同仇敌忾,“那鄢思云的确该死,因为她,妤姐儿也躺了好几日才休养好。如今又害了环月公主,一日不除,恐为大患啊。”   这话倒是说道淑妃心坎里去了,今日是让环月受伤,他日指不定还让她收到什么威胁呢!   “本宫自然清楚。但是,如今本宫被禁足。今日的宫宴是参加不得了,你可知道她平日最惧怕什么?本宫让人找来,送她个美味大餐!”   两人合计了一下,余氏和淑妃脸上带着得逞的奸笑。既然她杀不得,那就借刀杀人,还怕不能除了那贱丫头!   “臣妇明白了,那丫头平时最怕的就是……”   宁楚宇和皇上分开后,便走到淑妃庭华宫。先要去探望环月和母妃,然而却在门口被人拦了下来。听说百渡一下抓急书无,里面可以看后面的章节!   “淮王殿下,奴才奉了皇上的旨意,看守淑妃娘娘,任何人不得探望!”   宁楚宇鹰眸微窒,寒光闪过,“你敢拦我?”   小太监被宁楚宇的目光看的一阵打颤,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奴才不敢,殿下请!”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庭华宫门口,小太监才抹了一把额头,冷汗已经挂满额头。后背也是一阵冷飕飕的,这皇子中,果然就宁王好相处些。   径直踏入到庭华宫中,“母妃,环月的伤势如何了?”   等说完了,才注意到淑妃身边还有个余氏在场,脚步顿了一下,“不知母妃有客人造访,儿臣便去看看环月。”   说完,宁楚宇退出了主殿,往环月住的偏殿去了。   从庭华宫出来,见到了环月的惨状后,宁楚宇便召集了属下,宣布更改计划!   ***   八月十五中秋节,中秋月圆意味着团团圆圆之意。   宫中便召开中秋夜宴,宴请文武百官,携带女眷前来参加。月亮才高高悬挂之时,中秋宴便在一片歌舞升平中宣布了开始。   三声静鞭一响,伴随着公鸭嗓的一声“皇上驾到!”,明黄色的身影在身后一干宫人的拥护下缓缓进入了上位。   文武百官早被安排到下首位置坐着,听到声响,便起身跪伏在地,“微臣恭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驾到。”   随后,皇后便由一身白衣的思云搀扶着走了过来。皇后凤冠高带,杏黄色的官服上绣着金色的凤凰。   即便如此,思云一身白衣淡泊,沉静如水的气质却也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将皇后扶到皇上身边的位置坐下,思云才对皇上行礼。   随皇后入场,自然是皇后给思云的莫大荣耀,让一干王孙贵族艳羡的艳羡。皇上宣布起身入座后,便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谈论和皇后一起进来的那位白衣少女身份何许。   直看到思云坐到了鄢茂学身边,大家才了然这是鄢家大小姐。   只是,似乎和传闻中的痴傻无状有些出入。   鄢二小姐才貌双绝,早就闻名在外。思云坐在身边,不如鄢惜妤妖冶,却如莲花静雅。两种不同的美,皆是美不胜收。   一时之间众人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直到今日的重头戏开始,话题才从她们身上转移。   各家贵女们争相表演节目助兴,养在深闺中无人认识的贵女们在这里争奇夺艳,只为了让自己光芒绽放。   或许还能为自己谋得美满的姻缘。   “下一个是鄢家贵女,请鄢小姐准备准备。”   公公的话落音,看台上的皇上突然道,“传闻鄢二小姐琴艺一绝,七夕会上更是一曲博得头筹。朕还真想见识见识,这鄢二小姐的琴艺和淑妃比起来,谁更胜一筹。”   能得皇上赞扬,身边的王孙贵族也都纷纷侧目,这让鄢惜妤脸上骄傲尽现。   “快谢恩。”余氏拉了她一把,悄声道。   鄢惜妤这才回神,“臣女不才,皇上谬赞了。”顿了一下,她又说,“臣女独奏甚是无趣,不如让姐姐配合臣女跳一支舞吧。”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准了!”   鄢惜妤是打定了思云不会舞蹈的主意,才故意这么提议。到时候上了舞台,思云便会在众多王孙贵族面前丢脸,而她的琴艺举世无双,用思云的丑只会衬托得自己更加优秀。   似乎早猜到鄢惜妤会这么做,看了眼鄢惜妤头上的翠玉步摇,迎接到宁致远担忧的神情,思云起身,盈盈施礼。   “既然皇上吩咐,那思云便献丑了。”   见她如此自信,宁致远便放下心来,端起桌上的酒杯浅酌。   宁楚宇悄声对身后的人吩咐了几句,身后的人一闪,即刻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上台前思云将外衫脱掉交给惠风,露出内里穿着的水天一色。早在入场之前,惠风便带着准备好的衣衫进了宫。换上了水天一色,才罩上自己的外衫。   圆月高悬,月光明亮净白,将水天一色照耀得流光溢彩,比那流云锦都要美上几分。看的一干贵女们直了眼,比较自己身上的料子,顿时觉得没了颜色。   思云本就偏白,脸上用红蔷薇遮盖了原本的伤痕,衣服散发着淡蓝色的光彩,将思云整个人衬托得仿若仙灵。   似乎没料到她单凭衣服就让这么多人侧目,鄢惜妤没好气的说,“姐姐,妹妹要开始了。”   “妹妹请。”   琴声起,大珠小珠落玉盘,有缓有急。思云随着她的琴声翩翩起舞,缓时如悠闲的孔雀,急时如繁忙的蜜蜂,无论哪个节奏,都能让她快速的掌握,变幻出随之相配的舞姿。   不光是看台下的人,就连鄢惜妤都忍不住被她的舞艺折服。   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扎实的舞蹈功底?   正想着,只觉得自己身上传来一阵燥热。感觉衣服在身上非常的不适,她停止了琴音。   思云便做了个收尾,缓缓的停下了动作。一脸冷笑看着鄢惜妤。   早先时候,在送她那套首饰上,便被她下了药物。经过汗液结合,便会让人产生意乱情迷。刚才,鄢惜妤故意和她斗气,时快时缓的弹琴,自然会生出些热意来。   而此刻,鄢惜妤不住的扭动身子,夸张的扯着衣服,想要把身上的束缚全都弄掉一般。   “好热,好热啊。”鄢惜妤被人盯着,身上的燥热更加强烈,也不知哪来的手劲,将外衫撕了个粉碎。   思云站在她身边,手足无措,“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好热啊,我感觉好热。”鄢惜妤完全没有意识了,身上的几层衣服完全被她给撕碎了,只剩下一身中衣。   看到鄢惜妤的行为,余氏在下面急的像热锅蚂蚁,“老爷,你快想办法啊。不能让妤姐儿这般丢脸啊。”   鄢茂学脸色一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面子上根本挂不住,恨不得告诉别人这不是他女儿。却又必须想办法,可身边一个宫人都没有,没有圣上的吩咐,他也不能轻举妄动。   “老爷……”   “闭嘴!”鄢茂学脸色一寒,怒道。   余氏咬了咬嘴唇,只得冲着鄢思云大喊,“鄢思云还不赶紧把你妹妹带下来,你还嫌不够丢脸吗?”   丢脸?她为什么觉得丢脸,丢脸的人又不是她。   “哇,这鄢二小姐还真是热情豪放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开始宽衣解带。”   “都说鄢二小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这身材也是蛮有料的嘛。”   “……”   耳边传来污言秽语,鄢惜妤的名声,上次被人压下来无人得知,这一次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下面的人指指点点,而鄢惜妤还毫无所觉的撕扯着自己的衣衫。   皇上看着这一幕,顿时冷了脸,“愣着干什么,拖下去。”   亏的他还赞赏她!竟然如此不知羞耻,当众坐这些事情。   一边的宁楚宇嘴角化开冷笑,这想必又是出自鄢思云的杰作。顿时看向鄢惜妤的眼神,多了分同情。   这一看,就看到了鄢惜妤眼底的泪花,更显楚楚动人。宁楚宇愣了一下,发现某个地方竟然起了反应。   而看台上,鄢惜妤被领了命令前往的宫人,拖着走了下去。既然好戏已经结束,思云也跟着往下面走。却在走下台阶时顿住了脚步,突然惊恐的倒退了两步,被脚下台阶一绊,顿时摔坐到地上。   蛇!为什么会有蛇?   看着那圆溜溜,在地上爬行,还时不时抬起头吐吐芯子的生物。思云顿时没了勇气。她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最怕的就是蛇了。   不知道何时,看台上突然围上来了一群花花绿绿的蛇,从下面蔓延上来,很快就将思云包围成了一个圈。   “走开,走开……”   思云心头早已经被这东西的恐惧沾满,缩着身子往后退,身边又没个驱赶之物,只能挥舞着手臂,顿显无助。   蛇群似乎被她惹怒了,突然一条黑色带着斑点,有小孩手臂粗的蛇,冲着她张开了嘴,淬了毒的牙齿,咬在了思云手臂之上。   “啊……”   思云避无可避,手臂上留下了两个清晰的牙印。从里面溢出几滴黑色的血液,只是一瞬,思云便觉得手臂已经麻木,没了知觉。   而围聚着蛇,顿时如收到命令一般,纷纷向她长大了嘴袭来……   看台上的宁致远看着这一幕,心急如焚,偏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能暴露自己。   正在着急之时,就见一抹黑色的身影,飞身而下,冲向了高台之上。 ...    ☆、【第46章 手起刀落绝不心软】   思云慌乱的挥舞着手臂,想要把眼前一群如狼似虎的蛇赶走。但又惧怕会被蛇咬到,只能闭着眼睛乱舞一通。   “哪来的蛇啊,看着好生吓人。”   “思云。”   “小姐,你没事吧?”   高台下。人声鼎沸。有为这蹊跷的蛇群惊诧的,也有看热闹嬉闹的。只有鄢茂学和惠风的声音带着关心,急切的叫唤。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蛇群依然沸腾,他们距离甚远,并不能为她改变处境。   直到感觉到身边风声一转,随后就见宋北辰稳稳的落在思云面前,挥刀将一群蛇拦腰斩断。   一群断了的蛇还在地上蜿蜿蜒蜒的扭动着身躯。还没意识到已经身首两端。   思云刚松了口气,却感觉手臂又被咬了一口,还是原先的位置,那条黑色斑点的蛇一跃而起,在她手臂上又留下了牙印。   可这一条蛇明显和之前那条不是同一条,因为牙印上的黑色血液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不仅感觉到手臂麻木,而且毒素入体将牙印附近染成了黑色,还有往上蔓延的趋势。   这样下去不行,毒素蔓延全身。她必死无疑!   “表哥,有刀吗?”   毒素让她有点眩晕,声音细若蚊蚁。   宋北辰正奋战在蛇群中,听到思云虚弱的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只以为她要匕首防身,从腰间抽出匕首递给她。   手握着匕首。思云对着蛇印处比划了一下。一咬牙插入肉体,将已经变得黑色的血肉剜了出来。   思云眼睛都未眨一下,肉就已经被大块的挖掉,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密汗。伤口鲜血横流,有些喷溅到脸上,与她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失血过多,导致思云脸色苍白,但却始终一声不吭。   “啊!”   好多贵女们见到这一幕,都被吓得捂住了眼睛。仿佛感觉手腕上的肉被挖掉似的,抱紧了手臂。   宁致远心疼的看着她,就算是一个男子这样挥刀割肉也做不到她这般隐忍。她到底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经历过什么!   “小姐,小姐。”隐约中,思云似乎听到了惠风的呼喊。   耳边的声音变得缥缈。仿佛存在,又仿佛不存在。意识一点点被剥离,身上使不出半点力气,软软的倒在地上。   “思云!”   惠风的动作来的太过突然,宋北辰背对着她压根不知道。听到有人唤她宋北辰才回头看了一眼,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他愣了一下。顾不得仍在扭动的蛇群,打横抱起思云。飞身下了高台。   而正在宋北辰抱着思云下去的一瞬间,突然传来一声高喊,“狗皇帝,纳命来!”   随着声音落下从四处蹿出一群黑衣人,将宴会上的人群围了起来。   负责巡防的侍卫连忙警觉起来,“有刺客,保护皇上!”   奈何身后被人偷袭,已经无声无息的倒了好些人。存活的侍卫与黑衣人相比,人数上明显占着劣势。   宁致远职在巡防营中,有敌深入,他迅速安排人护住参加宴会的人,然后指挥人与黑衣人拼杀。   一时之间,场面混乱不看。黑衣人和巡防营的厮杀起来,两方各不相让。   “啊……”   喊叫声,厮杀声不绝于耳。原本还坐着看热闹的人,也顿时纷纷起身,被侍卫护着一边躲避黑衣人的攻势,一边随着侍卫一起退到安全的地方。   然而所有的人都被转移后,却唯独皇上被黑衣人截断,护送他的侍卫被斩杀,孤立在一边。   血色在月下格外显眼,月色似乎都染上了鲜红色。从血红的月色中,突然飞出一个舞者长剑的黑衣人,长剑一指,直直的向着皇上而去。   皇上沉着脸现在原地,身边的突然全部倒地,为黑衣人寻来了绝佳的机会。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皇上!”   宋北辰护着思云躲过一阵攻击,回头却又看到了皇上深入险境。顿时,两相为难。   犹豫之时,黑衣人横刀砍下,在宋北辰手臂上划下一道血痕。   而此人一击得逞,便对着宋北辰面门砍来。   思云撑着意识,将匕首刺入到面前的黑衣人身上,从他刀下救下了宋北辰。   “多谢!”宋北辰道了声谢,飞身而起一脚踢飞了黑衣人,回头担忧的看向皇上那边。   “皇上,你没事吧?”   却发现那个黑衣人长剑近在皇上面门咫尺的距离,却被身后突然而出的长剑刺穿了胸膛。宋北辰松了口气,看向长剑的主人。   是莫轻云!   “多谢莫御医。”皇上略带深意的看了眼莫轻云。他就知道,这个御医的身份必然不会这么简单。   有了莫轻云在旁,接近皇上的人纷纷被击溃,再无人敢靠近。   宁致远指挥杀敌的地方,距离皇上距离颇远。但他分明记得,莫轻云跟着他一起到了侍卫的包围圈。究竟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皇上面前。   想起来,就让宁致远觉得一阵后怕。   宋北辰一脚踢开碍事的人,抱着已经昏迷的思云丢到宁致远身上,随后飞身回到皇上身边,“莫轻云,去看看思云,这里我来。”   莫轻云轻笑一声,淡定的丢了手中的剑,缓缓的走向宁致远。还有不长眼的想要袭击他,却被他手臂微扬,接近他的人纷纷随之倒地。   明明走的是一条血路,却偏偏被他走的潇洒无比。   “卖弄!”   宁致远冷哼一身,莫轻云已经到了身边。   神色深沉的看了眼他怀中的思云,刚才的行为,倒是让他觉得侧目。   手起刀落下,毫不犹豫,这么狠的心肠……和他好像呢。   惠风也急忙赶到思云身边,看到她身上淌血的地方,眼泪止都止不住。她的小姐,为什么总是这么容易受伤呢。   “小姐她,小姐她不会有事吧?”   莫轻云撕了块布,将思云受伤的部位前段紧紧的勒住,防止血液继续外流。   但是,那被剜了肉的部位缺了一块,看着触目惊心。   这么深的伤口,她一声不吭的就承受下来。听说百渡一下抓急书无,里面可以看后面的章节!恐怕,若是男子这么手起刀落下,都会忍不住哀嚎出声。她却始终一言不发,这份隐忍,让人心疼。   “没什么大碍。”   止住了血液,莫轻云随口回答了惠风的问题。   反正以他的医术,再深的伤口在他手下都不会是大事。   就算得了莫轻云的保证,惠风依然忍不住为思云难过,本来以为在宫中有皇后娘娘和宁王在,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可是,偏偏有人在人眼皮子底下作妖。   见到惠风哭哭啼啼的模样,莫轻云莫名有些烦躁。   “闭嘴。”   被人低喝,惠风连忙闭上了嘴。以免影响了莫轻云治疗,看着自家小姐眉头微皱,即使醒着的时候一声不吭,但是身体的疼痛在昏迷的时候,还是能切身的感觉到的。   惠风有些心疼,絮絮叨叨说,“小姐她老喜欢受伤,以前也是,每次回来的时候满身伤痕,但是却从来都不吭一声也不说原因。可是,她到底知不知道越是这样越让人心疼啊。”   “够了!”莫轻云蹙眉,惠风说的那些以前,他都知道,甚至好多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生平第一次,莫轻云竟然开始反省起自己的行为来。对她那种莫名的嫉恨,似乎也淡了不少。   不过同是个可怜人,何必彼此为难呢。   而另一边,宋北辰没了思云这个累赘,挥剑杀敌更加的利落干净。   他本就是皇上钦点的护卫,在宫中若不是个实力出众的人,怎么能的皇上赞誉。   有了他一个顶十的杀敌能力,巡防营的人受到鼓舞,一鼓作气的将黑衣人杀了个片甲不留。   黑衣人虽多,但却少有能抵挡住宋北辰的人,不过片刻就被宋北辰收拾得干干净净。   而后,云翼麾下的羽林卫被人引了过来,将一出来,便从黑衣人外围包围了黑衣人,气势宏伟。羽林卫是云翼亲自训练的侍卫,武功和能力自然是上乘,有他们出现,立马便控制住了局面。   厮杀声停歇,热闹的宴会现场,变得横尸遍野。看着十分恐怖,胆子小的已经附在地上嘤嘤哭泣,胆子大的也是脸上布满了冷汗。   这边场面被控制住,宁致远便派人将思云送到偏殿,回头来指挥人将受伤的侍卫带下去安置休养。死了的尸体也被抬下去,查明身份后送回家乡。   黑衣人多半都被在场的侍卫杀害,唯独剩下三个。   被制服了的黑衣人见势不妙就想要服毒自杀,莫轻云却不知何时移到了那群人面前,阴测测的笑着,“本御医最擅长的就是起死回生,你们要是敢服毒自尽,那我便让你们多体验几次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感受。”   此话一出,黑衣人哪里还敢动作,纷纷僵着脸惊悚的看着莫轻云。   皇上慢慢的移步走到黑衣人面前,黑衣人脸上的黑巾已被扯下,露出三张陌生的脸。   唯恐黑衣人再行动作,宁致远便吩咐人将皇上保护起来。   宋北辰擦干了剑上的鲜血,躬身行礼,“臣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皇上挥了挥手,随后冷着脸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三个黑衣人,“这三个人就交给巡防营审问。还有,这舞台无故出现蛇群的事情。宁致远!”   被点了名,宁致远被人推着往前,到了皇上面前。   “儿臣在。”   “安抚死亡兵士的家属,抚恤金的事情你亲自去办,受伤的侍卫也要派御医过去治疗。另外,刺客行刺一事和蛇群的事情,没有个满意的答复给朕,朕唯你是问。”皇上在宋北辰拼死护卫中毫发无伤,但是明黄色的衣衫上难免沾染了些血污,看着倒有些狼狈。可是,身为皇上的威严与贵气与生俱来,并不能因此影响分毫。   宁致远是真心尊敬这位高高在上的皇上,即使对他并不好。   “儿臣遵旨。”宁致远应声道。   而至始至终,皇上都未曾正眼看过宁致远一眼。吩咐完了这些,他又对宋北辰说,“今日辛苦了,待明日早朝之时,朕再论功行赏。”   “多谢皇上。”   这大概是皇上近几年来,第一次说要犒赏士兵。或许经过这件事情,皇上心中对轻武重文的观念能够改善一些。   宁致远心里想着,抬头却发现皇上拂袖转身,带着怒意的声音说道,“起驾回宫。”   跟着,太监高喊一声,“起驾回宫。”   前行的路便被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宋北辰和一干后宫之人便跟着皇上的身影,离开宴会场地。   这好好的中秋宴就这么被打扰,再没有了半点团圆的意思。兴致无端被打扰,皇上脚下的步子似乎都带着怒火。   众人齐声高呼,“恭送皇上。”   宁致远仿佛被排除开外一般,皇子公主们都跟着离开了,却唯独剩下他还在原地善后。在旁人眼底,宁致远便当真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别人皇子都舒舒服服的回宫歇息去了,唯独他还得累死累活的做这些善后,却还得不到皇上正眼相看。   即便如此,宁致远却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只专心做自己应做的事情。   “宁王殿下。”巡防营的人迅速上前来,听候指令。   “将三名刺客带下去关押起来。”   巡防营的人迅速上前来,将三名刺客压了下去。   随后,宁致远安排人将文武百官和家眷送出皇宫,又派人将场地好好的收拾一番。巡防营的人动作迅速,很快这一片狼藉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等这边的善后工作处理完成后,宁致远便准备去看看思云的情况。   “宁致远。”   宋北辰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场地中来,神色阴郁全没有平日里的笑容。他一向在无人的时候对宁致远直呼其名,他也习以为常了,但是见宋北辰今日表情有异,他便跟着严肃起来,“何事?”   “皇上对这件事情很是震怒,你最好还是小心行事。而且,刺客来的蹊跷,守在宫门口的护卫毫发无伤。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说的这么明显了,宁致远显然能够明白。宫门口的人毫发无伤,那这群人要么就早已经潜伏在宫中等待时机,要么……便是宫中之人蓄意安排的。   “我知道。”   “还有,思云的情况不太好。她二娘和妹妹的心思,虽然我不知道,但她们两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还是想办法,让她留在宫中自己照料,否则出了事情会追悔莫及的。”   说完这些,宋北辰便悄无声息的在宁致远面前消失了。与宋北辰比起来,他的残疾身份真是误事太多。   就如今天的事情,若不是他不能暴露,那么他绝不会让思云受这么重的伤。豆乐引亡。   望着天边皎洁的月色,宁致远突然有些惆怅起来。   思云失血昏迷过去,便安排到了偏殿,方便莫轻云为她医治。莫轻云将她的伤口细致的上了药包扎起来,看着这么深的伤口,莫名的让他觉得一阵心疼。   手下的动作,也不自觉的轻柔了许多。   鄢茂学守在思云身边,担忧不已,“莫御医,小女伤势如何?”   莫轻云原本眼底带着心疼,听到鄢茂学的问话,便迅速收敛了神色,以一副医者的态度波澜不惊的对鄢茂学说,“鄢大小姐只是失血过多导致昏迷,她及时剜肉毒素并未蔓延,除了伤势严重一点,其他的并无大碍。”   “那为何还不曾醒来。”   从宴会场地到这里,莫轻云为她也包扎了,可是她却依然皱着眉紧闭着双眼。   “上的药物中,有镇痛安神的成分,鄢小姐睡一会还感觉不到痛意。否则……”   莫轻云故意没有把话说完,但鄢茂学必然能领会。宁愿她睡着,伤口上的痛苦还能轻一点,若是醒来了,只怕更加不好受。   这下子,鄢思云受了这么重的伤,那一位不知道可还忍得住。想着,莫轻云冷笑一声。   鄢茂学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松了下来。听说百渡一下抓急书无,里面可以看后面的章节!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他答应了雪蓉要好好照顾女儿,如今,思云却被伤成这样,他心中的愧疚更加深刻了。   “多谢莫御医了。”   莫轻云轻点了点头,做完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将自己的药箱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离开了。殿门突然被人打开,余氏急匆匆的赶过来。   见到莫轻云跟见到救命稻草似的,“莫御医,能否帮小女看看,她为何一直未曾转醒。”   余氏拉着莫轻云的衣袖,虽说是求他,但却半点没有求人的姿态。   莫轻云轻笑一声,“鄢夫人说的哪里话,二小姐一没受伤二没中毒的,下官能做些什么。再说了,这受伤的兵士还在等着呢,还望鄢夫人不要拦了本御医的路。”   说着,莫轻云将自己的衣袖从余氏手中抽出,还一脸嫌恶的用纱布擦了擦她碰过的部位。   听到莫轻云这番话,余氏眼神微冷。他的动作,更是让她脸色一僵。若不是现在只找得到莫轻云一个御医,她怎么可能放低姿态来求他。何况,那些下贱侍卫的命,哪里有她女儿重要。   但是自家女儿确实还一直昏迷不醒,她不能弃之不顾,“莫御医,还请莫御医帮帮忙吧,小女从到了偏殿便一直昏迷着,恐怕是被人下了什么毒啊。”   被什么人下毒?莫轻云在心里冷笑,这不是明摆着想要说是思云吗,毕竟鄢惜妤昏迷之前接触最多的人,就是和她同台舞蹈的思云了。   这余氏和鄢惜妤果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那高台上的蛇群,便是余氏放上去的。   想到这个可能,莫轻云看向余氏的眼神冷了冷。但很快,他便恢复了一脸常色。   “莫御医,劳烦您帮忙看看吧。”   鄢茂学将思云安置好后,才过来这边劝说莫轻云。就算不喜鄢惜妤,但毕竟她也是自己女儿,这骨肉血亲的关系,他还是不能割舍的。   “既然鄢大人如此恳求,那下官便去看看吧。”   正好,他也确认一下,这鄢惜妤到底是不是故意装的,“劳烦鄢大人带路。”   若是真想装病陷害给思云,也好让他收拾她一番。   他别的东西没有,这整人的毒药,可是一抓一大把。   “可,思云这边……”鄢茂学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眼思云睡着的方向。   “老爷放心,奴婢会照顾好小姐的。”惠风连忙保证道。   惠风在思云身边伺候时间最长,鄢茂学对她也放心些,听到她的话,鄢茂学便领着莫轻云出去了。   总算走了!   惠风松了口气,要是再不走,恐怕宁王爷就要闯进来了。   毕竟,现在他和小姐的关系,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小姐的处境会变得更加艰难。   正想着,宁致远便从外面悄然的进来了。   “殿下。”   “思云情况怎么样了?”宁致远走到榻前,看到思云手臂上包扎的纱布。她脸上虽然依然很苍白,但是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可见上的药产生了效果让她的疼痛缓解了些。   “莫御医说小姐的身中的毒被她剜肉消除了,出了身上的伤并无什么大碍,但是必须要好好养着才行。”   “知道了,你先出去看着,让我和她单独待会。”   “奴婢这就出去。”说完,惠风便识趣的将空间留给宁王和思云。   本来说好的若有下次,以身相许。可惜了,这一次救了她的人是宋北辰。还好宋北辰是她表哥,否则他的处境可就艰难了。   想着,宁致远轻笑一声,拿着沾湿的毛巾,将思云额头上的密汗擦拭干净。动作温柔如水,生怕吵醒了榻上熟睡的人。   今日之事,就算皇上不吩咐,他也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让思云受此重伤的人,他决不能轻饶。竟然想到用毒蛇来害她,此人的心思当真是歹毒。   “思云,你可知道,我有多心疼。”知道思云不会听到,宁致远却依然在她耳边轻语,“看到你手起刀落的那一瞬间,毫无犹豫。我便知道,往日里你所受的苦,可能比今日之痛痛上千百倍。我多想帮你分担一些,只希望能减轻你的痛苦。”   宁致远神色中满是心疼,伸手轻抚上思云的眉眼。用手细细的描画着思云的五官,仿佛将他刻在自己心底一般。   “不论你听不听得到,我宁致远今日在此发誓,往后决不让你再受半分伤害,否则,我便与你同伤,和你共苦。”   对着皎洁的月色,宁致远信誓旦旦的说道。此生,无论发生什么,他绝对不会有负思云。   “我听到了!”榻上的人突然发声,将宁致远惊了一下。   他本就是对着月色发誓说给自己听的,哪想到却被思云给听了去。顿时,他脸上飞起了红云,羞愧难当。   一睁眼,便见到宁致远这副模样,思云轻笑一声,“你这副样子,我到底该相信还是该无视呢?”   看到思云眼底的戏谑,宁致远羞愧的心思顿时没了,佯怒道,“死丫头,竟敢取笑我。”   思云连忙闭上了眼睛,扬声道,“你就当我还昏迷着吧,你继续,我绝不打断。”   嘴角带着得逞的笑意,掩盖不住甜蜜。宁致远几次帮助于她,她本就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自然会选择相信。即使在以后的以后,她会头破血流、但是这一刻宁致远是真心待她,她便满足了。   ***   鄢茂学带着莫轻云进了鄢惜妤休息的房间,她高台上那豪放的撕衣舞,当真是引人注目。往日里都言鄢二小姐,温柔娴淑,知书达理。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鄢惜妤的确是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但是,余氏担心鄢惜妤,没有注意到,他却注意到了。鄢惜妤闭着眼睛是没错,可惜一直颤动的睫毛,和是不是转动一下的眼珠,哪里是昏迷了的样子。分明是闭着眼睛装睡,自怕心里又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既然她想装,那他就成全她!   莫轻云在余氏看不见的角落阴测测的笑了一笑,随后握着鄢惜妤的右手听脉。   “二小姐身上并没有受伤,昏迷不醒,只怕是另有别的原因。”   “是何原因?莫不是中毒了?”余氏连忙紧张的问道。她早就怀疑鄢思云给女儿下毒了,否则妤姐儿规规矩矩的坐着弹琴,怎么会突然脱起衣服来。显然就是被人给害成这副模样的。   莫轻云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张口闭口就是中毒,真当这毒药不是人制的,说说话就来了吗?   “夫人别着急,什么原因,试试便知。”   说着,莫轻云将他的医药箱放到桌上,打开来,将里面的一套针灸拿出来。   细细长长的银针整整齐齐的摆起来,莫轻云捻起一根银针,在火上烤了烤。找到鄢惜妤的哑穴,刺了进去。   控制了鄢惜妤的声音,他又拿着银针分别刺在了鄢惜妤双手双脚的穴位处,控制了她的动作。   接下来的好戏,要是被她一个挣扎叫唤给打断了,那可怎么行。平时知道思云最怕什么的,也就鄢家的几个人。鄢茂学是真心疼爱思云,这一点从他的行为举止中可以看出。   而这两位,显然就是放蛇进入的幕后人,不是她们放的就是她们策划的。反正,这件事情和她们绝逃不了干系。   今日,他便好好让鄢惜妤体验一下,思云剜肉的痛苦。   想着,莫轻云拿着银针,朝着鄢惜妤身上扎去。   哪个穴道的痛苦最深,他便朝着哪个穴道扎下。   可怜鄢惜妤被封住了声音和动作,挣扎和尖叫都没法。额头上很快就染上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偏偏眼睛还不能睁开,否则她故意装病不就得被戳穿了。   身上传来钻心的痛苦,就好像千万只蚂蚁啃噬着肉一般,一直蚂蚁咬可能没什么感觉,但是千千万万只蚂蚁同时啃咬,便是又痒又痛的难受。可是,偏偏她不能躲,也不能向人哭诉。只能咬紧牙关,生生的忍受了身上的痛苦。   莫轻云满意的看着鄢惜妤额头上的汗珠,“夫人,赶紧将二小姐额头上的汗水擦一擦吧。等到,这一套针法扎个三四次,二小姐就能醒来了。”   一听这种痛苦还得承受三四次,鄢惜妤顿时双眼一翻,真的昏迷了过去。   他怎么可能让她这么轻松的躲过这痛苦,银针微撵,鄢惜妤又活生生的被他拉回了意识。此刻看到莫轻云微笑的脸,仿佛看到地狱的恶鬼一般。   莫轻云!她咬紧了牙关,瞪着他。   最好别让她逮到机会,否则一定狠狠的收拾他一顿。   鄢惜妤眼底的憎恶越深,莫轻云便笑得越开心,手中的银针也就更欢快的扎在她身上。   等到几番施针完成,莫轻云拍了拍手,将所有的道具都收回到医药箱中。   此时,鄢惜妤的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浸湿,紧紧的贴在身上,煞是难受。   她闭着眼,微微喘息,和莫轻云作对似的,固执的闭上双眼不肯醒来。   余氏见莫轻云收好了东西,可是鄢惜妤照样还是闭着眼,不由得有些着急,“莫御医,您看小女为何还不转醒?”   莫轻云轻笑一声,“看来是刚才下官施针的周期太少,不如再来一轮……”   话还未说完,鄢惜妤睫毛颤了颤,哑着声音叫道,“娘,我这是在哪里?”   双眼迷离的扫了眼屋里的景象,一副无辜的模样。   “妤姐儿你醒了,这里是皇宫,多亏莫御医救了你。担心死为娘了。”   多亏他?   鄢惜妤在心里咬牙切齿,刚刚差点被他折磨的去了半条命,还多亏他。多亏他手下留情,饶了自己一命吗?   “夫人言重了,下官身为御医,就算是宫中娘娘的猫儿狗儿受了伤,也是尽力医治的。二小姐不过是下官医治的……中一个而已。”   莫轻云笑容和善,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面上还真是医者父母心的姿态,可惜心肠实在不怎么好。   鄢惜妤算是领教了,不仅被他故意刁难,还把她比作阿猫阿狗。好啊,真好!   “莫御医这话说的,不过是个为阿猫阿狗疗伤的大夫而已。的确不值得人感谢。”   听到她这番话,言语之间对莫轻云毫无尊重可言,莫轻云倒是没有在意。他本就没兴趣和一个妇人多动唇舌。他比较擅长的是能动手的绝不动口,当下就扬了扬医药箱。   吓得鄢惜妤立马白了脸。   鄢茂学听到鄢惜妤的话,脸色微恼,别人救了她,她还说话那么难听。   “没脸的东西,醒了就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去。”   被鄢茂学毫不掩饰的谩骂,鄢惜妤脸色微窒,求助的目光望向余氏。余氏听到鄢惜妤被这么说,顿时忍不住了。   “老爷,你这话怎么说的,惜妤好歹也是你女儿,当着外人的面,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哼!瞅瞅你女儿干的好事,今天在宴会上可真是大放异彩啊,只怕明日里大街小巷都要传遍你女儿的光辉事迹了。”   鄢茂学冷哼一声,毫不留情面的反击道。   今日宴会上的事情,确实算不得光彩。鄢惜妤当众宽衣解带,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偏偏在文武百官面前展示了。   日后只怕她想要嫁个好人家都很困难了。   这下子,余氏再无话可说。默默的收拾了一下行当,一言不发的扶起鄢惜妤跟在鄢茂学身后。   到了思云休息的偏殿之中,思云已经转醒,虽然脸上毫无血色,但是却比刚才有了精神。   “思云,收拾一下,随为父回府吧。”   思云从榻上起身,微微福了福神,当时行礼,“思云并没有什么可以收拾的,随时可以出发。”   鄢茂学满意的点点头,他这女儿身上都受了伤,还顾着要谨慎行事。不忘与长辈之间的礼数。这么一做对比,谁好谁差,当真是一目了然。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回去吧。”   正说着,殿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公鸭嗓的声音。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声音落地,皇后娘娘一身黄色衣衫,匆匆的走了进来。   “臣参见皇后娘娘。”   “臣女(妇)参见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见思云行礼,皇后连忙走到思云身边,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随后对鄢茂学说,“鄢大人,思云受了如此重伤,舟车劳顿也对她不利,在这宫中想必能修养的更加好。还是将她留下,本宫来照料把。”   鄢茂学为难的看了眼思云,她脸上波澜不惊,没有特别欣喜,也没有特别不愿,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   “不敢劳烦皇后娘娘,微臣自当照顾好小女。”   哪知皇后却扫了眼一边站着的余氏和鄢惜妤,随后冷哼一声,“鄢大人,这后院之事,你似乎不太清楚。可别忘了,谁最清楚思云怕什么,你不会以为那蛇群的出现,是机缘巧合把?”   闻言,余氏心中微惊,难道被她发现了?可是,她明明做的及其隐秘,不会有人发现才对的。   皇后意有所指,平日思云的处境,她也知道一二,当下他沉吟了片刻后,接受了皇后的提议,“微臣明白,多谢皇后娘娘提点。小女就劳烦娘娘了。”   “不必言谢,有思云在宫中陪着本宫,本宫也觉得这日子过得如意一些。”   思云连忙谢恩道,“臣女多谢娘娘赞赏。”   凭什么她就能得到皇后赞赏,而她却要被人嫌恶。为什么上天对她如此不公平!果然,原本该是她的,都被鄢思云那个贱人夺去了。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她……鄢惜妤眼底生恨,眼神阴狠的看着鄢思云。   她最好一辈子躲在皇后这里,否则,她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鄢惜妤手握成拳,在心里发誓。   鄢茂学要走,早有人备好了马车等在宫门口,见到他们过来,侍卫恭敬的行礼,“鄢大人,属下奉宁王殿下的旨意,护送鄢大人一家回府,请上车吧。”   “多谢殿下厚爱,下官感激不尽。”   说完,鄢茂学便率先上了车,而后鄢惜妤和余氏也相继被人扶着上了马车内。   等到马车行驶出了宫门内,鄢茂学脸色微冷,瞪着余氏责问道。   “说,今天舞台上那些蛇是不是和你有关系?你到底要把思云害成什么样子才满意?”   鄢茂学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给她,就定下了她的罪,余氏顿时觉得一阵委屈,眼泪在眼眶打转,“老爷,您为什么要怀疑妾身呢?妾身和您相处了这么多年,难道您还不了解妾身吗?”   “你给我闭嘴!”余氏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没能让鄢茂学生出半点同情,更加憎恶了,余氏的个性他当然了解!永远把思云当成是障碍,仿佛她阻了鄢惜妤的前程一般。   “你就是恨不得思云死了才安心,她从小就没了娘,我又常不在家中,你做的那些事情,以为我不知道吗?” ...    ☆、【第47章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鄢茂学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脑中所想的,就只有今日在看台上思云剜肉的那一幕。   剜在她身上,痛在他心。皇后娘娘的话,提醒的再明显不过了。能做出这些事情的,除了余氏和鄢惜妤,还能有谁。   听得鄢茂学的话,余氏脸色一白,这就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即使她们家在背后默默的帮助了鄢茂学这么多,她却怎么也比不过那个死了的云雪蓉。   云雪蓉啊云雪蓉,你就是死了也不肯放过我!还留下一个孽种来欺我。气我。   鄢思云那个孽种……余氏突然惊醒,想到了那张和鄢思云有几分相似的和尚脸。不管怎么样,既然不让她好过,她也绝不能让她安逸。   余氏没有回话,心里默默的计划着,任由鄢茂学话说的在难听,她也不加一辩解。   有些时候,一个人讨厌你,你辩解的再多,他只会对你更加厌恶。   但。鄢惜妤却舍不得余氏被鄢茂学这般说,大声的辩解道,“爹,你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说娘亲呢。这些年,娘亲哪里亏欠姐姐了。她吃得用的穿的,哪一个不必我们好。娘亲努力为你做了这么多,可是你呢。你的眼底就只有姐姐,从来都不愿意花多点的时间停留在娘亲和我身上。到头来,姐姐稍微受点小伤害,您就怪罪到娘亲身上来了。您这么不讲理,要是大娘看见……”   一直以来,她们所做的,只是为了能够让鄢茂学多看一眼。   可是,他们得来的是什么结果,无论什么时候,鄢茂学眼底就只有那个死去了的云雪蓉和鄢思云。   她们该怎么办?摆在她们面前的,不就只剩下除去碍事的人,这一条路吗?   鄢茂学从来不曾想过,让思云屡屡陷入险境的罪魁祸首,其实就是他自己。   “闭嘴!你大娘的性格不知道比你娘好上多少倍。她的好是你娘一辈子也无法追赶上的。让我多看看你们,也得自己反省一下,你们平日里是什么德行。”   鄢茂学怒极大吼,余氏被他的话戳的千疮百孔,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嘴角带着凄然的笑容,闭上眼将眼眶中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   鄢惜妤还想辩解,余氏拉住她。“别说了,妤姐儿。不要自取其辱。”   这副样子,倒像是看开了什么。鄢惜妤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将快要说出来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云雪蓉在鄢茂学心中的形象太过完美,他这一生眼睛停留最久的,就是云雪蓉的身上。不管她怎么追赶,也比不上云雪蓉在鄢茂学心里扎下的根。   犹记得那一年,柳絮纷飞,如雪的柳絮下,站着一个翩翩公子。他笑容明媚如阳,即刻照在了她的心里。那一刻,她在心里发誓。这一生,她非他不嫁。   她掷果盈车,含羞带怯。用尽了自己生平所学,终于嫁给了他。却一直未曾得到一个正夫人的位置,她并不在乎,默默的在背后为他付出。   他要赶考,她为他打点关系,收买考官。让他终于有缘得到官职,可是不久后,他却娶了一名正夫人。那位正夫人父亲的一句话,让他官场路上一马平川。他就忘了,是谁让他有机会能够接近正夫人的。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知道,他那一天的笑容,是对着她背后不远处身骑白马的云雪蓉而笑的。   从此以后,他的眼底,再也没有她。甚至到她拼死拼活生下女儿,都没有被他记起来。可她不在乎,擦干了眼泪,她要为了女儿的将来而努力。   终于,她坐上了正夫人的位置,前面却永远卡着一个大夫人。而她永远不能在鄢茂学心里得到一席之地。   可是她能怎么办?她的这一生,就系在了他身上,再也没有勇气分离啊。   其实,余婉秋和鄢茂学是同一种人,为了爱情奋不顾身,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也同样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豆央宏亡。   宁王府。   送文武百官回去的侍卫们纷纷回来复命,之所以要求他们亲自护送,一来是为了保障安全,二来……便是为了能听他们说说,对今日宫宴之事的看法,或许能找到调查的缺口。   然而,包括淮王在内,所有人都被排出了嫌疑。   那么,这件事情,便是他做的了。   深夜时分,宁致远换上夜行服,只身到了甘露寺中。   甘露寺内已经一片寂静,除了佛堂之中的烛火分明,其他的地方均是一片黑暗。宁致远轻车熟路的摸到了了然的禅房,歇在了然的屋顶,隐约中听到里面有谈话的声音。   宁致远听着那声音有些熟悉,便揭开瓦片往下看。   这一看,却差点看掉自己半条命。   从下面飞出一把小刀,快准狠的朝着他眼睛而来。   宁致远险险的躲开了暗器的攻势,一转身,脖子上就架了一把冰冷的刀刃。   “宁王殿下别的不学,怎么偏偏学人偷听。”   “莫轻云!”   难怪那声音熟悉无比,原来是莫轻云的声音!可是,深夜了莫轻云不在太医院呆着,跑到了然这里来干什么。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是我,不知道宁王殿下能不能假装没看见,或者我让你忘记如何?”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宁致远声音转冷,今日见到莫轻云身怀武艺,他便知道这个人身份绝对不简单。   那一年,他们围场狩猎之时,莫轻云被人打伤在围场之中,被宁致远出手相救。恰逢皇上那日染病,他说自己擅长医术,将皇上医治痊愈。   而后,莫轻云说自己无家可归,被仇人追杀差点送命,才逃到围场之中。皇上念在他救命之恩上,便让他进宫当了个太医。   那之后,他便大显身手,宫中无论什么疑难杂症,他都能轻轻松松的医治。渐渐的,大家便忘了他的来历,成了宫中的神医。   即便他被称为神医,却也从未显示过会武艺,今日他展示的武功造诣,在那日断不可能被人重伤。   莫轻云轻笑一声,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月亮,影子投射到宁致远身上,无端的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压力。然后便听到他说,“我是什么人,宁王殿下不是调查过了吗?难道对自己的情报不够自信?”   “你知道我调查过你?”宁致远虽说被人到架在脖子上,却并没有慌乱,毕竟莫轻云身上并未带杀气。只是,仍有些惊讶。他调查莫轻云的事情做的及其隐蔽,自认不会被人发现,却还是被他知道了。莫非,他在宁王府安插了眼线?   “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杀你,以为少了你,咱们的大计可就少了个傀儡。所以……”   说完,莫轻云突然冷笑两声,阴测测的声音有些渗人。   宁致远无端打了个寒颤,问道,“所以什么?”   话刚落音,宁致远尚未防备之时,只觉得颈上一痛。随后就没了意识,倒在瓦片之上,发出声响。   “解决了?”了然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身后。   莫轻云在心里咒骂了一声,将手中的银针收回。   肩上扛起宁致远,对身后的人说道,“你既然安排了这些事情,最好找个合适的替罪羊。否则,只会让他为难。”   了然不屑,轻哼一声,“替罪羊现成的,还用找?”   “你当淮王是傻子,淮王可不会这么认为。话已至此,告辞。”   莫轻云扛着宁致远脚下使力,消失在了月色笼罩中的甘露寺。无声无息,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第二日,思云在撷芳宫中醒来。经过一日的休养,虽不能完全痊愈,但是精神比之以前好了许多,脸上也变得红润了些。   正在梳妆打理之时,惠风从外面进来,一脸喜色。   “小姐,老爷过来了,让你去御花园见他呢。”   “现在这个时辰,已经下早朝了吗?”思云诧异的望了眼窗外的天色,日光不甚明媚,只有刺眼却不热烈的阳光照射,这是天才刚刚破晓不久的阳光。   “是啊,老爷一下了朝就过来了。外臣不得步入后宫,所以老爷才让你去御花园见她呢。”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快过去吧。”   鄢茂学本就是担心才会过来看看,今日早朝上,皇上论功行赏了昨日有功的人。但是,却谴责了宁致远办事不利。   如今,宁致远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倒是让人越发有些不明白皇上的用意了。一方面,给宁王赐的封号是国姓,可见荣耀,而另一方面,却对他处处不满,加以打压。   这宁王和淮王,到底谁才是东宫之主,当真是让人疑惑。   正想着这些,突然见到宁致远被人推着轮椅经过御花园。   鄢茂学皱了皱眉,本想当做没看见,准备隐没到树丛后面去。   宁致远发现他的意图,嘴角微扬轻笑一声,故意停在他面前,疑惑道。   “鄢大人怎么在这里?”   见被他发现,鄢茂学便不再躲避,而是往前走了几步,弯腰作揖,“参见宁王殿下,下官只是在此歇歇脚并无什么事。”   无事?怎么会无事,他不是准备在这等思云吗?   “昨晚,令爱那一舞,当真是让人印象深刻。不知何时还能再有缘相见。”   宁致远这话让鄢茂学心中警觉一声,他是断不可能让思云和宁致远有所往来的,便说“宁王殿下抬爱了,小女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闻言,宁致远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随后便在离开了御花园。看来这位岳父大人似乎对他不太满意呢,就连说话之间都充满防备。只要是触及到思云的话题,都恨不得立马避开。   叹了口气,宁致远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随后,就见思云匆匆的走向御花园来。宁致远愣了一下,装作不相识的样子与她擦身而过。   等到走了一段,思云才猛然回神,刚刚走过去的不是宁致远吗?停下脚步回头一看,空荡荡的草丛小路上哪里有人影。   压下心中的疑惑,思云转身,很快就发现了鄢茂学。   “见过父亲。”思云微微屈身行礼。   鄢茂学回身,笑道,“你来了,去凉亭中坐一下。”   才到亭子中坐下,鄢茂学便担忧的问道,“你伤口还好吧?近期内不要沾水,多吃点营养的东西,不要吃那些发物,对伤口的恢复不好,明白吗?”   感觉到从鄢茂学身上的父爱,思云心里一阵感动,“多谢父亲提醒,思云会加以注意的。”   鄢茂学又交代了让她好好休息,和其他养伤的一些注意事项,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关心的话。思云都一一谢过,并牢记于心。   等到说完了关心的话,鄢茂学话锋一转,突然说道,“你在皇后宫中休养,切记要谨言慎行。还有,皇后娘娘和宁王殿下关系密切,你见到宁王之时,切记要回避,不能与宁王有过多的接触明白吗?”   思云不解其意,疑惑道,“宁王殿下和您有什么仇怨吗?为何不能与他接触?”   鄢茂学却并没有解释,而是说道,“你别问这么多,有些事情你不懂,你只要知道为父是为了你好。”   “思云铭记于心,多谢父亲提点。”   既然在这里得不到解释,那回头去问问宁致远就知道了。   送走了鄢茂学,思云回到撷芳宫中,才突然想起来,忘了问问余氏和鄢惜妤的情况了。昨日见她们走的时候,父亲便满脸怒火。不知道,回去以后有没有大发雷霆。   正想着,突然有人从背后环住她,鼻尖传来熟悉的青草淡香。思云轻笑一声,放松了身心,“你进来的还真是悄无声息。”   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宁王殿下,惠风嘴角带笑,悄悄的退了出去,关上门给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宁致远将头搁在思云肩上,语气闷闷的,“岳父大人似乎不太喜欢我,咱们之间的事情恐怕还得拖一拖。”   “说道这个,我还想问你呢。”思云转身,面对着宁致远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我爹也说,让我不要和你过多接触,你到底怎么惹到他了?”   平日里,思云想做什么,鄢茂学从来没有拒绝过。自从城郊别院的事情发生之后,鄢茂学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对她更是百般呵护,好的不能在好了。却从来未曾交代过让她不要和谁接触这种事情。   “大概是我让他觉得没有安全感,毕竟今天在早朝上,父皇奖励了莫轻云奖励了宋北辰,却唯独将我骂了一顿。”   本来还想调侃一下宁致远说的什么安全感,听到他后面的话,思云无端的一阵心疼。   “你虽然没有到皇上跟前保护他,但是及时的采取了措施,将危难化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皇上怎么怎么这般不讲道理。”   看到思云脸上挂着的愤怒之意,宁致远在她脸上偷偷的小啄了一口,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她气鼓鼓的脸上留下痕迹。   “你胆子真是越发大了,竟然在背后非议皇上。”   感觉到脸上的温热气息,思云有些怔愣。直到宁致远躲开后,她依然感觉到脸上痒痒的,薄唇的触感还在,让她的心里也跟着痒起来。   顿时,脸上如火烧一般,红透了。   含羞带涩,娇嗔道,“讨厌,下次不许这样了。”   越是这副模样,宁致远心里越开心。开怀大笑起来,“好,下次我不偷偷亲你,我明目张胆的亲你。”   “简直不想理你了。”思云恼怒的转过身,背对着宁致远,但脸上的红却蔓延到了耳根。   宁致远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让你成为这么活灵活现的一个人,真不容易。你知道我那日见到你的第一眼,是什么感受吗?”   “什么感受?”   “你就想一个冰冷彻骨的寒冰,眼底的恨意太深。让我觉得,你就是一个冷冰冰的工具,没有情感没有笑意,仿佛随时会破碎一般。”更多的,确实让他心疼。   那个时候,他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化解她心里的恨意。   没想到这具寒冰并没有那么难以化开,好在他当时没有放弃。现在,他只希望下一次能找个机会让鄢茂学欠他个人情。如此一来,讨得了岳父大人的欢心,还怕不能与她厮守吗?   宁致远在心里计划着,准备什么时候找个机会算计一下他亲爱的岳父大人。   思云沉默了一会,“谢谢你!”   谢谢他让她体验到了,其实人心都是温暖的。过去的痛苦,她不会忘记,她更加会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时光。   “都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用和我说谢谢。你下次在说,你说一遍,我就亲你一下,看你还敢不敢。”   宁致远毫不顾忌的话让思云脸色一红,嗔道,“流氓!”   见她这副娇羞的模样,宁致远心中大悦,“你放心,就算流氓也只对你耍。”   两人嬉笑打闹一阵,思云暂时忘记了过去的仇恨,和宁致远两人闹腾着,笑得格外开心。   等到两人打闹的累了,中场休息的时候,思云沏了壶茶,分别倒了杯放到面前。然后想到昨晚发生的那些事,问道,“对了,昨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指蛇群还是刺杀?”   “我都想知道。”   宁致远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没有了刚才嬉闹时的模样。   “刺杀的事情,我怀疑是淮王做的,毕竟他有动机。环月被皇上惩罚,淑妃又被降了位分,这两件事让柳氏一族都非常不满。淮王的动机就在这里,但是,我却不能说是他。”   “为何?”   宫中之事,思云一直不甚明白。容妃曾经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甚至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那么她留下的儿子,对于皇上来说,应当是宽慰。会好好待他才对,可是宁致远的处境却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好。   光看他身处的职位,看似将皇宫的护卫都交到他手上是莫大的荣耀,但是,那职位的分量真算不得重。甚至可以说是个累死累活却不讨好的工作。   “如果我说是宁楚宇,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我无法想象,这是其一,皇上也会觉得我兄弟不和,对我只会更加厌恶介时我的处境会更加苦难,这是其二。”   总而言之,无论他的答案是什么,皇上对他都不会有好颜色。   今天就已经定了他玩忽职守的罪名,反正无论他怎么做,那位皇上对他除了不满就是不满。   以前他还会觉得有些不满,或者觉得上天不公。如今,他已经完全习惯了。   人就是这么可怕的动物,经历了绝望的事情一多,那就成了自然,再激不起什么惊涛骇浪。   “真是苦了你了,在这样的处境下生活,肯定很困难吧。”   “有你在,我就不觉得苦。”宁致远望着思云的眼睛。   她的眼珠很亮,在日光下一看,仿佛里面盈满了水珠,水莹莹的看着十分明媚动人。被她一双眼睛深深的吸引,宁致远看着出了神。   思云说了半天的话,等抬头时,却发现某人压根没有听。   顿时,思云捏了他一把,“我和你说话呢,你在想什么呢?”   某人说起情话来毫不脸红,“当然是在想你了。”   “……”思云觉得,她已经无法愉快的和他交流了。   宁致远哈哈大笑,很快收敛了笑意,问道,“好了好了,咱们说正事吧。你刚刚问我什么,你再说说看。”   思云佯怒的瞪了他一眼,“我问你,蛇群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蛇群是宫中一个小太监放过去的,他以前在家里便擅长和蛇打交道。这一次也是,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那群蛇引过去的。本来还想见见这位人才,可惜了,已经被人暗杀了。”   这就是说,凶手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干净利落的处理了。让他们只能干受着,却无法反击。   思云眼底一寒,“谁杀的人,也没有线索吗?”   “线索是有,却没有证据。”宁致远冷声道,“但是你放心,这件事情咱们虽然吃了亏,我却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虽然不能与她们直接接触,但是过个月的秋狩,围场的防护都是他在做。一不小心有个野兽伤人什么的事情,他可不会负责。思云身上掉了块肉的痛苦,他是必定要还回去的。   “我相信你。”   “我让人熬了血燕,等会给你送过来。我在这呆的时间久了一点,被人发现就不好了。你最好还是一直呆在撷芳宫,虽然淑妃和环月被禁足了,宁楚宇却是可以随意走动的。”   “我知道了,你若有事要忙就赶紧去忙吧,你不用担心我。”   “那我走了。”   说完,宁致远的身影一闪,思云只觉得眼前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再看时,宁致远已经不见了。   皇宫之中,淑妃和环月被禁足,皇后娘娘在宫中独大。思云留在撷芳宫中,暂时是安全的。   过了没一会,宁致远派人悄悄的送来了血燕。   据说血燕是燕窝中最珍贵的一种,补血养气堪数最佳,大概是见她昨日失血过多,所以才想到要用这东西好好补补。   补血是一回事,宁致远又派人送来了各种肉食,想赶紧将她身上缺了的肉给补起来。一脸数日的时间,思云除了一日三餐的膳食外,还外加宁致远派人送来的各种珍贵补药,还有各种肉食。   短短数日的时间中,思云原本消瘦的身子,活活圆了一圈。   宁致远环着她的时候,觉得她身上的骨头没有那么恪人了,非常满意自己的手笔。   可是,这样做的好处是有了,坏处就是,一连吃了几天的肉之后,单单是闻到这肉香,她便觉得一阵反胃。   这日午后,思云看着镜中圆鼓鼓的脸蛋,顿时觉得有些惆怅起来。   天啦,这镜中原本出尘的样貌,生生加上了几分俏皮,她的形象都没了。   惠风端着汤蛊走进来,脸上的笑容暧昧,“小姐,宁王殿下今日派人送来的是绿豆排骨汤,您要赶紧趁热喝了。”   思云仰天长啸,“天啦,能不能停一停啊,在这么吃下去,刚做的新衣就要穿不下了。”   为了躲避这种喂养的日子,思云毅然决然的决定,她要出宫。她要回到她安静的小院子里,连续吃几天素食才能化解了嘴里的油荤。   “走,我们去见皇后娘娘,拿着之前准备好的衣料。”   惠风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家小姐突然意欲何为,“小姐,你刚刚说什么?”   思云圆鼓鼓的脸上怒意尽现,“我说,我要出宫去!”   说完,思云便带着早已经准备好的礼物,准备到撷芳宫的正殿之中向皇后请辞。刚出了她居住的偏殿,突然见到了一个唯恐避之不及的身影。   然而在这深宫之中,唯独不能却的就是礼数,思云连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面色微冷,“臣女参见淮王殿下。”   宁楚宇回神,看到几日不见,却相貌大变的人,怔愣了一下,才有些不确定的说,“鄢思云?”   “正是臣女。”   当初刚入宫时,她还清瘦的仿佛风吹就能倒的样子,今日一见,她身子比以往有了肉感,但是却将她的身材正好的完全展示。前凸后翘的,比之以前消瘦时,当真是迷人了不少。   “真是几日不见如隔三秋啊,鄢大小姐如今的模样,倒真是让本王有些心动呢。”宁楚宇意味不明,眼底带着寒意,周身的气温似乎都降低了几分。   思云并不打算和他直接正面接触,仔细想了想前世的这个时候,宁楚宇应该正在计划着如何将兵部侍郎的位置划到自己的范围内。而且,也就是这段时间,他会和鄢惜妤来个二次接触,并情定终生。   和鄢惜妤的接触,她是不会干预的。反正他们天生一对,在一起了一起收拾了不是更好。但是,兵部侍郎的事情,他必然不会让他得逞。   中秋夜宴的事情,已经让他们尝到了太多的甜头,糖吃多了,牙是会疼。   “淮王殿下说笑了,臣女依然如故,大概是殿下眼花了。臣女赶着去拜谢皇后娘娘,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没等宁楚宇应声,她便越过他走向正殿之中。   只是走了几步,却发现,宁楚宇竟然跟着她一起走来了。   面上微恼,思云加快了脚步想要甩开他,但是毕竟腿不如他长,很快就被他跟上了,与她走在同一条线上。   “本王也正想去拜访皇后娘娘,不如与鄢小姐同行。”   你拜访你的,她拜访她的,为何非要同行。   况且,去拜访皇后娘娘,在她的偏殿门口等着干什么?   思云心下更加恼怒,但是面上却依然波澜不惊,毕竟现在不是和他撕破脸皮的时候。   到了正殿之中,王权正在门口候着,见到思云和宁楚宇一同过来,眉头微皱,“奴才参见淮王殿下。”   宁楚宇站在正殿门口,高大的身影投下来的影子正笼罩在王权身上,仿佛给他无形的压力,“本王来拜访母后,还劳烦王公公前去通报一二。”   思云道,“劳烦王公公通报一声,思云有事和娘娘商量。”   “请两位稍后,奴才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说完,王权便进去了,过了没多久,他从里面出来,“皇后娘娘请两位进去呢,两位请。”   到了正殿中,皇后娘娘正坐在榻前喝茶,见到两人同时进来。   脸上微凛,眼底的寒光一闪而过。随后,脸上布满笑意。   “淮王好久不曾来看本宫了,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    ☆、【第48章 被爱的有恃无恐】   宁楚宇一身蓝色衣衫,将他整个人衬得白了许多。脸上不带笑意,冰冷的眼神,给人的感觉十分高冷。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吉祥。”他蹲下身子行礼。恭敬的态度,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儿臣近日事务繁忙,在后宫走动甚少,母后恕罪。”   宁楚宇说的话倒是合情合理,最近中秋刚过,这段时间处理的事情颇多。事务繁忙一些也是正常的。皇后若是苛责,那边是她的不对了。   这个理儿,思云明白,皇后自然也明白。   皇后轻笑一声,四两拨千斤的回了过去,“淮王才华横溢能得圣上重用,也是圣上之福,何罪之有啊。”   光是赞扬的话,谁都爱听,况且皇后说话的时候语气柔和。谁听在心里不甜。   可是偏偏这宁楚宇是个例外,他顶着一张面瘫脸,毫无喜色,周身的气息似乎还有点冷,“多谢母后赞扬,儿臣感激不尽。”   这气场一下来,顿时让人觉得有些寒冷。大热的天。思云却小心的拢了拢衣衫。   不知道宁楚宇到底在想什么,皇后和淑妃对立多年。他又是淑妃的儿子,皇后肯定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就算是身为皇子的礼仪来看望皇后,肯定也巴不得看完就走。   他却在这里啰嗦许多,当真让人想不通到底想做什么。   但思云大致猜测了一下,皇后早年丧子,承明的太子之位一直未定。这位淮王殿下是最佳的人选,日后登基太后之位也是皇后的,所以哄着一点也是为他好。   想通了这层关系,思云不得不佩服淮王的细腻的心思。可是,现在这冷下来的气场又表示什么意思呢?思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随后就感觉到身边的气场稍微弱了些,宁楚宇露出一脸关系之意,“近日天气暑热,母后好生照顾自己。后宫的事情还仰仗母后忧心。”   身为一国之母,妃子的儿子,都是要尊她一声母亲的。这来自儿子的关心,无论是哪个儿子,她自然都不能拒绝。   “这是本宫分内之事,多谢淮王关心了。”   “母后言重了。”   皇后对淑妃这位儿子,本就没什么好感。再加上他整日阴阴柔柔让人摸不清想法。皇后就更加不想和他多呆了,当即就神色倦怠的下了逐客令。   “淮王公务繁忙,还是早点去处理吧,本宫这时也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休息。”   “既然如此,那儿臣便不打扰母后休息,先行告退。”   宁楚宇背影潇洒的消失在了撷芳宫正殿里,他竟然真的就这么走了!真的就只是关心探望一下皇后?所以,他刚刚在偏殿门口等着是为什么?   难道就也真的只是想和她一起过来见皇后?   他的意图不明,反而让思云心中生出一丝危险,总觉得这人肯定会在背后密谋什么。   这边的猜不到宁楚宇的意图,而另一边。   皇后见宁楚宇走了,脸上的倦色也突然一扫而光,脸色微恼,“思云,你怎么和他一起过来了?在这宫中,你最不能接近的人就是他,明白吗?”   皇后面色严肃,话中暗含警告。思云自然清楚,宁楚宇是什么样的人,前世她就已经领教过了。   可最近也真是巧了,她爹警告她不要和宁致远接触,皇后娘娘警告她不要和宁楚宇接触,这阵营可真是分的清楚。   但是,这两人之中,她与谁接触还真不用人教。   “娘娘多虑了,今日他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偏殿门口,臣女也是避之不及,才和他一道前来的。”   “偏殿门口?”   闻言,皇后也是眉头紧皱。撷芳宫的守卫虽说不算多,但大都是宁致远派来的人,断不会让宁楚宇悄无声息的进入撷芳宫。   偏偏宁楚宇就在任何人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进到了撷芳宫内。准确的摸到了思云的住处,难不成他也看中了云翼和晋阳公的兵权?   “娘娘?”发现皇后正在沉思,思云试探的叫了一声,见皇后回头看向她,才继续说,“臣女是来请辞的,在这宫中休养了数日,实在想念家人想念的紧。”   她实在是不想承认被宁致远天天喂肉,喂补品,喂得她反胃了。只能拿她爹当借口,来提出出宫的请求。况且,这宫里是比鄢府大,可她除了在撷芳宫的偏殿里走动,然后就是御花园和鄢府自己的小院子真没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皇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忧虑,对她满是心疼,“你这孩子,心思虽细腻,但却对人毫无戒心。你这一回去就不怕你二娘和你妹妹……”   思云一怔,在她关心的表情下有些愣神。其实她不怎么擅长面对母亲一般的关心,毕竟她母亲去世的早,她没有体验过云雪蓉对她的爱意。这几天下来,皇后对她的好已经完全超越了一个皇后对臣女的情谊,她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压下心中的想法,思云信誓旦旦道,“多谢娘娘关心,臣女自认不是软包子,任人搓圆捏扁。”   见她坚决,皇后也不再挽留,叹了口气,百般不舍。   “既然如此,本宫派人去通知鄢府,让他们派人前来接你回去。”   “多谢娘娘。”思云感激的笑了笑,随后冲着门外叫一声,“惠风。”   接下来的,才是重头戏。也是她进宫了这么久,一直忍在心里早就迫不及待想要说出来的事情。   听到思云的呼唤,惠风闻声缓缓的走到殿内,手中捧着两匹被黑色布帏包裹的布料。思云起身走过去,接过惠风手中的东西,递到皇后面前。   态度谦和有礼,恭敬的说,“这是臣女一点心意。”   王权连忙上前,从思云手中接过那东西,然后弯腰呈现在皇后面前。   这东西见形状就能猜到里面放着什么东西,而身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皇后显然不需要这些东西。反正内务府的人,都会一一准备周全。   一时间,皇后脸上神情莫测,手下有些迟疑。   思云轻笑一声,“余氏的布庄名声虽好,下面的人却惫懒不已织出来的布料大多不如墨家的,娘娘一试便知。”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皇后眼神微闪,打开王权手捧的布料第一匹。晶莹剔透的布料仿若轻沙,但却并不是透明,阳光微照之下颜色也会发生变化。   这么新奇的料子,饶是这百宝聚集的皇宫之中,皇后也未曾见过。   猛然想到中秋晚上,皇后忍不住惊叹出声。   “这就是你那日舞蹈之时,穿在身上的料子?”   水天一色有光照耀就会变得成白云蓝天的渐变色彩,仿佛让人见到落日余晖,照在水面和湛蓝的天空交接处一般。   这料子这么新奇,不论对内对外,都是承明独有。   “正是,这是墨家独创的织布手法织出来的水天一色。”   这微微变化的颜色,倒真让人看到了水天一色的色彩。女人嘛,见到好看的衣服首饰,都会忍不住,皇后当然也不例外。   那日看台之上,见到思云衣料的人颇多,谁脸上不是惊叹艳羡的目光。   “下面这一匹只是普通的布匹,但无论成色还是质地,都比余氏布庄提供的上乘。”   思云又将下面那一批布料打开,触感丝滑如绸,与她身上的正事同一款,但是摸着质感都大不一样,想来穿在身上肯定会舒服好几成。   同样的东西,加以对比谁好谁差,显而易见。   她就是要故意衬托出余氏布庄的差处,这样才能给墨氏落霞庄可趁之机啊。   余家倒了,余婉秋还能掀起什么波浪。   正这么想着,皇后娘娘好像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怒意横生,“这余氏当真是胆大包天,给皇室提供的布料也敢偷工减料。”   这后宫之中,谁是掌事的,也得看看皇上心情。淑妃是淑贵妃的时候,后宫的事情她插个手什么的也不算什么越级,但是现在就是个妃,再管后宫的事情,恐怕就要落人口舌了。   既然皇后站在她这边,那这些事情处理起来就方便多了。   思云还未答话,皇后又说,“本宫定会彻查此事,断不能让人把皇室之人当成傻子来蒙骗。”   给皇室提供布料,还在做工上偷工减料,可不就是当皇室的人是傻子嘛。这顶帽子扣下去,余氏只怕是再难立足于京中了。   结果对于她怎么都好,但是面上却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思云想了想,随后道,“二娘家世代为商,虽有商人的精明,但这种事情断不会做出来的。”   “无奸不商,无商不奸。”皇后为之嗤鼻。   有了皇后这番想法,墨氏的料子为皇室提供,那就指日可待了。   没多时,鄢府派来的人就传信过来,在宫门口等着思云出去。毕竟宫中规矩森严,鄢府的人架着马车怎能随意深入后宫,只能在宫门口等着。   “多谢娘娘这几日的照料,臣女感激不尽,这便告辞了。”   “王权,送鄢小姐出宫。”皇后转头对王权吩咐完,又回头对她说,“你是个好孩子,日后本宫让你进宫来玩耍时,可不要推辞。”   皇后给她长脸,她自然不能拒绝,有这棵大树在,还怕不能好好乘凉吗?   想着,思云便恭敬回话。   “多谢娘娘厚爱。”   王权领着思云,如来时一般,带着她弯弯绕绕的走了好些距离。那时候未曾想到,那次一过来,竟然会在这宫中呆上这么久。   转出后宫,走在在通往宫门口的大道上。   远处缓缓走来一个身影,那人穿着白衣,披着袈裟。头顶上六颗香火疤印非常醒目,这人年纪和鄢茂学相当,但是浑身的精明干练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能在甘露寺成为高僧的,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弱角色。   甘露寺是国寺,专为皇室之人祈福守庙,里面的和尚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了然既然能当成方丈,想必定有过人之处。   此时,他正面对着思云缓缓走来。   走到面前不远处时,了然突然停下了步子,行了个佛礼。   “阿弥陀佛。”   前面有人挡住了路,王权自然而然的停下了脚步,“奴才见过了然方丈,不知方丈有何吩咐。”   了然的目光看向思云,思云怔了一下,下意识的退了两步,让出一条路来。省得挡了这位和尚的路,自从那日城郊一事后,她潜意识里便对这些神神叨叨的和尚没了好感。   即空那厮假冒和尚,差点让她送命。她对和尚这一职业的念头就是,不管阿猫阿狗剃了头发,就是和尚了。   了然双手合十,对着王权微微弯腰,恭敬道。   “王公公,贫僧想和鄢小姐单独说几句话,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了然久居甘露寺,在皇宫中行走虽然没有受限,但也不常过来。对他如此尊敬,让王权有些受宠若惊。   但却未忘了本分,行不行方便,自然是得看鄢思云的意思了。   “了然方丈言重了,鄢小姐是娘娘的客人,您问过鄢小姐就可以。”   “思云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似乎担心她拒绝,又在她耳边低声说,“你是不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思云眼中一闪,瞳孔放大,震惊的看向他。   他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   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她曾经在他面前说过这事,第二,他就是封住她记忆的人。她自认从不曾对了然说过这些,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   “方丈请。”   王权识相的走到一边,离着两人有些距离。他虽说答应了让他们单独说话,但是王权还必须要保证思云的安全。   “你是怎么知道的?”思云脸色微寒,目光锐利的扫向了然。   了然在甘露寺,和他第一次见面就是云雪蓉十年忌日那天。这之前并没有接触,那么他的动机是什么呢?思云有些疑惑,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   “你怎么半点不知道心疼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么随意用刀剜肉,已属不孝。”   了然说话的语气很奇怪,让思云听到了一种被可以隐瞒的关心或者说是心疼。豆丰在巴。   思云突然觉得最近运气是不是太好了一点,这一个两个的,都对她关心的很。   “方丈之言,思云记住了。”   “若是伤口恶化,或者好了以后留下疤痕,尽管找莫轻云。他医术高明,是难得有天赋的神医,一定会让你痊愈的。”   思云的伤口上包着纱布,在薄薄的衣料下面有些突出。了然盯着她伤口的位置,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很快,他的关心就隐在了平静无波的黑眸底下。   那眼神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思云却捕捉到了。   了然到底是谁?和她有什么关系?   “回家之后切记要提防你二娘,她心思歹毒,很可能会对你行不轨之事。”   无论言辞还是眼神,都像长辈教导晚辈一般。   这倒让思云心中的戒备稍微缓和了些,可能只是因为她的过往,让他觉得心疼吧。   毕竟,这段时间内,在宫中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传言。她在鄢府被余氏和鄢惜妤欺辱的事情,也不知道被谁给传到了宫中。   很多宫女看到她的时候,眼底都有些同情。   “多谢方丈关怀,思云感激不尽。”   思云脸上虽没有笑意,但眼底的表情倒是缓和了许多。   既然人家只是纯属关心一下,她又何必充满戒备呢。反正出了这皇宫,都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这只是一方面,她还是必须知道,她的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着,话锋一转,思云冷声问道,“方丈刚才的话是何意?方丈是如何得知,思云儿时的记忆缺失的?”   了然嘴角一勾,突然笑了笑,手放在头上摸了摸他的香疤。迟疑了片刻后,凑到她耳边说,“这些暂时不是告诉你的时机,等到时机成熟之时,你就会知道所有的事情。包括你娘亲,包括你的过去,和你未来的命运。从你母亲去世的那一刻开始,你的人生就已经被人规划出来了,你只能按照规划好的路走下去。”   不远处的高墙之上,宁致远正坐在轮椅上,看着下面耳语的两人。   眉头微蹙,沉声道,“了然和尚,什么时候和鄢家小姐扯上关系了?”   虚怀也看了眼,了然不知道和鄢家小姐在说什么。鄢家小姐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直到了然离开的时候,她的神情依然有些恍惚。仿佛遭受到了什么打击似的。   据他所知,了然从未曾对人有过笑意,刚才分明对着鄢家小姐笑了。   “回王爷,属下并不知道。王爷那日去甘露寺打探情况,没有发现什么吗?”   宁致远突然回头看向虚怀,神色微变,“本王什么时候去过甘露寺了?”   这回到让虚怀觉得怔愣了,他记错了吗?   “就是中秋夜宴那晚,您说这件事情或许了然方丈会知道,然后就只身一人去了甘露寺啊。”   宁致远在脑中回忆了良久,压根记不起有这回事。他只记得,是有过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可是,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印象了,等到有记忆的时候,就是第二天醒来了。   “属下还疑惑,王爷既然和方丈商议了此事,为何却不肯吐露,只承认是防卫失误,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白白让皇上处罚。”   中秋夜宴的第二日,皇上就责问宁致远刺杀一事。中秋晚上的审问结果并不理想,活捉的三个黑衣人都是江湖人士,只知道有人派他们潜入宫中刺杀一个人,他们甚至连那个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想着去问问了然。   随后,当晚他做了什么事情,完全没有印象。第二天准备再提审那伙人时,三个人已经被人无声无息的灭口了。早朝之事,他就只能揽了这罪。   所以,才会让宋北辰和莫轻云受封赏,而他被禁足停职半月。   要不然,他也不会有时间和思云在撷芳宫打闹,闲得无聊了给她送各种吃的。   只是可惜了,她要离宫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去送,只能在这高强之上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离开。   “这件事情,你先不要告诉别人,我会想办法调查清楚的。”   能做到让他忘记那晚的事情之人,除了莫轻云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人了。莫轻云师出莫蝶谷,在江湖上是享有盛誉的神医,他有个师妹莫苁蓉,外号医五七。莫蝶谷最有天赋的两个孩子,就是莫轻云和莫苁蓉。   这些都是从那三个黑衣人嘴里得知的情报,难怪莫轻云这么高深莫测。   江湖之人甚少会与皇宫打交道,他潜入宫中当御医,不知道意欲何为。即使莫轻云对他有恩,却也不得不防。   “若谷,你派人监视莫轻云还有了然,他们的一举一动时刻汇报。”   “是,属下这就派人去办。”   若谷领命,记下他的吩咐,准备去处理。   他突然想到中秋宴上,莫轻云大展身手,宁致远有些不安,又交代道。   “还有,莫轻云武功深不可测,让监视的人尽量不要太深入,否则暴露之后恐会没命。”   “属下明白。”   莫轻云和了然必定有什么联系,否则,为何他去甘露寺一趟,会被莫轻云给弄没了记忆。他记得府里有本医术,上面记载了金针封脑之术,能封住一段记忆。   但是只有医术高明之人,才可能会善用这种手法。莫轻云显然是符合这个条件的。   若谷的身影晃动,人已经从高墙之上下去了。而高墙下的大道上,跟在王权身后的那抹白色的身影也渐行渐远了。   到了宫门口,等着的人是伺候鄢茂学的小厮紫竹。见到王权领着思云出来,连忙上前迎接。   派紫竹过来,显然是不放心其他人,所以鄢茂学才派了亲信前往。   “王公公,麻烦您替我家老爷转达一下谢意,多谢皇后娘娘对小姐的照料,他日需要老爷的地方请皇后娘娘尽管开口。”   “鄢大人言重了,娘娘也是喜爱鄢小姐,所以才多加照料,不足挂齿。”   “多谢公公了,那思云这边告辞了。”   紫竹扶着思云上了马车,掀开帘子,踏着小几踩到了马车上。却看到马车里面还有一人,思云脚步顿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别着的匕首。   那把匕首还是宋北辰那日给她的,后来找了机会想要还给他,却被他拒收了。说是留着给她防身,但据说这匕首是宋北辰从宁致远那里顺来的,于是思云就毫不客气的收下了。   “小姐怎么了?”紫竹疑惑的看着停下动作的她问道。   听到紫竹发问,思云连忙踏上了另一只脚,钻到了车厢里面。   随后听到紫竹和王权告别,之后紫竹便坐上了马车,挥舞了马鞭,马车便缓缓的开始移动起来。   思云手握着匕首,一脸防备的看着坐在马车一角悠闲品茶的人。   这人一身蓝色外衫,面瘫脸上优哉游哉。仿佛那茶是什么百年淳酿一般美味。   可这里是鄢府安排的马车,走的也是回鄢府的路,他跟着坐在车上算什么。   “你是何时进来的?”思云寒光一闪,锐利的眼神瞪着他。   “你这茶真粗糙,改日本王派人送点上好的雨后龙井过去,比这茶喝着润口多了。”   这算什么事?好好的高冷面瘫王爷,躲在她的马车上和她探讨茶理。这人是闲着没事做,还是刚才吃饱了撑着了?   “淮王殿下,若是臣女没记错,这貌似是鄢府的马车,您出现在这里似乎不妥吧。”   思云缓缓的移动,接近宁楚宇。握着的匕首紧了又紧,因为紧张,指尖都冒出了冷汗,机会只有这一次,她决不能放弃。   “有何不妥,男未婚女未嫁。”淮王殿下一脸正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表情和说的话简直相差甚远,让思云忍不住蹙眉。前世,他对鄢惜妤一往情深,帮助鄢惜妤扫平了她跟前的所有障碍。她是断不会相信,宁楚宇这人会对她产生什么想法的。   可能,他是为了试探什么,所有才会过来的。试探什么呢?除了宁致远与她的关系,会成为他的障碍,他还能试探什么。   “淮王殿下这话说的,臣女自认没有这个福分,配不上淮王殿下。”   思云悄然的接近,在挨到宁楚宇身边时,动作迅速的抽出手。手中的匕首,锋利的刀刃被阳光折射的光芒照到宁楚宇的眼睛。这光芒来的突然,宁楚宇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挡住眼睛。   思云抓住时机,狠狠的将刀刃送到了宁楚宇的肩里。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血很快就染湿了宁楚宇的衣衫,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滴到了马车之上。   宁楚宇闷哼一声,反应迅速。在思云将刀子从肉里抽出去的一瞬间,迅速的抓住思云的手,用力一推,便被宁楚宇禁锢在了他与马车地面之间。   “你放开我!”思云挣扎着,故意用手推宁楚宇的伤口位置,用疼痛来降低他的力道。   宁楚宇却不为所动,用受伤的那只手臂掐着思云的脖子,“你和宁致远之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要稍稍用力,思云纤细的脖子,就能被他掐断了。   这种想法让他觉得有些兴奋,突然之间想要迫不及待的尝试一下。他喜欢这种掌握着人命的感觉,弄死一个人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   手指慢慢收紧,思云感觉到了宁楚宇眼底的杀气,脖子里的呼吸被他抑制住。她连忙舞动着匕首。毫不留情的往宁楚宇身上扎去,然而宁楚宇却仿佛不知道疼痛一样。   宁楚宇握着她脖子的手依然有力,“想不想感受一下,身上的肉被一片一片切除的感觉。那时候,你脸上的痛苦一定会让人觉得兴奋的。”   思云觉得自己又要葬送在他手下了,可是刀子扎在他身上,仿佛打到棉花上一样。明明鲜血流了一地,但是他脸上的杀意却更加浓重。完全将杀人当成了一件很兴奋的事情。   这个变态!   嗜血如命的变态!   思云在心里咒骂,想到驾着马车的紫竹,为什么他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马车里的动静?   她被宁楚宇推倒在地上的时候,明明就有很大的声响。   看到她救助的目光望向马车外,宁楚宇毫不留情的打破了她的希望,“别挣扎了,紫竹是我的人,你觉得他会过来救你吗?”   同时也解了她心里的疑惑。   思云举着匕首的手松了又紧,掐在脖子上的力道很紧,她却不想放弃。匕首举到脖子跟前,想要割断他的手掌。   “你放开我,放开我!”   看出她的意图,宁楚宇将她的手腕的穴道紧握,思云便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中的匕首。   保护自己的武器也没了,在这路上也不可能有人来就他。顿时,一股绝望的气息弥漫在她心头。   就在她准备放弃,大义赴生死的时候,宁楚宇却突然松开了她。   “咳咳咳……”乍一呼吸到空气,因为太急,别空气呛到了。思云剧烈的咳嗽起来,脸颊通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停车!”   宁楚宇突然喊了一声,马车应声而停。宁楚宇便掀起帘子,下了马车。   他身上带着血迹,斑驳的血迹染在蓝色的衣衫上,让他显得有些狼狈。   “殿下这是怎么了?”   “不该问的事情就给我闭嘴!”   她听到宁楚宇吼了一声,然后马车继续往前形式,思云给自己倒了杯水,喂了好几口才缓过来。宁楚宇是不是不知道疼痛的滋味,她刀子扎进去的时候,宁楚宇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这么闷声承受了她那几刀。   宁楚宇今天做的事情,到底是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消失。   虽然思云不明白宁楚宇的意图,但是她却告诫自己,日后绝对要远离宁楚宇。   今天他的行为,简直就是个变态行径,见血会兴奋,挨刀不觉得痛。 ...    ☆、【第49章 路遇疯女人】   思云惊甫未定坐在马车上喘了好久才将心里的恐惧平息下来,真后悔让惠风先回鄢府,否则宁楚宇也不会这么大胆的闯到她马车里面了。   这时,马车已经出了玄武门。   终于彻底出了皇宫后,思云才终于松了口气。   也终于明白。前世里为什么容峥会那么变态了,有这么个变态的主人,耳濡目染下不变态才怪。   这么一想,思云又担心起自己来,紫竹也是宁楚宇的人啊。她会不会被紫竹杀人灭口啊……   这个想法才一出现在脑海中,马车突然一个颠簸,思云一时不备手臂撞到了车厢。才好了点的手臂。顿时又有血丝渗透出来,染红了外衫。   她呲牙咧嘴,忍着手臂上的疼痛,然后就听到外面的紫竹突然说。   “小姐,外面发生了点状况。”   紫竹掀开帘子往里面看过来,思云见他神色并无异样,才放下心来。   “什么状况?”   思云带上面纱,才跟着紫竹出了马车。此时马车已经来到了热闹的街上,距离鄢府也没有多远了。   但是,马车停下的位置正好在一条花街巷子口上。京城的勾栏院都建在这个地方。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而此时,马车前面突然冲出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女人,头发披散在前面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露出的一只眼睛紧紧的盯着刚从马车出来的思云,嘴里喃喃有声,“救我。救我。”   这眼神里满是对她的信任,似乎笃定了她一定会救她。   这时,巷子里突然闯出来几个壮汉,看到那名女子后大喊一声。   “她在那里,给我抓住她。”   声音落下时,人已经到了那个疯女人跟前,两个大汉压着她就准备回去。   疯女人依然不死心的看着思云,挣扎的跑向她,“小姐,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见她挣扎着不老实,大汉抬起头就扇了她一巴掌,力道很大,她被掌风甩的摔倒在地上。嘴里吐血,她趴在地上仍往思云的方向爬来。   她对思云的信心真是十足,都已经成这样子了,还是坚决的往思云靠拢。   这个人,到底是谁?思云有些疑虑,她并不像惹是生非,但是这副样子。让她莫名的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紫竹看着有些于心不忍,“小姐……”   思云也是一阵心疼,“住手。”   随后,走到疯女人身边,将她脸上的头发掀开,见到她整张脸时,思云瞳孔微缩,惊得跌坐到地上。   她的脸……她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刚刚大人的大汉看到思云惊恐的样子,嗤笑一声,“我说小姐,咱们勾栏院的妓子跑出来就要抓回去,您搁这凑什么热闹呢?见到她的脸就怕了,您还想救她?”   “紫竹!”思云拍拍胸膛,压下刚刚视觉冲击带来的恐惧,冷声道,“将这位姑娘带回鄢府,赎身的钱我出。”   “你以为你有钱了不起啊,我告诉你,这可是容大人的命令。容大人现在可是淮王殿下身边的得力助手,你敢惹她绝没好果子吃。”   “容峥?”思云冷笑一声,“你回去告诉容峥,这位姑娘本小姐带走了,本小姐等着他的果子吃!”   好!很好!难怪她觉得这女子眼熟,原来就是被他害成这副样子的。   果然,即使这一世的有些东西改变了,一个人的本性还是不会变化。   想着,思云有些同情的看了眼地上的女子。这一世,她成了替死鬼!   到让她觉得有些亏欠。   大汉听着思云言语嚣张,毫不客气,怒道,“你是什么人,这么大胆!”   思云却并不回答,而是说,“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容峥再大,也得遵守王法!本小姐替这位姑娘赎身,难道还不能带走她吗?”   “王法?这位小姐此话差矣!”   声音从大汉后面传来,思云看过去,果然看到容峥摇着折扇缓缓的从巷子中走出来。白衣,折扇,谦谦公子的标配,然而这人即使外表再谦和,内里也不过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这天子脚下莫非王土,王法自然也是由王定的。”   宁楚宇当真是胆大包天,皇上还尚在,他就已经开始称王了。这么明显的意图,若是一不小心传到皇上耳中,那可真是精彩了!   既然他这么心狠,她当然也不能手软。   “恕小女子愚钝,只知这国法是由皇上定下的,可不知哪位王爷还能越俎代庖。”   容峥从大汉身后绕到了前面,思云戴着面纱站在疯女人身边,而紫竹仍站在马车边上等着思云过去。   思云戴着面纱看不清脸,但是紫竹容峥是认识的。此时看到这两人,他便猜出了思云的身份。   顿时,周身一阵冷意袭来。想到了那日城郊受到的屈辱,他眼底的笑意便被冷刀取而代之,只恨不能用眼神杀死她。   “是你……”   思云脸上毫无惧色,回到,“正是小女子!容公子有何指教?”   大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容峥想要在这里碰她是不可能了。他握着折扇的手骨节发白,可见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鄢小姐想为这位姑娘赎身?”容峥讥讽的笑意从嘴角溢出,“她的赎身费可是很贵的。”   “那又如何?再多的银子,又如何敌得过一条人命。也只有那些草菅人命的人,才会心疼银子,而不在乎人命,比如你……”   “很好!鄢思云!咱们的仇还深着,不急于这一时。”   容峥脸上复又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笑容不达眼底,他摇着折扇俨然还是一副谦谦公子的形象。   “咱们走。”   “多谢小姐,小姐救命之恩,怡情此生难忘。”   这面前的疯女人,可不就是怡情么。那日城郊别院之事后,她一直未曾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就疑虑了许久,如今见到怡情这副样子,她大致就猜到了这件事情的发展方向了。   “怡情,这是我欠你的,你不必如此。”   思云想得是前世和今生的区别,那就是被容峥折磨的人,由她变成了怡情。所以才会觉得自己亏欠于她。   怡情却并不知道这层意思,她怔了怔,擦干了眼泪。露出的那只眼睛里,满是坚定。   “小姐大恩大德,怡情无以为报,日后当牛做马,必当回报小姐。”   她觉得是思云救了她,思云又不能说出前世的事情,所以也只能随她去了。   但也不能一直在这里躺着,她脸上的伤口不轻,还不知道身上有没有伤痕,必须要赶紧治疗才行。   “能起来吗?我扶你上马车,先回府。”   怡情手撑着地面微微使力,随后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但行走却有些困难,思云毫不嫌弃,由着她搭在自己肩上,扶着她上了马车。   就在思云准备跟着上马车之时,紫竹突然提醒道。   “小姐,你带着她回去,可如何和老爷交代。”   这的确是个问题,但是不把她带到府里,留在外面肯定还会落入到容峥的魔掌之中。   既然不能从正门走,那就只能悄悄将怡情带到府里去了。   这么做的风险就是,紫竹是鄢茂学的小厮,他肯定会向鄢茂学报告这件事情的。   “这件事情还希望你能保密,我从后门将她带到院子里去。”   “小姐放心,属下会闭口不言的。”   出乎意料的,紫竹竟然答应了!紫竹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了,宁楚宇说紫竹是他的人,可他和容峥似乎并不太熟识,但若不是他的人,今天在马车上发生的事情,紫竹就不会充耳不闻。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多谢!”思云压下心中的疑惑,脚上使力,跟着上了马车。   怡情大概是精神紧绷之下,才能忍着重伤撑着意识向她求救,现在她得了思云的救援,一时放松下来,人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到了鄢府时,紫竹先将马车绕到了后门口,趁着后门口无人之时,将怡情带到了玉桂苑。豆司东技。   安放好怡情之后,才又绕回到后门口,重新打着马到了鄢府大门口。   下了马车,思云便往玉桂苑去,对紫竹交代道。   “麻烦你告诉父亲,我车马劳顿,等晚些时候再去请安。”   “小姐放心,属下定当转达。”   听到紫竹的回答,思云便快步的走向玉桂苑,连他什么表情都无暇顾及。   心里担心怡情,而且她身上的伤口裂开了,必须要马上处理才行。否则,衣服挨着伤口干涸后,撕裂的时候会更加疼。   思云进到玉桂苑时,只看到了芍药在收拾她的房间。   “小姐,你回来了!”芍药顿时喜笑颜开,将手中的活放了放,见到她手腕上的纱布时,又苦了脸,“听惠风姐姐说您受了好多苦,真是难为你了。”   “你去请个大夫过来,我手腕上的伤口裂开了。”   一听她伤口又裂开了,芍药连忙紧张的过来查看,看到她纱布上染着的血丝时,眼底不止是心疼,简直要哭出来了。   “小姐你没事吧?奴婢这就去请大夫,您稍等一下。”   心疼她的伤口,芍药脚步飞快的就要出去。   思云连忙叫住她,“等等,惠风和柳絮到何处去了?”   “柳絮父亲出了点事情,她回家去了。惠风姐姐正在小厨房,准备给您熬骨头汤呢。”   又是骨头汤!思云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压了好久才将胃里的不适压下去,“好了,你去吧。”   芍药疑惑的看了眼思云,随后转身出了玉桂苑。   本想着先回房将伤口的纱布换一换,但是她担心怡情的安慰,想了想便走向安置怡情的房间。   怡情被安排在玉桂苑偏厅旁的小房间里,潜进来的时候避开了所有人,大概连芍药应该都不知道。   不知道更好,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对她们越安全。   推开怡情的屋门,却发现,屋里竟然立着一个黑色身影。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手中握着怡情的脉门。似乎是在把脉。   能将这一身黑衣穿的如此俊朗的人,除了莫轻云还能有谁。   只是,这人怎么和宁楚宇一个德行,喜欢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别人的地盘上,招呼都不打一声。   “你为什么会过来?”   “为什么?”她听到莫轻云笑了一声,“我早知怡情会被你救,所以掐着时间过来,帮她医治一下。”   早知道?   思云想到了临出宫前了然和尚和她说过的话,他说她的一生早在她娘亲去世前就已经被安排好了!可是,前一世,她依然过来了,在别人手下当成傀儡!当时她就疑问,那算什么!   只不过前世并没有遇见了然和莫轻云而已,既然她的人生被安排了,那么前一世他们去了哪里呢?   思云突然觉得很可笑,言语中也带着自嘲的意思,“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是我让怡情去顶罪的,也是我把怡情的消息透露给容峥,让怡情变成这副惨状的人,也是我……”莫轻云放下怡情的手,回身看向思云,眼底的神色很冷,仿佛千年寒冰一般,“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被这眼神注视着,无端让她萌生了一股恐惧。   直觉上认为,莫轻云也并不是个好东西。   “是你……”   原来破坏她计划的人是莫轻云!原本打算让车夫指证宁楚宇,让他成为幕后指使的人,到时候鄢惜妤名声尽毁,宁楚宇也多多少少会受到点惩罚。   然而,这件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中秋宴上,鄢惜妤的名声才葬送在她手上。这件事情就像水一样,无声无息的沉入到了大海中,没有生出半点波澜。   “就是我,所以,你最好小心一点!你的命我能轻易拿走,而宁楚宇也是一样的。今天在马车上,受到的惊吓不小吧!”   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的?当时在场的人就只有紫竹和她而已,莫轻云怎么会知道的?   大概是眼底的情绪透露的太明显,莫轻云轻笑了一声,眼底的冷意突然被笑意覆盖。他走到桌子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慢悠悠将茶杯喂到嘴边,喝了一口后,放下茶杯,才说。   “你不用这么惊讶,你应该也受伤了吧,过来,我帮你诊治一下。”   “你会不会在我药里下毒?”   思云不知怎么的,下意识的就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莫轻云却嗤笑一声,脸上的笑意倒不像是假的,“我在你药里下毒?如果我想你死,有千种万种无声无息的方法,虽然我真的恨不得你死,但我却不能杀你,还必须用我所学医治你。”   说到后面的话时,莫轻云眼底的杀意也不像是假的。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思云终于找到了问出心中疑问的机会,“我和你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有什么恩怨。你为什么总是一副恨不得我死的模样,却又毫无怨言的医治我。”   “你想知道?”莫轻云笑道,就在思云认真的点点头想要得到答案时,莫轻云却又笑了一声,“可我不想告诉你。”   思云愣了一下,才终于放弃了对他的希望。   “既然你不会回答,那我也想问问,我丢失的那几年记忆,是不是和你有关。”   “有关如何,无关又如何?”   莫轻云却仿佛兴致大发,和她玩起了文字游戏。   思云却没有这个耐心,但她也必须要有这份耐心才行,“不如何,你既然这么回答,那么这件事情多半是和你有关系了。我就问你,能不能将我那几年的记忆还给我,少了那些年的记忆,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个空壳,并不像个完整的人。”   大概是思云脸上的表情太过认真,莫轻云也就无心玩笑了,摆正了脸色,一脸严肃的看着思云。   “不可能的。没有他的命令,你的记忆就只能一直封存。并不是我能左右的。”   他说的他是谁?思云想,大概问也不会问出个结果,索性就闭上嘴不再发问。   莫轻云却说,“你不问问他是谁?”   思云道,“反正你也不会说,何必多费口舌。”   “可我本来想说的。”   “……” ...    ☆、【第50章 怎一个惨字了得】   思云闭了闭眼,将心里的恼意压了下去。睁开眼时,只见面前黑影一闪,莫轻云就这么消失在了眼前。   只是,在他刚才坐过的地方。桌子上放着一个瓷玉瓶,还有一包药。   “小姐,小姐你在哪?张大夫我请来了。”   外面传来芍药的声音,思云便知道这莫轻云为何突然消失了,原来是有人接近了。   她从怡情的房间悄悄走出去,走到花园的地方时,才唤芍药。   “我在这里。”   听到声音。芍药才寻到她跟前,“我说小姐,你都病了就该在屋里好好呆着,不要到处乱跑。”   “多谢你关心。”   看着芍药小丫头一脸正色的教训她,思云倒是不恼,只是为这关心感到一阵温暖。   前世的她,就是太过凉薄了,所以一直渴望感受到阳光般的温暖。只可惜,她自己太作,将本可以拥有的幸福。葬送在了他人手上。   “小姐快别这么说,奴婢跟着小姐了,就是小姐的人了,奴婢做的都是应该的,哪有谢不谢。”   说着,芍药就领着思云进到里屋,张大夫也跟着进去了。   将她手腕上的纱布剪开。发现被剜了一块肉的地方血色淋淋,才长出的新肉有些软,被纱布带着又撕扯开了。看着十分吓人,芍药看着这副惨状,眼泪又忍不住掉出来了。   “小姐,难怪惠风姐姐这么自责,您怎么伤的这么重。”   “好了好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思云看着这爱哭爱闹的小姑娘,连忙安慰道。   那知,听到她这么说,芍药的眼泪掉的更加凶猛起来,好像要帮她把眼泪掉出来一般。   “小姐,你太不容易了。”   思云直接无视了她。转头看着正在把脉的大夫,却见他神色紧张,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大夫,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张大夫抬起头来,终于放开了她的脉门,然后恭敬的问道,“敢问大小姐。这之前帮您医治的大夫是谁?”   听这说话的语气似乎对那位帮她医治的大夫有些敬佩之心。   莫轻云的医术的确是上乘,但是就这么一个小伤口,就让这位张大夫生出了钦佩之意,还真是个厉害的角色。   不仅武功上乘,而且医术绝佳,这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修为的人,大概也就他一个了吧。   “是宫中御医,莫轻云。”   “莫轻云?”张大夫眼神微闪,笑道,“这莫轻云是莫蝶谷出身,闻名江湖的神医,怎么会到宫中去,大小姐莫不是记错了。”   江湖人?思云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安。莫轻云如果是江湖之人,那和朝堂肯定是离得越远越好才对。为什么会进宫中当御医?想到刚才和他的谈话,思云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起来。   难不成,他们在计划着什么有害皇室之事?   这件事情,她必须告诉宁致远。因为不仅事关皇室,听他话里的意思与她也有关系。她必须要想办法避免和莫轻云扯上关系才行。   “大概是我记错了吧,宫中的御医怎么会是个江湖人呢。”   “就是嘛,不过这神医既然是宫中之人,那老夫是没有机会见到了。”大夫叹了口气,随后说出了自己惊叹的原因,“这位莫神医当真是当代神医,您这伤口也才十天左右,但上面的新肉已经长了许多出来,一般的药物并不能达到这种效果,除非是神医亲自调出来的。”   刚开始这段时间她总觉得伤口痒痒的,想要去抓,原来正在长新肉。今天一看,这新肉的长势也差不多要将被她剜出来的坑给填起来了。   就算思云不懂医术却也知道世上没有哪种药物能这么神奇,这莫轻云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突然想到莫轻云临走前留下的东西,思云站起来,就往屋外走去。   “小姐你去哪?”芍药疑惑的看着她,就想要跟着过去。   “你别跟着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思云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开了,走到怡情的房间,拿起桌上的瓷玉瓶和药包,让张大夫研究一下,也好知道莫轻云有没有在药里放什么东西。   然而才转身,却看到莫轻云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堵住她的去路。   莫轻云出来的突然,又是一身黑衣,思云乍一见到时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却绊到了椅子,直直的往后面摔了下去。   摔下去之时,她看到莫轻云脚步动了动,原本已经伸出来的手却又被他硬生生给收了回去。   就知道他不可能会救自己。   她本想用手撑一下,却忘了手腕上的伤,顿时伤口裂的更开了血淌出来,头也被撞得一阵发晕。   莫轻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想拿着我的药去给那大夫检查有没有毒?”   这心思被他一眼就拆穿了,思云无话可说,下意识的摇摇头。豆司大巴。   莫轻云明显不信,冷笑一声,“哼!你宁可相信一个野郎中,也不肯相信我?”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让我相信。”   野郎中好歹和她有点利益关系,她出钱,他看诊,两者各不相欠。   可莫轻云呢,他是宫中的御医,与她并无多大关系。以鄢茂学的地位,怕是也要请旨于皇上才能请动他。   她却看到莫轻云的脸色微僵,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随后就听到莫轻云说,“你竟然从来没有怀疑过,真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该说你聪明。”   怀疑什么?思云用眼神发问,也不知道莫轻云领悟到没有,只见莫轻云长袖一挥,转身从她面前消失了。   显然是没有了!   留下她躺在地上,心里闪过无数的疑问。   手中拿着的药,突然有些为难起来。最后,好奇胜过了愧疚,她拿着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张大夫还在,芍药站在一边伺候着,见到她进来,芍药疑惑的问道。   “小姐,你去哪儿了?”   思云摆摆手,拿着药包回到原先的座位上,将药包打开放在张大夫面前。   “张大夫,你帮我看看,这些药有没有什么问题?”   张大夫虽说疑惑这要的来路,但还是拿着药包里的药材放到鼻子边闻了闻,一包药里面参杂的药材很多。思云认识的只有三七和陈皮。   其他的长得像树根,却又不是树根,很多奇形怪状的药材混合在一起。思云对这些药材并没有研究,也叫不出名字。   闻完了最后一味药材,张大夫神色严肃的问思云,“小姐这药是哪里来的?”   为了不暴露怡情,思云撒了个谎,“是莫御医给我开的药,让我带回来的。”   张大夫神情更加严肃,确认道,“小姐,这药中有许多两生相克的药材,放到一起熬煮后服用,很可能会要命的,您确定是那位莫御医开的药吗?”   张大夫的话让思云陷入了沉思,药材两生相克?莫轻云想要怡情的命?   可怡情已经变成这幅样子了,他为什么会揪着她不放呢。   思云没有回答,张大夫只当她是默认了,自顾自的说起来。   “如果真的是,那老夫对那位莫神医倒是没了好奇心了。连开药方都这么随意,想来也不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   悬壶济世?   莫轻云原本的性格来看,或许真配不上这个词。但他在宫中当御医,宫中皇上娘娘皇子公主们生病,哪一个不是指着他。   可也没听说莫轻云医治死谁了啊。   “小姐身上的伤口必须要上金疮药,我再给您开张药方,您抓来熬了喝,配着金疮药慢慢调理,伤口便会好起来的。”   说完,张大夫留下药瓶和药方就离开了,连出诊费都忘了收,大步流星的就离开了。   思云猜他大概是觉得心中莫神医的形象破灭了,心生恼意,所以才不愿意多呆吧。   芍药拿着金疮药,心疼的看着她伤口的位置,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伤口虽然恐怖,但是自己造成的,思云心中倒是没多少想法。   想到偏殿里的怡情,她便说,“我的伤口等会儿在上药,你先去把药抓来熬了。”   芍药点点头,把药瓶放到一边,拿着药方出门去了。   等芍药被她支出去买药,她拿着金疮药又回到偏殿之中。   在街上看到怡情的惨状,她真的是心跟针扎一样疼,好好的一个人都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思云吩咐玉桂苑里的嬷嬷打来了热水放在偏殿里,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后,将怡情放到了浴桶中。   衣衫掀开,怡情原本光洁的肌肤上,布满了伤口。有刀伤,有鞭伤,有烫伤,还有淤青。大大小小的伤口,新伤还在冒着血液,旧伤也有,但很多地方没有好全就被新伤覆盖,好好的一个人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思云动作很轻,深怕触到她的伤口,但又必须将她身上的泥垢清洗了去。   看到她身上的伤痕时,思云就已经觉得脊背发凉了。她闭着眼鼓了很大的勇气,才掀开怡情披散在前面的头发,露出了她那张恐怖的脸。   脸上被人用刀隔了许多到,左边脸上三个刀痕,而右边却比较惨虽然只有一个刀痕,但伤口很深脸上的肉翻出来,连青筋都看的分明。伤口处已经溃烂,从翻出的肉里面流出黄色的液体。右边的眼珠也被挖了出来,只留下一个空洞满是鲜血的眼眶。   怎一个惨字了得! ...    ☆、【第51章 疑点重重的莫轻云】   “小姐,怎么敢劳您大驾。”   怡情撑着意识醒来,虚弱的声音说道。她被温水泡过后的身体有些泛红,伤口的地方更是张着伤口,里面的嫩肉血肉模糊。   思云已经尽量小心行事了。但还是无可避免的让她的伤口被磨破了皮,淌出血来。   “别动。”思云脸色微恼,对怡情的惨状生出了深深地自责。当初,若不是她找到这妓子,也不至于被容峥折磨得如此惨。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心疼,怡情看着反而笑了,无所谓的说。“这些都不算什么,身在那种地方,什么样的客人不会遇上,遍体鳞伤是常有的事情。”   可,就算有特殊癖好的客人,会至于挖了眼珠,割了脸吗?   压下心中的怒意,思云对容峥更加不齿。   她前世的眼睛简直白长了!   到底是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让容峥会这么狠心,将好好的一个人折磨成这副模样。   “我问你。那日城郊别院之后,到底是个什么结局。”   闻言,怡情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犹豫了片刻,嚅嗫着言不成句。咬了咬嘴唇,怡情劝慰道。   “小姐,你就别问了。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越是这么隐瞒,思云更加觉得当日的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否则,为何宁楚宇毫发无伤,一直到现在那件事情就仿佛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人提起来。   “说!是不是莫轻云,是不是莫轻云将你泄露出去的?”思云这会是发了狠的。   眼底的厉色让怡情心里一跳,低下了头,却还是没有说话。   “你不说我也知道,莫轻云是宫中御医,宁楚宇肯定会让他帮容峥医治。你的消息,就是在那个时候告诉宁楚宇的吧。否则,你为何会被容峥折磨。”   思云完全将怡情的伤怪到了莫轻云身上,这一点让怡情无法认同。少主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宁王和思云啊。这么一言概之对少主来说是污蔑。   因涉及到了莫轻云,怡情才急急的解释。   “小姐,你不能怪少……莫公子。莫公子,莫公子他用心良苦,并非故意将我透露给淮王的,他只是为了保护您和宁王,才会做出这个决定的啊。”   “保护我们?”   思云冷笑一声。真是可笑!莫轻云什么时候已经站了阵营,属于宁致远了。宁楚宇什么吩咐,他不是照样承办。   这种阵脚不明,谁知道他做这件事情不是为了策划更大的计划。   思云脸上的表情明显写着不信,她似乎是对莫轻云有些误会。怡情急着想要为莫轻云辩解,却又无法说出莫轻云的身份。一着急,她脸上的伤口更加狰狞了,空洞的眼眶看着十分吓人。   “您应该想想,以宁王现在的势力,对抗淮王只是以卵击石。莫公子就是知道了您和宁王的想法,所以才让我出去顶罪的。”   “他未免也太小瞧宁致远了。”   思云心中已经将莫轻云和宁楚宇列为同一类让人厌烦的人了。不管怡情说什么,她都只对莫轻云产生更多的厌恶。   看出了思云心里的想法,怡情终于闭了嘴,不再和她解释了。   以后,等她知道少主的身份之后,所有的误会自然就会化解了。   当时莫轻云给她医治时,就交代了她,这件事情看似被安排得天衣无缝,实际上可能需要更加完善的计划。   如果按照宁致远和思云安排的计划,宁楚宇会成为幕后,而宁致远和思云便会被宁楚宇顺藤摸瓜查到是他们暗算,以宁楚宇那个有仇必报的性格,宁致远和思云肯定都讨不得好。   况且,宁致远还瞒着一个欺君的罪行。而且,思云是他最大的弱点,让宁楚宇知道了,这两个人都会有危险。   所以,少主就改变了计划,让她成了罪魁祸首。按照他们设计出来的计划,那一天,思云和鄢惜妤差点被即空暗算。是容峥将她们救下,带到了城郊别院之中歇脚。   然而,因为一直仰慕容峥的她趁机扮成了思云的模样,将毫无防备的容峥迷晕,和他欢爱。而后,怕被她追究,便将鄢惜妤放到他床上,设计出了当时鄢茂学看到的模样。   这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漏洞同样也很多。比如容峥是认识了然的,可是他却不敢承认。同样的,宁楚宇即使心中怀疑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却并没有证据。   她在答应少主的那一刻就知道结局不会太好,果然,容峥跟个疯子一样的。逼问她到底是谁指使的,她咬牙死撑。   容峥问不出结果,就将她关在黑屋子里,吃喝拉撒都在那里,高兴的时候过来鞭打她一顿,不高兴时就会换种方式。   刑部的几种酷刑,她都一一尝试过了。   少主突然传信来告诉她,今天是她逃走的机会,她拼死逃出了那个地方,却遇见了思云。   莫轻云到底搞什么鬼,她也不清楚。但她是莫轻云的人,听从莫轻云的吩咐是她从小就被刻在脑海里无可更改的命令。   这一切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平息了下来,宁楚宇动用势力压下了鄢惜妤和容峥的事情,同时为了对鄢惜妤表达歉意,让鄢茂学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和宁楚宇的婚约!   “小姐,容峥之所以折磨我,是因为他以为我是设计陷害他的人,才会将我弄成这副样子的。”   思云大概也猜到了那日的事情是如何解决的了,总而言之,整件事情她和宁致远已经完全被排除在外了。   这么说来,倒还真得感谢莫轻云。   两人都没有说话,屋子里安静了许久,思云将怡情扶到床上躺下,拉了一条锦被盖在她身上。   “你先别动,我去拿药过来,帮你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怡情身上的伤很重,但是听她说了城郊别院的真相后,她就不能呆在鄢府了。否则被发现后,鄢惜妤和余氏定然不会放过她,大概鄢茂学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反而也会连累她。   想了想,她便到小厨房去寻了惠风过来。拿着银子给她,交代她到京城寻一处僻静点的院子,好用来安置怡情。   惠风正在看火,看到思云已经到了惊喜了一下,随后就听到了她说要买院子的事情,“小姐,你无缘无故的买什么院子啊。”   见她一脸不问出来不罢休的架势,思云蹙眉沉吟。   惠风是她身边呆的最久的人,这些事情和她说说也无妨,毕竟怡情到了外面的院子,也还需要有人照顾的。这般想着,她就将事情的原原本本都说给了惠风听。   听完了这些后,惠风神色怪异的点了点头,收下了银子,保证道。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办成这事。”   回到偏殿中,她从桌上拿了张大夫留下的金疮药,准备帮怡情上药。   才打开药瓶,一股刺鼻的药味从瓶子里传出来,闻着就觉得这药药性必定很烈。她犹豫了一下,倒了点药放在手上。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男声,“你要是用这么烈的伤药涂到她伤口上,她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   原本屋子就安静,声音来的突然,思云吓得手一抖,倒在手中的药粉全都撒倒了地上。   回过头一看,莫轻云竟然背对着她坐在桌边悠闲的喝着茶。   他怎么又出现了?简直阴魂不散。   明明背对着她,却不知怎么看到了她心中的疑惑,笑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从刚才就一直没走。”   没走……那刚刚怡情说的事情,和她说的话,都被他听去了?   还有怡情的清白!   该死!这人无声无息的,当真是可恶。   被身后热烈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要是他不解释一下,恐怕下一秒他脑袋就要糟蹋在思云手上了。莫轻云连忙轻咳了一声,尴尬道,“咳,你放心,怡情洗澡那会,我还是走了。”   思云这才转移了视线,看着床上躺着的怡情,刚才她出去的时候她精神就有些不济,这会已经闭上了眼,传来均匀的呼吸。   莫轻云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瓶,抬手轻轻一仰,青陶瓷瓶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然后稳稳的落到了思云手中。   “这药清凉温和,药效比你那药还要强,我给你涂抹的就是这种。”说完,莫轻云转身盯着思云手腕上的伤,讥讽道,“像你这样不爱惜自己,再好的药涂在你身上都是浪费!还不如给你吃点毒药,毒死你算了,省得枉费采药人的辛苦。”   思云面色一僵,原本恢复的还不错的手腕,一日之间又回到了中秋夜的光景。也难怪莫轻云会这般讽刺她。可她也不是故意为之啊,今日就是遇上了宁楚宇才会导致伤口裂开的。   她面上闪过尴尬之色,连忙掩饰了去。   “你出去,我给怡情上药。”   “你上你的药,我不看她就是了。有些话,我必须对你说。”   莫轻云仿佛生根在椅子上一般,又倒了杯水放到自己面前,就是没有离开的样子。   思云缓了口气,忍下了心里的怒意,掀开锦被,细致的帮怡情的伤口抹药。药碰到肌肤时,触感冰凉,涂抹到伤口上也不觉得痛,当真温和许多。   “宁致远和怡情,如果必须有个人受伤,你会选谁?”   莫轻云喝了口水,突然问道。   正在上药的手一顿,“为什么这么问?”   思云思考了答案,却发现心里是犹豫的。如果按照她现在的想法,自然是希望谁都不要受伤。   然而这一番犹豫,莫轻云便清楚了答案。   “其实结果并不重要,反正我已经帮你做出了选择。”   思云抬头看了眼莫轻云,他黑衣在身,背影似乎有些萧条。萧条?怎么可能,再看时,却发现是大概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莫轻云这么自信的人,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绪呢。   “所以,你恨我也好。反正这都是他想要的结果,做到了我才会活着。”   做不到,他就要给她陪葬!   这个世上的某些事,当真是不公平!   从小他眼底就只有她一个,他莫轻云的所学所成,都是为了他眼底的她而努力。可他却从来不在乎他苦不苦,累不累,只在乎他飞得高不高。   能不能飞到让她能够安然无恙的高度。   所以他才恨思云,但是,她从始至终是最无辜的一个人,让他的恨根本无从而出。   莫轻云说的这番话,语气突然变得沉重。思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这种自信能干的人,还会有害怕的人吗?   “不用问我他是谁,我不会说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时候不要把事情看得太简单。表面上美好,其实内里已经溃烂。”   他说的话有些莫名,但思云无端的却能理解一点,可是脑中将他这些话无法连成一个完整的线索,觉得有些懵懵懂懂。   正在这时,玉桂苑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响。   “大小姐,大小姐你在吗?”   听到声音,思云从偏殿出去,正好撞见一个小厮在玉桂苑鬼鬼祟祟,东张西望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思云脸色微冷,这小贼做的未免太不专业了。   “你是谁?”   “奴才福瑞,参见大小姐。”见到她出来,福瑞连忙蹲到她面前,恭敬的行礼。   思云记忆还不错,想起来这人正是那天羞辱容峥的小厮。看着小厮眼底闪着精光,满脸古灵精怪,倒像是个机灵的人。   顿时心里倒是对他有了好感,问话的语气也柔和了些,“你在这里干什么?”   “大小姐,昨儿个二小姐和淮王殿下见面了,这会子二小姐正准备来您这搜人呢。”   搜人?搜什么人?   “您忘了,二小姐差点失了清白,就是被她害的啊。”福瑞紧张的四下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人在附近,这才压低了声音对思云说,“那日淮王殿下来府拜访之后,您就病了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内,淮王殿下就抓着怡情来给二小姐道歉了。”   难怪只有她不知道这件事情,宁楚宇那日将她弄成重伤,难不成是故意要避开她。   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难不成,他们也知道她会想法子救下怡情,而今天这一切都是被他们事先设计好的……   细思之下,思云脊背发凉,已经浮上了层层密汗。   “老爷还没回来,二小姐想是准备抓到人了之后去告诉老爷呢。您还是赶紧把怡情姑娘换个地方吧。”   动作这么快,想必是来不及了。玉棠苑隔着玉桂苑并不远,鄢惜妤这会过来,想必也已经到了。   正想着,就看到鄢惜妤袅袅婷婷的往这边走来。莲足轻抬,柔软的身姿仿佛弱柳扶风。   “大姐姐,二妹这厢有礼了。”   此时的鄢惜妤已经完全没了之前和善的模样,如今的她已经有了淮王这棵大树,自然是不需要再和思云有什么假惺惺的姐妹情了。   “二妹怎么过来了,听闻昨日你与淮王殿下见面了,可是要谈亲?”思云好奇的开口道,见到鄢惜妤脸上浮现的两片红云,她话锋一转,叹道,“可惜啊,这尚未及笄似乎还并不能出嫁哦。”叼圣华圾。   鄢惜妤脸色刹那就变得难看了,脸色僵住杏目圆睁,等着思云,这是什么意思?   陡然想到了思云过三月就是及笄之时了,淮王只答应了让鄢府的一位小姐嫁入王府,可没指明是哪位。   难不成,她又要和自己争抢!抢了她的身份地位,还想抢她的良人?   昨日与宁楚宇一件,她就已经对宁楚宇那张冷峻的面容深深着迷了。若是鄢思云从中捣乱,不行,她绝对不会容忍鄢思云和她争抢的!   绝对!パ ...    ☆、【第52 这是一个大坑】   既然她生出这种心思,那她断不会留情。   更何况,现在只要找出鄢思云和怡情勾结的证据,那宁楚宇绝对不会容忍有人在他眼皮底下作妖。   想到此,鄢惜妤突然露出笑意。“姐姐,我听人说,你今日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妓子?”   听人说?这鄢府前前后后不过紫竹和惠风知道她带了个人回来,这么快就传到鄢惜妤那边去了。   “听谁胡说的,本小姐好歹是鄢府嫡长女,怎么会和勾栏院的人混在一起。”   “是与不是,为了姐姐的名声。妹妹只好得罪了。”   鄢惜妤显然有备而来,说完这些,她脸色微冷,对着身后跟着的人命令道。   “给我搜。”   “住手!”思云冷喝一声,色厉声荏。   正准备上前的嬷嬷愣了一下,被她脸上的严厉吓得顿住了脚。   “我看谁敢在我玉桂苑撒野,鄢惜妤,你平时在玉棠苑里嚣张,我不管。可这是我的地方,怎能容你说搜就搜。”   鄢惜妤冷笑一声。状似好心的劝说道,“大姐,我劝你最好不要阻止。这也是为了你的清白,你自己也说了鄢府的嫡长女自然不可能和勾栏院的妓子混在一起,若是没有,妹妹道歉便是,若是有……那就别怪妹妹不客气。”   说到后面。鄢惜妤眼刀微扫,堵得思云无话可说。   她越是阻拦,越证明她心中有鬼。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给我搜。”   一声令下,原本忌惮思云的嬷嬷们都得到了解放似的,越过思云冲到了屋子里,还是翻找起来。   福瑞看着这架势,往后缩了缩,低声问思云,“大小姐,现在怎么办?”   思云脸上的表情着实算不得好看,这玉桂苑难不成还出了内鬼。前些日子才整治了和畅,鄢惜妤的手这么快又伸进来了?   “福瑞,我问你。你是如何得知这事的?”   “小的听二小姐身边的如梅说的,她听到有人告诉二小姐了,小的连忙过来告诉您了。”   见鄢惜妤的目光看过来,思云连忙呼了口气,闭着眼缓了一会。   就听到主屋里传来一些动静。   搜屋子的人毫不客气,将屋里的东西摔到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她屋里的稀罕玩意不少。这么被她们糟蹋,简直是作孽。   思云面色微冷,冲着屋里的人大喝,“本小姐警告你们,若我这屋里任何东西被损坏,都给我照原样赔偿。”   这一声出,屋里的动静才稍微小了些。   “大姐姐,这找东西嘛,难免有注意不到的地方,您就不要这么计较了。”   “找东西?本小姐可记得是找人,这人还能藏到花瓶里不成。”   鄢惜妤面色一僵,就见进主屋里搜东西的人出来,复命。   “小姐,没有其他人。”   “还有偏殿,每个屋子都不要放过。”   眼见着搜屋子的嬷嬷准备往偏殿去了,思云心急如焚,准备去阻拦。鄢惜妤却仿佛看出了她的意图,走了几步拦到她面前。   “姐姐,这种搜人的事情还是让嬷嬷们来吧。”   鄢惜妤脸上带着讥讽,蔑视思云。   似乎笃定了怡情的人就在偏殿里,只等着被她搜出来,然后让鄢茂学狠狠的惩罚她。   小样!鄢惜妤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思云真后悔没早点解决她。   思云剜了她一眼,握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还是忍了下来。听说百渡一下抓急书无,里面可以看后面的章节!   “二小姐,屋里没有外人。”   嬷嬷跪在面前,低声道。   “怎么可能!”   不仅鄢惜妤惊讶,思云也是一头雾水。   难不成,被莫轻云给带走了?   偏殿里面空荡荡的,沾着血的纱布和剪刀都不见了踪影。原本躺在床上的怡情,和坐在桌边悠哉喝茶的莫轻云,都不见了。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听说百渡一下抓急书无,里面可以看后面的章节!   “鄢惜妤,你话也放过了,这件事该怎么表示,咱到父亲那里去说。”   “你……”鄢惜妤咬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慢走不送。”   说完,思云也不管鄢惜妤什么脸色,转身进了自己的卧房之中。   “小姐,你没事吧?”   惠风从外面进来,思云正坐在小镜前,胸腔起伏不定,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小姐,你怎么了?”   压下心中的怒火,思云转头看着惠风,“我问你,鄢惜妤怎么会知道怡情被我救下的?”   “小姐,你怎么这么问?奴婢一知道这件事情,不就去外面了吗,不是奴婢泄露的消息。”   惠风急急忙忙的解释,对思云的不信任急的快要哭出来了。眼眶的泪花在打转,只怕下一秒泪水就要决堤了。   “我信你。”   思云叹了口气,终于把一口气缓匀了。   惠风抽了抽鼻子,瘪着嘴一脸憋屈样。   这事搁她身上,她恐怕也不舒坦。也不能怪惠风委屈,这么无端端的就被怀疑了,心里的滋味自然不会好受。   “怡情呢?”   思云转移了话题,惠风擦了擦眼眶里回转的眼泪,然后谨慎的跑到门口看了看屋外。   刚才还站在院子里的一大群人,此时已经全部离开了。鄢惜妤临走前还将那个报告的嬷嬷踢了一脚,整个人已经被气疯了。   “小姐,奴婢回来的时候正巧碰见二小姐在这院子里。就到偏殿准备带着怡情出去,谁知道莫御医竟然出手相助了。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院子里面了。”   果然是莫轻云出手了。   这个人还真是喜怒无常,完全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知道了,改天我再出去看看。你去前面打听打听,父亲是不是回来了。”   “好,奴婢这就去。”   惠风才走到院子门口,就见到紫竹往这边过来,她顿住脚步,又回到了屋子里。   “小姐,老爷的小厮过来了。”   思云点头应了一声,站起来,和惠风一起出了院子。   紫竹正好就到了院子门口,见到思云恭敬的行礼,“见过大小姐,老爷已经回来了,正在前厅。”   “多谢。”   思云盯着紫竹,他面色如常,淡定的接受思云的注视。光从外表看,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心虚的地方,但如果忽视他垂在下面紧握着的双手话。   跟着紫竹走到前厅,在门口的时候,紫竹突然停下来拦住她,“小姐,您先在这等等,属下先去通报一声。”   思云点点头,紫竹就进到屋里去了。   前厅一般是鄢茂学议事才会呆的地方,一般情况下,她见鄢茂学都是直接在主卧旁边的偏殿。今天怎么不一样?   怀着疑问,思云往前走了两步,就听到屋里传来说话的声音。   “兵部这次派出去的物资都被人劫走了,若是找不到人,兵部侍郎这个位置,我也甭想做了。”   听这声音,明显是兵部侍郎吴立凡的声音。前世她与吴立凡的接触颇多,知道这是个正直忠厚的老实人。但因为宁楚宇多次拉拢失败,继而找了个由头将他给革职换上了自己的人。   六部的关系一向不错,兵部出了事情,这会应该厅里不止这两个人。   明知道他们在谈事情,为何紫竹还要带她过来,他到底是何居心?   思云想不通他的意图,现在她脑子太乱。宁楚宇莫名其妙的出现,那时候到底想试探什么。如果真的只是试探她和宁致远的关系,大可以暗中查看便知。何必要大费周章的逼问她。   还有莫轻云,了然,他们的疑点太多了,思云压根捋不顺这里面的关系。   屋里的谈话还在继续,果然如思云所想,屋里并不只有吴立凡和鄢茂学两人。   “这么大批物资,想要运出城也不是件易事,照我说,咱就在这城内挨家挨户的搜。保不准就在哪疙瘩里藏着呢。”   “少胡说,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户部和兵部都得受罚。若真这么容易,还用得着在这谈吗?”   他们说的事情,思云是帮不上忙的。紫竹领着她过来,也不知道究竟抱着什么目的。   宁楚宇既然已经承认紫竹是他的人,那么紫竹这个人断不能久留。   否则,迟早会害了鄢茂学。   “小姐,你怎么了?”   见她神色深沉,似乎有什么难事一般,惠风忍不住开口问道。   思云神色敛了敛,紫竹一去不复返,这里她也不能久呆,否则鄢茂学他们谈的事情被传出去,最后罪过还不得怪到她身上来。   “没事,咱们先回玉桂苑,晚些时候再过来。”   “那紫竹……”惠风迟疑的问道,见到思云表情微变,她连忙闭上了嘴。小姐和以前比,真是相差太多了。让她有点捉摸不透了。   “出去抓药这么久了,芍药为何还不回来?”   思云低声呢喃了几句,从鄢惜妤到玉桂苑,到现在这个时辰,差不多也得半个时辰过去了。   城里的药店再远,这抓药的也该回来了吧。   “小姐刚刚说什么?”   “没事,陪我去趟玉棠苑,我有事情问如梅。”   思云没有说,惠风便止住了话头不在发问。   两人绕过长廊,转了个方向,往玉棠苑的方向走去了。   玉棠苑内种满了海棠花,听说是云雪蓉生前很喜欢花花草草,所以鄢府的院子几乎都是以植物命名,还有丫鬟小厮的名字都是如此。   余氏在位这么久后,一直没法将这个规矩改掉,值得铲除了鄢府所有的花花草草,出了口恶气。   玉棠苑那片空荡荡的海棠田上,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鄢惜妤的侍女,余氏派过来的水仙,还有一个不是芍药是谁。   惠风显然也看见了,指着那边的人影问道,“小姐,芍药怎么……”   “芍药的事情,暂时先保密。”思云冷眼看着那边正说话的两人,告诫惠风道。惠风迟疑的点点头,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但也只能回去慢慢再解释,“我们绕到后面,你去给如梅传个信。”   “好,小姐去就去玉棠苑后面的水池旁边等着,我马上把如梅叫过去。”   思云点点头,惠风便悄悄的绕到玉棠苑后面的院子里去了。   如梅正坐在水井边卖力的洗衣物,如梅是鄢惜妤身边的一等丫头,照理来说这种事情并不需要她亲自动手的。   但从如兰死了以后,如梅笨手笨脚的样子,被鄢惜妤深恶痛绝,总是找些有的没的的理由,责难她。   “如梅,如梅。”惠风见四下无人,小声的冲着井边的身影叫道。   “惠风?你怎么来了。”   听到声音后,惠风在身上擦了擦手,将手上的水渍全擦在了衣服上。然后起身,走到她跟前。   憨厚的笑容看着惠风,“上次谢谢你给我的药,我的手指好多了。”   如梅整天和冰冷的井水打交道,就算是夏天,一双手也被井水泡得发紫,整个肿起来了。惠风无意间撞见了,这才偷偷送了些伤药给她。   反正是那时候大小姐受伤,没有用完的,丢了可惜,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不用谢了,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家小姐要问你几句话,你能出来吗?”   如梅看了看屋里,又看了看远处海棠田里的水仙,低声道,“我知道大小姐要问什么,你告诉她是容公子和芍药。她自然就能明白了,我这里走不开,你赶紧走吧,带回二小姐回来了,会打你的。”   正说着,突然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听着声音就知道这个人并不是个和善的人物。   “如梅,你个死丫头,洗衣服洗到哪里去了?不干活不想吃饭了是吧?”   “你快走。”如梅连忙推着惠风走开,惠风往后躲了躲,隐住了身形。   如梅回头就看到玉棠苑掌事嬷嬷从屋里走出来,她脸上连忙挂起讨好的笑容,“嬷嬷,奴婢这不是在这呢吗,您放心奴婢干活可卖力了。”   掌事嬷嬷走过来,一把捏住如梅的胳膊上的肉,拧巴起来,“我可告诉你,二小姐如今是得了淮王殿下青眼的人,一不留神可就会成了淮王妃,你再这么偷懒,可仔细你的皮。”   如梅疼的眼带泪花,连声求饶,“啊……嬷嬷您轻点,奴婢再不敢偷懒了。”   “啪”的一声脆响,嬷嬷的巴掌就打到了如梅脸上,“还知道刚才偷懒了啊,不教训你还不肯承认是吧。”   如梅被一巴掌扇的脚步不稳,好不容易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又被嬷嬷在后面踢了一脚。如梅一时没有防备,直直的摔倒了地上。   她委屈的泪水顷刻间决堤似的,拦也拦不住。   但是心里有害怕被嬷嬷发现,连忙站起来,重新回到井边开始洗衣服。   她这辈子,最不幸的事情,就是遇上了鄢惜妤。   “真是太可恶了!”   回到思云身边,惠风气愤不已。如梅那都过得什么日子啊,无缘无故的就被人一阵拳打脚踢的。   “你这都说了十几遍了,能不能换个词啊。”   思云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视线从书上转移到她脸上。   惠风还是觉得不畅快,这一对比起来,大小姐这边的日子过得简直是神仙日子了。真搞不懂,芍药那死丫头为何偏偏跑向二小姐那边去。还差点害的她被小姐给误会了。   “小姐,你不打算对芍药说什么吗?”   芍药回来都已经这么久了,药也好熬了放在桌上,可是就是不见她对芍药说什么。明明芍药都背叛她了,那时候和畅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小姐给弄死了,怎么对芍药的时候她就这么沉得住气了。   思云浅笑一声,“柳絮家里情况怎么样了?”   怎么她说芍药,小姐非说柳絮啊,真是搞不懂。   虽然心里这么想,惠风还是如实报告了柳絮的情况。   “柳絮她爹喝酒闹事,让京兆尹府把人给扣了。现在正在想办法筹钱给伤者赔偿呢,要先安抚了伤者,柳絮她爹才能被放出来。”   “明天一早,你去京兆尹府要人。秦大人那时候欠我人情,这次应该会卖个面子。然后从库房里拿了银子去帮柳絮摆平这件事情。”   柳絮比芍药稳妥,等到柳絮回来,她就该对芍药警警神了。现在还是先放着她逍遥快活,先不要打草惊蛇。   她是早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知道了,一早就帮柳絮把人就出来了。   “好,奴婢知道了。”   晚间时候,思云和去给鄢茂学请了安,直到出了柏竹堂,始终没有见过紫竹的身影。一向在鄢茂学身边形影不离的,不知为何竟然不见人影。   一家人聚着吃了顿饭,余氏自然又是黑着脸,和一桌子其乐融融的景象格格不入。   第二日,惠风按着思云的吩咐早早的就去了京兆尹府。   思云带着福瑞也跟着出了鄢府,她要去看看怡情的情况怎么样了。   拿着惠风给的地契和房契,福瑞倒是一脸机灵,很快就知道了那处宅子的地址。   位置不是特别偏,就在城西一处热闹的住宅区里面。   房间看起来很新,像是每天有人打扫的样子。惠风买下来的价格并不算高,能买到这种屋子,当真是占了大便宜。   屋子是个三合院,分了三个小院子。里面景致很好,一条长廊通向三个小院子。   “大小姐,这屋子,似乎有些奇怪哎。”   福瑞看着这三合院,脸上满是担忧。   不止福瑞,思云也觉得这院子有些不靠谱。   惠风出门才拿了五十两银子,买下这么大的院子,除非老板是个傻子,要不然就是这屋子是个凶宅。   如果两者都不是,那这就是个陷阱。   “先看看再说吧。”思云叹了口气,走到小院子里喊了一声,“怡情,你在吗?”   “小姐,我在这里。”   怡情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思云后连忙和她打招呼。怡情此时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她左边脸用头发遮住,右边的到伤被她刻意修饰一番,一朵红色蔷薇绽放在脸上,让整个人看起来没有那日可怕反而多了股别样的风情。   莫轻云的药当真是有奇效,昨天还奄奄一息的怡情,今天就已经恢复了许多,精神面貌并不比她差。叼向木亡。   看到她露出的半边脸上神色紧张,思云皱了皱眉。   “发生什么事了?”   走得近了,发现怡情脸上的花儿更加动人了,栩栩如生的绽放在脸上。   借风半面妆,思云只能想到这五个字来形容。   压下心中的惊艳,就听到怡情着急的说。   “昨日夜里,我听到屋里有动静,但是因为太困了,所以并没有起来查看。今天一早醒过来,就发现柴房里面多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   一边说着,怡情便带着她往柴房里去,柴房在院子最左侧的地方。那里是厨房,厨房旁边专门开设了一个很大的柴房。   推开门进去,发现柴房里面放了许多大木箱子。   堆在一起,差不多有十几口。   大木箱子都被封了口,封条上面写着一个兵字。   猛然想到了昨天在鄢茂学前厅听到的那些话,兵部侍郎运往前线的军资被人劫走了,而他们正在寻找劫匪。   不行!她必须要先报官,否则这罪名她可就担大了。   “先去看看这箱子里面装的什么,然后去通知京兆尹府,实话实说。”   思云冷静思考了一番,想着到底是谁在设局陷害她。   这分明就是冲着鄢茂学来的,或者说,压根就是为了让她受害,然后被鄢茂学抛弃。   鄢茂学那个人,为了自身利益可以抛弃一切,以前的一切里面不包括她,可是现如今,这种事情她却没有自信了。   想着,怡情已经将木箱子打开了,里面放着的正是前线将士们最需要的物资。   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买好的院子里面……难道从救下怡情开始,她就已经掉入到了宁楚宇设计的局里面。   否则,谁会和她有仇怨,除了宁楚宇,她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选了。   福瑞原本看守在外面,突然跑进来,紧张的说,“小姐,外面来了好多人,说要搜屋子。”   晚了!   已经来不及通知京兆尹府了,看来他们已经算好了时间,就等着她自投罗网了。   思云心中暗悔,真是棋差一招被人暗算了,现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让他们进来吧,他们人多,抵抗不过的。”   思云和怡情一起走出去,有人瞧见从柴房里走出人来,连忙走了过来,歉意道,“这位姑娘,我们这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她很想问问他们这是奉了谁的命令,就听到一个侍卫高喊,“大人,物资都在这里,找到了!” ...    ☆、【第53章】   随着侍卫一声大喊,后续进来的人一乌拉的全都聚拢过来。   被拥簇在中间的正是兵部侍郎,吴立凡。   和前世有些不一样的,前世是她算计了吴立凡,让他从兵部侍郎的位置下马。终身不得为官。然而现在,是她被人陷害,吴立凡抓了现行。   “哟,这位不是鄢府大小姐吗?当日中秋宴,一舞倾城,本官可记得清楚。”   吴立凡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停在思云面前。   当日在中秋宴上太过瞩目。记得她的人是真的不少。她有点后悔那天出风头了,否则现在吴立凡不认识她,她还可以赖一下。认识她了,她后面的鄢府自然脱不了关系。   “鄢大小姐胆子不小啊,朝廷发往前线的军资都敢抢。”   “这件事情和我没关系,我昨天才从宫中出来,院子也是昨天才买的。这军资,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在这里。”   不管吴立凡信是不信,她必须说出事实。何况,她根本就没有理由抢劫这些东西。她不愁吃不愁喝的。何必要给自己惹麻烦。   “这些不用鄢小姐说,本官自会查个清楚,但是这段事情就委屈一下鄢小姐,到大理寺呆呆了。”   大理寺那种地方,没罪的也得被折磨的认罪。思云清楚,怡情却不知为何也知道。她急忙拦着怡情,“小姐。不能去啊。”   思云没有说话,由着吴立凡在她面前冷笑一声,而后说,“不能去?这可由不得你,你若是不去,那鄢大人也得走一趟。”   她背后的是鄢府,这件事情她一个人是完不成的,若是那个设计的人有心,肯定会把整个鄢府都牵扯进去。   “我会跟你去,但是我有一事不明。”   吴立凡耐心很好,也不急着抓人,笑道,“什么事?”   身为兵部侍郎的吴立凡,能在混成侍郎这个位置。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鄢茂学也许是靠着云家的背景和余家的财势爬上去的,但是吴立凡却不一样。   他是从皇上在位后的第二年,跟着皇上出征带兵打仗过的人,立过赫赫功劳的人。这也就是他能在兵部当上侍郎,掌管兵权的原因。   此时他淡定的盯着思云,笑意盎然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原来没想到,这个吴立凡竟然还有这种深沉的心机。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叼反节圾。   “自然是查出了证据了。否则以鄢小姐和皇后娘娘的关系,本官也不会将鄢小姐带到大理寺那种……地方了。”   吴立凡停顿的地方,思云不用猜也知道他说的什么。只是可惜,从他嘴里里并不能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查到证据,不知道是查到了什么证据。   “鄢小姐,如果你自己不愿意走,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思云再拖延时间也不能改变什么了,只能先忍一忍,然后想办法将这件事情查出来了。倒时候,真相出来,她冤枉不冤枉的就水落石出了。   “好,我跟你去。”   “小姐……”怡情心急如焚,想要拦住思云跟着吴立凡的脚步。   思云摇摇头,跟在吴立凡带来的人身后,离开了院子。同一时间,其他人上前,将院子里装着军资的大箱子都搬着跟着往外走。   见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怡情在后面大声喊道,“小姐,你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快找人去救你的。”   思云不知道她会找什么人来去救她,但她能肯定的是,鄢茂学绝对可能因为这件事情将她弃之不顾。   远处突然闪过两个相拥着的身影,思云看过去时,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背影,但是,思云却知道那是鄢惜妤和宁楚宇。   他们果然是早有预谋的,思云只恨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让鄢惜妤和宁致远有机可趁。   大理寺牢中,大热的天里,牢中却弥漫着一股阴冷冰凉的气息,让人不由得觉得寒冷刺骨,里面的空气也透着一股恶臭,仿佛东西腐烂的气味。   站在门口,思云就不想走进去了。   “鄢小姐,请。”   看出她的迟疑,吴立凡轻笑一声,“这大理寺可不像鄢府,能让鄢小姐舒舒坦坦过日子,你最好祈求三天之内,能找到那批物资真正的劫匪,否则,定了罪,你一辈子都别想离开了。”   “什么意思?”   思云蹙眉,难不成这件事情就已经定在她身上,吴立凡准备找她顶罪了?   “什么意思?我是说的不够清楚吗?你爹也知道的,这件事情兵部必须脱离责任。所以,不管抓到的人是谁,都必须成为最后的幕后指使,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说完,吴立凡推开大理寺的牢门,伸手一指。   “请。”   思云颓然的点点头,看来,鄢茂学是真的打算放弃她了。否则,这么久过去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不露面。   “我懂了。”   说完,思云便进了牢狱之中,再没了下文。   这就是鄢惜妤想得到的,她不是一直觉得她占了她鄢惜妤的位置吗,现在终于让她找到机会,怎么可能放弃。   思云蹲坐在牢房最角落的地方,脚边的老鼠和蟑螂满地爬,有的甚至爬到她脚边想要啃她的脚,被她一脚踩下,啪的一声响,死在了她脚下。   她必须要从头理一理这个事情,理一下这里面的几个人站着的位置是怎么样的。   出宫的时候遇见的是宁楚宇,她突然对她一番试探,意欲何为?   而后,遇见的怡情和容峥,怡情说是莫轻云传信给她让她逃出来的,容峥阻拦无可厚非。   那么,莫轻云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   惠风找了院子,能这么快就将外面需要的院子找好,显然也是陷阱。   惠风是她的人,这一点是可以保证的。从小跟着她的人,背叛她的可能性并不大。   在是芍药,芍药的底她打听过,是七岁的时候进的鄢府,她父母双王,从小跟着舅父舅母生活,舅母嫌家贫,就将她卖给了鄢府。七八年的时间里一直相安无事,大概就是最近的时间里和容峥扯上关系的。   也就是说,她是步入到了精心策划的局里面。里面的牵扯到的人都有嫌疑,到底是鄢惜妤设计,还是莫轻云设计,反而让她猜不透了。   大概是思考这些,让她觉得有些精神不济,在这恶臭熏天,冰冷彻骨的牢狱之中,她竟然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感觉在梦中露出了她娘的脸。   她娘依然和她小时候见的那样年轻,对着她笑容倾城。她才知道,原来她娘亲是个这么美貌的人,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即使不笑的时候,眉眼间顾盼生辉,让她整个人仿佛堕入凡尘的仙灵。   她和娘亲,还真不怎么相像。   云雪蓉站在她面前,对她伸出手,轻声问道,“思云,你爹对你好吗?”   她想回答,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却没有半点声音。   云雪蓉却还在继续说,“你爹他从来没想过抛弃我,我一直在等他,等啊等啊等,我永远无法忘记你爹当年执剑将我在猛虎口里救下的身影。”   猛虎口下……鄢茂学是文官,根本不可能会执剑,云雪蓉说的是谁?   她想问,长大了嘴,扯着嗓子想要喊出来,还是一样的无法发出声音,一时着急,思云就惊醒了过来。   “你醒了。”   面前出现的是满带担忧的脸,他心疼的额头皱成了川字,伸手抚摸了她的额头,拿下来的手上满是汗珠。   思云脸上冷汗淋漓,她却突然有点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这是怎么了?”   宁致远心事重重的样子,眉头深皱,“是莫轻云和宁楚宇合谋。”   思云愣了一下,才明白宁致远说的是军资被劫的事情。   可她刚刚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但是得到这么个意想不到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思云反而镇定了许多。   “我猜到了他们其中一个,却没想到是两个人合谋。”   “你放心,我会将你救出去的。”宁致远将她揽到怀中,心疼的说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段时间被停职后,会让人有机可趁。   那群劫了军资的人,就是巡防营的人。所以,他们的目的不是思云就是他。无论如何,他们两个都逃不出这个局。   “你能想什么办法?宁楚宇要是知道你和我关系密切,绝对会趁机用我威胁你的。而莫轻云,他的心思根本捉摸不透。”   思云的话说的悲观,仿佛这件事情已经没有转圜余地一般,她被定了罪,少不得就是杀头。   她没了命,后面心疼的人可多着了。   宁致远瞪了她一眼,“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吴立凡是我的人,他将你带到大理寺是为了保护你。你要是被关押到刑部,那就正好落入到了容峥手中。”   被他这么眼神一警告,思云愧疚的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神已经清明了许多。她的确是太悲观了,完全没想到吴立凡竟然已经归属到宁致远麾下。   难怪,她从被关押到大理寺到现在,都没有人来提审,也没人为难她。   可是,刑部主管审案,也有权利将手伸到大理寺来。   等等!他刚刚说落入容峥之手……   “什么意思?你是说,容峥已经成为刑部侍郎了吗?”   宁致远点点头,虽然表面上不是容峥,但是幕后出主意的人已经完全变成容峥了。   他目光恳切的看着思云,柔声说道,“我也不愿意你受苦,但是这段时间你得忍忍。抚平大灾,父皇肯定会派人去安抚抚平的百姓,只看他会派谁去了。”   被他目光里的关心之意感动,她点点头,但是他说的话,去让思云一时无法转过弯来,怎么又牵扯到抚平上面去了,“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宁致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这件事情他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完美的解决办法。父皇虽然重武轻文,但是对于百姓的安危他还是重视的,所以只要利用这一点,宁楚宇并不能把思云怎么样。   他轻笑着,解释道,“抚平大灾,洪涝加上瘟疫,整个抚平都被封城了。但是抚平的父母官并不愿意接济百姓,反而将他们往临城驱赶,导致抚平附近的几个城都染上了瘟疫。而这笔军资运往前线时,必然要经过抚平。”   这么一说,思云便懂了其中的意思。   能把这两件事情联合到一起的根本原因,就是那批军资了。前线需要,同样刚经过大灾的抚平也需要。   “你是说,将劫军资的罪名偷龙转凤,变成为了抚平的百姓挪用军资?”   宁致远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如果父皇派二哥去,那就让吴立凡去皇上面前上本,如果派我去,我就亲自上本。总而言之,你不会在大理寺呆上很久的。”   只是,他被禁足停职半月并未上朝,现如今还有几天的时间,也不知道父皇会不会想起他。如果想不起来,他就必须去请求戴罪立功了。   总而言之,他绝不会让思云受半点委屈。   “我想不通的是,莫轻云到底为什么和宁楚宇合作?我与他到底有什么仇怨?”   宁致远原本也想不通这个原有,但是,最近几日,若谷安排的人监视了莫轻云和了然。得来的结果,总算让他有了几分头绪。   了然和莫轻云在深夜的时候,偶尔会相见,谈话的内容十句有九句里面是关于思云的。他们不能太接近,并不能听得太清楚。但是每次莫轻云出甘露寺时,总是一脸阴沉,眼底带恨。   然后就会到鄢府,去思云的院子里看一段时间的桂花树,然后再回府。   了然有时候会趁夜色突然出甘露寺,他的武功造诣属于上乘,跟踪他好几次,都不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哪里。   这些事情,只是让他有了点头绪而已,具体的原因,他并没有摸清楚。   “思云,你有没有觉得,你和莫轻云的名字有些相似。”   宁致远问的隐晦,其实他更想问的是,她有没有发觉,她和莫轻云的样貌有三分相似之处。   而他们两人的样貌,都和了然有几分相似。   因为了然是个和尚,所以他不敢往下想。   “都有个云!”思云脑中的弦突然断了一根,猛然间想到些事情,但是隐隐约约的,又想不起来太真切的。   突然觉得脑中一阵刺痛,针扎般的痛楚来的快而猛,让她原本想起来的一些事情,又忘了个一干二净。   只是脑中的刺痛感依然在持续,作乱她的脑神经。   额头上立马补上了细密的汗水,沿着脸颊滑落下来,脸上表情狰狞,看着宁致远一阵心疼。   他连忙环抱住思云,用真气平复她脑中的痛楚,一边着急的对她说,“思云,你没事吧?不要想了,这些事情又不要想了。”   思云的表情稍微缓解了几分,她气息不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但是却依然看起来很痛苦。   宁致远心里着急,手上灌输真气的力道更用力,很快额头上也布满了细汗,“思云,听我的,快把心中的想法都去掉,不要想了好吗?”   意识渐渐不清,思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见到宁致远满是着急的脸后,突然嘴角一勾,面前就黑了。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眼的是锦绣纱帐和满室的奢华摆件。   和那个满是蟑螂老鼠的牢狱简直是云泥之差,这诧异太大的两个地方让她突然有些愣神,嘀咕了一声,“我怎么在这里?”   她不是在牢中带着吗?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了?   “你醒了!”   声音从床边传来,思云转过头,发现床边的桌子旁,莫轻云正坐着悠闲的品茶。   她突然对这个人有些鄙视,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是这么个样子。真不知道他这是故意装淡定,还是想掩饰什么。   用一句非常现代的话来说,就是装逼遭雷劈!   因为最近的几件事情,思云对莫轻云没了半点好感,语气不善的说道,“怎么是你?”   莫轻云嘴角微勾,端着茶杯往嘴边送,抿了一口茶杯里的茶水,而后说道。   “要不是我,你或许就醒不过来了,你不感激我就算了,竟然还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吱呀一声,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有个身影飞快的坐到床边来,握着思云的手,紧张的说。   “思云,你醒了。”   是宁致远。   宁致远明明说莫轻云和宁楚宇联合,陷害他们,怎么转眼的功夫,宁致远就和莫轻云呆在一起了。   这突然的变化,让她有些怔愣。宁致远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也让她多了一份怀疑。   她原本就是个十分耿直的人,她认为对的事情,就会坚持,而错的事情,是坚决不会沾染。不管是什么原因,她最恨的就是有人欺骗。   “你们……”   “这件事情,我会和你解释的。”思云神色凝重,宁致远看在眼底,轻声道,而后转头对背对着他们的莫轻云低喝道,“莫轻云,你出去。”   莫轻云什么都没说,站起来就往门口走了。   从始至终,他连脸都没让思云看见。   今天倒是有点奇怪,从前他喝茶的时候,至少还是能看见侧影的。   “莫轻云脸上有伤,突然闯到牢中,见到你这副样子,说在牢中肯定不能好好修养,所以就把你带到了莫府。”   “那莫轻云和你是释然了吗?这件事情和他也有关系,难道你就准备这样不计前嫌了吗?”   “思云,你冷静一点。不是不计前嫌,而是你的安危最重要。难道我要为了那件事情而让你在牢中被苦苦折磨至死吗?”   思云刚起来的怒火,被宁致远一番话全都浇灭了。她最近太不冷静了,所有的事情都只看到了一面,忽视了许多。   也难怪最近会被鄢惜妤陷害,都是因为她不够冷静的思考。   “对不起。”思云轻声道,对宁致远说的也是对自己说,“我下次不会了。”   正说着,门口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响了三声过后,莫轻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药我放门口了,喝完了就回大理寺去吧,可别牵扯上我。”   莫轻云的态度明确,显然是想把自己从军资被劫这件事中排除开外。可是,他不是幕后策划的人吗,再怎么排除,也逃不了关系不是吗。   宁致远倒是没说什么,起身走到门口将地上的药碗端起来,重新回到床边,“我喂你。”   宁致远用勺子舀了一勺药,轻轻吹了下,然后才喂到思云嘴边。   思云也不矫情,张着嘴,由着宁致远将汤勺喂到她嘴里。   “你刚刚去哪里了,我醒来的时候为什么只有莫轻云一个人?”   “我去帮你煎药了,来这里的事情就只有我们三人知道,所以事情必须亲力亲为。”   宁致远额头上还带着黑色的痕迹,刚才煎药的时候留下的痕迹还在。   他明明是个王爷,皇上的儿子,却还肯为她做这种事情。   思云心里一时喜不自胜,对宁致远即使再大的怀疑,也能被他这些微小的感动化解。其实,宁致远真的算得上是她生命中遇到的最好的人了。   “你手臂上的伤已经帮你重新包扎了,你之所以头痛是因为被莫轻云用了金针封脑,和我之前一样。他们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事情,这段时间你在大理寺安心呆着,我会查出来到底藏了什么事情的。”   宁致远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似乎是怕被谁听到一样,他用着只有他们两人才听的到的声音对她说。   “大理寺那边,我会交代吴立凡,让任何人都不得私自提审。你的安全必须要保护好。”   “谢谢你。”思云由衷的说道。   宁致远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将已经空了的药碗放到桌子上。   “你先睡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就在大理寺了。”   说完,思云只觉得眼前一黑,清明的意识渐渐的离她而去了。   再过了一会,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54章 无福消受】   清醒的时候,思云手脚被缚,只觉得背后的触感很硬。等到眼睛完全睁开后,才发现自己在大理寺牢中的刑房,被绑在一个十字型的架子上。   她挣扎着动了动,却发现绳子绑的很紧。将她紧紧的贴在木架子上。   “别挣扎了,现在就我两,你挣扎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听到这声音,思云下意识的停止了挣扎,回头就见容峥脸上笑意盎然,手中举着马鞭。旁边放着一桶水,鞭子应该是在水里浸过,还在往下滴水。   这熟悉的场景,让她不由得想到了重生之前的那一幕,心漏跳了一拍。她无意识的开始瑟瑟发抖,心脏的绞痛,让她没办法呼吸。   “平时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今天竟然怕成这样?”   容峥脸上笑意不改。走的近了就注意到了她脸上的表情,用马鞭微抬思云的下巴,讽刺道。   不!这不是前世,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思云用手指狠狠的掐入手掌。牙齿用力的咬到下嘴唇上,让意识回笼。   赶走了心里对容峥的惧怕,她现在不是他的傀儡,她是鄢思云!鄢家嫡长女!即使鄢茂学不来看她,也摆脱不了这个事实,她现在不是能任容峥左右的人。   在心里暗示了一番后,思云终于缓了过来,看着容峥眼神微冷。   宁致远说过,他不会让人私自提审她的,那么容峥必定是擅自闯进来的。只要引来大理寺的守卫,容峥他肯定不会在这里多呆的。   “来人啊,杀人啦,来,啊……”   思云尖声呼救的声音在容峥的一巴掌下被打断。嘴里腥甜的味道传来,直溢出嘴角才发现,流血了。   容峥似乎很享受凌辱思云的过程。看着刚才打向思云的手掌,嘴角的笑意更深。也只是一瞬过后,他嘴角的笑容凝固,转头看向思云,扬起手在她脸上又是一巴掌,“让你乱叫。”   “啊……”   两边脸上传来刺痛,眼角能看到两边脸蛋肿的老高,可见容峥是下了十足的力气,在她脸上留下的五指印十分清晰。   好痛,真的好痛。即使经历过前世噬心吞骨的痛后,她依然觉得容峥这两巴掌,让她觉得痛至百骸。   “容峥……你个恶魔,放开我。”   她挣扎着,后背撞着木架发出声响。容峥伸过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思云连忙侧开脸,让容峥的手扑了个空。   他尚在空中的手僵持了一下,随后冷着脸转头看向她,收回了手。   “放开你?”容峥双眼猩红,仿佛黑夜中索命的厉鬼,这表情她太熟悉了。他享受折磨人的过程,被折磨的人叫的越痛苦,他越兴奋,眼睛就越红。   她怎么忘了,容峥这个人原本就是个变态,所以他才能和宁楚宇两人勾搭在一起。臭味相投。   “我告诉你,今天你落到我手上,我就要让你尝一尝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不止是**,还有心灵,让你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冷眼中。”   身上的绳索绑的很紧,她越是挣扎绳索就越是紧紧的将她贴在木架上,她被绳索帮的有种窒息的感觉,顿时停止了挣扎,双眼带恨的看着容峥。   “你敢!我是吴大人抓进来的人,你就算是刑部的人也没有权利动我。”   容峥冷哼一声,不屑道,“吴立凡算什么,在淮王面前不一样得点头哈腰,既然淮王给了我这个权限,你觉得吴立凡能护得住你吗?”   这件事情果然和宁楚宇逃不了关系,否则他也不会放任容峥到大理寺来折磨她。思云将整件事情再理了一遍,十分肯定,这件事情绝对是宁楚宇设好的局。只是没想到其中发生的事情太过顺利了,简直是都在为他铺路。   莫轻云和宁楚宇到底有没有勾结,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如果真的有勾结,完全不必等她回到大理寺啊,一早向淮王揭发,她和宁致远的关系也暴露了,还能反将宁致远一军,因为他私自带犯人出狱。   但要是没有勾结,为何容峥能正好趁着她昏迷的时候过来。让她再入险境……莫轻云啊莫轻云,成也是他,败也是他。   心里百转千回,思云面上依然硬气,“淮王殿下又如何,上面还有圣上在,他还能比得过圣上的权利不成。圣上将大理寺分离开来交给兵部掌管,刑部就没有权利干涉。”   “是啊,但是如果是兵部的人来审问你,那皇上还能说什么呢?”容峥眼底的猩红之色稍微减退了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啧啧摇头,“可惜了,这么曼妙的身段,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住着带满倒刺的马鞭。”   “啊……啊……”   容峥的话才落音,沾着盐水的马鞭就招呼道了思云身上。马鞭一落到身上,倒刺就勾走了皮肉,又被盐水浸染,她当真是体会到了痛不欲生的滋味。   尖锐的声音完全不能压下身上的痛楚,只感觉鞭子在身上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撕裂一般。被痛的浑身冒出冷汗,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到伤口上,又是一阵痛苦。   “啪,啪,啪。”   鞭子挨着思云**的声音不绝于耳,夹杂着思云痛苦的呻吟声,在安静的刑房中格外刺耳。   “你不是很厉害吗?说我高攀鄢府,还让妓子来让我染病,你知道那种滋味吗?莫轻云那个贱人,在我身上留下的痛苦,你一辈子也想象不到。”   容峥手中的鞭子未停,一边挥舞着一边控诉思云的恶行。前段时间,他每日如狗一样被人嘲笑,被莫轻云折磨,甚至错过了热闹的中秋宴。原本他可以在中秋宴上,得皇上赏识,名正言顺的进入刑部的。   可是如今,他却只能在背后做一个无名无实的策划。还得被刑部侍郎冷眼相待,这对他身为男人的尊严是莫大的侮辱。   听出了他对莫轻云的私人恩怨,思云咬着牙,忍住身上的痛苦,不想发出声音来让容峥兴奋。   鞭子结结实实的落在身上,尾部甩到了她脸上,打的她只觉得牙关都被打松了。她闷哼一声,“唔……莫轻云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觉得痛,找他去啊。”   莫轻云他当然也不会放过,可是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鄢思云这个贱人。   “可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思云两眼有些发晕,身上发虚。体力有些不支,但拼着一丝意识让自己撑着不要倒下,她倔强的目光瞪着容峥,“那是你活该!”   她的目光太锐利,刺到了容峥,让他觉得一阵羞辱。   抬起手,朝着思云的脸颊扇了过去。   “唯独只有你不能用这种目光看我。”   思云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被容峥下了狠手的巴掌扇晕了过去。她原本就被折磨的体力不支了,拼着的最后一丝意识也被容峥一巴掌扇去了。   容峥哪能容思云这么快活,晕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一脸平和,也察觉不到痛苦。没有痛苦,哪能带给他快感。看着猎物越痛苦的挣扎,猎人的狩猎之心才更加兴奋。   容峥端起一边放着的盐水,毫不犹豫的冲着满是伤痕的思云身上泼去。   被冰冷的水加上伤口撒盐的痛苦双重刺激,思云被刺痛惊醒,再次睁开了眼睛,看到容峥眼里都染上了红色,兴奋的不能自已。   而思云脸抬起头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这一番痛苦,将她身上的力气都抽空了,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容峥太过凶残,她实在不敢想象,怡情前段时间过得到底是怎样的日子,能被他折磨的挖掉了眼睛。   想到怡情,她突然想到了那些还没有被解答出来的疑问。   “你们一早就算好了,我会救怡情,所以故意将她放出去的对不对?”   容峥轻笑了一声,盯着她没有说话。   思云并不放弃,继续往下说,“我救了怡情,就必须安排院子安置她,所以你们故意将藏着军资的院子卖给我,正好陷害于我对不对?”   “鄢惜妤那么恨我,淮王殿下肯定会帮助她除掉我的吧,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巧,刚好就在我才买下的院子里发现那批东西。”   “你不说话,是默认了吗?不敢承认了吗?”   “别对我用激将法,没用的。”容峥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丝帕,动作轻柔的擦拭着沾满了血丝的马鞭,动作细致仿佛捧着一件珍宝一样,然后就听到他的话徐徐而出,“不过我今儿心情好,告诉你也无妨。这其中你说的好几点都是错的,第一,怡情并不是我故意放出去的,第二,那所院子也是个巧合,院子前身的主人……姓莫。”   姓莫!   思云惊恐的看向容峥,随后摇摇头,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否定容峥,“不可能,莫轻云有什么理由害我,不可能的。”   不管是哪一个原因,这些话的说服力,都不够大,安慰不了自己,也否定不了容峥。   容峥讥讽的看了她一眼,“你信不信随你,你整件事情只说对了一点,军资的确是我劫的,不过用的是巡防营的人。所以,罪过还是在宁致远身上。至于后面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你的好妹妹,和莫轻云安排的。”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在安静中突然而出,将容峥和思云都吓了一跳。   容峥更是脸变得煞白……   是谁?是谁过来了,他明明将所有人都弄晕了,为什么还会有人。他刚刚的话,承认了太多东西,要是被揪着不放,很可能会被杀头的。   周围突然亮了起来,刑房的四边的火盆被人放上了火把,照亮了整个刑房。   吴立凡双手合十,缓缓的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坐在轮椅上的宁致远。宁致远心疼的看着思云,却不能上前安抚。   然而,思云这一刻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她那么相信宁致远,以为他真的会让她不再受伤。   可是,事实证明,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也是会抛弃她的。   否则,他来了这么久,为了套出容峥的话,竟然让她白白受了容峥这么久的折磨。   越是痛苦的时候,心里的想法就越悲观。   思云对宁致远已经失望了许多,他和宁楚宇是兄弟,本质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的。   心里突然传来一阵抽痛,思云只觉得意识在渐渐的失去,感觉不到周围发生的事情,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只有个声音在耳边说,睡吧,睡了就不会觉得痛苦,心也不会这般抽痛了。   她信了的人,再一次将她的信任撕碎了。   思云这一睡,就睡了好几天,身上的伤口都开始结痂了,她却依然不肯醒来。   容峥被擒,淮王弃车保帅,将他弃之不顾。在牢中被人折磨得不成人样,但是却一口咬定事情是他一人所为,和淮王殿下没有半点关系。   淮王殿下因为容峥的事情,自请下抚平安抚难民,戴罪立功。也为了保全容峥的性命,来日方长,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还不一定呢。   皇上允了宁楚宇的请求,但是收回了刑部在他手上的势力,格了刑部侍郎的职位,安排了在刑部并不起眼的人物坐上了刑部侍郎的位置。   然而这个并不起眼的人,却在坐上刑部侍郎的第一天,便将刑部搁置了许久未成办完的案子完美的结了好几个。当真是一展才华,一鸣惊人。   淮王自请下江南,皇室没了这个最受宠爱的皇子,一直不起眼的宁致远便突然变得引人注目起来。   联合兵部破了军资被劫的大案,这份洞察能力让人一下子就记住了他。   睡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后,思云才悠悠转醒,但这一睡,将她在撷芳宫中长出来的肉,又掉了许多,恢复到了瘦骨如柴的状态。   那些被宁致远喂出来的肉,就和她对他的信任一般,从她身上又掉了下去。   红色绣花顶账,思云盯着中间那朵红色蔷薇发呆,一时之间觉得有些怔愣。   正坐在床头打瞌睡的惠风,头一低差点脱离了手掌,然后惊醒过来,就看到思云睁大了双眼盯着床顶,她又惊又喜,“小姐,你终于醒了。”   “小姐醒了?真的吗?”离得稍微远一点的柳絮听到消息,也不淡定了,几步就冲到了床边,看到思云睁着眼,双手合十念叨着菩萨保佑之类的话。   “现在什么时辰了?”思云张了张嘴,只觉得喉间干涩的厉害,声音也是沙哑不堪,“给我倒杯水来。”   惠风连忙道桌边倒了杯水递给她,看到她急切的喝下去,却又漏了许多在外面,惠风就觉得一阵心疼,“小姐,你都睡了好久了,再不醒,奴婢都以为要失去你了。”   “睡了好久?有多久?”思云惊讶的看着她,她明明就是睡了一会的功夫,怎么会睡了很久呢?   她还答应了墨氏布装,要让墨家的布成为皇室专供的,难道已经误了时间了吗?   惠风嘴巴一瘪,眼泪就流了出来,“您都睡了半个月的时间了,从那天吴大人将你送大理寺送回来后,你就一直昏迷不醒。”   “好了惠风,小姐都行了,你就不要哭了。”柳絮在一边安慰惠风,但自己也是忍不住用帕子拭目。   思云却惊恐不已,“半个月了。”   半个月的时间,什么事情都黄了。   容峥怎么样了?宁致远呢?   “为什么没有见到芍药?”思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屋里就只有柳絮和惠风两个人,并没有看到芍药的影子。   柳絮张了张嘴,但是看到思云脸上淡淡的伤疤后,突然闭上了嘴,有些于心不忍。惠风光顾着哭泣了,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吗台吐圾。   思云看向柳絮,用眼神询问她,她才忍了忍眼底的泪水,说道,“芍药她被夫人发卖出去了,那天她到二小姐屋里,给二小姐下药被抓住了……”   “什么?”思云皱眉,什么下药?“怎么回事?”   “不知道,她做什么事情没有和我们说,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被二夫人抓住还被弄哑了,说是她误食了自己下的药。”   这么一说,思云就懂了。这不就是和她一样,兔死狗烹嘛。大概是事情败露后,要将知情的人都闭上嘴。让人永远闭上嘴的最快的方式,就是死。   芍药到底背没背叛她,也不得而知了。   又是人命一条啊,思云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有些疲倦了,“惠风,你和我说说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惠风将思云那天从大理寺回来后,发生的一些大事都说给了她听。   听完后,思云双目微闭,嘴角挂起凄然的笑容。   宁致远果然是利用她,来消弱宁楚宇的势力。她不过也是他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已,什么要保护她不让她受伤,什么帮助她。   没准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成了他棋盘上的子了。   可是,明明觉得很释然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呢?   因为宁致远利用了她的信任吗?   “啊……”思云哀嚎一声,眼底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源源不断的从眼眶中落下,很快就沾湿了枕头。   “小姐,你别这样。”惠风也跟着哭起来,她跟在思云身边最久,自然比柳絮清楚她此时心里的感受。   宁王殿下明明说好了和她在一起,会保护她,爱护她。就连容妃娘娘也是这么交代他的,可是他却看着她受苦却无动于衷。枉费了她的一番信任,小姐能不心痛吗?   “小姐,惠风,你们这是怎么了?”   柳絮站在一边干着急,实在是不能理解这两个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突然哭起来。莫不是小姐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所以才哭起来吗?   “小姐,你别着急,我去请大夫,大夫会帮你止痛的。”   说完,柳絮连忙出了院子,她爹的事情解决之后,她就更加坚定了要跟着小姐的想法。如果不是因为小姐出面,她爹醉酒闹事不知道得在牢里呆上多久。可是,就那么一会的功夫,小姐就跟着进了牢中,她总觉得过意不去。   柳絮心里想着事情,脚步一时不查,差点撞到了一边走着的人,“对不起,对不起。”   道完歉后,柳絮低着头准备继续往前行,却被刚才的人拦住了。   “哎,你不是玉桂苑的丫鬟吗,你们家小姐怎么样了?”   柳絮抬头一看,发现是老爷拉住了她的手臂,老爷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人,嘴角带着微笑,勾人摄魂。是她没有见过的人,但是,看着他的第一眼,就被他脸上淡淡的笑容吸引,一时看的呆了。   “问你话呢。”   鄢茂学呵斥一声,又拉了她一把。柳絮被惊得一呆,连忙回神,“回老爷,大小姐醒了,但是伤口可能还是很痛,小姐很痛苦的样子,奴婢正准备去请大夫。”   “去吧,去吧,赶紧去。”鄢茂学挥了挥手,不耐烦的松开了她。   柳絮点点头,胆怯的看了眼鄢茂学,和他身边的陌生人。那人接收到她的视线,轻笑一声,柳絮如受惊的小兔一般,连忙收回了目光,弓着腰走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柳絮脑中冒出疑问,但是很快就挥散而去,“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去请大夫,小姐还在等着呢。”   玉桂苑内,才踏进门口,就能闻到屋里弥漫着一股药味。   浓浓的中药味弥漫在玉桂苑内,让进来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鄢茂学挥了挥手手驱赶了鼻间弥漫的气息,看到不远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人。虽然她脸色依然很苍白,整个人和回来时消瘦了许多,但醒了就好,醒了总比一直躺着昏迷不醒让人安心一些。   鄢茂学叹了口气,道,“这丫头可算是醒了,这都半个月时间了,再躺着得发霉了。”   “姨父对表妹这般关心,当真是表妹之福。可惜啊她太弱了一点,无福消受。”   宋北辰脸上的笑意更深,意有所指的说道。   鄢茂学一怔,“什么意思?”   ☆、【第55章 思云,别来无恙】   回头一看,宋北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思云身边去了。   “表妹,你可好些?”   在屋里躺了半个月,她醒来后说什么也不肯再继续躺在床上了。柳絮出去叫大夫后,她就央求惠风将她扶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见见阳光后。心里的想法才会积极一点。   没想到才坐到院子的长廊上,就有人过来了,听到声音。思云转头,宋北辰一脸笑容的脸出现在面前。   “宋表哥,你怎么来了?”   宋北辰母亲也姓云,叫云雪娟,是云雪蓉的长姐。嫁入了宋家,宋北辰之父宋南山。   前世她和云翼生出了龃龊,所以云家的亲戚一个个都自动在她眼前消失了,所以才会变得孤立无援,任人鱼肉。   “这几日外公和母亲都有来看过你,不过你都昏迷着想是不知道了。今日正好得空,所以顺道过来看看。看来还是我的运气好点,正好就碰上你醒来了。”   “麻烦告诉外公和大姨,下次思云必当登门拜谢。”   “放心吧。我会转达的。”   正说着,鄢茂学也沉着脸走了过来。脑中还在思索着宋北辰话里的意思,他刚刚说思云无福消受,是在责备他,让思云屡屡受伤吗?可这一切都是巧合,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还差点被思云给连累革职查办了,他还没说什么,还被宋北辰这小子责备。   “见过父亲。”思云起身福了福身,鄢茂学无端的心情有些不好,脸上的表情将心里情绪表达出来,表情愠怒,“恩,你可好些了?”   “父亲……”思云皱了皱眉,从鄢茂学眼底似乎看到了厌恶。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天的事情还有别的后续吗?   她疑问的目光看向宋北辰,却见他撇撇嘴,不屑的看向鄢茂学。   “以后啊。好好在府里呆着,别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呆在一起,省得有损鄢府的形象。”   不三不四的人?他说的是怡情吧,看来鄢惜妤最终的目的还是达到了,让鄢茂学和她之间的感情产生裂缝,鄢茂学才不会对她诸多宠爱。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在宫中那段时间相安无事,谨言慎行的,怎么一回到府里来,就喜欢恣意妄为。要不是惜妤告诉我,我不知道要被你瞒多久。”   鄢茂学无端的对她发了一通火,思云终于看清了。她父亲对她啊,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溺爱,经过鄢惜妤一番挑拨,还不是照样对她恶言相向。   思云只笑着,既不否认,也不答应。   至始至终目光平静的盯着鄢茂学,反正他看到的只是表面,她做什么心里清楚的很,也不需要有人来加以评价。   “怎么,你觉得为父说错了,所以觉得不服气是吧?”思云脸上的表情刺激到了鄢茂学,让他没有了的想到宋北辰刚才对他的讽刺,不由得怒火中烧,指着思云的鼻子责问道。   听了这一番话,宋北辰算是看清了思云的处境了,还真以为他对思云多好,原来也不过是表面功夫。   “姨父,我想和思云单独谈谈。”宋北辰讥诮的看着鄢茂学,冷笑道,“听说二夫人病了,您要不先去探望,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听出了宋北辰的不屑,鄢茂学更是怒不可遏,宋北辰是皇上身边的护卫,他动不得,可就这么被他这样欺辱,让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更何况这还是在鄢府。   “你……你真以为你是个什么人物,不过是皇上身边的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在本官面前叫嚣。”   鄢茂学已经被怒火烧到了脑子,说话的时候捡着最羞辱的语言。对宋北辰的容忍也终于到了极限,口无遮拦的说道。   从宋北辰十六岁,就被皇上钦点为一品带刀侍卫,随身侍奉在皇上身边,原本是个光鲜亮丽的事情。但是皇上近年来重文轻武,将宋北辰消弱了许多,在那些文官眼底,宋北辰俨然就是条狗了。虽然被人背后这么说,但拿到面上了说这还是第一次。   这些情况,宋北辰自然清楚,他之所以还继续呆在皇上身边,不过是为了其他的事情而已。而且,与皇上达成了某种共识,所以他人的想法,他并不在意。   然而鄢茂学这话说出来,宋北辰还是觉得胸腔怒火中烧。他耐性极好,怒极反笑,道:   “鄢大人说的真好,将我的处境总结的也很到位,能容忍一条狗在你府里叫这么多声耐心也是挺足的。”   鄢茂学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刚刚的话解释一番,毕竟宋北辰即使被皇上打压,也没有将他撤职,皇上心里的想法,他离得近自然也清楚一点。这时候得罪宋北辰,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宋北辰却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脸上的笑意更深,“不过啊,这余氏布庄最近出了点事情,我奉命去搜查的时候,搜到了一点东西,鄢大人应该会很感兴趣。”   “你胡说什么,余氏布庄怎么会出事。”   鄢茂学心顿时慌了,身上冒出一阵冷汗,余氏是他的经济支援,发家前的资金来源都是源于余氏,一旦出事,他以前的事情很可能会被曝光。   宋北辰依然噙着笑意,只是刚刚从眼底散发出来的怒气已经基于平稳的状态。   他道,“二夫人之所以突然病了,鄢大人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鄢茂学一听说,再也呆不住了,顾不得看思云和宋北辰的表情,脚下生风,飞快的从玉桂苑中消失了。   直到背影完全在玉桂苑中不见,思云才敛了敛神色,“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余氏有恩于鄢茂学,又没有恩于你。云家和宋家这么大的后盾,还能让你吃亏不成。”   宋北辰这话一出,思云就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她只是想了解余氏布庄为何会出事,是不是和皇后答应她的事情有关系。至于余氏结局如何,她真的半点也不担心。   反正,余氏无论好坏,对她都没有什么影响。   “是皇后娘娘对不对?”思云低头看着干净的地面,仔细的思考了一番,继而才抬起头来看着宋北辰,“因为之前和皇后娘娘约好了,让她帮我把落霞庄弄成皇室专供的。”   “余氏布庄不用皇后娘娘出手,已经是黔驴技穷了,翻不起什么波浪。”说着,宋北辰从腰间掏出一本账本模样的东西,交给思云道,“这是鄢茂学在余氏里的账目支出,贪污受贿可是大罪。”   宋北辰将账本举在思云面前,思云并没有接,而是看着他。   “你给我干什么,你觉得我会去告发自己亲爹吗?”   “亲爹?”宋北辰冷哼一声,像是嘲讽,很快表情一转,正儿八经的对思云说,“你要是这么觉得也随便你,但是账本你先拿着,总会有用到的地方的。”   思云这才迟疑的拿着账本,交给了惠风,让她收起来。   宋北辰带回去估计也是交给皇上,她拿着或许还能保证鄢茂学的安全。   “多谢你大人大量,不和父亲计较。”   刚刚鄢茂学还骂他了,他竟然还将关系着鄢茂学安危的账本交到她手上,而不是交给刑部审理。她不清楚他打什么主意,所以只能先言谢。   “和他计较?思云啊思云,我不求你了解我,但是你好歹也该了解一下咱们宋家和云家与皇家的关系吧。”   宋北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的思云一阵愧疚。她久处于鄢府,以前因为傻着什么意识都没有,对这三家的关系的确不怎么了解。   她所了解的,就只有她娘云雪蓉和宋北辰他娘云雪娟是姐妹,而宋北辰姑姑宋蕊儿是皇上最宠爱的容妃娘娘。至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其实她并不太了解。   而显然宋北辰也没有给她解惑的打算,摇了摇头这才继续说。   “鄢茂学之所以能骂我,还不是因为皇上给了他这个错觉。还有宁致远,大家都以为皇上最宠爱的是宁楚宇,对宁致远是弃之如敝履,其实并不然。”说到这里,宋北辰突然顿住了,“算了,我今天来不是想说这个的。”   其实并不然?其实很容易猜到的,容妃娘娘在皇上的宠爱下度过了一生,她留下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被皇上厌弃。除非,是为了让他院里宫里的纷争,才故意对他表现出厌恶之意。   难怪宁致远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中秋宴那么重要的事情,皇上的惩罚也就禁足半月,啥事都没有。   原来如此!   “你很恨宁致远对不对?”   宋北辰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啊?”思云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事情,偏过头,“没有。”   明显的言不由衷,宋北辰轻笑一声,随后脸色一沉,说道。   “宁致远利用你镇压了宁楚宇,是他犊子。可是,你有没有为他考虑过……”   为他考虑?思云扪心自问,她并没有做让宁致远为难的任何事情。反而是他,她对他信任至此,可他还是让她失望了。   想了想,思云给出了答案,“我只是觉得没有安全感而已。”   宋北辰不屑的撇撇嘴,道,“安全感?你们女人真奇怪,人生安全都没有了要安全感有卵用啊。你他妈受点伤就没安全感了,还一睡不醒,你知道宁致远这半个月是怎么度过的吗?”   所以,宋北辰是过来替宁致远指责她的,而不是来看望她的吗?   这些人都结成伙了来欺骗她,她做的都是错的咯?   思云脸色微恼,瞪着宋北辰没有说话。   宋北辰轻咳一声,这才缓和了些,“他也是受害者好吗,说到底还是莫轻云那贱人设计的,宁致远也被他算计了进去。”   思云冷哼一声,事情怎么样她有眼睛会看,怎么会容忍宋北辰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她明显不信的表情,宋北辰叹了口气,“你别不信,宁致远知道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叫了吴立凡赶过去了,那时候你就已经受伤了。你当他不想救你,他比任何人都心疼你好吗?”   “宋北辰,你是宁致远请来的托儿吗?”   宋北辰摇摇头,笑得一脸无害,“不是啊,宁致远是我弟弟,所以我护着他啊。你他妈是我妹妹,我不照样护着你了。”   “……”   思云在心里微叹,这位宋北辰宋公子,果然是被宫里一成不变的日子压榨的太无聊了,所以才会过来管咸蛋了。她和宁致远怎么样,看造化,她也不强求了。   “如果没事了,你就走吧,省得让我心烦。”   “不管怎么说,你还是给宁致远一个解释的机会再定他的罪吧。到时候,你想打他,我绝对帮你。”   思云眼角抽了抽,对宋北辰这不安分的性格表示深深的鄙视。   他老人家还真是家住大海边的,管的真宽。   思云再次下逐客令,“这些都和你没关系,你还是不要管了了。我们之间的事情,自己会解决的。惠风,送客。”   “哎……”宋北辰还想说什么,但惠风是个忠心护主的,拦着他,“表少爷,请吧。”   宋北辰吱呀咧嘴,想要指着思云说什么,但被惠风挡着,他又不愿意与一个女人动手,只得放弃,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这厢才刚走,柳絮领着白胡子的张大夫就进来了,“小姐,我把大夫请来了,你快给大夫看看吧。”   大夫?听说余氏病了,也不知道请没请大夫,不管请没请,让张大夫去瞧瞧也算是顺水人情了。   “不用了,我没事,把大夫带到二夫人屋里去吧,二夫人可能需要。”   知道事情经过的惠风连连点头,“去吧,听小姐的。”吗台丸号。   “奴婢告辞。”柳絮看了眼思云又看了眼惠风,迟疑的应道。但还是听话的将大夫往二夫人的院子里领。   她没听说二夫人生病了啊,怎么去了趟外面回来,二夫人竟然病倒了。果然是作恶太多,老天都不容了。   思云才刚好,余氏又病了。鄢茂学对余氏手中的账务提心吊胆,整日整日的守在余氏床前,思云的玉桂苑倒是清冷了许多。   出了玉桂苑中伺候的丫鬟婆子外,再没有任何人过来看望。思云倒是乐得自在,还省得去笑脸迎人呢。   晚间时候,惠风布了菜在思云房中。   难得她醒来,准备的饭菜也多了一点,就想让她好好大吃一顿,把这几日掉下来的肉都给补回来。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饭菜,思云反而没了胃口,见惠风他们都忙完了,思云道,“你们出去吧,我现在想静会,等会我会吃的。”   “小姐,你不能这么自暴自弃啊,人是铁饭是钢,您都十天半个月没好好吃饭了,怎么也得好好补回来啊。”   思云点点头,闭着眼挥挥手。惠风咬了咬嘴唇,忍住眼底的泪水,拿着托盘出去了。   前脚才走,思云房中人影一闪,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身后,“思云,别来无恙。”   ☆、【第56章 皇后出宫】   闻言,思云身子不由自主的僵住了,她咬了咬嘴唇双手紧握,废了很大的力气,却始终不敢回头看一眼。   “你就这样听我说好了,昨天我去找莫轻云了。”   思云不动。宁致远就站在原地也不动作,静静的搁在后面对她说。   “不管莫轻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我还是要和你道歉。从大理寺出来后你就一病不起。整日的昏迷我也没来得及和你解释。我知道再怎么解释也不及实际行动来的让你信服,所以不管你对我怎么想,我对你始终如一。”吗尽贞血。   好一句始终如一,就想这么简单的将大理寺里她收到的痛苦抹去吗?   人就是这样,不得到的时候还好,一旦得到后,总会患得患失。   以前和宁致远只是萍水相逢时,她丝毫不在意宁致远是利用自己还是伤害自己,而如今,和宁致远在一起后。她就十分在意,总害怕宁致远会像前世容峥一样,穷其一生也只是被利用而已。   想着想着,思云觉得有些倦怠。终于开口说道,“我没有怎么想,反正你有你的大局,我只是你大局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她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但却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思云……”宁致远迟疑的叫了一声,“我没有这么想,我对你如何你不是不知道,我利用谁也不可能会利用你啊。”   不会利用,说的好听,可结果呢。   “可我不照样被你利用了,中秋宴上你不出手相助,你不能暴露身份我认了,可是大理寺,你前脚才答应了我。不会让人私自提审,可是等我一觉醒来就被容峥折磨,我脸上的伤痕就是证据。”   “思云。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么斤斤计较的,到底为什么?”   宁致远眼底伤痛分明,对思云的行为有些不理解,怎么一场病后,这人变化这么多。   他为了她差点被人发现欺君之罪,却并不能得到她的理解,反而是指责。   他觉得有些累了,若不是遵从母命保护于她,他或许就不会与她有这么多纠葛了。   “我不是斤斤计较,我只是有些患得患失而已。你若是不能接受,那我也无话可说。”   两人各不相让,态度强硬,话题并不能愉快的进行下去。   相爱的双方,如果没有一方服软,那么他们面临的就会是无休止的争吵。   “是我对你要求太多了。”宁致远叹了口气。   明明知道思云的性格,硬的如石头一样的,他本来就准备慢慢的将她融化的。现在,他在做什么,和她争吵争论对错,有意义吗?   这种想法终于让宁致远冷静了下来,他上前,将背对着他的思云揽入怀中。   鼻尖嗅到她清香的发丝,怀中是柔软的腰肢,思云虽然僵持了一下,但并没有反抗。这让宁致远得到了认可,他再接再厉的紧紧环住她。   “思云,我不是来和你吵的。我是真诚的来和你道歉的,那天我是准备去救你的,我已经做了准备豁出去,不管被发现还是定罪,我最舍不得的就是看着你受伤啊。”   宁致远在思云耳边柔声说,声声调调在她耳中轻声而过,尽量的安抚思云躁动不安的情绪。   他早该知道的,思云这几日过得也不会很舒坦,他有何必来气她呢。   他们本应该相亲相爱的,不是嘛。   “对不起,思云,真的对不起。”   思云咬了咬嘴唇,脸微扬,将眼底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随后嘴角微扬,带着哭腔的声音控诉道,“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容峥他就是个变态。他把怡情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落到他手上肯定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当时真的太害怕了,看到你和吴立凡同时出来的时候,所以才会以为是你故意的将我陷入困境的。”   “对不起,我不应该将你一个人留在那地方的。”宁致远心里懊悔不已,听着思云悲痛的语调,他真恨不得立马到刑部去将思云身上的痛苦在容峥身上重演一边。   该死的容峥,他决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见思云终于肯放下心防,宁致远终于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好他没有一走了之,否则他们以后肯定再也不能毫不芥蒂的在一起了。   一番自我检讨后,思云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招呼着他一起用晚饭,宁致远正好也还什么都没吃,就欣然的坐到了对面,和思云一起吃起来。   “那天的事情经过到底是怎样的,为什么我醒来后就被容峥绑了起来。”   宁致远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思云碗里,这才说道,“莫轻云给你医治后,我带着你回到大理寺中。后来就被莫轻云叫走了,等到察觉到不对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大理寺,却在门口碰见了吴立凡。大理寺的守卫全都被击毙了,躺在地上没有任何意识。我就知道,预感成真了。到了里面果然就听到了容峥和你的声音,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又是莫轻云,莫轻云到底和她有什么仇怨。每次她遇险的事情,都和他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容峥被关起来后,招供了一切,他们设计劫持了军资,藏到了那处院子里。原本是准备作为筹码来陷害兵部的,但是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注意,陷害到你身上来了。”   “具体原因,容峥没有说吗?”思云惊讶道。   “他嘴硬着,只肯说这些事情,其他细节不管是怎么逼问,都不能从他嘴里问出答案。”   容峥没有说的部分,之前和她却说过,他说莫轻云和宁楚宇联合设计的,才能将整件事情设计的完美无缺。   那么……思云盯着宁致远的双眼,问道,“莫轻云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屡屡设计陷害我?”   宁致远眼神微闪,还记得在大理寺就是因为他说了思云和莫轻云之间的关系,就导致她金针封脑发作,捂着头疼痛难耐。一时之间,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把他探出来的那些消息说出来。   看出了他眼底的犹豫之色,思云皱了皱眉,“到底什么事情,你和我说吧。”   宁致远却摇摇头,“算了,等到我找到了确切的证据后,我再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好吗?”   思云心里产生一丝不安,总觉得在宁致远的话里,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会改变她命运的大秘密。   “好了。”宁致远摸了摸她的头,转移了话题道,“明天母后要微服出巡,你陪着她去落霞庄看看,她想看看落霞庄的布料后再决定是否列为皇室专供。”   知道宁致远的用心,她点了点头,“知道了,我明天一定相陪。”   思云笑容有些勉强,宁致远叹了口气,“这几天父皇因为抚平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正好二哥去了抚平,父皇才稍微安心一点,母后才有机会来解决你的事情。”   “但是一月之期已过,和落霞庄的约定也没什么用处了。”   宁致远说的这些她都知道,只是和落霞庄的约定可不是这么说的。反正不管怎么说,余氏现在已经出了事,在京城土崩瓦解是迟早的事情。   “放心吧,还有我呢。”   宁致远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不忍心看到她脸上的失望。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思云是个安全感缺乏的人,大概是从小失去了娘亲的原因,让她总不能放心的将自己交给别人。他早该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让思云白白受了这么多苦。   这几年的时间里,他自顾不暇,压根不能抽出时间看望思云。也不知道她这几年的时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只能将她好好的安抚,让她不再伤心欲绝。   直到将思云安放到床上后,宁致远才起身离开,临走前看了眼思云。即使在睡梦中,也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若谷站在窗边,敲了敲窗,看到宁致远挺立的声音,悄声说道,“王爷,该走了。”   宁致远从怔愣中回神,听到若谷的声音,挑了挑眉,“莫轻云那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莫轻云从大理寺之后,宁致远逮到他责问了一番后,他就称病告假了,已经差不多半个月没有在宫中见到他的身影了。   本来还想多问问关于整件事情的细节的,他却一直不露面。宁致远猜测,他大概是在躲避这件事情的责任,所以才派若谷亲自去打探。   “王爷,属下悄悄潜进去看了一下,莫府的确是一股药味弥漫,也近身查看了发现莫御医受了很重的内伤,称病不是作假的。”   毕竟以莫轻云在中秋夜宴上展示的能力,他怎么会容忍有人能近的了他的身旁。   “内伤?”宁致远从思云房中一跃而出,看着夜色中的若谷,“莫轻云还会受内伤?他的武功造诣,还有人能把他打成重伤?是谁干的,有查出来吗?”   若谷低下头,恭敬的回答道,“这个属下不知,但是在甘露寺监视的弟兄说,他那段时间去过一趟甘露寺,而后就称病了。”   “是了然!他怎么会下得去手。”   莫轻云可是了然的儿子,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下的了狠手,这个了然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日,九月初九,重阳节,天气大好。   思云带着惠风柳絮悄无声息的出了鄢府,到云府时,云翼正在府里练功。云翼年纪大了,皇上体恤他,已经让他休朝好久了。   明面上自然是体恤,但是实际上什么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毕竟,就连中秋宴,云翼也没能去参加,圣上这么明显的目的,大家肚里敞亮着。   “外公,思云见过外公。”走得近了,思云对着云翼俯身行礼。   听到声音后,云翼做了个收势,完成了整套练功动作。   “快起来吧,你看你,这才刚醒就到处跑。”   说着,云翼招呼人端来茶水点心,放到思云面前。   “我现在啊闲着没啥事,就盼望你们能好好的。”云翼有些感慨,这段时间他形同禁足一般,被锁在云府里,思云那边发生事情他也爱莫能助。   看到思云脸上还带着深深浅浅的伤痕,他就心疼不已。   “这么漂亮的脸蛋就这么留下了伤疤,那个容峥也真是该死。”云翼一怒之下一章拍到面前的木桌上,掌力挨过的地方立马留下了一个手掌模样的窟窿,思云咽了咽口水,连忙安慰道,“外公,你消消气,生气也别和自己过不去啊。疼不疼啊。”   云翼已经年至花甲,眉眼间透着一股正气凛然,双眼依然清明不已。但她知道,云翼就像个老小孩一样,面上虽然是一脸凶相,其实内心是纯粹善良的。   “还是思云关心外公,宋北辰那小子啊,每次过来都把外公气个半死,真恨不得立块牌子让他禁止入内。”   云翼很享受被小辈的爱护,和她控诉宋北辰的恶行。但嘴里虽然这么说着,眼底的慈爱却难逃思云的眼睛。   “他这么坏,还不是您宠的。”思云嗔道。   “哈哈哈,外公也宠思云,快把刚做出来的糕点给小小姐包上,让她带回去慢慢品尝。”冲着下人吩咐了一番,又对思云说,“这可是你娘生前最喜欢吃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思云笑笑,“多谢外公,我不挑嘴的。”   云翼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叮嘱思云道,“孩子啊,不是外公说你,有些事情不要牵涉太深。”   然而她的那些处境,云翼是不知道,她也只能血与泪都往肚里咽。   “宁致远那孩子也是的,以前也是老喜欢受伤,还好皇上将他可以隔离出了争斗圈,所以才能相安无事的活到现在。”   云翼开始感叹往事,说起了宁致远的事情。   但也提醒了思云,果然,皇上是在用冷落宁致远的方式,宠爱着他。   否则,宁致远肯定早被宁楚宇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正想着,从远处匆匆走来一个下人,停在云翼跟前说道,“老爷,有客人来了。”   “嘿,今儿是个什么日子啊,怎么客人都一个接一个的过来。快请。”   下人得了命令,匆匆往回返,云翼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吧思云,我们一起去看看。”   思云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想着,应该是皇后娘娘到了吧。毕竟他们今日约好了一起去落霞庄的,这个点了,她也该到了。   走到前厅之中,客人已经被招呼着坐到了前厅,正由下人端着茶送过去。   云翼和思云走过去,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人,一身碧绿色的衣衫,头上只簪了一个金色步摇,简简单单的装束,却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贵气。   不是皇后是谁。   “老臣参见皇后娘娘。”云翼看出了这人,连忙行礼道。   思云也跟着在云翼后面福身,“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云大人快快请起,本宫今日是微服出巡,并没有声张的意思,你们快别多礼了。”皇后脸上未施粉黛的脸上依然容光焕发,此时有些着急的扶起云翼和思云。   “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叹了口气,有些唏嘘道,“以前容妃还在世的时候,老喜欢和我聊云大人,今日终于得见,云大人果然如传闻中的一般。”   “多谢皇后娘娘夸奖。”云翼谦虚的回道。   见着面前的两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皇后就知道让他们不要多礼也是不可能的。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云大人坐吧,还有思云,都别站着了。”   “多谢皇后娘娘赐坐。”   两人都回了一句后,才坐到皇后下首的椅子上,双眼盯着皇后娘娘,等着她发言。   “都说……算了,近几日云大人都没能去上朝,本宫代替皇上来慰问一番,王权。”   一直在皇后身边站着的王权出列,捧着一盘子不知道什么东西,躬身在云翼面前。   “云大人,这是皇上特意吩咐给您送来的补品。”   “多谢皇上,娘娘。”云翼不卑不亢的回道。   在位的那位皇上,如今在刻意打压他的势力,甚至还想要将他手中的兵权收回。他对皇上的印象已经有些往下滑的趋势了,如今他也就指着,宁致远有天能够登上帝位,将文武制衡,才能解决内忧外患。   寒暄了一阵后,皇后对云翼一身正气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交流,便找了理由和思云一起出了云府。   知道皇后今天过来,肯定还是带着试探的意思的,毕竟他手中握着令圣上感到威胁的兵权。   思云为云翼解释道,“皇后娘娘,您别介意,外公只是耿直了些,并没有什么恶意的。”   “这个本宫自然知道,原本就是皇上做的过分了些,也怪不得云大人。”   皇后似乎无意在这件事情上面深谈,说完这些后,便转移了话题。   “带本宫去看看落霞庄吧,等会就不要太拘礼了,如常就好。”   “是。”   带着皇后走到大街上,热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谈话声不绝于耳。皇后自从入了宫,就很少能看到这番盛况了,此时感慨万千。   走到一处茶楼时,思云从二楼的床边看到了鄢惜妤的身影。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娘亲病着,不在府里伺候她娘,跑出来干什么?   也许是她目光太过灼热,坐在窗边的鄢惜妤迎接到她的视线,闪了闪之后,往后躲了躲隐住了身形。   思云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前走,追上了皇后的步子。   她刚刚对面坐的人是谁?虽然看的不太真切,但却能肯定,是个男人。   “思云,你想什么呢,都入神了。”   “没有,没事。”思云回神,看了看皇后娘娘,摇摇头道。   “你看,这外面的小玩意还真不少,不必宫里的差。”皇后指着面前卖首饰的小铺子说道。   随手从小摊上拿了一个银钗,在思云头上比划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   每个小玩意都被她拿着在思云头上比划了一番,这才离开这个摊子,“咱们去落霞庄之前,先去余氏的布装看看吧,听宋北辰说,昨天他已经封了余氏布庄了。”   去落井下石吗?思云不由自主的想道。   思云早就觉得皇后此行的目的并不简单了,一个商家的布匹而已,哪里需要皇后亲自前来,“娘娘,您出宫来,应该不只是为了看落霞庄的布匹吧。”   “被你看出来了。”皇后也不避讳,说道,“我的确不是为了落霞庄,我是为了你。”   “为我?”思云指着自己,笑道,“为我做什么?”   皇后嘴角微扬,卖了个关子,“咱们先去余氏,回头在和你说。”   余氏布庄的大门上打着一个老大的封条,曾经风光一时的余氏布庄,此时脸牌匾都已经被卸掉,断成两截被随意的丢弃在一边。   听说这余氏布庄四个大字,还是皇上亲自提笔书写的,如今却被这么随意的抛弃了。   皇后走到牌匾边上,弯下腰,将牌匾翻了个面,让字体朝上,抚摸了一下苍劲有力的字体,然后对思云说,“你知道最近京城突然兴起的一个名叫半面妆的铺子吗?”   半面妆?思云摇头,她都睡了半个月了,哪有闲心关注这些。   “也是了,你一病就是半个月的时间,当然不知道了。”皇后嘴角微扬,放开了牌匾,站起来,“听说是一个只露出了半边脸的女人开的,她能将一个长相丑陋的人变得倾国倾城。”   “这么神奇?”思云突然对着铺子也来了兴趣,“地方在哪里?要不去看看?”   “没用的,那个铺子开的地方及其隐秘,一般人并不能找到。只有真真有需要的人,才会被人指引着过去。而且,每次改变,都必须付出代价。”皇后顿了一下,“你帮我找出这个铺子,我去皇上面前让你在及笄,将你赐婚给宁王。”   这倒是个让人心动的交换条件,只是,更让她好奇的是,皇后的目的。   “可是,找到这个铺子,对您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第57章 心,不安】   “你先别问这么多,以后总会知道的。”皇后笑了笑,转移话题,“咱们还是先去落霞庄看看吧。”   说着,便率先迈开了步子往前走。   “思云。”   耳边传来一阵轻呼声,思云循着声音望过去。小巷子的入口处,站着一个湖蓝色衣衫的女子,脸上蒙着面纱。看不真切面容,她冲着思云招了招手。   思云用手指了指自己,嘴型示意道,“你在说我?”   湖蓝色衣衫的女子点点头,思云正准备往那边走过去,走在前面的皇后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到思云望着巷子口,便唤了她一声,“思云,你怎么不走了。”   听到皇后的呼唤。她回过神,看向皇后那边,然后说道,“等一下……”   回头在看过去时。巷子口上站着的湖蓝色身影已经不见了,思云怔了怔,即刻回神,莲足轻抬,走到皇后身边。   “怎么了?”皇后疑惑的看着她道。   思云摇摇头,“没事,我刚刚眼花了,看到有人叫我。”   刚才那个身影,从体型和身段来看,似乎是怡情。她从大理寺回来之后,一直没有见过怡情,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是吗?”皇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刚才的方向,随后回神笑着对思云说,“好了。赶紧过去落霞庄吧,看看有没有新上的布匹。”   说完,她趁着思云不注意时。对王权使了眼色,和思云一起穿过热闹的街道,往落霞庄去了。   思云和皇后一起进去时,店员眼尖的认出了思云之前来过,而身边的人虽然面孔陌生,但浑身从无意识中散发着一股贵气,店员连忙恭恭敬敬的上前。   “鄢小姐,您来了,需要小的为您介绍介绍吗?”   思云还没说话,皇后便先开口道,“我们先随便看看,你去告诉你们掌柜的,他知道是什么事情的。”   “好嘞,请好吧您内。”留了两个店员在店子里看着,有个人出了店子,到后院里去了。   落霞庄里的布匹琳琅满目,无论是花样还是成色,都是五花八门,但一个花样的颜色就有好几种。   小小的店铺里,逛的人也挺多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笑容。服务也是一流的,“也难怪你会推荐了,这家店的确让人满意。”   思云笑了笑,没有回话。皇后又到水天一色的布匹面前看了一下,摸着料子和思云给的是一样的。   “就是这个吧,水天一色。”   “是的,就是这种。”   店员见她们到了水天一色旁,连忙介绍起了水天一色的优点,皇后拿着布匹在阳光下照了照,颜色由阳光的弱到强烈变化的色彩也有所不同。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惊艳,“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   思云在中秋宴上虽然穿了这衣服,但毕竟是月光,所展现出来的颜色没有日光来的明显。此时真切的感受到这种变化,眼底的心动更胜。   这时,前去通知掌柜的店员走来,对思云说,“鄢小姐,掌柜的在后院等您,请随我来吧。”   “有劳带路。”   掌柜的依然坐在之前的小厅中,见到思云和皇后走过去,掌柜的脸色一变,连忙跪下来恭敬的行礼。   “草民参见皇后娘娘。”   引路的店员见到这阵势,脸白了一下,也跟着掌柜的后面,冲着皇后行礼。   皇后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人认识她,怔了一下,她道,“起来吧,我今日来是微服,不必多利。”   “多谢皇后娘娘。”   思云扶着皇后坐到主位上,掌柜的连忙让开,让皇后方便行走。   等到这时候,思云才突然发觉,身边怎么少了一个人。王权在街上的时候还跟着他们的,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目光看向皇后,她正和掌柜的谈话,并没有注意到她。   “落霞庄的布匹的确上乘,如今余氏的布匹作乱,时断断不可能再继续引进宫中了。”   听着语气,这事情多半是板上钉钉了,掌柜的受宠若惊,“多谢娘娘抬爱,草民感激不尽。”   皇后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不必多礼,马上换季了,你们呢就等着内务府的通知吧。”吗布亚圾。   事情能这么轻松吗?墨珏有些不敢置信,望向皇后身后的思云。却见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失神。墨珏只得收回了目光,感激道,“多谢皇后娘娘。”   “你们落霞庄光经营布匹,可有成衣?”   墨珏回道,“回皇后娘娘,落霞庄只做织布,成衣有别的店子负责。”   “今日时间也不早了。要不然下次本宫还想去看看。”   可惜,下次出宫,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想着,皇后微叹一声。   这是,王权也被人领了过来,“掌柜的,这位公子说是和鄢小姐一起的人,非让小的带过来。”   看到王权走来,冲着皇后点了点头,皇后扬声道,“的确是我身边的人,多谢你带路了。”   店员并不知道皇后的身份,腼腆的笑了笑,“客官多礼了,小的这就告辞了。”   见王权已经回来了,皇后便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这就告辞了,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们,内务府今日会派人出来采买,皆是你们准备好布匹就是了。”   墨珏也跟着起身,准备送客,“恭……”   皇后打断他的话,“不用多礼了,思云,咱们走吧。”   出了落霞庄,店门口不知道何时停了一辆马车。王权领着皇后走到马车前,将她扶了上去。   “王公公刚刚……”思云的话还没问完,却见王权眼神锐利的看了她一眼,将思云的话生生转了个弯,说道,“刚刚去叫马车来接娘娘回宫吗?”   王权这才收回目光,回道,“是啊,今日多谢鄢小姐作陪,咱家这就带着皇后娘娘回宫了。要不要稍大小姐一截?”   思云连忙推辞道,“多谢公公好意,臣女先回外公家里,就不劳烦公公了。”   她还想去刚刚那个巷子里,看看是不是怡情在那里,这会和她们分开才更稳妥一点。   “既然如此,那咱家先告辞了。”   说完,王权也坐上马车,坐到了车夫之间,跟着,车夫驱赶马匹,马车缓缓的开始行驶,走在热闹的街道上。   思云目送着马车在眼前渐行渐远,然后跟在后面,来到之前那个小巷子门口。   走到小巷子里面,里面都是紧闭着的门户,走进去,一股阴森的感觉席卷全身,让思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怡情,怡情,你在吗?”   思云在巷子里唤了一声,回答她的是久久回荡的回声,并没有人搭理她。   正准备放弃,转身的一刹那,面前突然出现了满头白发的老人。近距离的接触,让思云心跟着颤动了一下,被吓得倒退一步。直到看清了面前站着的是人不是鬼后,她才拍了拍胸膛,顺了口气。   “你找半面妆?”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在大白天里听着她的话都觉得有些渗着冷意。   思云皱了皱眉,“是的,请问您是?”   “跟我来吧。”老人没有回答她,而是越过她往前走了几步,随后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自始至终,她都未曾看思云一眼,只顾自己在前面走着,也没理会思云到底跟没跟上。   真是个奇怪的人。   思云在心里念叨了一句,随后跟了上去,穿过那扇门,里面的景象让思云傻了眼,这里面竟然还别有洞天。   这门里面是一处环境优美的院子,里面的植物郁郁葱葱,绿的仿佛要滴落下来似的。   而抄手游廊,亭台楼榭,池塘假山,都存在在里面,风景十分优美。让人一眼看过去觉得十分舒服。   “请稍等。”   说完,老人便让思云坐到亭子里,送了杯茶水放到她面前。然后,老人就往院子里走去了。   很快就出了院子,不知道去了哪里,人影从思云眼前消失了。   思云坐在亭子里,等得茶水都喝完,却始终没有见到老人回来的身影。百无聊赖的坐了许久之后,思云想要走人了。可是,没有半个人来告诉她到底能不能走。她踌躇了一下,便又坐回到了原地。   再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后,老人的身影才姗姗来迟,“半面妆今日不接待了,姑娘请回吧。”   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间,只等来了老人这句话。思云情绪顿时有些不好了,但并没有发作,因为面前的老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模样比她还要无辜。   思云一时之间觉得不该与一个老人计较,笑了笑,道了声谢后,按着原路返回了。   回到云府时,惠风和柳絮还在云府等着她。   见她回来后,惠风表情古怪的看了眼思云,“小姐,有人来找你了。”   那表情,又像是偷笑,又像是欣喜的,变化万千。   “谁?”思云问道,大致猜了一下,估计能让惠风有这表情的,出了宁致远,也就没谁了。   “小姐,是一位故人。”柳絮也在一边搭腔。   故人?什么故人?思云疑惑的看向这两人,随后她们让开一条路来,从她们身后的路上,缓缓走来一个身影。   看着渐行渐近的身影,思云定睛一看,正是宁致远坐着轮椅被虚怀缓缓的推了过来。   柳絮什么时候也知道他们的关系了,竟然还说出了故人这个词。思云疑问的表情看向柳絮,柳絮许是看出了她的意思,连忙回道,“上次宁王带着受伤的您回到玉桂苑的时候,惠风说宁王是和您从小一起长大的故人啊。”   惠风说的?思云愣了一下,她怎么忘了,惠风是从小在她身边伺候的人。那些她不记得的过往,惠风也许会知道啊。   没错,这么重要的人,竟然被她遗忘了。回去后,她一定要好好问问惠风。   打定主意后,思云发现,惠风和柳絮还有虚怀都识趣离开了,留下宁致远和思云,让两人独处。   “你知道怡情上次和吴立凡接触以后,去了哪里吗?”   宁致远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思云跟前,“不知道,那天之后,你买下的那处院子被查封了,怡情下落不明。”   “我今天在街上见到一个和她相似的身影,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等我想去看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突然想到皇后在街上和王权的互动,那时候王权消失了一段时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心里突然蒙上了一丝不安的情绪,但是这股不安的情绪还没延伸多久,宁致远却更让她不安心起来。   “先不说怡情了,你和莫轻云的关系,我已经大致查出来了。”宁致远神色凝重的看着她,可想而知他即将说出来的话,是个非常严肃的话题。   “什么关系?”   思云也不自觉得而变得严肃起来,紧张的看着宁致远。   宁致远也回看她,随后说道。   “你和莫轻云都有几分相似,这一点也许你应该看出了些。但是,最像的,是了然和尚。”   听到这个答案时,思云心里觉得一阵好笑,“了然?别开玩笑了,了然可是和尚,他怎么会有孩子。”   “了然的过往,在甘露寺的档案里是一片空白的。”宁致远神色凝重,并没有因为思云的笑容改变分毫,他说,“但是你还记得中秋宴后一夜之间被杀死的江湖人吗?我顺着那条线索查下去,知道他成和尚之前,曾娶妻生子过。了然的原名姓莫,名谏言。莫谏言这个名字在京城或许并不响亮,然而在江湖上,莫谏言是创立了莫蝶谷的人,莫蝶谷是神医的住所。”   那些江湖人就是冲着莫蝶谷的名声,才会听从指挥,即使不知道刺杀的人是谁,也都闯入了宫门中,大闹了中秋宴。   思云闻言终于敛了笑意,听着宁致远继续说。   “莫谏言是云雪蓉曾经在江湖上遇见的那个侠客,她们曾经相爱过。”   相爱过?思云听人说过,云雪蓉生前最喜欢的就是仗剑走天涯,在江湖之中遇见过许多有名望的江湖人。但是,她从没听说过,云雪蓉爱上了江湖人。   可是,听宁致远这话里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娘不是和我爹生了我,而是和了然生了我?”   这如果是真的,那鄢茂学绝对会大发雷霆的。有几个男人能容忍自己头顶带绿,如果这件事情被余氏知道,加以利用,那她的下场肯定不会好。   “大概就是这样,确切的证据我并没有。因为了然不能从他那里探出消息,而你娘也已经去世了。”   宁致远给了她肯定答案。   思云顿时觉得这几日的事情,让她的小心脏有些接受不了。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鄢惜妤他们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光是想想如果鄢茂学知道这件事情后,他的表情,思云就觉得不忍看。鄢茂学是什么人,唯利是图,岂能容忍自己白白给他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回到鄢府后,思云便绕到了余氏的住处,前去探望。   看她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副病蔫蔫的样子,眼底的光芒有些分散,可见这病是真的,并不是装出来的。   “二娘,您身子好些了吗?”   思云虽说是试探余氏到底是不是真病,却也来探望了。但是鄢惜妤的人影都没有见到,思云倒是有些诧异。   余氏一见到思云,脸上立马蒙上了厌恶之色,“不用你假好心,不就是来看我死没死吗?死了你才安逸对吧。”   “二娘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虽然您没有生下思云,但好歹也对思云有养育之恩,思云来看看也是情理之中的。”思云说的话合情合理,余氏再无话可说,只能用眼神防备的盯着思云。   思云完全不碰余氏的任何东西,省得落下了什么把柄,到时候陷害给她。   见到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思云好奇道,“二娘怎么没叫人来伺候,这样病着,诸事不便啊。还有妹妹,怎么没见到妹妹前来?”   思云不知道,这一句话就戳到了余氏的痛楚。   自从她病倒以后,知道余氏的家业出了问题。鄢惜妤竟然连看都没来看望她这个亲娘一眼。而鄢思云都来了,鄢惜妤却始终见不到她的身影。   她养着护着这么多年的女儿,在她病的时候,却不闻不问。   余氏叹了口气,“想是还不知道我病了吧。”   不知道?思云在心里冷笑,余氏病了之后,她还特意找了大夫来到余氏的住处。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会有人不知道。想必是鄢惜妤并没有来看望,所以余氏脸上才能看见痛色。   思云看着余氏,道,“今日在街上还见到妹妹了,妹妹应该是在忙些什么,抽不出时间过来吧。”   余氏眼底的痛色更甚,她脸色变得惨白,附和道,“是啊,妤姐儿每日练琴作画,的确很忙。”   “毕竟妤姐儿是您的亲生女儿,等她闲下来的时候,肯定会过来探望您的。”思云宽慰道,随后站起来,“时间也不早了,二娘好生休息,那思云就告辞了。”   说完,思云便出了余氏的院子。   余氏看着思云的背影,眼底的泪水滑落下来。她的好女儿啊,她还特意派人去通知了的,结果连看都不愿意来看她一眼。这个,终日被她视为眼中钉的女儿竟然还来看望。   这一对比,谁好谁坏,当真是一目了然。   过了两日,便是九月十五,入了秋后,举行了一年一次的秋狩。   各皇子随行,因淮王殿下还在抚平处理灾后安抚工作,便缺席了。随行的官员有吏部,工部,兵部,礼部,户部,刑部,六部,还有骁勇大将军。   云翼难得还能参加这种活动,将思云也带上了一同前往。没想到随行的人群里,竟然还有鄢惜妤的身影。   前几日余氏病成那样子,找不到她的人,没想到这秋狩她倒是不缺席。   鄢惜妤是随着鄢茂学一同前往的,宫中出了几个王爷公主外,后宫之中,有皇后娘娘和淑妃也一同前来了。   淑妃原本是在禁足中的,但是由于秋狩活动和淮王戴罪立功,皇上便免了她的禁足,特赦让她随行前往。   到了猎场后,皇上命人搭建了帐篷,等到帐篷都完工后。   “今日各位比试一下,从此时开始,到晚间十分,谁猎到的猎物最多,朕就赏赐一样东西,东西任选。”   一听到有奖励,皇子们都跃跃欲试,就连随行的官员之子也都争先恐后的想要一夺头筹。   准备参加比试的人都骑着马,排成排,等着皇上一声令下,就要冲到围场中去。   皇上今日来又憔悴了些,这项活动他是不准备参加了,叮嘱道,“今日莫御医没有随行,大家在猎物过程中自己注意安全。”   “多谢皇上提醒。”   一干王孙贵族,都齐声喊道。   “既然如此,那比试便开始吧。”   皇上一声令下,面前的十几匹马儿顿时冲锋而去,冲到了围场之中。   思云看着人群里的宁致远和宋北辰,两人结伴而行,往一个方向去了。这两人倒是哥两好,竟然要联手准备赢得皇上的奖励。   箭羽嗖嗖的声音,在围场中时不时传来,也能从上空看见箭羽飞驰,鸟儿哀嚎一声吼,落到了地上。   一时之间,热闹的空地上,就只剩下了皇上,六部侍郎,皇后,淑妃,还有云翼和鄢惜妤。   云翼带着慈爱的笑容看着绝尘而去的宋北辰和宁致远,虽然已经走远了,但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个方向。   皇上看到他的目光,笑道,“云将军怎么不去试试?”   云翼这才收回了目光,“皇上说笑了,老臣这一把年纪了,就不和年轻人一起凑热闹了。”   “报,宁王殿下射到了一头熊。”   “报,宋大人射到了野猪。”   “……”   随行的宫人随时报告着参与比试的人的战绩,但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宋北辰和宁致远的。可见这两人的战绩颇丰,思云也暂时忘掉了心里纷杂的想法,为这两人感到高兴。   时间过去了许久后,天色渐渐的转暗,太阳西斜。夕阳的余晖照耀在围场四周,皇上和官员们正百无聊赖的聊着天。   久没有报战绩的宫人突然急匆匆的驾着马儿从树林子里赶来,一下马就跪到皇上面前,着急的道,“皇上,宁王殿下受伤了。”   ☆、【第58章 良苦用心】   “什么?”皇上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心里着急,但见周围的嘈杂都突然静了下来,才发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依他对宁致远的态度,本不应该有这么剧烈的反应才对。   顿了顿。皇上在众目睽睽下,又坐回到位置上,捡起瓜果盘里的葡萄悠悠的往嘴里送了一颗。才漫不经心的道,“可死了?”   宫人悄悄看了眼皇上的反应,头低得更低,“受了重伤,性命无虞。”   闻言,皇上手颤抖着,心里着急,却只能佯怒道,“那你瞎叫嚷什么,派个人去接回来不就得了。”   文武百官都看着。他断不能表现出对宁致远的关怀。这也是他梗在心里多年的刺,这么多年了,宁致远被他放养着,安然就好。   见皇上发怒。宫人连声求饶,“奴才知错,请皇上恕罪。”   思云满心着急,目光看向云翼,希望他能去看看宁致远的安危。虽说性命无虞,可受了重伤,也不容小觑啊。   许是接收到她的目光,云翼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跪在地上的宫人身边:“皇上,请容老臣前往。”   说完,没等皇上答话,云翼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随后驾着马就往林子里去了。   希望他没事就好!看着云翼渐行渐远的身影。思云在心里祈祷着。但心里总不能安心,便悄然离了席。   “小姐,你要做什么?”惠风见她悄悄的走开。一直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闻道。   “宁王受伤了,我放心不下,想绕到林子里去看看。”   惠风看了眼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不放心思云一个人去,劝道,“小姐,云大人已经过去了,您现在去也找不到人,说不定还会错过呢。”   闻言,思云脚步一顿。她只知道大致的方向,确实不好找。   “那我再等等吧。”   握着的手心里满是汗液,心慌的厉害。总觉得宁致远他们遇见了什么事情,又安慰自己这是皇家的围场,周围都有重兵把守,应该不会有问题。心里的想法百转千回,就是不能安心下来。   只能转移话题,让心里不担忧宁致远,想到之前柳絮说的事情,她便问惠风道,“惠风,你是从小跟着我的吧?”   惠风不疑有他,答道,“是啊,奴婢是夫人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因为和您同龄,所以从小就陪在您身边。”   “那我问你,小的时候,我……”思云突然打结了,她总不能直接问惠风,她娘是不是和别人生下的她吧。犹豫了一会后,她换了个方式问道,“小时候的事情,你记得多少,和我说说吧。”   “小时候?是夫人还在世的时候吗?”惠风一双明亮的眼睛清澈见底,眼底闪过犹豫之后,说道,“小时候夫人总是带着小姐进宫去玩儿,就是容妃娘娘也在世的时候。宁王爷和小姐小时候常常一起玩耍的,奴婢只听到夫人说过,夫人并没有带着奴婢一起。”   “那,你知不知道莫轻云……”   莫轻云明显也是认识她的,她有记忆的时候并没有和莫轻云有交集,那么就是儿时发生的事情了。思云心存侥幸,想知道惠风有没有了解什么。   “莫御医?没听夫人说过,只听她有时候会和奴婢说您和宁王殿下一起发生的趣事儿……”惠风愣了一下,突然回神问道,“您为什么突然关心莫御医了?”   答案并不如意,思云叹了口气,不再纠结,“没事,只是觉得他有些眼熟。”   “是啊,奴婢发现莫御医的眼睛和您的很像呢。”   惠风只是无心之言,思云却一个咯噔,连她都能看出来,那宁致远说的岂不是真的。   天边突然冒出一片火光,思云被一片红色吸引了注意,在已经暗下来的夜色里格外显眼。火光是从林子里窜出来,大片的红,上空弥漫着浓浓的烟雾,在火光照耀下格外明显。   回头看向林子,却发现过去了这么久了,林子并没有云翼的人影出来。   “那里,惠风,那里是不是着火了?”   思云拉着惠风的衣袖,紧紧拽着,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安。   惠风还没回话,只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着,“树林子走水了,快去把里面的人叫出来。”   随着火势蔓延,林子陆陆续续有人骑着马出来,却始终没有见到宁致远和云翼的身影。火势越来越大,树木被焚烧引燃的很快,林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无人得知。   思云心里更加着急,“不行,我得去看看,外公也没回来,我实在放心不下。”   “小姐……”   思云速度很快,说完后就冲向林子,随着进去救火的宫人一起,没入到了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惠风等在原地干着急,小姐肯定是冲着火源去的,只要跟着过去肯定能找到小姐。   想着,惠风也跟着宫人们一起准备进去,却被人拦了下来,“里面危险,在外面等候吧。”   思云的确是冲着火源的方向赶过去的,被火光照亮的林子里,一路上能看见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动物的血,还是人血。   林子里干枯的树枝树叶很多,火一旦蔓延到,便是熊熊大火燃烧。烟雾笼罩着,让人觉得呼吸不畅,思云打湿了手帕捂住口鼻,弓着腰往前行。   “外公,表哥,你们在哪儿?”   回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熊熊燃烧的火焰声。   再往前走了一段,周围一同进来的宫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她独身寻不到路。前方的林子里人影烁烁,微风突起,火光顺着风向蔓延开来。   “外公……”   思云似乎看到了前方熟悉的人影,她冲着人影招了招手,连忙跑过去。   奈何,脚步太过急切,被地上横放的树枝绊倒在地,“啊……”   思云惊呼一声,躺着的地面却并不平稳,顺着地面的坡度,往下滚落而去。身上被地面上的碎石和树枝擦伤,火辣辣的疼。   只感觉到在一个很大的坡度下滚落后,掉落到一个山洞中,头不知道撞到了什么,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醒醒,醒醒。”   感觉到有人摇晃胳膊,在耳边轻喊,思云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印入眼帘。   那人脸色苍白,此时正摇晃着她的肩膀,见她醒来,才松开她,“你是怎么掉到这里来的?”   听到声音后,思云才回神,惊恐的看着他,“皇……皇上,您怎么在这里?”   到了这时,思云才有精力打量周围的环境。他们此时落得地方是一出山洞,她平躺在山石上,旁边是平静的水面,往上看能看见夜空,明亮的月光照耀。   山洞很深,她从那地方掉下来,只有身上的擦伤当真是万幸。   “你衣服都染上了血丝,没事吧?”   不说还好,这一说,思云只觉得身上火辣辣的感觉又重新出现了。身上几乎都是擦伤,严重一点的擦出了血丝。但应该不会伤及性命,“没事,多谢皇上关心。”   “现在只剩你我二人,就不要在乎身份地位了。这个山洞我已经四处查看过了,没有出去的路,唯一的一条应该是上面的洞口。”皇上抬头看着大开的洞口,“你会武功吗?”   思云摇摇头,“您呢?”   皇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会。”   “……”   “那我们就等着别人发现我们吧。”皇上就地而坐,找来山洞中的干树枝,生起了火堆。   火焰闪着红色的光芒,将眼底的光芒照得莹莹发光。   刚刚她问的问题好像没有得到回答,思云想着,难不成是特意到林子里来找宁致远的,然后和她一样,不小心掉落到这里来了?吗叉沟巴。   “你和云雪蓉的个性很不一样。”皇上突然开口说道,说了关于云雪蓉的事情,“云雪蓉七岁习武,十二岁单挑羽林卫,十四岁行走江湖成了一带侠女。”   顿了顿之后,皇上脸上蒙上一阵笑意,那是对爱人宠溺的笑容,他说,“蕊儿也是被她带着,把性子都带野了。”   蕊儿是容妃的闺名,宋蕊儿。说到容妃时,皇上脸上的苍白之色似乎都减弱了不少,脸上容光焕发。   “皇上,能斗胆问你一个问题吗?”思云眨了眨眼,终于忍不住问道,“既然您对容妃娘娘这么宠爱,为何对宁王却……”   皇上脸上的笑意微僵,看着燃烧的火堆,有些失神。   过了许久之后,他才说道,“你知道宁致远为何会成残疾吗?”   宁致远说过是在御花园游玩之时,宁楚宇将他打伤的。但思云还是摇摇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那一年,蕊儿才去世不久。夫子说了几位皇子的功课,致远从小就很用功,我当着所有皇子的面说了一句,致远深的朕心,是朕心中最优秀的儿子。这话被有心人传成了我要立致远为太子,宁楚宇便在御花园中,状似无意的打残了他的腿。在治疗时,还差点送了性命。从那之后,我就知道,想要致远安逸的活在这深宫中,最好的方式,就是对他疏远打压。他才能活到如今,即使他最后相当皇上,只要我临死前立下遗诏,皇位照样是他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皇上说完这些,表情突然带着释然,似乎将心中积压了多年的秘密找到了发泄口,说出来,人也觉得舒畅了不少。   但是,思云却表示压力很大。这种皇家的事情,她一个臣子家的孩子知道了,好像不太好吧。   “皇上您和我说这些……”   “真当朕在宫中不管事吗?致远和你关系要好,朕一早就知道了。虽然时隔了这么久,你们从小培养起来的感情也不会断的。”皇上脸上带上了几分笑意,随后神色一变,目光灼灼的看着思云,“但是,真希望你能将这件事情暂时保密,不能让致远知道。”   “皇上放心。”思云保证道,皇上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决不能因为她,而将他的一片苦心白费。宁楚宇若是知道,绝对不会放过宁致远,也不会放过她的。   皇上说完了他心里隐藏的秘密,心里舒坦了许多,随后便关切的看着思云问道,“你爹也是个痴情的,钟爱你娘亲爱了这许多年。你爹待你还好吧?”   回忆了她从醒来这段时间内,她爹对她的态度,思云道,“我爹一直待我挺好的,从来不舍得让我吃苦,虽然我没有娘亲爱护,但是有爹疼爱,日子也过得舒心。”   虽然,这段时间内,她爹突然像转性一样,但是若不是军资被劫一案事关她,想必她爹也不会有这种态度的。   “要真是舒心,也不至于让你痴痴傻傻的过了十年之久。”皇上冷哼一声,不屑道,“鄢茂学的品行朕知道的一清二楚,若不是他最近安分守己,这侍郎的位置,他迟早是会失去的。”   一听她爹有可能被革职,思云心中一惊,连忙为她爹说话,“我爹他虽然有时候是听看中名利的,但是他的办事能力绝对可以放心的。”   “你还知道这么维护你爹,可惜啊。”皇上闻言笑了笑,却直摇头叹息,并没有说出可惜什么。   思云只以为皇上是不相信她说的,连忙又加了把劲,夸奖她爹,“皇上,我亲爹我了解。他肯定会是您的得力助手,绝对不会做出有损皇家利益的事情的。”   “你不用说了,鄢茂学行事如何,朕自然清楚。我只是可惜你为他这般维护,而他却没有让你这般,对你如此。”   兵部军资被劫一案时,鄢思云被列为嫌疑人,关押在大理寺。这件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鄢思云多半是被陷害的,身为她的父亲的鄢茂学,却只恨不得与她撇清关系,哪里有为她辩解。   思云听出了皇上话里的深意,“皇上这话何意?”   “算了,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比知道后要快活的多。”皇上不想在多谈这事,省得伤了这孩子的心,为人父母的自然都为子女着想,鄢茂学那样做,肯定伤心的是鄢思云。   外面突然传来吵杂的声响,有人声呼唤,也有脚步匆匆。   “你听,是不是有人找过来了。”   皇上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指着高悬在空中的明月说道。   思云点点头,连忙起身到洞口下面,冲着上面大声呐喊,“我们在这里,快来人啊,我们在山洞里面。”   思云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终于叫来了寻人的人群,夜已经很深,有人打着灯笼找到山洞之中,终于有人找到她们,将她们带出了山洞。   临出去前,皇上在思云耳边轻声交代道,“回去之后,你就说朕是被人掳来的,别说是朕自己过来的。”   思云点点头,表示了解。   回到帐篷的地方,林中的大火已经被人灭了。也不知道废了多少人力,总之路过的人脸上都带着黑色的痕迹,看起来狼狈不堪。   一大片的林子着火,林中都是易燃的树叶树枝,想要灭火本就不易。此时,夜已深,大家脸上都带着倦容。   “云将军和宋北辰回来了吗?”临到帐篷前,皇上问随行的宫人道。   “回皇上,云将军和宋大人还有宁王殿下都受了伤,已经被送回到帐篷之中修养了。”   皇上点点头,看着身后还跟着的一干文武百官,挥了挥手,吩咐道,“今日事发突然,众爱卿辛苦了,今日就先回去休息吧,打到的猎物派人统计一番,明日再行奖赏。”   “多谢皇上,臣告退。”   顷刻间,热闹的帐篷外,人影都散了去。   “小姐,你没事吧?”惠风终于看到思云,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哭丧着脸说道,“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奴婢都担心死了。”   看着惠风差点哭出来的委屈模样,思云只能先保证下来,安慰道,“好,这次是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惠风的表情这才和缓了些。   思云笑了笑,“带我去宁王的帐篷,我去看望他。”   “宁王殿下受了重伤,身上挨了四箭,听说是被刺客混了进来。好在表少爷和云将军护着,才没能伤及性命。”惠风一边领路一边对思云说,这些都是她在这里守着,找到宁王殿下的宫人告诉她的。   到了宁致远的帐篷外,门口有宫人在守着,思云给惠风使了眼色,惠风了然的点点头。走到帐篷门口,将宫人的视线都转移开了,思云才悄悄的潜入到帐篷里面。   宁致远正躺在床上,身上包扎着纱布,四处地方,分别是在胸口,肩部和腿上。胸口上挨了两箭,纱布包裹的面积也大了许多。   思云心疼的走到床边,宁致远察觉到声音转头来,“你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样了?”思云看着他被纱布包的跟个粽子似的,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见到她忍俊不禁的神色,宁致远脸色微恼,“你还笑,我都担心死了,你说你一个人跑到树林子里去看什么,你还能把我抬出来不成。”   “我那是担心你,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没想这么多。”思云嗔道。   宁致远自然知道思云是因为担心才进去的,心里虽然感动,却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以后遇见这种事情别再冲动了,我和你不一样,我身上至少是带有武力的,你一个弱女子,乖乖呆在我身后,让我保护你就好了。”   宁致远说话的时候,眼底的神色很深,将心底的想法都从眼底表现出来。他是真的关心思云,当他被人找出来时,从惠风那里得知她冲向火光里去了,他就恨不得立马原路返回去找思云。要不是被宋北辰控制住,他哪里会安分的躺在帐篷里面。   “好,我答应你。”思云笑了笑,不再反驳。   宁致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要好好保护思云。尽快将她们的关系,光明化,依他现在的能力,他相信就算宁楚宇利用思云来威胁他,他也绝对能保护住的。   突然想到在林子中时突然听到的一声呼叫,和思云的声音似乎很相像。   “我和宋北辰呆在那地方,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一回头就没见人了,那是不是你?”   思云也是一怔,落到山洞之中时,她的确是叫了他们的,没想到那些人真的是他们。   “应该是,我好像是看到了你们的身影才追过去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的,脚下一滑,我就滚到一个山洞里去了。”顿了一下后,思云才继续说,“皇上也在里面。”   “父皇?”宁致远皱了皱眉,“父皇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和皇上约定好了的答案,理由就是现成的。   “皇上被人掳到林子里,逃跑的时候掉到山洞里去的。”   一听皇上是被人掳走的,宁致远脸上立马生出焦急的神色,看着思云关心的问道,“父皇有没有受伤?出来了吧,我要去看看他。”   说着,他就想从床上起来,实在是担忧的紧,在床上怎么也躺不下去。   “别去了,皇上没事,也没有受伤,你还是先养好自己的伤再说吧。”思云连忙按下他,将他按在床上。   皇上身上安然无恙,反倒是他身上还带着箭伤,怎么能乱跑。但是,知道宁致远是这般关心皇上,她心里微叹。   好在宁致远并不计较皇上对他做的那些事情,否则,这两父子的关系,只怕会越闹越僵。   “你有没有恨过皇上?”思云有感而发,突然问道。   宁致远的手一顿,终于重新躺会到床上,“为什么这么问?”   接触到宁致远锐利的眼神,仿佛心里的想法要被他看穿一样。思云连忙移开视线,“我只是想知道,皇上对你打压冷落成这样,你心里有没有对皇上有怨恨。”   “恨,当然恨。”宁致远不疑有他,坚决的回答道。   思云心里一个激灵,转头紧张的看着宁致远,等着他后面的答案。宁致远恨皇上?可是,他对皇上的关心也不像是假的啊,刚刚听到皇上被人掳走的消息时,他明明这么紧张。   恨不得马上去确认皇上有没有受伤的,如果真的恨他,他怎么会是这种反应呢。   “那你为什么……”   “你是说我为什么这么关心父皇,担心他受伤是吗?”宁致远苦笑一声,说出了思云没有说完的问题。   ☆、【第59章 刺客,还是无意】   思云点点头,手上的力道一松,宁致远便重新坐了起来。   “万爱千恩百苦,疼我孰知父母。即便他在不疼在不喜,终究对我有生育之恩。”   宁致远腿上受了伤,此时倒当真得坐着轮椅才能行走。他招呼了一声,虚怀推着轮椅将他扶了上去。   他眼底分明带着的不是恨意,而是子女对父母的眷念。这人。压根就没有说实话。   这一踟蹰见,宁致远已经坐上了轮椅,对思云说,“我还是先去看看父皇。你回营帐之中吧,等会儿我去找你。”   若是宁致远去找皇上,皇上肯定会高兴的吧。想着,思云点了点头,便不再阻拦他。看着他出了营帐,床榻上还放着一本兵书,就是受伤了都还在学习,也难怪皇上夸他用功了。   不知怎么的,思云看这兵书,心里莫名的产生一阵喜悦。   又坐了一会后,思云才起身,到营帐门口,发现之前守着的宫人都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   那模样,明显是被人击晕了,能同时将门口守着的四个人击毙。而没有发出声音……思云大惊,难道是冲着宁致远来的?   如果真的是,那这里就非常危险……想着,她连忙后退几步,却见眼前人影一闪,她被人捂住了口鼻,那人钳制了她所有的反抗渠道,冰冷的刀刃架在她脖子上,“带我去个安全的地方。”   听到耳边这声低语,思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他?   别紧张,别紧张。思云在心里默念。才咽了咽口水,脚步往她的营帐走去。   夜色很黑,一路上都没有遇见什么人。然而挟持她的人却突然体力不支,头一歪倒在了她身上。   “小心。”   思云扶住他往下滑的身体,手触到的地方感觉到一片湿意。思云抬起手一看,是血。四下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她费力的拖着他进了营帐之中。   一路过来的路上,血痕刺目。思云将他安放到床榻之上,掌了灯,这才发现惠风竟然倒在营帐之中。   探了鼻息发现她只是晕倒了,并没有大碍,思云松了口气,摇晃她的肩膀。“惠风,惠风醒醒。”   “小姐,你叫我?”惠风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眼前放大的脸,脸上布满了汗珠,脸颊之上还带着血迹,顿时她整个人都惊醒了,“小姐,你受伤了?脸上好多血……”   思云擦了擦脸上,手上的血迹沾到脸上更多,一张姣好的脸上顿时狼狈不堪。看到惠风眼底的笑意,她讪讪的收回手,用袖子擦了擦脸。   袖子上立马染上了血迹,“这是别人的血,你去打点热水来,不要惊动别人。”   “好嘞。”惠风起身,注意到了营帐中的一条血痕,和床榻之上躺着的黑衣人。那人一身黑衣,脸上也蒙着黑巾。惠风看着那人的身段,脑中与一个人身影重合。   “啊……”她一惊,差点大叫出来,好在思云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别乱叫。”   “唔唔唔……”惠风含糊不清的答应道,点了点头,思云才松开她,“别告诉其他人,在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之前,明白吗?”   惠风小心翼翼的点点头,担忧的说,“随行秋狩的人中,没有他啊,他是刺客吗?”   要真是刺客,呆在这里,对小姐肯定不利啊。可是也不对啊,他有什么理由刺杀宁王殿下呢。   “是不是,等他醒来就知道了。”回头看了眼床榻上呼吸突然急促的人,转头对惠风说,“你赶紧去打水来,我先把沿途的血痕擦一擦。”   “好,奴婢这就去。”吗在叨血。   说完,惠风便出去了。思云将营帐里面的血迹用湿布擦了擦,外面的痕迹,弄了些尘土掩盖住。从宁致远到她帐篷前的路上,她一路掩埋尘土,终于将血痕盖住了几分。   “思云?”听到声音,思云一僵,回头就看到不远处宋北辰一脸莫名的表情看着她,“你在干什么?”   宋北辰伸手扶了扶裤腰带,大概是出来如厕时意外撞到她的。思云咽了咽口水,告诉自己要冷静。   缓了口气后,宋北辰已经走到她跟前,接着周围的烛光,思云看到宋北辰脸上的担忧,“听说你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   好在他不是看到她掩埋血迹,思云松了口气。   “没什么大碍,多谢表哥担忧。”想到衣袖上的血迹,思云将手臂往后藏了藏,将袖子上的血迹藏在身后,随后歉意道,“这么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说着,思云转身就准备走。   手臂却突然被拉住了,随后传来宋北辰低沉严厉的声音,“等等!”   思云脚步一顿,背对着宋北辰,紧张不已。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不应该啊,要是发现了怎么不一早就说出来。   不敢确定宋北辰的想法,思云在脑中思考了好几种可能,越想越紧张。   过了片刻,宋北辰手上用力,拉着她转过身。思云此时脸色已经紧张的煞白,落到宋北辰眼底,他脸上微恼。   只知道思云和皇上一起被带回来,听宁致远说思云没有大碍,所以他才没去看,估计是她故意瞒着宁致远的。想到这可能,宋北辰脸上的恼意更胜,斥责道,“身上这么多血,还说不是受伤了。我送你回去,找个御医过来看看。”   回去?她营帐里还躺着个受伤的人呢,这时候带着宋北辰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用了,莫御医不是没来吗?”思云勉强的扯出笑意,然后大幅度的动了动身体,“你看,我只是擦伤,这身上的血就是在地上染得,本身没有什么大碍的。”   说着,她还蹦蹦跳跳的转了一圈,来证明。   宋北辰表情如故,瞪着思云怒道,“莫御医不在,还有张御医,李御医,陈御医,真当人人都离不开那莫御医吗?”   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怔了怔,思云停下了动作,将最外面的衣衫脱了下来。衣衫后面果然沾着大片的血迹,应该是扶他去营帐时,从他身上染上的。   里面的衣服还是干净无暇的,思云在宋北辰跟前转了一圈。   “你看,我真的是在地上擦到的,里面的衣服上没有血迹。”   “思云……你的后面还是有血……”   宋北辰脸上突然飞起红晕,指着思云身后双腿间的一片血迹,羞愧的说道。宋北辰活了这十几年了,自然知道思云这血色表示的是什么。勾栏院里还挂着红布在门口,以示那几天不便接客呢。   见他突然莫名其妙的反应,思云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今儿日子不太好,月事来了……思云简直要疯了,偏偏还被宋北辰发现了。   “不许跟过来。”思云怒吼一声,连忙披上外衫,捂着肚子往营帐里去了。宋北辰正准备跟过去,思云突然停下,回头瞪着宋北辰,“你要是敢过来,我弄瞎你的眼。”   宋北辰这才讪讪的停住了脚步,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脸上的红晕顿时变得更深了。   他只是无心之失啊。   回到营帐之中,思云腹中的痛楚更深,她忍着痛倒了杯热水,暖了暖肚子,才稍微缓解了几分。   “小姐,热水已经放好了,你怎么了,脸上怎么这么多汗珠?”   思云捂着肚子,示意她,惠风这才了然的点点头,等会要吩咐人去煮点燕窝来。   “惠风,我去换件衣衫,你帮我看着人。”   隔着屏风处理了自己的问题后,思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你去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床榻上的人突然起了高烧,身体发热,整张脸都被烧的通红。   也不知道受了什么伤,流了这么多血。   解开他被剑划得支离破碎的衣服,里衣也被血浸透了。伤口沾着衣服结了痂,她找来剪刀小心翼翼的将他衣服剪破。露出他精壮的上半身,身上有五处剑伤,遍布在胸前,最深的一处是肩上,被箭羽刺穿,血流如注。   思云小心的用热水沾湿了帕子,将他身上的血迹擦干,然后找来药粉撒到他伤口上,药性很烈,撒在伤口上,床上的人不住的闷哼出声。可惜了,她这里只有这种伤药。   那人脸上的黑巾已经被她揭开,露出他深邃的五官。惠风说他的眼睛和自己的很像。思云仔细看了看,反正她看不出什么相似之处。   等到将他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后,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天边都开始泛起鱼肚白。可他身上的高烧还未退,她将浸湿的毛巾盖在他额头上,帮他减弱体温。   来来回回过了好久之后,才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   思云叹了口气,紧绷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这一放松,刚刚一直没有注意到的腹痛,这时候跟赶鸭子似的,一阵一阵的袭来。   思云捂着肚子,躺在地上,额头上的冷汗冒出来,连头发都被染湿了。   可腹痛的感觉还是没有缓解,思云捂着肚子哀嚎出声,声音嘶哑,全身一阵接一阵的寒意来袭。她顿时觉得,那年容峥对她加诸的痛苦都不及这一分。   整个人如坠冰窖,思云死死的按着肚子,想让腹中的痛苦减轻。被痛苦折磨得意识渐失,却还是敏感的察觉到,有人将她横抱起,轻手轻脚的放到床上。   身上被被子裹紧,减弱了几分冷意,却远远不够。突然从丹田处传来一阵暖意,席卷全身,将她腹部的疼痛减弱了些。   意识渐渐回笼,她看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此时随意的披了件衣衫,苍白着脸站在床边。手中捻着银针,神色深沉的看着她,那模样,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在她睁大的迷离目光中,看到他掀开被子,将银针扎在了她身上。   一针下去,感觉到身上舒坦了许多,思云脑中突然空白了一瞬,然后就听到自己问道,“你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握着银针的手顿了顿,那人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想杀你机会多着,何必趁人之危。”   ☆、【第60章 搜寻刺客的身影】   神医不愧是神医,在莫轻云几针扎下去后,她顿时觉得浑身舒坦了许多。身体不再发冷,只有冒出来的虚汗沾在身上,让她觉得一阵难受。   莫轻云脸色苍白,听到思云的哀嚎声。他才强撑着意识从床上起来,现在只感觉腿脚发软。   他坐到桌子边,扶着桌子缓缓的坐下来。声音虚弱,“你宫寒很厉害,回去之后食用点八珍益母丸调调,身子太虚。每月都会痛不欲生的。”   思云点点头,脸色有些尴尬。虽然他是个御医,但是和他讨论这种事情,她还是觉得有些膈应的慌。   她转移了话题,“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莫轻云今日格外的坦白,细数了一下,一边指着身上的伤,一边说,“宋北辰射了一箭,砍了一剑,云翼砍了两刀,宁致远砍了一剑。”   最要害的肩上,是宋北辰伤的,胸前的刀伤是他们三人都有的杰作。   也就是说,莫轻云和宋北辰他们交过手。所以才会让自己受伤。   那也就是说,宁致远遇到的刺客真的是他……   咬了咬嘴唇,思云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宁致远?”   她紧张的看着莫轻云,深怕他一个恼羞成怒,将她灭口了。然而,并没有她期待的事情发生。莫轻云倒了杯水,喂到嘴里,听到思云的问题后,手顿了顿,将茶杯放到远处。   剑眉微皱。他锐利的鹰眸里闪过寒光,反问道,“谁说我要杀宁致远了?”   这一问,倒是把思云给问愣住了,“你不是被他们伤了吗?如果不是你要去杀他,他们为什么伤你?”   莫轻云静默了一会,重新倒了杯水给自己,等一杯水下肚后,他才叹了口气。   “怡情失踪了你知道吗?”   失踪?   思云摇摇头,她并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从大理寺回来后就一直没见过她。”   “在你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她开了个店铺,专门将那些生有缺憾的女子变得完美无缺。店铺名叫半面妆”   闻言。思云大惊,半面妆?皇后要找的那家神秘的店铺……竟然是怡情开的,那她失踪……   思云细思极恐,背后已经蒙上了一层冷汗。   然后就听到莫轻云说,“怡情被皇后带走了,我昨日去宫中当值,见到她了。在皇后的宫中,我就是追着她出来,才到了围场之中。怡情没有找到,却见到宋北辰他们和人厮杀,我过去,被他们认为是刺客。前段时间内伤未愈,他们三人联手我不敌才受的伤。”   受内伤?为什么受内伤?思云很想继续问,但在莫轻云脸上看到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将她想问的话生生的咽回到了肚里,问出来的问题也换了对象,“皇后为什么带走怡情?”   “不知道。”莫轻云喝了口水,淡淡的道。   脸上的神色未变,闭着眼调息了一阵后,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在他调息时,思云看向营帐外面,天空已经变得透亮,太阳出来,阳光照射在大地上,一阵暖意。   惠风从外面掀开营帐,看了眼喝茶的莫轻云,神色紧张的说,“小姐,表少爷来了,说是来探望您的。”   现在绝对不能让宋北辰看到莫轻云,等到他们的查探结果出来后,才能确认莫轻云到底是不是无辜的。   她是真的相信莫轻云的,希望他不会骗她。   目光望向一脸云淡风轻的莫轻云后,思云从床榻上起身,“走吧,我们一起出去见他。”   宋北辰正站在门外,来来回回的踱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思云掀开营帐出去时,他仍专注在自己的世界中。   思云走到他踱步的路线上,拦住他,“表哥,昨晚的事情查出来了吗?”   “先不说那个,你怎么样了?”宋北辰视线下移,望向思云的腹部位置,思云一阵恼怒,狠狠的拍在他头上,恼羞成怒,“我没事,我比较想知道你们昨天是什么情况。”   宋北辰这才讪讪的收回目光,嘴角挂着放荡不羁的笑容,“你没事就好。”   注意到思云恼意更深,宋北辰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吗在岛圾。   看了眼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在周围走动,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   他这才回答思云的问题,“昨日围场中混入了刺客,差点伤了宁致远的性命。基本上都被制服了,只逃了一个,不过被我一箭射到了肩胛骨。如果是围场中人的话,只要看谁肩膀受伤就知道了。但如果是外面的人,在围场内搜寻一遍,大概就能搜到。”   围场范围并不小,前面靠着悬崖峭壁,后面就是他们营帐围成的圈。若是要躲,这林子深山的,也不好搜寻啊。   “昨天宁致远遇刺后,宁致远就派了重兵,将围场团团围住,现如今即使一只苍蝇也难飞出去。”   宋北辰这话一出,思云下意识的想到了在她营帐中的莫轻云,他本就受伤了,那想离开岂不是很困难?   难不成,他真的是此刻?   思云心里思绪万千,面上却强制的保持淡定,打探道,“你们昨天到底遇到了多少人?宁致远伤的也不轻,对方很强大吗?”   如果是两批人,那就证明莫轻云说的是对的,如果只有一批……不会的,莫轻云说话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   宋北辰黝黑的浓眉往上挑了挑,回忆了一下,说道,“当时天已经黑了,看不清到底多少人。我和宁致远遇到的人武力并不强,轻松就解决了大半。后面不知道从哪出来的人,倒是挺厉害的,宁致远就是那时候受的伤,若不是外公及时赶过去,我和宁致远可能都会有危险。”   也就是说,是两批人?是后来出现的人伤了宁致远……   昨天围场进去的人不少,为什么就只有外公帮忙呢?   想到昨天的情况,越是接近他们的地方,人影就越稀少。可想而知,那些人要么就是冷眼旁观,要么就是避之不及。   宁致远啊宁致远,这样的情况,真的何其可悲。   真感叹这,就见皇上身边伺候的宫人匆匆的从一边走来,停在思云和宋北辰跟前,随后跪在宋北辰面前道。   “宋大人,皇上正在召见您,说是在林子里发现了尸体,让您去辨认一下。”   宋北辰下意识的看了眼思云,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同样的神色。   尸体?说不定能看出对方的身份。   想着,宋北辰便应了一声,跟着宫人离开了,思云连忙跟在后面。   他们一路往前行,绕过了营帐,来的一处空地上。   皇上正坐在东边的一大块空地处,文武百官都立在两旁,宁致远也坐着轮椅立在皇上的下首,见到思云跟着过来,笑了笑以示招呼。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两具被烧焦了的尸体。   思云明白昨晚那场火的起因了,一把火把这尸体烧成这样,谁还能辨认出他们的身份。那刺客八成就是为了隐藏身份,才会生出这一场大火。   看着那两具尸体,宋北辰脸上跟吞了苍蝇似的,这个样子了,还能辨出来才有鬼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宋北辰才道,“皇上,这尸体是在何处发现的?”   皇上没有说话,坐在椅子上神色古怪。   “虚怀。”   一边的宁致远叫了一声,虚怀从宁致远身后走出来,跪到尸体旁边,“回皇上,宋大人,尸体是在你们昨天遇刺的地方发现的。”   那就是他们昨天杀的那几个凶手了,早知道昨天就该细致的查看一番的,否则也不至于现在连此刻身份都不知道。   “昨天天色太黑看不清人影,微臣也无法判断,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宋北辰锐利的双眼闪过一丝冷意,也跟着跪下去,“请皇上恕罪,但是昨日逃窜的那名此刻,被微臣和云将军打成重伤,若是在四处搜寻一下,或许能发现踪迹。”   “四处已经都搜过了,没有发现人影。”宁致远摇摇头,“倒是昨晚有人看到,从林中出来人接近了营帐附近,我帐前守着的人都被弄晕了,至今昏迷不醒。”   思云咽了咽口水,心中惊甫未定。她昨晚出宁致远的营帐时,前面守着的人的确是被人放倒了。她怎么忘了这茬,那掩饰了半天,还是露出了马脚。   突然感觉到宁致远的视线看过来,思云心里发虚,慌忙偏过头,躲开了宁致远的视线。宁致远皱了皱眉,才收回了目光。   一直不曾说话的皇上终于开了金口,“既然如此,派人到各个营帐再搜一遍,看能不能发现蛛丝马迹。”顿了一下后,皇上目光冷锐的扫向下面排成排的文武百官,“若发现有人私藏刺客,论罪同处。”   随行的安全是宁致远负责,这件事情,自然也得他做,“是,儿臣遵命。”   宁致远应了一声,领着人去营帐中逐个搜查。   思云握着的手心冒出冷汗,要是帐中的莫轻云被发现,她也会被处置的。刺杀皇子的罪名,可不是轻易就能赦免的。   不行,她必须要将莫轻云掩饰过去。   不管他是不是凶手,此时,他绝对不能被发现。该死的莫轻云,绝对是故意找着她的,害的她现在不能对他不管不顾。   想着,思云悄悄的离开了这片空地,往营帐方向走去。   ☆、【第61章 儿臣自愿领罚】   思云心下着急,脚步也就快了许多,然而还没接近营帐前,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鄢惜妤一身浅粉色罗衫,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见到她时杏目闪过一丝厌恶。很快被掩饰过去,婷婷袅袅的往她走来,“大姐。听说昨日你受了伤,可有大碍?”   “多谢关心,并无大碍。”   思云连脚步都未停,越过她继续往前走。只想赶紧去将莫轻云藏起来,压根没时间和鄢惜妤在这勾心斗角。   然而她不招惹人,不代表贱人不会来惹她,鄢惜妤身影移动,又一次挡在她面前,“姐姐这么着急做什么,难道是怪罪妹妹关心太迟了,实在是昨天被淑妃娘娘留下和她切磋琴艺,所以无暇过去啊,还请姐姐恕罪。”   “我没有怪你,你能关心我,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了,哪里敢怪罪你。”   思云心知,她是故意来向她炫耀,她得了淑妃青眼。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因为环月的事情,淑妃怎么可能还会对她有好脸色。鄢惜妤纯属庸人自扰,以淑妃对她的态度,想要嫁入淮王府那简直是不可能的,更别提她压根没有那种想法。鄢惜妤压根不必在她面前强调,她和淑妃的关系多好多好。   不想和她计较许多,她仍旧越过她,不把时间花在她身上。   “姐姐。”鄢惜妤又一次挡在她面前,思云脸上怒意顿时显露,额头青筋微凸。见她这副样子,鄢惜妤心里畅快不已。面上却做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轻咬下唇,眼底含泪,弱不禁风的惹人心疼,“妹妹是真心关心姐姐的,姐姐为何露出这副神色,难道妹妹做错了什么吗?”   “鄢惜妤,少在我面前装柔弱,你心里有多黑你自己了解,我现在没空和你闲聊,你给我让开。”   思云的耐心已经被她消磨殆尽,放下话后直接往前走,撞着鄢惜妤的肩膀擦身而过。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听到鄢惜妤痛呼一声。她便摔倒在地,“姐姐,你为何如此对我?”   无视鄢惜妤的话,思云脚步未停,压根不想理会她在这装腔弄势。   “鄢思云,你给我站住。”   听到鄢茂学这声怒吼,思云脚步一顿,深吸了口气,才转身。   然而,这一转身,却迎面迎来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在思云耳边化开,她感觉自己耳朵都被打的耳鸣了。头偏移到一边,发丝散乱,嘴角溢出血丝,狼狈不堪。   这一巴掌将思云整个打蒙了,她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到鄢茂学还未放下的手掌。   “爹……”   这还是那个无论如何也会爱护她的爹吗?她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之间的父女情谊都不会变化的,可是真的只是她以为吗?   鄢茂学盯着自己的手掌,手掌上还余留着微痛的感觉,手掌颤抖,“思云,我……”   刚刚那一幕发生的太突然,鄢惜妤也没想到她只是故意让思云撞得摔倒,竟然还能让爹动手打她。但心里却畅快不已,这几日来的恶气,总算让她出了。   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她连忙起身,“爹,您怎么能打姐姐啊,虽然她撞了我,可她不是故意的啊。”   然后假意心疼的看着思云,想要查看她脸上的伤痕,“姐姐,你没事吧?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思云脸上清晰的五掌印,红痕在白皙的脸蛋上久久不散。   鄢惜妤背对着鄢茂学,眼底满是讽刺,用嘴型对思云说着:活该。   思云闭了闭眼,将鄢惜妤推开,“不用你假好心。”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思云力道并不算大,鄢惜妤却顺着她的力道又摔倒了地上。   这会鄢茂学看的清楚,刚刚生出来的一丝后悔顷刻间烟消云散,他将鄢惜妤扶起来,指着思云的鼻子破口大骂。   “鄢思云,你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了是不是?你妹妹对你这般关心,你屡屡伤害她,是何居心?”   关心她?思云冷笑一声,哼道,“我没有居心,我只是急着处理事情,不想和她浪费时间而已。”   “你妹妹前些日子还和我认错,都是自家姐妹,她诚心想你交好,你倒好,不领情就算了,还将她推倒在地。看来她还真没说错,你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铁石心肠,她若真是铁石心肠,还会留着鄢惜妤活到今天吗?她本就是想着要报仇雪恨的,可如今鄢惜妤毫发无伤,却依然被认为铁石心肠。   她的心真是凉透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痛色,“爹,别人怎么认为我都无所谓,可是你若是也这么想,就不怕我伤心吗?”   鄢茂学此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压根没注意到思云的神色。   想到临来围场前,鄢惜妤说的事情。关系到他前程家业的事情,再忍不住,急急的问道,“我问你,余氏布庄的账本是不是被你拿着了?”   思云一怔,鄢茂学怎么知道账本在她手上?宋北辰给她时,身边并没有外人。注意到一边鄢惜妤的表情变化,她眼神微冷。   “爹听谁说的?”   “如果在你手上,你赶紧给我。难道你真想交给京兆尹府,把我鄢家的基业葬送吗?”   鄢茂学伸手冲思云讨要账本,脸上带着贪婪的笑容,期待的看着她。   她的爹,当真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可以众叛亲离而不顾。为了一本关系他未来前途的账本,甚至将她逼得进退不得。   鄢茂学啊鄢茂学,枉她还觉得对他亏欠,不成想,她若是挡了他的前程,一样是可以弃之不顾的。   “姐姐,如果真的在你手上,你就给爹爹吧。娘家族的那本账本,可是关系爹的前程的。”   “不在我手上。”思云看到鄢茂学的脸色变冷,眼底如淬了刀子一般,她灿然一笑,“但是你放心,不会有人交到京兆尹府去的。”   说完,她失望的摇了摇头,转身快步的离开了。   她怕自己再呆下去,会被鄢茂学给掐着脖子,让她非交出来不可。即使真的变成那样,她又如何拿得出来。账本被惠风锁在了小库房里,她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回到营帐外时,搜营的人正巧也到了。是虚怀打头,领着一干人站在营帐外。   顾不得心里的情绪,她连忙拦住虚怀,“等一下,等一下。”   虚怀顿住脚,往后退了一步,和思云拉开一段距离,不卑不亢的说道,“鄢小姐,属下也是奉命行事,不会弄乱小姐的东西的。”   “我知道,但是……”思云犹豫了一下,说道,“里面有些东西很乱不方便你们看,能不能让我先去收拾一下。”   说着,思云脸上泛起红晕,歉意的看着虚怀。   虚怀怔了怔,皱了皱眉准备回答时,却被人截断了话,“思云,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听到声音传来,虚怀转身,身后的人自动的让出一条道来。宁致远坐着轮椅缓缓的往前行,很快就到了思云面前,抚着她脸上的红印,心疼不已。   宁致远手掌中的茧碰到伤口,思云倒吸一口冷气,躲开了他的触碰,“没事,不小心撞的。”   “胡说,怎么撞才能撞出手掌印。”宁致远眼底闪过愠怒,“你们去别的地方搜吧,我带鄢小姐去上药。”   “是。”应了一声后,虚怀带着其他人从思云的营帐前离开,继续往旁边的营帐去了。   等到虚怀带着人离开后,宁致远看着思云,眼底神色晦暗,“你的丫鬟呢?为什么没在身边?”   思云摇摇头,她现在脑子很乱。被鄢茂学和莫轻云的事情同时搅合在一起,简直快要打结了。   “在营帐里面吧,我没让她跟着。”吗史他扛。   宁致远不再纠结惠风的问题,如墨的眼眸紧盯着思云,“和我说实话,你营帐中,是不是藏着人?”   思云被他的目光紧逼,避无可避,终于不再闪躲,疲惫道,“你真的要知道,为什么不自己进去看看。”   “我信你,只想听你说,不想去进去搜。”   “若是真信我,又何必如此看我。”思云叹了口气,心里委屈连连,“宁致远,我真的好累。我以为我已经够狠下心了,可是为什么我不能再狠一点。白白让鄢惜妤陷害,还和我爹关系闹僵,我真是没用。”   说着,思云眼底闪过泪花。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怎么就不能好好领会这句话呢。   她以为前几次的教训已经足够让鄢惜妤收敛了,没想到她竟然变本加厉,屡次破坏她渴望的父爱。   “思云,你怎么了?”宁致远眼神微转,心疼的看着面前的小娘子。   当时初见时,她满脸满心的都是算计,当时看着她手刃了车夫,将他手斩下毫无联系。却在他将即空一刀了结的时候,眼底闪过心疼。   他和她在一起这么久,却只见她被人算计防守,她真真主动去算计过的人,又有多少。   余氏自取灭亡,她除了将墨氏的布匹带给皇后看外,还没来得及对余氏动手,她们就自乱阵脚了。   他本应该站在她身前,做她的护盾,可是却为了自己的大计,差点让她命丧他人之手。   心里一阵懊悔,宁致远歉意道,“思云,我带你去揉一下吧,脸蛋肿的老高了。”   “我没事,脸上的痛远不及心痛。”思云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营帐之中。   看清营帐的样子后,思云愣了一下。   屋里似乎被人翻找了一番,东西都被随意的丢弃在地上,任何能装东西的地方都被弄得乱七八糟,惠风双眼紧闭,躺在地上,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淌着血液。   而莫轻云,却不见了踪影。就连他身上脱下来沾着血迹的衣衫,也不见了。仿佛她昨晚是梦一场,了无痕迹。   “惠风,惠风,你怎么了?”   她连忙走到惠风身边,将惠风扶起来,心里着急,手上的动作也变得不稳。差点将她没扶起来,好不容易将她放到床榻上。思云去找医药箱,脚下却被地上的东西绊倒,她伸手想要寻个支撑,拉住桌子一角,上面的茶壶却滑落下来,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   她手握成拳,躺在地上不甘心的锤了锤地面。忍着眼底的泪水,她撑着身子站起来,脚踝崴了一下,站在地上生疼生疼。   “怎么了?”听到动静进来的宁致远着急的道,看到思云一瘸一拐的扶着床往前走,他连忙滑着轮椅走过去,“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惠风被人打伤了,我要拿医药箱给她包扎。”   宁致远将地上的东西摆到一边,推着轮椅将医药箱拿过来,递给思云。   如墨的眸子里心疼不已,将她按到椅子上坐好,“你先别动,你脚上筋骨错位,我帮你揉一揉。”   “我刚刚问过了,你脸上的伤是鄢茂学打的对不对?”   思云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宁致远也没等着她答复。轻抬她莲足,在她脚踝处使了使力,格拉一声,思云脚步肿着的地方明显看着小了一些。   “我先帮惠风处理伤口,我的伤没事。”   思云沾湿了帕子,将惠风脸上的血迹擦掉,在她伤口上撒了药粉,正准备用纱布缠绕时,听到后面的宁致远说。   “思云,你爹不是鄢茂学,你不必对她心存慈念。”   思云手顿了顿,“无论如何,她养育了我这么多年,这份恩情不是说断就断的。”   这番对话传到外面的人耳中,营帐外的人脚步顿住,不敢置信的长大了嘴。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宁致远对鄢思云说,鄢茂学不是她爹?这个消息,若是鄢茂学知道……   鄢思云啊鄢思云,这下看你还怎么在鄢府立足。   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她便嘴角带笑,离开了思云的营帐门口。   而营帐之中的两人还未有所闻,宁致远眼底着急不已,拉着思云让她面对着自己,“可是,今天他都能这么对你,你敢保证后面要是再发生什么事情他不会对你更狠吗?”   “不会的,他只是害怕而已。礼部侍郎的位置,他奋斗了这么久,肯定不甘心因为余氏布庄而被影响,他只是被名利蒙蔽了心智,他不会再动我了。”   这番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说给宁致远听。总而言之,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鄢茂学如今变化的太多了,让她防不胜防。   宁致远如墨的眸子注视着她,“但愿如此,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会轻饶他的。”   将纱布打了结,思云回望着他,“如果有下一次,我也不会。”   两人皆是一怔,一时之间安静下来,时间悄然流逝。   宁致远打量了营帐之内,并没有发现外人的身影。可宋北辰说,昨晚思云鬼鬼祟祟的在营帐外不知道干什么,而她经过的地方,都有一条已经干了的血痕。   而她和惠风都未曾受伤,除了是被宋北辰伤了的那人,还会有谁。   他当然更希望没有,毕竟那人的目的不明,留在思云这里,对她也是隐患。   床榻之上,惠风眼珠动了动,纤长的睫毛微闪后,眼睛睁开来。   见到思云,惠风眼底的泪水就流下来了,哭哭啼啼的说道,“小姐,奴婢没用,二小姐把小库房的钥匙拿走了。”   是鄢惜妤?想必是来翻账本的,钥匙被她拿走了,那账本也就危险了。但现在还在围场,她想拿到也不是易事。更何况,她还没胆子去将鄢茂学的前程毁了。   思云无所谓的摇摇头,安慰道,“没事,让柳絮换把锁就好了,你没事就好。”   “可是,二小姐她……”   “我不会饶了她的,绝对。”   思云明亮的眸子里寒光微闪,鄢惜妤,是你逼她的。她本来还准备让鄢惜妤再快活几天的,看来余氏那边,必须要加紧了。余氏布庄都已经被封了,只要略施小计,鄢惜妤这嫡小姐也就当不成了。   看着思云的心再次变得冷硬,宁致远眸光微暗,摇了摇头。   营帐外传来脚步声,匆匆的走进来,“王爷,淑妃娘娘受伤了,皇上正在召见您。”   看着传话的宫人,宁致远眼底闪过不喜,恼道,“召见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她受伤的。”   思云疑惑的看过去,淑妃受伤?淑妃那边又发生什么事了,莫不是故意想要陷害宁致远?   她儿子最大的阻碍,就是宁致远了。   宫人着急的说,“可是,淑妃娘娘被野兽伤到的时候,身边没有人护卫。皇上说,是您属下办事不利……皇上正在惩罚若谷。您要是再不去,若谷可能就没了。”   若谷是负责围场安全的,将围场团团围住,人手压根不够,只能将他身边的人都调动起来。若谷这才被安排到林子附近,以防有野兽出来伤人。   一听若谷有事,思云劝道,“你快去吧,我这里没事的。”   “那我去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晚些时候,我再回来看你。”说着他推着轮椅准备离开,突然脚下一顿,回头道,“昨晚不是我失约,父皇连夜让我搜林,这才没时间过来。”   说完,他脚下不再停留,跟着宫人往皇上的营帐中去了。   皇上勃然大怒,营帐中兵部吴立凡和云翼都跪在下首,连云翼都跪下了,这事情可严重了。宁致远眼神微闪,就见若谷瘫软在板凳上,下身血迹斑驳,显然是刚受了邢。   淑妃和皇后分坐在皇上两边的椅子上,淑妃头发散乱,衣衫上血迹斑驳,手臂上的血色最多。和思云上次受伤的同样位置,虽然包了纱布,但血很快又将纱布染红了。而皇后明显比她好上许多,坐在椅子上,悠然的品茶。   宁致远才进去,皇上便拿起桌上的奏折,丢到了宁致远脚下,脸上怒意横生,“这就是你的办事能力。”   皇上眼底猩红,苍白的脸上青筋突出,这是当真发了怒。宁致远捡起奏折,从轮椅上下来,跪到吴立凡和云翼之间,“请父皇明示。”   云翼转头瞪了他一眼,这个态度只会更惹皇上生气。随后,他对皇上抱拳,谏言道,“皇上,请恕老臣多嘴。宁王从受伤到现在,就没闭过眼,一直在极力寻找刺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还请皇上开恩。”   宁致远一阵莫名,都没人和他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无从应对。想着,他捡起地上的奏折,翻开来看。   虚怀领着的人都已经搜寻完毕,并没有找到刺客的身影,同一时间搜山的人也传来消息,山中也没有刺客的身影,这是其罪一;淑妃和皇后娘娘两人在围场附近赏花,突然从林子里冲出猛兽,护卫的人却只保护了皇后,让淑妃娘娘被咬伤后,才有人去解救,这是其罪二。   “儿臣知错。”宁致远将奏折放到一边,不卑不亢的说道。   这副不诚心的认错态度,让皇上更是大怒,他端起桌上的茶杯丢向宁致远。滚烫的开水不偏不倚的落到宁致远头上,水珠顺着发丝滴落下来,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你……你真是,真是让朕放心啊,刺客都已经杀到你头上了,你连个人影都找不到。是不是非得朕被杀了,你才心里畅快啊?”   吴立凡和云翼连忙磕了个头,替宁致远辩解,“皇上息怒啊,宁王殿下并无此意啊。”   皇上这话说的太重了,要被有心人传出去,宁致远落下的可就是弑君的罪名。   皇后连忙上前,轻抚皇上的胸膛,帮他顺气,“皇上您消消气,致远这孩子断不会生出这种念头的。致远,还不快给你父皇认错。”   宁致远如墨的眸子里满是坚毅,态度依然,“儿臣不敢有此想法,儿臣自认尽职尽责,但奸人狡诈,手下之人办事不利,儿臣愿意受罚,还请父皇不要连累他人。”   “好,很好!不想连累他人?朕限你今日之内把刺客找出来,否则,你手下那一批人都得因为你受罚。”皇上一拍桌子,指着一边可怜兮兮的淑妃,怒道,“你手下人办事不利,让淑妃受伤,这当罚不当罚?”   宁致远手握成拳,咬牙道,“淑妃娘娘贵体受伤,儿臣自愿领罚。”   “那好,你说说,该如何罚?”皇上猩红的双眼盯着宁致远,等着他的答案。   ☆、【第62章 回京后算计】   惠风帮思云揉了揉脸上的红肿,鄢茂学下手真狠,红痕消失了,脸上却肿了一大块。惠风用鸡蛋在她脸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好不容易才消了肿。   “小姐,二小姐故意在老爷面前挑拨您和老爷的关系的吧。否则,老爷也不会对您发这么大火啊。”   “无事,鄢惜妤那边捅不起什么大篓子。”反正。她会先她一步出手的。   她更担心的,是莫轻云的踪迹。可别她费力的救下了他,他反而被抓住了。   “对了,莫轻云到哪儿去了?他们搜遍了围场也没找到他。”   惠风无辜的眨了眨眼。摇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二小姐过来的时候,莫御医就不在营帐内了。”   “他身上受了伤,能跑到哪里去。”思云叹了口气,躺到床榻上。怎么最近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先是宁致远遇刺,又是淑妃被伤。   这两件事情就好像是被人扯开了一张大网,看是毫无关联,其实……无论哪件事,他们的目标都是宁致远!思云猛地一惊,从床上坐起来。淑妃受伤,首当其冲被责罚的就是宁致远啊。想到这个答案,思云内心紧张不已。   凶手不是宁楚宇,不是莫轻云。还有谁会害宁致远呢?   不自觉的,思云呢喃出声,惠风闻言疑惑的转头看她,“小姐,您在说什么?”   两人诧异的对视一眼,门口却有人回答了思云的问题。   “是皇后。”   两人望过去,就见莫轻云黑衣黑发站在营帐门口,身上的血色衣衫已经被换下来,洁净的黑色锦衣将他修长的身段更显挺拔。   此时他脸上神清气爽,完全没有先前的狼狈模样。举止投足之间,将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卓然。   思云正诧异他为何突然又出现。他就说明了来意,“宁王说你受伤了,让我来看看。”   “你?”思云面露异色,“你不躲着,竟然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   不怕被宁致远抓到,交给皇上交差啊?还宁王让他来看看,难不成宁致远已经知道是他了?   见她满脸疑问,搞不清楚他此行的目的。莫轻云轻笑一声,解释道。   “淑妃受伤,皇上快马加鞭从京城召我前来,我原先就没走,只差人送了套干净的衣物过来而已。淑妃受伤的时候我就在一边看着,皇后行为诡异,宁致远手下的人都不是吃素的。就两个人还是保护得住的。若不是皇后从中搅局,淑妃怎么会受伤。”   说的是挺有道理的,可皇后是宁致远的养母,从容妃死后,宁致远就在撷芳宫中长大的,“可,皇后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莫轻云也是静默了一会,随后才叹了口气,“皇后的动机我还没找到,但淑妃受伤的位置和你中秋宴上刀剜的位置一模一样。位置那么巧合,加上皇后在淑妃面前稍一提点,她们绝对会怀疑是宁致远故意为之。不仅皇上,淑妃娘家人也绝对不会放过宁致远。”   怎么会……思云惊疑不定。   若是她看到淑妃的伤口的位置,心里第一怀疑的,绝对是宁致远。吗投帅圾。   但淑妃不知道他们这么要好啊,为何也会怀疑呢。   “皇后会告诉淑妃我和宁王的关系吗?”   “你傻了吧,宋家和云家关系要好。云雪蓉和淑妃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你和宁致远在宫中关系和睦的消息,还用别人告诉淑妃?”   莫轻云白了她一眼,锐利的眸子中满是不屑。   思云并没有因为他的表情动怒,反而是他的话,让她恍然大悟。   宁楚宇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对她下狠手,不是试探,而是单纯的害她而已。   “宁致远曾经有意要伤淑妃,让她也尝一尝身上少了块肉的感觉,可依他的能力,绝对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莫轻云的话还在继续,思云却压根没有听进去,莫名的想到莫轻云似乎也存在着动机,她便毫不犹豫的问了出来,“真的不是你干的?”   思云明眸中满是怀疑,若是他让淑妃受伤,就能名正言顺的出现在围场了啊。   莫轻云脸色一白,怔了一下。利眼微沉,白了她一眼,“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说完,不再和她废话,径直走到她面前。她脸上的手掌印淡化了许多,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莫轻云这时走近了,才看清她脸上带着掌印。   登时,他锐利的眼神中满是寒光,“谁干的?”   思云淡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莫轻云的眼神又望向惠风,惠风被他锐利的目光看的一阵心虚,回答道,“是老爷打的。”   “我记住了,之前的事情已经不和他计较,既然他屡教不改,那就没这个资格了。”   莫轻云低语一句,说的声音很小,思云没有听清,只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狠色,让思云一个激灵。   再看时,却发现他已经恢复常色,甚至嘴角还带着些许笑意,把着她的脉门听了会,说道,“宁致远今天是不会过来了,所以让我帮他带话,让你好生修养。”   说完,他从怀中拿出一个青玉瓷瓶放到思云手中,思云眼神询问她是何意,然后就听到他说,“麻烦你下次再给人上药的时候想想伤者的感受,药太烈染在伤口上会比伤口更要命的。”   知道莫轻云说的是她上次给他上药的事情,思云脸上闪过一阵羞愧。轻咳了一声,掩饰过去。   转移了话题,“宁致远为何来不了?”   “办事不利,护卫不周,被皇上杖责四十,罚俸一年。现在估计刚受完邢,躺着起不了身呢。”   杖责四十?那四十板子下去,他还能正常行走吗?刑罚的人若是手下不留情,皮开肉绽也是有可能的。   皇上怎么会下得如此狠心,他本就腿受了伤,如今更是下不了地了。   “我要去看他。”   “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莫轻云出声阻拦,悠然的坐到桌边,吩咐惠风给他倒了杯水,“我觉得,他不会希望你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思云脚步顿住,想了想还是回到床边,用莫轻云刚给的伤药将惠风伤口换了药,重新裹上纱布。   “小姐,这个药凉凉的,一点都不刺激。”   “也不看是谁研制的。”莫轻云喝了口水,坐在桌前,左边肩膀微垂在下首,没有使力,可见伤口上的痛楚还是如旧。   思云莫名的对他产生了些许好感,她也不明白这好感从何而来。或许是因为他在她痛不欲生的时候,没有趁她之危,而是帮她调理了一番。让她觉得,或许他这个人本身并不坏。   只是做的事情,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而已。   “你小心一点,宋北辰不是吃素的,你的举动我都能看得出来左臂有伤,更别说宋北辰了。”   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继续喂到嘴边,将左手抬到桌子上放好。思云似乎听到了骨架格拉的声响,但他脸色如常,淡定的弯着手臂搁到了桌上。   “宋北辰那小子得意不了几天了,宁楚宇回来后,肯定会将他们一起收拾了的。”   “什么意思?”   可能觉得今天说的话太多了,莫轻云淡笑一声,放好了茶杯。锐利的双眼中带着倦色,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既然鄢小姐已无大碍,那莫某便告辞了。”   还没理清他突然的变故为哪番,就见营帐的帘子动了动,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紧张的在里面张望了一番,随后愧疚的看着思云,踟蹰了半天才开口道,“云姐儿,是为父误会你了。”   “鄢大人,别来无恙。”莫轻云脸色转冷,看着鄢茂学的眼底冰冷锐利。让鄢茂学感觉如坠冰窖,看向莫轻云时,却只看到他眼底温和的笑意。   错觉?   “莫御医,多谢莫御医对小女耐心医治。”   “鄢大人客气了,告辞。”   莫轻云嘴角微勾,冷哼一声后,便从营帐内出去了。在营帐门口突然顿住了脚步,就看到一边鬼鬼祟祟的鄢惜妤,探了探头,发现他看她后,连忙缩了回去。莫轻云冷笑一声,转身从她的反方向离开了。   营帐内只剩下思云和鄢茂学,惠风站在一边充当空气,一动不动的站着。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思云不说话,鄢茂学也就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开口说话。   思云在心里微叹,终于退了一步,开口问道,“爹,你怎么来了。”   鄢茂学这才终于得以将尴尬缓解,歉意道,“妤姐儿和为父说了,是她近日来身体虚弱,所以才被你轻轻一推就摔倒在地。本来她要陪着淑妃去围场边玩耍的,若不是你将她弄伤,她还不能躲过这一劫。”   “说到底,你还是觉得我伤了她?”思云突然觉得很可笑,她本来还以为鄢茂学是责罚了鄢惜妤一番才过来的,可是现在竟然还是觉得,她伤了鄢惜妤。   鄢茂学或许是想要好好缓解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奈何越描越黑。   “不是的……我……”鄢茂学犹豫了半天,却发现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解释。最后叹了口气,歉意道,“云姐儿,为父不是故意打你的,还望你能原谅。”   这回倒是真像是道歉,思云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只道,“父亲说的哪里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您教育思云,思云哪敢有怨言。”   “这么说,你是不肯原谅为父吗?”   “父亲今日诸事烦忧,二娘娘家的生意被查封,危害您前程的东西又丢失。思云知道您心中楚苦,自然不会与您计较。”   思云盯着鄢茂学,看到他似乎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就继续道,“但是,即使心中在楚苦,也该明辨是非。”   “云姐儿……”鄢茂学一颗心又被提起来。他今天的确是太冲动了,云雪蓉留下的骨肉,他怎么敢动手打她。   前些日子也是,因为他怕被连累,都不愿帮思云求情,害的她躺在床上修养了半月有余。他身为人父,就该挡在子女身前,为她遮风挡雨才是,可他……愧对云雪蓉。   “你教训的是,为父的确糊涂。”   鄢茂学这副态度,倒是让思云怔了怔。抬眼看向鄢茂学,他脸上的愧疚不像是假装出来的。   她若是再咄咄逼人,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父亲不必如此,思云怎会和您计较。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您这样让女儿也很为难啊。”   “你原谅为父了?”   鄢茂学眼前一亮,灰暗的眸子中闪着耀眼的光芒,思云迟疑的点点头。他眼中的光芒更甚。   又是一番嘘寒问暖,关心情切后,鄢茂学才离开。   看着鄢茂学的微弓的背影,思云一阵唏嘘。这个家里的大树,也在一天一天的变得衰老啊。   “小姐,老爷肯定是想到夫人了。”惠风煞有介事的说,“老爷每次想到夫人的时候,眼睛都会发光一样的。”   眼睛会发光,那是对云雪蓉的爱慕之情。思云也看到了,所以鄢茂学才会对她如此小心翼翼的,因为他怕愧对死去了的云雪蓉。   “你这小丫头,看得这么仔细。”   惠风嘟了嘟嘴,讪讪道,“什么小丫头,奴婢和您一般大好吗?”   到围场这才过了三天时间,又是刺客又是野兽的,将人玩的兴致都弄得没有了。   皇上一声令下后,便班师回朝了。   就在随行的人员到达京城的同一时刻,宁楚宇也从抚平八百里加急传来捷报。   抚平的难民安抚妥善,重建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染上疫病的百姓,因为一个江湖神医都得到了良好的治疗,疫病被完美的控制住,被封住的抚平城,也随之解封了。   在这条捷报中,宁楚宇提到了一个人,让莫轻云皱了皱眉。   是莫苁蓉。莫苁蓉不在莫蝶谷好好呆着,竟然跑到抚平凑热闹去了。   但皇上龙心大悦,宁楚宇还未回京,就已经将打赏送到了淮王府中。   反观宁致远,真是被冷落的厉害。同样是皇上的儿子,一个封赏装满府,一个被打的半月下不了床。   听着柳絮汇报的这些消息,思云心里五味杂陈。皇上越是这样子宠爱宁楚宇,宁致远受到的伤害越小。可是,淑妃受了这么重的伤,宁楚宇不知道会怎么对付宁致远呢。   “小姐,小姐不好了,小库房的锁被人撬开了。”   惠风急匆匆的从里间出来,脸上布满着急之色,因为小跑的缘故,脸上带着些许汗珠。   “丢了东西没?”   一回来后,就命柳絮找人换了锁,鄢惜妤即使过来也打不开小库房的门。难不成恼羞成怒,直接找人将她的锁给撬了?   当真是胆大!   然而惠风的答案倒是让她有些吃惊,“没有丢东西,里面放着的宝贝一件都没少。”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思云愣了愣,但看到惠风眼底的急色,笑道,“那你急什么,再找人过来把锁换了就是了。”   惠风撅了撅嘴,无辜的看着思云,没在继续说话。   思云又看向柳絮,“柳絮,前些日子吩咐你做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柳絮做事本就稳妥,此时被问到,脸上更是镇定自若,“回小姐,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办好了,现在二夫人应该也知道这件事了。”   两人说的话神神秘秘的,惠风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看看,那个看看。只看到她们两人脸上都带着同样的笑容。   随后就听到思云说,“那就好,咱们就去看看热闹吧。”   说完,她换了件衣衫后,穿着一身墨绿的罗裙。罗裙上绣着青翠的长竹,将她整个人衬得清新脱俗。   主仆三人出了玉桂苑,行到鄢茂学居住的柏竹堂。   还未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余氏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喊声,“老爷,您为永逸做主啊,永逸再胡闹,也不会大着胆子去杀人啊。”   杀人?思云看向柳絮,却从她眼中看到同样一脸莫名。   她安排柳絮将余永逸引到酒坊中,里面专门为余永逸设了个局。京兆尹秦尧关押着余诵杰,以余永逸那个窝囊的性格,肯定受不住别人挑拨。   到时候,他袭击官员的罪名一成立还不得进去陪余诵杰。皆时,余家再也没有可以掀起风浪的人。余氏一番求情,鄢茂学肯定不喜,到时她在让人在鄢茂学耳边耳语几句,余氏的位置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可她只让柳絮带着余永逸去了秦尧刚好在的酒坊,可没让人安排他杀人。   “女儿见过父亲。”思云走进去,状似无意的看了眼余氏,“二娘也在,这怎么回事?二娘怎么好端端的跪在地上?”   鄢茂学见思云进来,脸上的表情缓了缓,但余氏却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抢先开口说道,“思云,思云,你帮二娘求求老爷。永逸的性格你们清楚,他断不可能会去杀人的啊。”   “您说的是妤姐儿的表哥吗?”思云问道,随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余氏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前段时间余永逸差点轻薄了鄢思云,她是断断不可能为余永逸求情的。这时候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到思云说,“妤姐儿的表哥可不是什么好人,差点将思云的名声毁于一旦。他本就罪有应得。”   这么一说,也提醒了鄢茂学,余永逸那时候的行径。   他脸上的怒气更胜,“求什么求,你非要让大家都知道,我鄢茂学的夫人娘家都是作奸犯科之人吗?”   余氏脸色一白,骂她她都能忍,可是却无缘无故的将她娘家人都骂在了里面,让她如何忍得住。   可现在她有求于鄢茂学,只能痛心疾首的说,“老爷,您不能这么对大哥啊。他帮您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怨言,您怎么能与他弃之不顾呢。”   想要唤起鄢茂学心中的良知,或者说,同情之心。可是,鄢茂学为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她这么说,只会让鄢茂学更加恼怒。   “你大哥我会保他性命无忧,可是你侄子,差点杀害了京兆尹秦尧。还害死了他身边的护卫,这人命关天的事情,你想都别想。”   鄢茂学现在恨不得和余氏都撇清关系,余氏布庄出事,将他身边用钱打点的关系都有了分裂。一个个知道他记了账本,都恨不得将他活吞了一般。现在让他去救余诵杰和余永逸,那不是让人笑话他吗。   鄢茂学的心理很奇怪,一边靠着余氏发家,一边却厌恶别人这么说他。说他是吃软饭,而混到如今的地步的。   然而,余氏却并不知道,她听到鄢茂学的话,心里跟刀扎似的疼,“鄢茂学,你真是太过分了。”   说着,余氏从地上站起来,指着鄢茂学的鼻子,怒意横生,“我余氏当初多么辉煌,为了帮你打点关系,帮你的官场之路畅通,为你做过这么多事情,一句怨言都没有。我甚至一直位居妾的位置,我都没用多说半句话。可是你呢,我余氏出了事情,不都是因为你吗?你狮子大开口,越要越多,我们为了你殚精竭虑,可你不知恩图报,反而对我们弃之不顾。这要是传出去,我看你怎么在京城立足。”   余氏说的话让鄢茂学脸色变了又变,偏偏当着思云的面,他却不好意思将自己丑恶的一面露出来。脸上的青筋暴起,突突的显示着他的怒火。   “余婉秋,我告诉你,虽然你们对我做了许多事情,但不是我求你的,是你舔着脸自己凑过来的。落到今天的地步也是你们自己活该,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要是再这样纠缠,别怪我休了你。”   休这个字眼太过严重,让余婉秋怔愣了片刻。但也只是片刻,这片刻中她想到了过去种种。鄢茂学有求于她时,会好心在她耳边说几句好听的话,可她竟然被这些话打动,一颗心完全放在他身上,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脸上满是失望,懊悔,和不甘心。   “鄢茂学,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还是人吗?有用的时候,求着我们,没有用的时候,你就像抛弃垃圾一样抛弃我们。你做人做成这样,不怕云雪蓉找你偿命吗?”   云雪蓉?思云诧异的看着余婉秋,这和她娘亲有什么关系。   鄢茂学再怎么混账,对云雪蓉的情谊一直不变,怎么会让他偿命?   ☆、【第63章 然而事情并没完 抢红包了】   “余婉秋,你没有资格提起这个名字。”鄢茂学拿起茶杯丢到余婉秋脚边,又转过身将桌上的东西都挥到地上,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   鄢茂学却突然镇定下来,但眼底猩红,若眼神能化成利刃。他此时肯定将余婉秋剥了一层皮。   “雪蓉生前交代我善待于你,她临死前都在为你和鄢惜妤说好话,她说我们是一家人你也是个善良的人,做了夫人之位后肯定会将后院管理的井井有条。让孩子们茁壮成长。可事实上呢,思云能活到今天,举步维艰。你对得起雪蓉的一番期待吗?”   若不是云雪蓉,他是绝不会将余婉秋抬成夫人的。   然而余婉秋并不知道感恩,反而色厉声荏的控诉,   “我如何对不起她,明明是我先嫁给你,可偏偏她做大我做小,你让我如何甘心?鄢茂学,无论是云雪蓉的死,还是鄢思云的苦难,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你造成的。”   这两人就跟疯子一样的,开始互相攀咬对方的过错,却从不反省自己所做的错事。思云在一边看的暗暗心惊,也插不上嘴。只是心里对鄢茂学的失望,又增加了几分。可是。皆为情字,谁能说得清楚谁对谁错?   “我造成的?余婉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腌臜事情,当真以为我忙于公务,眼睛就看不见这后院之事。”鄢茂学此时已经完全没了耐心,将过去的种种都纰漏出来,“当年思云落水受伤,难道不是你让鄢惜妤做的?鄢惜妤那年才三岁,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怎么会有如此狠毒的心思。她痴傻十年之久,醒来之际,你们又迫不及待的想要除去她,真当我不知道吗?”   闻言,思云只想冷笑,她都不知道,原来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鄢茂学是心知肚明的。可是,似乎他从来不曾为她主持过公道。   余氏听到这些,没有半分惊恐,反而用手指着思云,眼睛看着鄢茂学。道。“那也是她活该,云雪蓉为什么要留下她来膈应我们母女。我被云雪蓉夺了所有的一切,她又来夺走妤姐儿应得的,我难道不该除去她吗?”   对余氏来说。她活着就是个错。思云挑了挑眉,无辜的呢喃道,“二娘……”   余氏本就怒意大发,听到思云这声,猛地转过头瞪着思云道,“你在这恶心我,我才不是你娘。你娘只有那个死了的贱女人,如果不是你,我们妤姐儿怎么会落得差点失了清白,还在中秋宴上出了大丑,你果然是你娘派来害我们母女的孽种。”   余氏嘴上这么说,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的女儿,鄢惜妤从中秋宴后,完全没有像是出了丑无法见人的模样,整日在府外抛头露面。如今更是整日里和淑妃混在一起,极尽全力的讨好她,怕是满心期待着嫁入淮王府了。   思云红唇轻咬,委屈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鄢茂学见到思云这副模样,怒气冲冲的到余婉秋面前,挥手扇了余婉秋一巴掌,“余婉秋,你嘴巴放干净点,思云是我的女儿,什么孽种!”   鄢茂学怒中手下没有分寸,将余氏的脸打的偏向一边,耳边嗡嗡作响。余氏不甘心的捂着脸,看向他。   “你竟然打我?”   从她出生到现在,一直被捧为掌上明珠,还是第一次有人打她。偏偏还是她心心念念的有情郎。想着,余氏爬起来在鄢茂学身上一阵捶打。   鄢茂学掌心发麻,看到余氏委屈的模样,无端让他想起了前几日在围成他打的思云那一巴掌。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也没做反抗。闭了闭眼,他才缓过神来。   “给我住手。”挥手将余氏从身前挥开,语气依然不善,“你说的那些事情和思云有什么关系,鄢惜妤什么德行你自己清楚,你最好不要把孩子们牵扯进来,否则旧账新账咱们一起算。”   “算就算,我还怕你不成。”余氏不甘示弱的回嘴道。   从往至今,过去余氏对鄢茂学做的种种,比鄢茂学的付出要多得多,如果真要算算,还不定谁赢呢。   “你自己想想,我从认识你开始,我帮过你多少次?可你连我大哥和永逸都不愿意救助,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不救?”鄢茂学冷笑一声,指着余婉秋的鼻子,“从过去到现在,难道就你们余氏为我付出了吗?如果不是我帮衬着,真以为你们会能辉煌到今天。你别忘了,这次被皇后娘娘抓到把柄的,是你自己。我说过多少次的,你们做生意不能把别人当傻子忽悠,你们不听啊,这下好了,出事了就来怪我了是吧?”   “什么意思?”余氏闻言,脸色一白,余氏布庄出事的事情,她是半点也不知道实情的,余诵杰那边什么消息都还没来得及传来,就被带走了。她只知道余氏布庄出了事,可问题的根源……   鄢茂学冷哼出声,“出事前夕,皇后在你们运往宫中的布匹中发现了残次,纺出来的布匹里面参杂了对人体有害的药物,导致宫中做衣服的宫人双手溃烂,别给我说你半点不知道。”   思云当时正在因病修养,这些事情她倒是真不知。余氏布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在皇宫那种地方造次。也难怪鄢茂学说他们自取灭亡。   初次得知答案,余婉秋惨白的脸上落下清泪,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哥竟然会这么大胆。想来,这些消息被压下来的原因,也是因为鄢茂学出手的。   “你哥胆子大啊,以前卖给普通百姓的东西就出现过这种问题,如果不是我帮你们压下来,真以为余氏的布装还能混到今日?”   余婉秋嫁入鄢家后,余家许多事情她便都被蒙在鼓里,余氏生意上发生的事情,她也是半点不知道。此时听到鄢茂学说这些,她再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反驳。   一脸灰败的跪在地上,脸上毫无血色。   谁欠谁,一时半会,还真不能算的清楚。   “余婉秋啊余婉秋,无论你怎么比,你永远都比不过雪蓉的。”余婉秋没有说话,鄢茂学的怒火似乎也平息了许多,他开始细数云雪蓉的过往,“当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和你成婚的,是她觉得你对我一往情深,我不该辜负于你。她的容人之量,比你不知道大多少。子淇是庶子,长子!她能容他活下来,可你一坐上夫人之位,便将他从兰氏手中过继过来,将他赶到边关。兰氏整日在院中祈福,你却还不肯放过她。雪蓉为我做了许多,却从来不求回报,甚至不肯麻烦我分毫。只是在临死前,求我将思云好好养大,仅此而已。她临死前,甚至还在为你说话,让我无论如何也该把你抬上夫人之位,可你呢,你扪心自问,你能做到吗?”   余婉秋惨白了脸,瘫软在地上。伸了伸手想要找到一个支撑,却发现身边站着的,没有一个她能依靠的人。云雪蓉啊云雪蓉,为什么就算你死了,也不能把鄢茂学的心放开,让他一颗心仍系在你身上。害了这么多人不能幸福,果然,她最恨的就是你了。   两人吵闹的声音很大,在柏竹堂闹出动静吸引了很多看热闹的丫鬟婆子。一传十十传百的,二夫人在柏竹堂与老爷争吵的消息顷刻间就在鄢府里传开了。   就连后院之中的姨娘也匆匆赶过来,顷刻间,柏竹堂的小厅之中,就挤满了人。思云怕被人群拥挤到,自觉的站到小角落里。   云雪蓉在她的印象中,模模糊糊的记得是个很大大咧咧的人,不拘小节,宽厚待人。与余婉秋的性格相比,不知道强了她多少倍。余氏恐怕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云雪蓉那般善良。   秦姨娘在思云闪到一边时,才慢悠悠的走过来,看到这一屋子的狼藉模样,脚步顿了顿。   然后才冲着面前的鄢茂学说,“老爷,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吵起来了?”   秦姨娘到了跟前,鄢茂学才发现屋子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人,刚刚这一番争吵必定都被他们听了去。好面子如他,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当即就沉下脸,怒吼道,“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   秦姨娘离得最近,她更是被鄢茂学的吼声吓白了脸,后退一步,脚下不知道踩到什么,滑了一下,差点跌倒。思云离她近,反应极快的上前,将她扶住,这才没让她摔倒在地。   秦姨娘这几日消瘦了许多,红润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身子骨也仿佛缩了一圈似的,看着弱不禁风。   “姨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才几日不见,消瘦成这副模样?”   听到思云的话,鄢茂学也跟着打量过去,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说完,锐利的目光看向余氏。怀疑是余氏在鄢府苛待她们。   余氏到当真没有动她,这几日她自己忧思烦心,根本没有什么精力去弄秦姨娘。   秦姨娘也是实话实说,“老爷,是妾身最近寝食不安,所以才会这般,您别动怒。”   说着,她身子晃了晃,头一歪竟然晕倒在思云身上。好在思云眼疾手快,将她扶了一把,否则她们两人都得倒在地上。   鄢茂学见状,上前将秦姨娘抱起,吩咐道,“紫竹,派人去请大夫过来。”   一屋子看热闹的人,此时目光都放在了秦姨娘身上。鄢茂学将秦姨娘抱到旁边偏殿的床上放好,她苍白着脸躺在床上,看起来毫无生气。刚才还热闹非常的屋子里,唯独剩下余氏一人,瘫软在地上,没有任何人关心。   思云站在余婉秋边上,冷笑一声,“余婉秋,当年你将我推下荷塘时,可曾想过你会有今天。”   “是你……”余婉秋突然回神,指着思云,却又犹豫了一下,自言自语,“不是,不会的。”   思云不再理她,跟着到了偏殿之中。距离的位置稍远,但是却能清楚的看到鄢茂学眼底对秦姨娘的怜惜之情。   “一直忘了和你说,秦姨娘的五官是和夫人最像的,所以二夫人一直不喜欢秦姨娘。”惠风悄悄在耳边对她说。   云雪蓉已逝,从此爱的人都像她。   大夫很快被请来,对秦姨娘把脉一番后,拱手做了个揖,脸上满是喜色。   “恭喜鄢大人,贺喜鄢大人,秦姨娘这是有喜了。”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很快反应过来,附和着大夫的话,“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鄢茂学还愣在当场,过了好久才消化了这个喜讯,“此话当真?”   “回鄢大人,秦姨娘已经怀了两月有余了。只是,身子太过虚弱,以她现在这样子,必须要好生修养千万不能收到半点波动,将身体养好了顺利的产下胎儿。”   “多谢大夫,来人啊送客。”   秦姨娘的身体状况都看得到,这几天骤然消瘦成这副模样,要想让孩子顺利的生产,可不就得养好了身体才行嘛。   重新回到厅房时,鄢茂学脸上的喜色增添了不少,余婉秋仍在小厅之中。鄢茂学见到她愁苦的模样,脸色瞬间就变了,“如今盈盈怀孕,我也不和你计较这许多了。我会遵雪蓉的遗愿,你仍是鄢府的夫人。但是,你今晚就搬到别院去住,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回府。”   说完,鄢茂学便离开了。余婉秋瘫软到地上,脸色煞白。那个贱人竟然怀孕了?为了防止她害秦盈盈,就要才将她赶出鄢府吗?别院自然不如鄢府住着舒服,不遑论那边的院子就是伺候的人也不如这边多,让她到别院去,不就是间接的,将她逐出鄢府吗?   两人的争吵,在秦姨娘肚子的好消息传来下,没了下文,但余氏被鄢茂吩咐搬到别院去,当天晚上就收拾了行李,派人连夜将余氏送往了别院之中,别院并不在京城繁华的地方,而在京郊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如今已经入秋,别院之中当真有点凉意渗人的感觉。   然而,直到余氏从别院中离开,鄢惜妤也没有回来。甚至还传信回来说晚上不回家,要在宫中陪同淑妃娘娘。余氏这个结局,思云虽说不是那么如意,但却也差不多了。   余氏在别院呆的时间长了,谁还能想起她来,到时候秦姨娘生了孩子,到时候再鄢茂学面前多吹吹风,秦姨娘变成夫人也是有可能的。   第二日鄢惜妤依然没有回来,思云坐在小轩窗前,看着玉桂苑中满树枯叶下落。到让她无端生起了一番伤春悲秋的感觉。   “大小姐,大小姐在吗?”   “惠风,去看看谁在外面吵吵嚷嚷的。”   惠风也听到了声音,得了命令后出去看了一眼,很快就返回来,“小姐,是福瑞,他在门口说有事情找您。”   “叫他进来吧。”   福瑞这小厮也不知是谁身边伺候的,总是往她院子里送些消息。那日去了别院之后,听说他回府就告诉了鄢茂学她遇到难处了。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和宁致远接触到了,俨然成了宁致远的人。   福瑞眨着一双机灵的大眼睛,跪到地上行了个礼,“大小姐。”   “什么事,说吧。”   “宁王殿下说,他在撷芳宫确实见到了怡情的人,她被皇后娘娘软禁了。这是宁王殿下托小的给您送来的东西,是怡情让转交给您的。”   思云这才想起来这茬事,当日从围场回来之时,她就拜托宁致远到撷芳宫看看,怡情是不是在那边。他也不是怀疑莫轻云话中有假,主要是怡情失踪太久,她的确担忧。   福瑞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她面前。信封上面写着思云亲启四个大字,她接过来,撕开信封一角,展开里面的信件。   上面的字体娟秀,蝇头小楷写了很长一段话。看完这些,她心里暗暗吃惊。却也明白了怡情开半面妆的目的,只是,却未曾提到皇后将她带入宫中的目的。   看完了信上的内容,思云将心重新放回到信封里面。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趁着今天天色还早,我们出府去一趟。”   换了身素净的衣服后,思云便带着惠风柳絮出了鄢府。   重新走到那天碰见怡情的小巷子,一股冷意扑面而来,阴森森的感觉尤胜从前,惠风更是拉着思云的手臂,吓得瑟瑟发抖,“小姐,咱们不要进去了吧,看起来好恐怖的样子。”   “没事的。”思云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道。记冬私圾。   她凭着那天的记忆,找到了其中一闪紧闭的大门前,用门上的铁环敲了敲门。门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醒目,仿佛敲打在心上一般。   过了许久,却不见有人来开门。思云毫不着急的再次敲响了门扉,连续三四次,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直没有人来。   柳絮怀疑的看了眼门,“小姐,里面真的有人吗?这门上的灰尘好厚的样子。”   惠风也跟着帮腔,“是啊,小姐,你突然来这里干什么?”   思云没有解释,拉着门环轻轻往里推了一下,门竟然打开了。三人对望了一眼,思云率先踏进了屋里,里面不似外面,倒是窗明几净。   “有人吗?”思云冲着屋里叫了一声,声音在长廊中回响,回声又传了回来。   没有人回答,思云便穿过抄手游廊,继续往里行。怡情告诉她,半面妆里有关于她娘前的信息。虽然她不知道怡情为什么会告诉她关于她娘亲的事情,但是她却想知道。   屋子前面有一处空旷的地方,上面摆着一个秋千架,秋千晃动着,昭示着刚才有人坐过。   她们绕过空地,来到屋子里面。思云打开第一间屋子,里面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工具,有锥子,有弯刀,一边的桌子上放着瓶瓶罐罐。瓶瓶罐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液体,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思云无从得知。   “小姐,那上面的人就是夫人。”惠风指着墙上的一副画像,画像上是两个拿着团扇的少女,在一处绿草葱郁的地上,旁边是桃花盛开,身边蝴蝶环绕。有个少女伸出手指,蝴蝶落在她指尖,而另一个则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画里的两个人长得很美,光是一颦一笑之间就是一副动人的画卷。   惠风指着画上的两个少女,“这个手上有蝴蝶的是容妃娘娘,另一个就是夫人了。”   思云走过去,伸手抚摸着云雪蓉的脸,眼底不受控制的有泪水滑落下来,这就是她的娘亲吗。   画中的两人都笑着,仿佛不谙世事。两人都是披散着头发,可见是尚在闺中之时的照片。可是,怡情为什么会有她们的画像。   思云想把这幅画取下来,带回家去。她终于得以见到她娘的模样,她和云雪蓉并不太相像,她更多的承袭了父亲的样貌,和云雪蓉也只有脸型和鼻梁相似。   画从底下揭开,思云才发现画像后面有个小暗格。里面放着用布包着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思云将它拿出来,展开来看。里面是个记载着许多事情的小本,关于她娘亲的事情上面也有记载。   “云雪蓉,生于前承二十五年,七月二十一。那年芙蓉盛开,便取名为蓉。从小跟着云翼练功习武,从小性格大大咧咧的不拘小节,与云府所有人都能打成一片,前承三十八年,与宋蕊儿一同执剑闯江湖,成为一代侠女。遇见了……”翻开后面一页,却发现两句话对不上,中间有个明显的撕痕,有页纸不知道被谁给撕走了。   而最让思云心惊的是里面八个大字:云雪蓉卒,身中剧毒。   “惠风,你告诉我,我娘亲是怎么死的?”   思云目光灼灼的盯着惠风,让她也跟着紧张起来,回忆了一下后才说,“奴婢记得,当年正好闹时疫,夫人不慎染上了,后来就一直没好,然后……”   惠风说到最后,声音小了许多,当年她年纪也不大,也记得不太清楚,还是听了府里的老人说才知道的。   时疫,时疫,既然是时疫,那为什么会身中剧毒呢?   柳絮在下人堆里呆着的时间长些,听到府里那些碎语也多一点,一提到这个事情,她便想起一事,“奴婢记得,府里的老人说,二夫人当年在夫人床边照顾了她许久。所以夫人临死前觉得对不起二夫人,才求了老爷让二夫人成为夫人的。”   “我知道了。”思云突然就有些明白了,原来从一开始,云雪蓉的死,就在余氏的算计中。可怜云雪蓉竟然还傻傻的把她当成了好人。   思云缓了缓心里的情绪,取下墙上的画像,准备将它卷起来带回家去。   然而,才将画像取下来,突然感觉身边一阵疾风而过,下一秒,画像已经从手中消失,只听到耳边传来冷冽的声音,“再动我的画,剁了你的手。”   ☆、【第64章 佳人为谁死,夫郎不自知】   面前突然出现的人,一身青灰色布衣,额前的头发散落挡住了他的面容,只能从大致的轮廓和声音判断,他和鄢茂学应该是差不多的年龄。从发丝中露出来的一只眼睛里仿佛淬着利刃,扎在思云心头。让她不由得倒退两步。那人将画捧在手中,眼底的神情立马变成了心疼和深深的怜爱。   思云只觉得眼前一闪,画像又重新挂回到了墙壁之上。   那人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思云,“你是云雪蓉的女儿!”明明是个疑问句。说话的语气中却满是笃定,似乎早就认识她一般。   可思云对他却完全没有印象,“你是?”   青灰色男子冷哼一声。“你不用管我是谁,将暗格里的随记还给我,你们就可以走了。”   “你是写这本随记的人?那你告诉我,我娘中间那一页去哪里了,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好不容易了解到关于她娘亲的事情,但中间却是缺的,让她能不急。   青灰色男子突然来了兴致,笑道,“关我什么事,你很想知道?”   思云点点头,肯定的回道,“我娘的事情,点点滴滴我都想知道。”   “可我不告诉你。”   思云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这段对话怎么这么耳熟?哦。莫轻云和她也这么说过话。她顿时怒不可遏。“莫轻云!”   “莫轻云在哪里?”青灰色男子突然一个激灵,眼底满是惧色,慌里慌张的四处寻找隐蔽之处。   这个反应倒是让思云诧异了,她还以为这货是莫轻云假扮的。可是这条件反射做的也太真实了。他怕莫轻云?   “你和莫轻云什么关系?”   见屋子半天没有人进来,青灰色男子这才恍觉自己被戏耍了。看着思云的眼神也没了好气,但想到她知道莫轻云这个人,随机又收敛了神色,恶狠狠的警告道,“你不许告诉莫轻云我在这里。”   思云嘴角微勾,“你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我就帮你保密。”   看着这小丫头眼底的算计,青灰衣男子恨得咬牙,为了人身安全,却也只能实话实说。   “那页纸是被莫轻云撕走的,这本随记不是我写的,只是里面有关于蕊儿的事情,所以我才央求他给我保管的。云雪蓉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他比我更清楚。”   “你说的他是谁?”   显然不会是莫轻云,听他说话的语气来看,这个他应该是和面前的人年纪相仿的人。   “莫谏言啊,除了他还能有谁。”   莫谏言?乍一听到这名字,思云愣了愣,随机脑中灵光一闪,莫谏言字了然!是了然和尚。   宁致远曾说过的,云雪蓉碰到的那个享有盛誉的江湖人,莫蝶谷的创办者,莫谏言。   那面前的人,是不是也是江湖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本大爷名声响着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易明睿。”   思云很想说,她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看易明睿脸上的骄傲,她竟然有点不忍心将他戳穿。轻咳了一声后,没说话。   然而,却有声音毫不留情的传来,“不就是个患了疯病的人吗,叫嚣什么名声响。”   “啊……”易明睿看着悄无声息进来的人,连忙躲到思云后面,惊恐的看着说话的人,“你……你……你怎么来了?”   莫轻云一身黑衣,悄然的走了进来。   停在思云面前,温声道,“赶紧回府去吧,当年帮余婉秋的大夫我已经放到鄢府后面的柴房了,剩下的,你就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思云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莫轻云却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伸手从她身后将易明睿拖出来。等到思云终于反应过来时,就看到莫轻云不知从哪掏出根银针,扎在易明睿后颈处,他便失去了意识。   莫轻云将易明睿扛在肩上,临走前又回头对思云说,“宁致远体质好,休养了这几日,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你不用担忧。”   这次思云反应极快,“谢谢。”   然而思云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莫轻云为何出现在这里,与易明睿是什么关系,他们就已经从视线中消失了。   回到鄢府中时,门口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锦布包身的的马车富丽堂皇,看起来像是宫中之人使用的。   思云问看门小厮,“府中是宫中哪位贵人来访吗?”   小厮道,“回大小姐,是二小姐从宫中回来了。”   鄢惜妤回来了?从围场回来后就一直在庭华宫中,这个时候怎么舍得回家了。   莫不是知道余氏被迁出鄢府了,所以回来找她讨回公道的?   可惜,余氏纯属咎由自取,与她有何关系。   府内依然井井有条,行走的丫鬟婆子,走在忙碌着各自手头的工作。柏竹堂也没听说有什么动静,鄢惜妤到底回来干什么的?   思云诧异,脚下已经走到了玉桂苑中。   坐在梳妆台前,思云捻着桌上的银钗,指尖发白,“柳絮,你去玉棠苑看看,二小姐现在在做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   等柳絮走了,惠风便凑过来,“小姐,您不去莫御医说的地方看看?”   经惠风提醒,思云这才想起来,还有这茬事情被她忘了。   “去,当然去。”顿了一下,思云道,“顺便,也去把父亲请过去。”   说着,便和惠风一同往鄢府的后门去。鄢府后门就在玉桂苑和玉棠苑之间,用砖砌成的围墙中开了个小门。门前有处废弃的小屋,里面常年没人使用,后来便被收拾出来,厨房的人会放置柴火在里面。   柴房上上了锁,从一边的窗子里往里看,能看到一个带着羊角胡子的老人正在屋里,蹲在地上,手中拿着木棒不知道在地上画些什么。   “小姐,这门上虽然有锁,但是并没有锁上。”   思云推开门,老头猛地一惊,抬头来看到思云,眼底闪过惊恐,念念有词,“有鬼……见鬼啦,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是我的错。”   “你认识我?”思云惊疑的看着老头,反身将门重新关上。   “当年不是我要下毒害你的,是余姨娘,她拿我一家老小的性命要挟我,我才会答应她的。你要怪就去怪余姨娘。”   听得这段话,思云便知道,老头是将她认作云雪蓉了。所以才会一副见到鬼的模样,索性,思云便用云雪蓉的口吻,“余姨娘与你有何仇怨,你害死了我还让我去找她偿命。”   “不是的,不是的。”老头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看着思云的眼底满是惧意,“当年我在京城不过是个普通的大夫,时疾突然出现的时候,我女儿也染上了。我用偏方将她医治好了,却在京城出了名。后来给很多人都治好了。   那个时候,余姨娘听说了我有治疗时疾的偏方,就派人过去将我请到了鄢府说是给夫人治疗。但是却在我准备对症下药时,她却对我说,我女儿和夫人都被她关起来了,如果不想她们没命,就乖乖的在药里下一种不易察觉的药,日积月累要人性命。   我当时很犹豫,可是却不能不管我女儿和夫人啊,自从那件事后我就再也没做过大夫,整日里惶惶不安,我真的很后悔,愧对师父对我的一番教诲。”   思云轻点头,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停顿在门口,她便知道,鄢茂学已经来了。   “这么说,所有的事情,都是余姨娘策划的?你有证据吗?”   老头紧张的摸了摸衣服,从衣服里面掏出一张银票和一个银簪,递到思云面前,“有有有,当年余姨娘让我做成这件事后,给了我余氏通行的银票还有她给我的凤钗,我一直都保留着。”   余氏通行的银票,只在余氏人手中才有。一般人也得拿着余家人的信物才能去余氏钱庄兑换现银,当年余氏还经营着钱庄,但是被当时还在世的余婉秋之父,整日沉迷赌色,好端端的钱庄亏空无数,最后自取灭亡了。   门外怎么还没动静?思云微微侧头,继续问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今天才说出来。”   “我就是一直后悔,所以才会回京想来拜祭一下那位夫人,不知不觉就到了这里被人给抓住了。”   门突然被人推开,直到鄢茂学走进来,思云还愣在当场。莫轻云不是说,他抓到的这大夫吗,怎么是他自己闯进来的。想到鄢茂学的犹豫,她才顿时了然。只有大夫说是他自己闯进来的,才不会让鄢茂学认为,这是她精心策划的。   鄢茂学脚下生风,怒气冲冲的从门外走进来,周身的空气中似乎都带着他的怒火。   他很快走到老头面前,这个大夫他也是认识的。正是当年余婉秋举荐的人,鄢茂学拉着他的衣领,怒道,“当年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记叼亩血。   “鄢……鄢老爷。”大夫战战兢兢的开口道,咽了咽口水之后,终于又将事情重新讲了一遍。听完后,鄢茂学一甩手将老头丢回到地上,“余婉秋,原来是你!”   他一直以为云雪蓉是死于时疾,还道天不遂人愿,好人多薄命。原来,不过是一场被人蓄意安排的阴谋。鄢茂学只觉得心在泣血,他为何不能及时的发现雪蓉的不对,还害的她白白丢了性命。   见鄢茂学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整张脸仿佛苍老了十几岁,思云顿时觉得有些愧疚,“爹,你没事吧?”   其实,不用她验证。鄢茂学对云雪蓉,始终是一往情深的。   鄢茂学摇摇欲坠的身子晃了晃,扶着思云才没有倒下,“我累了,扶我回去休息一会吧。”   思云眼神示意惠风,惠风连忙上前和思云一左一右的扶着鄢茂学,出了柴房。大好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才让鄢茂学苍白的脸色回缓了些许。   他看着刺眼的阳光,回想起了那年,他初见云雪蓉时,也是这样一副阳光明媚的午后。   那年,他十四,她十三。那年他还是个穷苦人家的小子,刚从山上砍柴回来。云雪蓉驾着白马,路过他家门前。一身锦衣如织,未施粉黛的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她坐在在马上嘻嘻笑着,问他还有多久才能出了京城范围。   当时的鄢茂学还是一个整日为生计发愁的穷人,整日整日的吃上愁下。他原本是最讨厌那些有权有势之人的,觉得他们不懂人间疾苦。   但是见到云雪蓉,见到她身上昂贵的衣衫,却莫名的让他生出一阵好感。   只因她没有对他呼来喝去的问话,而是温言细语,礼貌得体。让他怔愣了片刻,被她的笑容吸引了目光。从他嘴里得到答案后,她还送了他一锭银子,并告诉他,先天的身世虽然不能改,但是后天的努力也是可以让自己过上幸福生活。   从那以后,他便在心里暗暗发誓,要过上幸福生活。从此,他发奋努力,一边砍柴维持生计,一边在学堂外面偷偷听夫子说课。他每夜每夜的握着她给的银子,思念那个笑颜如花的人,并发誓要变成能和她匹配的人。   再见时,是会考后,他得了前三甲。在他终于考取了功名,却因家世不好,无以得到重任之时。那日他好不容易买了一身华丽的荣装在身,回头就见到柳树边,她仍骑着白马,身上的衣服却不再华丽,素白如雪,脸上的笑容不改当年。   那一眼,他便将她深深的埋在了心间。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将来的妻子,一定会是她。   后来机缘巧合,她得知他是那天在城郊遇见的那个砍柴的少年,便告诉他会让家父提点一二。从此,让他的官场之路,一帆风顺,步步高升。   他一面感激她,却又有些害怕,害怕她会瞧不起自己。   可是,几次接触中发现,她从不曾在意这些虚名。   第二年春天,她的好姐妹宋蕊儿被下旨嫁入宫门。在宋家的后花园内,她哭得梨花带雨,诉说蕊儿从此再也和自由无缘了。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安慰她,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糗事来逗她开心。   那之后又过了半年,他再遇她时,她瘦了许多,脸上的笑意不再。他心疼不已,却听到她脸上带着清泪,声泪俱下的诉肠情。   她说,他为何不愿意娶她,她都愿意抛下一切只要和他在一起。   她虽然看着他,他却能感觉到她的视线,是透过他看着的另一个男人。   他突然觉得很嫉妒,嫉妒那个她愿意为之抛下一切的那个“他”,可他不知道他是谁,无从报复。却恶从胆边生,对她说,他愿意娶她。   月余,京城十里红妆铺满地,就连皇上和容妃也来参加了他们的婚礼,他终于迎娶到了心中的佳人,高兴之余,多喝了几杯。到新房时,她轻手轻脚的帮他洗漱,擦脸,所做的一切都那么好。   却在一个月后,突然对他说,余氏有女初长成,对他一见倾心,让他不能负了佳人意。她一脸认真的将他推给另一个女人,还告诉他,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他不忍心驳了她的意思,便将余婉秋娶进了鄢府。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余婉秋背后的余氏,会是一个大坑。   他们相处的日子里,她处处为他考虑,却从来不曾和他说过她心里的想法。也不在乎自己多苦多累,直到被查出自己怀有身孕之时,她喃喃出声,“有孩子了,她竟然有孩子了。”   他分明的看出,她眼底滑落的是一行清泪而没有半分笑意。他以为,她心里还念着那个负他的人,所以怀了他的孩子,心有不甘。   那一年,云雪蓉十月怀胎,他从未到她身边照看。反而日日留恋于余氏,和外面的勾栏院。   子淇出生时,早产。是外面一个善曲的艺妓所怀,是他酒后种下的恶果。子淇她娘不在乎自己的名分,但求能让子淇在府中成长,她别无他求。   可是,云雪蓉却强势的将她赎身,安排到鄢府中,子淇成了庶长子,而她成了兰姨娘。因为子淇这个庶长子,云雪蓉一度成为京城中人的笑话。云家实力并不弱,嫁入鄢府本就是他的福气,她还容忍庶长子,简直是愚蠢。   可是她说,她被人笑话又不会少了肉,可子淇是活生生一条人命,就这么被弃之不顾,她做不到这么残忍。因为这番话,他才终于回忆起了,那些被云雪蓉吸引的时光。   产下思云的那一年,她在城中救下了秦盈盈。也是在同一年被云雪蓉安排进了鄢府,她帮他扩充后院,将他原本合计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生生变成了三妻四妾。   思云茁壮成长,余氏也紧随其后诞下了惜妤。他本就不喜余氏,对她们关心也就少了许多,反而日日陪着思云。可她或许是看到或者听到了什么,有一天她突然对他说,孩子都是他的,不该厚此薄彼,让他多陪陪余婉秋。   那之后,她便独自带着思云,日日进宫与容妃和宁致远玩耍,和他生疏了许多。若不是余氏和惜妤,他必定能日日陪同雪蓉和思云,他越发不喜余氏。   想必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余氏心中埋下了对雪蓉的恨意。难怪她时时会无奈的对他说,她或许并不该成为鄢夫人的。   这段回忆绵长而悠远,已经足足过了十年的时间了,他仿佛仍能看到眼前云雪蓉一身素白衣衫,笑意盎然的模样。   回到柏竹堂中,思云小心翼翼的将他安放到床榻之上。走了这许多的路,鄢茂学的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吩咐一边站着的紫竹道,“去通知别院的余婉秋,让她今晚回府,我要将余氏一家全都送进监狱。”   “爹,我娘为什么在别院?”   门口传来鄢惜妤的娇喝声,她一身桃红色衣衫,脸上妆容精致,比前几日看着越发明艳了。她原本是见着思云和惠风扶着鄢茂学,才跟着过来的。哪成想刚到门口,就听到鄢茂学这句话。   见到鄢惜妤这副模样,鄢茂学的脸色微沉,这几日府里发生这么多事情,她还穿的这么明艳喜庆。顿时脸色变的不善,阴阳怪气的说,“你这几日在宫中逍遥自在,连自家娘亲都不管了,当真是孝女啊。”   鄢惜妤表情一窒,她还不是为了鄢府,她若是能嫁入到淮王府,以后鄢府不就出了个王妃,那是多大的荣耀啊,怎么他就从来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爹,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女儿还不是为了鄢府好。”鄢惜妤娇嗔道,看到鄢茂学脸色没有缓和反而更加沉郁后,她便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缠了,“你还没告诉我,娘亲为什么搬到别院去了,娘亲又怎么惹到您了,您非要这么对娘。”   鄢惜妤絮絮叨叨的说着,控诉鄢茂学对余婉秋不好。鄢茂学原本就非常恼怒,经她这么一说,他更是怒不可遏,吼道,“你给我闭嘴!”   一声怒吼下,鄢惜妤吓白了脸,咬了咬嘴唇,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眼底带着泪花,倔强的瞪着鄢茂学。   鄢茂学看着她这副样子,更是来气,“你娘做了什么事情,她自己清楚。我容忍她已经够久了,还有你,你整日整日就知道往宫里跑,要不然把你过继给淑妃娘娘做女儿算了吧!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听着鄢茂学的的斥责,鄢惜妤心里顿生委屈之意,看到鄢思云一脸无辜的站在一边,她的心里的委屈更甚。   说话的语气也带着赌气的成分,“爹,你怎么能这样。我又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不开心了,为什么每次她不管做什么你都觉得好,可我什么都没做,你还觉得我让你生厌。你这样子,对我公平吗?”   鄢茂学冷哼一声,不屑道,“公平?什么公平,我鄢茂学认定的女儿,从来就只有思云一个人,你有什么资格和她比。”   只有鄢思云一个?她没有资格?鄢惜妤被气笑了,想到那日在围场听到的事情,顿时觉得他亲爹简直可笑之极。白白为人做嫁衣,“爹,你真可笑。我是你亲生的女儿啊,是娘十月怀胎给你生下的啊,你说我没有资格。你知道她算什么吗,她什么都不算,不过是云雪蓉和一个和尚生下的孽种而已,你对她有什么好偏爱的?”   ☆、【第65章 绿帽头顶戴,可怜痴情郎】   鄢惜妤尖锐的嗓音甫一落地,满室寂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张了张嘴,小心翼翼的看着鄢茂学。   而鄢茂学脸上的表情突然平静下来,静的如一滩已经无法流动的死水。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鄢惜妤,微抿的薄唇轻启。“你刚刚说什么?”   “我……”见着他脸上的神情,鄢惜妤突然生出一丝惧意。怯怯的望了眼鄢茂学,脚步无意识的倒退一步。   这个角度,她刚好能看到鄢思云。却在她脸上看到震惊。她怎么会是震惊?她明明知道这件事情!想到这个,鄢惜妤突然变得大胆起来,“爹,我告诉你。鄢思云她一早就知道了,她根本就不是您的女儿,而是甘露寺那个了然和尚的孩子。”   思云的震惊倒不是装的,不过不是因为鄢惜妤说的事情惊讶。而是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让她震惊不已。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难道是在宫中知道的吗?   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论如何,她知道真相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让鄢茂学知道了。更何况,她也只是听了宁致远说过而已,至于到底是真是假,她也并没有来得及证实。   她脸上仍带着惊讶的神色,惊恐道,   “你在胡说什么,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鄢茂学头顶的绿意亮堂堂。然而他此时却镇定的仿佛与他无关一般,他静静的看着鄢惜妤。缓缓的从床榻之上,直起身。若不是看到他颤抖的双手,思云几乎要相信,鄢茂学是真的不在乎了。   他从床榻上下来,整个人看着苍老了许多,脚下颤巍巍的。仿佛随时都可能会倒下。   思云看着心疼不已,连忙上前,扶着鄢茂学。却被他缓缓的推开,“我自己可以站得住。”   手中还余留着鄢茂学身上的体温,热的异常,她怔愣了一下,鄢茂学不是不在乎的。她还想上前,然而他却固执的撑着颤抖的双腿,走到鄢惜妤面前,对思云伸出的双手置若罔闻。思云端着手顿了顿,悻悻然的收回了放到身侧。   直到他停在鄢惜妤面前,“你从哪里得知的?”   这个将鄢思云赶走的大好机会,她怎么会放弃。即使面前的鄢茂学表情骇人,她咽了咽口水。打着胆子直视鄢茂学冷锐的目光。   “我那天在……”鄢惜妤咬了咬嘴唇,注意到思云眼底的探究,突然就转了话锋,对围场的事情绝口不提,而是说道,“爹,难道你不觉得鄢思云和您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吗?那天了然过来帮云雪蓉祈福时,你难道没有注意到了然的神情吗?他和鄢思云才是最相像的啊。”   鄢茂学转过身,看着思云许久许久,似乎想从她脸上寻找自己的影子。思云无辜的轻咬嘴唇,眼底带泪,仍由他上下打量。   过了许久,鄢茂学才转回头,看着鄢惜妤,神色复杂,“证据呢?”   气压顿时下降了许多,可见鄢茂学的确在她脸上没有发现与自己的相似之处。毕竟,思云的脸型是最像云雪蓉的,他才不曾怀疑过思云到底是谁的孩子。   听出了他话里的失望,思云急急的叫着,“爹……”   鄢茂学扬了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思云讪讪的闭上了嘴,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握着,鄢惜妤啊鄢惜妤,你果然会将她的身份抖搂出来。但这之后,她绝对不会让你讨到好的。   秋风乍起,窗外的落叶沙沙作响,响在屋里三人的心头,心思各异。   鄢惜妤迎着他追问的眼神,缓了口气,娇俏的脸上坚决不已,“我没有证据,但是只要找大夫来验一下就知道,她肯定不是您的血脉。”   就算她不是了然和尚的女儿,只要证明她不是鄢茂学的女儿,这一条就够将她赶出鄢府了。鄢家还白白供养了她十几年,照理来说还是她亏欠了鄢府。   心里的想法一闪而过,鄢惜妤眼底闪过凶狠,她绝对要将鄢思云赶出去。   “爹,大夫说了,两个人是不是血亲关系,是可以用法子检验出来的。我是不是说谎,您找大夫来检验一下就行了。”   鄢茂学突然迟疑了,他看向无辜的思云。今天只要他请了大夫,那他们之间的父女之情,势必不会再如之前了。不管她是不是他的女儿,思云都是无辜的啊。   思云心思细腻,自然能从鄢茂学眼底看出那丝犹豫的意思,她惨白着脸的笑了笑,“爹,不用顾忌女儿,您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反正,就算今天不检验,他心底也早就生出嫌隙了。大不了,真的被查出来后,她搬到云府去,再不济出去买个院子。她小库房里的钱财,多半是来自云府和宋府,和鄢府有关的并没有多少。   他本就想做这事,得了思云的话后,终于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下定了决心。   “紫竹呢?”   门口传来小厮的声音,“回老爷,紫竹去别院接二夫人了,此时应该在回程的路上了。”   接余婉秋?鄢茂学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他现在精神有些恍惚。感觉有些事情明明发生在今天,却好像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了。   他叹了口气,“派人去请京城最好的大夫过来。”   鄢茂学在吩咐小厮的同时,惠风低声在她耳边说,“小姐,奴婢要不要去请云将军过来?”   请云翼?请云翼能干什么,外公来了知道云雪蓉和别的人生下了她,还嫁给鄢茂学,还不得气死。当然,这得在他不知道云雪蓉这件事的前提下。但无论知不知道,一旦云雪蓉这个事情传出……   形势摆在面前,思云不得不慎重考虑。   “不用了,我娘的事情,在鄢府闹闹就够了,若是惊动了云府,外公的面子往哪搁。”   惠风只是担心思云而已,哪里会想到那么多,顿时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可是,不能就这么看着二小姐欺负您啊。”   思云拉着她,把自己的丝帕递到她面前,语重心长的说,“没关系,被她这么欺负又少不了肉,顶多事后再在她身上补回来就是了。”   “小姐……”   惠风还想说什么,思云摇了摇头,她咬了咬嘴唇,终于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小厮得了鄢茂学的吩咐,小跑着出了柏竹堂,外面的人都被鄢茂学赶走了,只留下他们三人在屋里,静静的等待。静的让人心慌的,思云努力让心情平复,保持平常心。   反正,这件事情迟早是会被发现的,毕竟了然和尚和她说的那些话,她还记忆犹新。   他说,她的人生,从出生开始就已经被安排好了。   鄢惜妤安静了许久后,突然鼓起勇气问道,“爹,如果鄢思云不是你的女儿,你还会对她这般偏爱吗?”   这个问题,也是思云此刻想知道的。   两人的目光齐齐的放在鄢茂学身上,他揉了揉眉心,脸上的倦怠感很胜。他找了就近的椅子坐下来,缓了缓之后,才说。   “这个问题,你会知道答案的。”   又是许久无声之后,小厮便带着张大夫过来了。   张大夫气喘吁吁的跟在小厮后面,走进鄢茂学的卧房,三个人表情各异,让他顿了顿,“哪位生病了?”   “你先出去。”鄢茂学对小厮说,等到小厮退出房间后,他才问张大夫道,“敢问张大夫,可有什么法子能够测出两人是否血亲?”   “这个法子是有,有种草药能够将血液染色,如果这两人的血液和这种草药沾上后,染出的色彩是相同的,那就证明这两人是有血缘关系的。”   “这种草药,张大夫可有?”记土沟巴。   “有是有,不过……”张大夫迟疑道,“鄢大人为何需要这种草药?”   鄢茂学脸色一沉,自然是不愿意这种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还请张大夫不要多问,自然不是用来害人的。”   “好,这草药,请大人派个靠得住的随草民去取。”   正在此时,紫竹的声音突然在门外传来,“老爷,二夫人回来了。”   紫竹来的正巧,这边刚说完,他就回来了。他身上还带着尘土,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刚从远处回来的。   “紫竹,你随张大夫去取点东西回来。”   听到这话,思云脸色微变。紫竹是宁楚宇的人,若是让他跟着去……但想想其实也没差,不管他去不去,她和鄢茂学没有血缘关系已经是铁打的事实了。   现在最缺的,不过是给鄢茂学看的证据而已。至于他会怎么想,还是看他自己。   这么想着的时候,紫竹已经跟着张大夫出去了,余婉秋便从外面走进来。   才不过几天的时间,她身上的锦衣已经换成破旧的衣服,身上带着淡淡的檀香味,浑身散发着一股虔心向佛的气息。然而,她这样的人,光靠拜佛是洗不清身上的罪恶的。   余婉秋端着架子,冷冷的道,“老爷叫我回来,所谓何事?”   “娘,你这是怎么了?”从她进来开始,余婉秋的目光就没有落在鄢惜妤身上过,这让她有些着急,连忙上前,在余婉秋面前寻找存在感。   余婉秋对这个女儿已经失望透彻,从她那日生病开始,一连过了这许久,她才见到鄢惜妤。此时更是当成没有看见一般,对她的话也置之不理。   知道余婉秋这是在生她的气,鄢惜妤咬了咬嘴唇,委屈的哭诉道,“娘,你不要不理我啊,这个家里,就只有你对我好了,你要是不理我,我在这还怎么立足。”   立足,立足,现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立足了。还哪有那个余力去顾鄢惜妤,然而,这话却让余婉秋得到共鸣一般。为什么,这偌大的鄢府,就没有她们母女的立足之地呢。   余婉秋顿时一口气提上来,怒由心生,“你眼底还有我这个娘吗?我病在榻上那么久,你都不曾看我一眼,你心里只想着荣华富贵,哪里有我这个娘亲。”   鄢惜妤被骂的呆立在原地,无从反驳。只能尽可能的将自己脸上的表情表现的委屈,才能让余婉秋生出心疼,“娘,对不起,都是女儿的错,女儿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   比较是十月怀胎,心头肉,她哪里舍得鄢惜妤受委屈,余婉秋叹了口气,抹了把泪水,“罢了罢了,谁让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呢。”   余婉秋将鄢惜妤紧紧的拥在怀中,这两人在深情拥抱,思云和鄢茂学在一边冷眼旁观,心里的想法各异。鄢惜妤嗅着余婉秋身上的檀香味,瓮声瓮气的说,“娘,你为什么会搬到别院去?都不和我通知一声呢?”   余婉秋的手顿了顿,整个人有些僵硬,随后含糊其辞的解释道,“当时搬过去的时候比较急,所以才没来得及通知你。”   这母女情深的戏码,思云看的有些倦了。说到底,她心里其实是羡慕的,从小就没了娘亲的她,多少次看到余婉秋帮鄢惜妤善后,她都嫉妒得发狂。她有时候在想,如果云雪蓉还在世的话,她前世是不是就不会落得那般结局了。   可无论如何,人死都不能复生。她及时再羡慕,云雪蓉也不可能会复活了。   紫竹这一去过了许久,都不见回来。思云便断定,他肯定是去通知他上头的人了。只怕这件事情想在鄢府中安安静静的解决,是不可能了。   “老爷,草药带回来了。”   紫竹才从别院接了余婉秋回来,这会又跑了这许久,脸色热的发红,脸上还挂着汗珠。   鄢茂学脸色沉了沉,“怎么去了这么久?”   紫竹眼神闪烁,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老爷,张大夫找草药花了些时间,所以才耽误了。”   不知道是鄢茂学无心追究还是紫竹的谎话说的太完美,鄢茂学拿着草药,转移了话题,“他有和你说如何使用吗?”   “张大夫说,将草药碾压出汁水,放在白纸上,然后滴上血液看血液变换的颜色就知道了。”   紫竹说完,便在桌上铺上了白纸,将草药在白纸上染了三处。余婉秋回来的晚,错过了先前的精彩,此时看着他们在那忙碌,低声问鄢惜妤。   鄢惜妤同样小声的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听完,余氏眼底闪过一丝恍然。难怪,那天见到了然觉得他的面向这么眼熟。云雪蓉还真是不要脸,竟然敢公然给老爷带绿帽子。   紫竹将准备工作都做完,便退了出去,等会还要接应个大人物,可不能在这里候着。   鄢茂学拿着银针扎在食指上,挤出血液滴在白纸第一处。血液将一遇上草药的汁水,便起了变化,红得发黑的血液开始慢慢变得淡化,而后血液渗透进汁水中,变成了青色。   血液发生的变化很明显,思云自发的上前,一咬牙戳破了中指,十指连心,只觉得心脏都跟着颤动了一下。她费力的挤出血丝,滴在第二处。   然而血液落在上面,渐渐的缩成了一个水滴模样,没有渗透,也没有晕染,在原处纹丝不动。   思云看着这血液,眼底泪水不自觉得滑落下来。即使她早就知道这是事实,可是,真的让她触碰到是,她却觉得好难过。   余婉秋眼珠一转,对鄢惜妤说,“妤姐儿,你也去试试。”   “可是,好疼的……”鄢惜妤想要拒绝,余婉秋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才悻悻然的闭上了嘴,将自己的血液染在了第三处地方。   “啊,好痛。”鄢惜妤矫情的痛呼了一声,等血液落到白纸上,立马含住了手指。   鄢惜妤的血液遇上汁水,发生的反应和鄢茂学的血液一模一样。余婉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越是发生对比,才越能证明云雪蓉不要脸,而她是绝对忠诚的。   “爹……”   “不要叫我。”鄢茂学瘫软在椅子上,整张脸上布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思云咬了咬嘴唇,委屈感顿生,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落下来,在地上晕染开来。   “爹,我娘已经离开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吗?就算我不是你亲生的,可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的忍心说断就断吗?”   鄢茂学的手颤抖了一下,听着思云的话,他的心里矛盾纠结不已。一面是头上的绿意盎然,一面是养育了十多年的女儿。   云雪蓉,他爱你至此,你为何连孩子都不肯为他生下。   其实,他早该看出来的不是吗,新婚夜那晚,他喝的烂醉如泥,床榻上却依然落红点点。即使是产下思云后,她也不愿意和他多亲热。   这些迹象,他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因为心里对她爱的深沉,所以才不计较的啊。   余婉秋嘲讽的看着鄢茂学,见着他此时神色疲倦,心被伤的千疮百孔,她突然觉得畅快不已。   “你现在知道谁才是真心对你的了吧?鄢茂学啊鄢茂学,我余婉秋虽说样貌家世不如云雪蓉,可是我对你的一片真心,是她永远也比不上的。”   她们两个真的好像,哈哈哈!云雪蓉心里从来喜欢的就不是鄢茂学,而鄢茂学却死心塌地的追随着她,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明知道鄢茂学心底没有她,可她却对他依然不离不弃。   “你闭嘴。”   鄢茂学绝不容许有人来嘲笑他,更何况这个嘲笑他的人,是余婉秋。是云雪蓉将他们安排在一起,原来不过是因为对他心里愧疚。   “我就不闭嘴,鄢茂学,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啊,可惜啊,人家心里根本没有你,甚至连孩子都不愿意和你生下,你说说你多可悲啊。到了最后,帮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孩子,还怀着对云雪蓉的愧疚生活了这么久,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畅快?”   “啪”的一声响,鄢茂学动作很快,不知何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余婉秋身边,在她脸上留下了清晰的五指印。   思云和鄢惜妤还没有反应过来时,鄢茂学的手掌就已经落下了。   这已经是鄢茂学第二次打她了,她这一次却没有反抗,只是惨笑着,“鄢茂学,你多可悲啊。爱了一个心里住着别人的人,和我好像啊,你为什么从来不会回头看看,我在你身后跟着你的脚步,追的好辛苦啊。”   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娘,你没事吧。”鄢惜妤咬着唇,怯生生的看了眼鄢茂学,顿时眼底的泪水也决了堤,捂着余婉秋的脸颊。   “我没事,鄢茂学,今天你打死我我也要把我的话说完。”余婉秋推开鄢惜妤,走到鄢茂学跟前,与他直视,“那年,柳树边,你透过我看向身后的云雪蓉,我在树边痴痴的看着你,你大概不知道吧。我从那天开始,就将你在心里深深的埋根了。甚至还去求了云雪蓉,云翼的实力在京城不容小觑,只要云翼开口,你的官场之路,以后肯定会一帆风顺。是我跪在云雪蓉面前,帮你求来的官场路啊,你知道吗?”   鄢茂学一愣,看着余婉秋满脸的不相信,为什么会是她,明明是云雪蓉主动去给云翼说的,可为什么和余婉秋会扯上关系。   “我知道你爱慕云雪蓉,如果是她帮了你,只要你好了,她肯定也会对你多看几眼。可是我没想到,云雪蓉的心压根就没有出现在你身上过,她从始至终,心里就只有那个江湖人。”余婉秋声泪俱下,“可我爱你啊,我不忍心看着你娶了她,却还是会孤独终老啊。我只能再弯下腰,放下身份去求她,求她想办法让我进鄢府。因为不管怎么样,我爱你,我会照顾你的。可若我知道我嫁给你后,得到的是这种待遇,我宁愿从来不曾嫁给你,至少我还能在心里保留最完美的你,然后时时遐想一下,我们可能会出现的以后,和完美的姻缘。”   鄢茂学静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那你告诉我,云雪蓉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第66章 如果这都不算爱】   “哈哈哈……”余婉秋突然笑了,笑得惨然。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她声泪俱下的说了这么多,鄢茂学毫无反应便算了。竟然还逼问她关于云雪蓉之死,他会叫她回来,不就是早知道了吗。又何必多次一问呢。   “鄢茂学,你的心果然是铁打的。”   说完,余婉秋笑容更加灿烂,只是笑意越深。心底的痛越钻心。她潸然醒悟,对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说的再多,做得再多。也永远及不上他心底那人的淡然一笑。也是她活该,活该爱上这么一个人。   余婉秋发了狠的瞪着鄢茂学,她不痛快,也不愿意看着鄢茂学快活,“是,鄢茂学,云雪蓉是我害死的。我知道她心里没有你,与其让她痛苦的活着,给她一个痛快才是解脱。”   “鄢夫人何必妄出此言。”   她的话才落音,门外就传来一阵浑厚的男声,随即门吱呀一声,门外缓缓地走进一个红色身影。   这人穿着红色衣衫披着金色的袈裟,头上的香疤印清晰分明。他嘴角带着淡笑,深邃的目光,让人猜不透心里他的想法。   “了然?”鄢茂学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想到鄢惜妤那些话。下意识的看了眼角落里的思云。   思云也是表情莫名,对了然的突然出现同样抱着惊讶的表情,紫竹出去请来的人竟然是了然。鄢茂学这才收回视线,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了然倒是恭敬,喊了句阿弥陀佛后,才说。“听说鄢府出了点事,老衲不得不过来。”   这话让鄢茂学怒火中烧,他头顶的绿帽子,还是面前这位织的。他竟然还敢趁着这个时候过来,顿时,对他再没了半点好颜色。   “我鄢府之事,与你有何干系。”记吗叨扛。   鄢茂学的怒火发在了然身上,就像石沉大海一般,了然依然笑容恬淡,没有因为鄢茂学的申请而产生半点不愉。纹路分明的脸上,每个线条似乎都在昭示着主人的心情并不差。   他笑道,“鄢大人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蓉儿当年遇见的江湖人士,就是在下。思云,本该姓莫。”   他大方的承认了身份。甚至不怕鄢茂学去皇上面前举发他。他毫无保留的告诉鄢茂学,他头顶上的绿帽子就是属于他的。   然而,这话却让屋里剩余的几人表情怔然,思云蹙眉小脸皱到一块,有些不能接受这变故。   鄢惜妤气哼哼的怒瞪着思云,别人家的孩子,还抢了她的身份,害她至此。   余婉秋脸上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有对鄢茂学满满的失望,其他的事情在她面前都变得不重要了。而鄢茂学的表情就没那么好了,他喘息着,努力平复心里的愤懑。看着面前这恬不知耻的人,恨不得剥了他的皮。   “莫谏言,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在甘露寺冒充和尚,还敢勾引我鄢茂学的夫人,你……”   鄢茂学被怒火梗在心头,一口气喘不过来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了然微微一笑,上前扶着鄢茂学的脉门,秉神聆听了稍瞬。   “鄢大人还是不要太激动了,急火攻心,最是伤身。况且,您这身子骨似乎也并不怎么健康了,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了然创办了莫蝶谷,培育出了两大神医,他的话必然比莫轻云更有权威。说完后,他从怀中掏出个瓷瓶,从里面倒出颗药丸喂到鄢茂学嘴里。   药丸入喉,只觉得还没进到胃里面,便在喉管中化开来,再感觉不到药丸的存在。等了片刻后,他只觉得体内的郁结之气消散了许多,整个人变得爽利起来。头脑变得清明,让他有了闲暇来思考许多被他忽视的问题。   此时他已经镇定下来,其实他早就察觉到,云雪蓉对她并没有生出半分心悦之情,只是他固执的不愿意相信而已。   “雪蓉她与你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了然目光扫向思云,她乍一接触到便抿着嘴毫不犹豫的偏移了头,错开与他的视线接触。了然怔愣片刻,在心里微叹。他这一生,做过的错事太多,实在不该如此好运。   “蓉儿生前,对鄢夫人倒是羡慕不已。”了然转身看着安静下来一言不发的余婉秋,这话一出,让没有生气的余婉秋突然抬头,眼底一线光芒闪烁。了然便继续说,“当年她和我说,余家有个痴情的女孩子,愿意为她所爱之人不顾一切,那个被她爱上的人肯定特别幸福。只是没想到,在下的无心之失,却断送了鄢夫人所有的美好。”   说到最后,了然声音惆怅,感叹世事难料。云雪蓉生得那般美好,性子有温婉和善,怎么也没想到一番冲动,酿成大祸。   “我不怪她,怪只怪我遇人不淑,识人不明。”余婉秋眼底的光芒又覆灭了,她对鄢茂学已经彻底的死心了,经历的事情多了,才能看清楚一个人的本心。   余婉秋对鄢茂学更多的绝望只是来源,他从来不曾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过。过去有云雪蓉,可云雪蓉极力的制造了许多让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些都还不够让她死心吗?那过去她委曲求全帮鄢茂学做的那么多事情,他又何尝对她侧目过。   了然心中微叹,喃喃出声,“有些事情,不是人为能够掌控的。想来也是怪我,让你们之间产生了误会。”   “你何必将这些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人心如此,若换了个人,还会是一样的结局。”   余婉秋这话,当真是心头死透了。她想过很多,想过如果云雪蓉没有出现,他们之间的结局是不是会变得好些,可是想着想着,又发现,如果没有云雪蓉,她或许永远只能在他背后站着默默的付出却得不到任何回报,又或许,没有云雪蓉还会有其他的女人,而她也许注定了只能这样子。   了然听出她话里的绝望,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现将鄢茂学心中对余婉秋的芥蒂化解一下,他能帮忙的地方肯定尽力帮助,剩下的,就靠他们自己解决了。   “蓉儿十三岁那年,身骑白马执剑闯荡江湖。涉世未深的她即刻便被奸人顶上,我在危难之际救下了她。知道她漫无目的,出于好心我便邀她同行,在日复一日的接触中,渐渐的心有所属。原本就已经和她私定终身,那家中突然传来变故,我心急如焚对蓉儿的关心也变疏离了许多。我原本想着先将那边的事情处理了,就与蓉儿浪迹天涯。谁曾向,这件事情让我们之间的嫌隙产生,她以为我变了心,气冲冲的回了京。等我得知时,她已经嫁入了鄢府。当年我还不知道,鄢茂学便是鄢夫人心心念念的良人。以为她是真心嫁于她人,便归隐了山林。”   模模糊糊的说完那段过往,了然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沉浸在云雪蓉的音容笑貌之中无法自拔。   每个人的生活轨迹都不一样,却总会因为几年事情,让原本毫不相干的人突然有了联系。   叹了口气后,了然对余婉秋道,“鄢夫人,十一年前你派人到莫蝶谷传信与我时,蓉儿就已经身中剧毒了,你又何必承认奸人嫁祸呢?”   从始至终,了然都将余婉秋称呼成鄢夫人。鄢茂学虽然心里别扭,但却并没有将他纠正过来。   “什么?她怎么会……”问这句话的是鄢茂学,而不是余婉秋。时疾爆发之时,余婉秋便在云雪蓉床榻便照顾她,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拉着余婉秋说了许多话,说了她的过去,和对余婉秋的愧疚。甚至以为,如果她死了,余婉秋和鄢茂学之间的障碍,就会不复存在了。   了然眼底炫目的色彩让鄢茂学嫉妒的发狂,他才是和云雪蓉发生了故事的人。而他,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了一瞬间,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尘埃而已。   “也是我的错,疏于防备让她受奸人所害,最后不得善终。蓉儿是怀着孩子嫁给你的的,虽然过了许久之后她才被查出来怀有身孕,但其实早在他们成亲之时,孩子就已经有了。”了然说的好像他一直在身边看着一般,所有的事情细节,都清晰明了,“她想过把孩子送走,可实在不忍心,毕竟是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鄢茂学道,过去十年的时间里,他没有见过他出现在鄢府,但却对云雪蓉的事情了如指掌。   “鄢夫人托人寄过去的信中,有说过。”说完,他将信封舒展开来,放在鄢茂学手中。而后,他走到思云面前,“思云,你是想继续呆在鄢府,还是与我回家?”   了然深邃的眼珠里带着期待,和无措。他从不曾与这个女儿接触过,即使听人说过许多,但真真与她相处,还是让他心生紧张。   “与你回家?与你会甘露寺绞了头发做道姑吗?”   思云自己都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个心情和了然开玩笑。可这冷的发寒的笑话没有让任何人勾唇,反而心中的心情更加沉重。   经历这种事情,当事人的心情肯定不会怎么好。繁华落尽之后的夜晚,静得吓人,每一次抬足间的声响都像在心头打鼓。鄢茂学没有说话,看着思云欲言又止。   她不过是局外人,在鄢府里从来不曾有过该属于她的位置,这些事情,为什么前世的她从来没有经历过呢,如果前世莫谏言能够及时站出来……她不敢再往下想,害怕心里只剩下失望和落寞。   冬月十二,在一场白茫茫的雪景下,京城正式迎来了承明五年的冬天。   这一天,也是思云的生辰。   从那日后,鄢茂学便想法子将余诵杰和余永逸救了出来,和余婉秋的关系不远不近,不好不坏。思云从鄢府中搬了出来,搬到了云府之中,住着云雪蓉生前的房间。   思云最终还是决定到云府,而不是跟着了然,他既然已经遁入空门,那就该斩断红尘琐事,不该再有牵连。她是这么想,但了然的心里必定是很难受的。   鄢茂学将云雪蓉的事情压了下来,思云依然姓鄢。但思云转住在云府,多多少少还是会引起一些怀疑的话语。但云翼的名声在外,别人毕竟不敢得罪他,这些怀疑的声音盛行了一阵后自然而然的就销声匿迹了。   思云将鄢茂学心心念念要的账本归还给了他,用他日后的前程,归还了对她的养育之恩。虽说不足以还完,但至少让鄢茂学心中梗着的刺剔除了。   这天,云翼为思云举办了盛重的及笄礼。明明是大喜的日子,然而刚刚经历了变故的思云,心情实在好不起来。但及笄礼还是要照常举行的,冲着云翼的名声而来的宾客,挤满了云府。   及笄礼一共分了十七个流程,鄢茂学和云翼立在东面台阶上等候宾客。而思云一大早就被惠风和柳絮拉起来,打好了热水放在房中,伺候她沐浴更衣。然后换好了采衣采履,坐在东房中等待。等到奏乐的人将音乐响起时,他们便会将宾客迎进来。   而思云在鄢茂学一番致辞后,才会被请出去。   而鄢茂学的致辞很简单,大致的内容就是,她鄢思云今日及笄,感谢亲朋好友前来参加,过了今日后,她便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了。   等到鄢茂学的话落音,她便被惠风和柳絮从东房中领着出去,安放在正东方放着的椅子上。她赫然发现皇后娘娘竟然也在宾客之中,只见她缓缓的走到她面前,高声道,“令月吉日,使加元福,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说完后,便将她的头发梳理一下,加笄。然后起身,回到原位。思云站起身来,宾客冲她拱手作揖,祝贺她加笄。随后她便重回到东房之中,有人捧着一套与她头饰相配套的素衣襦裙进来,让她换上,此为初加。   她穿着襦裙,重新出房,向宾客展示,然后冲着鄢茂学和云翼行正规拜礼。   然后她又坐到原先的椅子上,皇后娘娘拿着之前那人捧着的发钗,又高声道,“吉月令辰,乃申福尔……”然后便将发钗插入她头发上,宾客再次祝贺,她回到东房中换上曲裾深衣。   随后穿着曲裾出房,再行跪拜之礼,这样的流程要反反复复的做三次。虽然每次在头发上加的东西不一样,回去换的衣衫也不同。   但是都是一样的索然无味,来来回回的走了几次,又跪拜了许多次。   等到三拜过后,思云只感觉自己的脚已经不受控制了,只能由惠风和柳絮牵引着,才能走动。   随后,便有人上前将及笄礼所用的物件都收拾了去,摆上了酒席,请宾客入席。   又让她象征性的喝了点酒,吃了点东西后,便由云翼给她取了小字。云翼大抵是知道云雪蓉的事情的,他思量了许久之后,便说明日斟酌后再取。   随后便是听训,如今她由鄢茂学对她进行教诲,听鄢茂学说了许多场面话,大抵的意思就是让她日后安生过日子。她聆听了教会后,拜谢鄢茂学。然后与冲着宾客们和参礼者表示感谢。   最后,鄢茂学和云翼同思云一道起身,感谢宾客前来参加思云的及笄礼,便是礼成了。   既然是热热闹闹的事情,那少不了要吃吃喝喝了。   听到礼成二字时,思云整个人都累趴下了,感觉她重生后的所有辛苦都在这一天了。   她脱了身上加了好几层的衣衫,将头上的重物卸下来,顿时觉得身上一身轻松。   她躺在床上,现在已经感觉身上的腿没有知觉了。然而才刚刚躺下,惠风便神秘兮兮的笑道,“小姐,宁王殿下来了,在花园中等您呢。”   思云对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她现在只想躺在床上不动,“在花园呆着干什么,我现在不想动,让他直接过来吧。”   惠风摇摇头道,“可是小姐,这是云府,周围都有云将军的府兵把守,不能容许宁王殿下乱来的。”   “……”她倒是忘了,如今在云府已经住了差不多一个月有余了。可能是云府的日子过得太轻松自在,所以她完全忽视了门口那些僵尸似的人。   迈着累的颤抖的双腿,她换了件粉色襦裙,才在惠风的搀扶下走到花园之中。   宁王正端坐在花园的亭子里品茶,惠风扶着她过去时,他周围还站着面无表情的虚怀,“见过宁王殿下。”   思云自发的坐到了宁致远对面的椅子上,宁致远取了杯子,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   然后笑得如沐春风,在这微冷的初冬中,顿觉温暖,“终于见着你长到了能成婚的年纪。”   思云捧着双手呵了口气,从嘴里吐出来的白色气体温暖了手心,顿时让她觉得岁月静好。   仿佛过去发生的种种,都被飘飘洒洒的白色雪花掩盖在了地底深处。   “今天前来参礼的,好像大多都是与我年纪相仿的人,就连宁楚宇也在其中。”   说起这个事情,宁致远变得严肃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是小心翼翼的,“他的刑部势力落到了我手中,相当于失去了一大臂膀,肯定是需要一个新的有实力的助手。”   而朝中,既有兵权,却又不被皇上打压的人,似乎就只有云翼这一个。思云才想完,就听到宁致远笃定的说,“但他也不会肖想师父的,云家与宋家的关系,满朝皆知。更何况我还师出云翼,他不会冒着风险去拉拢师父的。”   思云却不这么想,前世她嫁给容峥后,容峥是宁楚宇麾下的。那时候宁楚宇有什么吩咐时,云翼为了思云,不是照样照做了。毕竟都是骨肉血亲,遇到危险时,他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去帮忙的。   想着,思云便玩笑道,有意提醒宁致远,“你这么自信,宁楚宇不会去想皇上要赐婚?”   见到宁致远渐渐转冷的笑容,思云皎洁的笑意挂满在脸上,“我可是听到别人都在说,连有头有脸的淮王殿下都来了,想必肯定会花落他家了。”   等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时,宁致远才猛然发觉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在云府呆了这一个月,脸上若即若离的疏远,仿佛她是个毫无生气的雕塑一般。及笄礼一过,她能恢复生气,是极好不过了。   宁致远也跟着笑道,“你就知道气我,近日他刚从抚平回来,父皇还记着他的功劳呢。说不定他去求父皇,父皇就真的答应了。”   思云也顺着他的话道,“而你还是个带罪之身,相比之下,你好像要不利许多啊。”   宁致远凑到思云耳边,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引得她一阵战栗,宁致远嘴角微勾暧昧道,“所以,要不咱们先生米煮成熟饭?”   “起开。”思云佯怒着推开宁致远,脸颊绯红,躲开宁致远的视线。   雪花从亭子外飘落下来,纷纷扬扬的在地上染上了一层白色的布帏。她静静的看着雪花飞舞的样子,然后对宁致远说道,“我不会重蹈覆辙的,娘亲过去是真的错了。她即使再怨恨我爹,也不该在自己难过的时候,随便找个喜欢自己的人嫁了。这对于她,对于鄢大人,都是不公平的。”   宁致远凝视着她的背影,保证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   思云转身,笑颜如花,“我信你,所以你放心,就算宁楚宇找了皇上赐婚,我也会抗旨不遵的。”   白茫茫的雪花在她身后形成了背景,衬得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宁致远被她满带笑意的脸深深的迷住了,看着她的目光带着痴迷。   有女如斯,他心已足。   宁致远动情的伸手揽过她,将她拥入怀中,“有你如此,此生再别无他求了。”   两人正沉浸在蜜恋中无法自拔,你侬我侬的,这冬日的寒风似乎在他们这都变成了暖风。   耳边突然传了一阵轻咳声,随后厅中微风拂动,声音在这阵风中缓缓传来,“大白天的在这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思云条件反射的,从宁致远怀中挣脱出来。白茫茫的雪地上,落下了一条足迹,从前院往亭子中延伸过来。   她目光落到来人身上,“你想干什么?”   ☆、【第67章 爹啊!】   “为什么看着我时要用这种表情呢?”莫轻云黑衣黑鞋,抬脚踏入到凉亭之中,凉亭的椅子上安放了软榻,坐在上面才不会有冰冷的感觉。   他自发的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和之前许多时候一样,一边优哉游哉的品茶。一边与他们谈话。表情看不出他是严肃还是随意,鹰眸深不见底。   眼中带笑,嘴角微勾,“好歹。我也算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长兄如父,你该尊重我才是。”   宁致远的表情冷下来,如墨的眸子中充满了防备。冷冽的声音说道,“若这消息被传出去,多半就是从你嘴里出来的。”   刚刚和思云说话时,宁致远还是温和的笑着,此时见到莫轻云,脸上的表情即刻转冷。甚至都没有什么前兆,他的表情就已经变化了。   莫轻云轻笑一声,“这可不一定,鄢府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人多口杂,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也是有可能的。”   这话什么意思?思云看向他,难不成这个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仿佛看穿了思云内心的想法,莫轻云叹了口气,将茶盏重新放回到桌上。   “宁楚宇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然而即使他知道。也改变不了云翼是你外公的事实,所以他不会声张,反而会利用这一点来要挟你。”   莫轻云是好意提醒,毕竟,思云的安全是他护佑的,若她出了什么事情,第一个挨罚的人就是他。那次被了然打成重伤。内伤未愈躺在床上十多天就是前车之鉴。   至于思云领不领情,那他就没法左右了。   该传达的消息他还是要说完,“听说皇后也开始行动了,你们最好还是小心一点。不对,应该说,皇后早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你什么意思?”宁致远冷锐的目光扫向他,皇后开始行动?皇后对他有养育之恩,怎么会对思云不利。   “我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清楚?否则,为什么你连腿伤痊愈的消息,都不曾告诉皇后娘娘?”   说完,莫轻云黑影一闪,即刻便在两人面前消失了。宁致远还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事情,但也只能先放一放了。   随后。鞋子在雪花上的摩擦声由远及近,落足很重,不像是莫轻云之流的武林高手。越来越接近之时,思云才看清来人的面目,竟是鄢茂学。   他走到凉亭附近,见到她和宁致远同处于凉亭之中时,表情变了变,随后若无其事的走过来,“见过宁王殿下。”   “鄢大人多礼了。”宁致远线条分明的脸看起来非常冷硬,除了面对思云时,他会柔和一些,其他人都不能得到他的好脸色。鄢茂学顿了顿,随后倒退一步,走到思云跟前,低声对她说,“思云,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思云下意识的看了眼宁致远,却见他嘴角微扬,展颜一笑。她目光移到鄢茂学身上,“好啊,去花厅吧。”   说完,她对宁致远眼神示意,让他稍候片刻。然后便领着鄢茂学,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之中。   思云和鄢茂学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踏着步子缓缓的走来,来人一身白衣胜雪,身后跟着唯唯诺诺的小厮,卓然的气质乍现。   他走到宁致远面前,眼神微冷俯视他,“你们的关系果然不一般,我倒要看看谁会先声夺人。”   都说宁楚宇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就非常骇人,从小就有许多因为不敢正视他而被淑妃责打的宫人。他为人也是阴狠,心中从来不曾有慈悲之心。   宁致远却不怕他,毫无畏惧的迎视着宁楚宇的目光,“二哥说笑了,我与鄢小姐,是打小的情谊,本就不一般。”   宁楚宇眼神复杂的看了眼宁致远,那眼中的意味不明,但其中分明的存在一丝,蔑视的神色,“不过婚姻之事,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打小的情谊,应该也没办法吧。”   他这话什么意思?宁致远心中一个咯噔,难不成他打算联合鄢茂学向父皇求赐婚?思云父亲虽不是鄢茂学,但莫谏言的身份是万万不能被暴露的啊。鄢茂学自古以来就不喜于他,难不成宁楚宇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会……   想着,宁致远眉头微蹙,冷声道,“思云不会嫁给你的,即使抗旨不遵,她也不会违背自己内心的想法。”   宁楚宇漆黑的眸子中渗人心神,“抗旨不遵是死罪,就算让她死也得死在淮王府。”   说完,他冷笑一声,散发出来的冷意让凉亭中的温度骤然降低了几分。他想要得到的根本不是思云,而是思云背后的云家。所以,他不会顾及思云的生死。   看着他的背影,宁致远眼神微眯,宁楚宇啊宁楚宇,有些事情别做的太过分。   花厅之中,思云和鄢茂学并立而坐,惠风端了热茶发到鄢茂学面前,他接过后浅酌了几口,然后用下巴指了指惠风眼神示意思云。   “惠风,你先去外面候着吧,我叫你时再进来。”   惠风疑惑的点点头,不安的看了眼思云,一步三回头的转身出去了。   鄢茂学这才放下茶盏,脸上表情即刻变得着急万分,“思云,你与宁王殿下有没有私情?”   思云觉得他这话问的奇怪,心里顿时生出一丝警惕。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玩笑道。   “您看不出来吗?我与宁王殿下打小的情谊,要说没有私情,您觉得怎么可能呢。”   闻言,鄢茂学脸色沉了沉,他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看不出来是喜还是怒,但让思云心里更加不安。   随后就听到他说,“如今你已满十五,云将军手中握有兵权,对皇位忌惮的皇子肯定都会争夺你。宁王虽说和你打小认识,但毕竟他身有残疾,你嫁过去多半不会有好结果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鄢茂学对宁致远怀着很深的偏见。但他今天话说的这么直白,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但这直白的话,却让思云心生不悦,声音微冷,“您想说什么就直说吧,不用在我面前诋毁宁王殿下。”   即便在她面前将宁致远说的再不好,也改变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就是这么一个人,认定的人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情对他的看法发生改变。她是如此执着,如此执念。   她这样的人,很不容易相信一个人,但若是相信了,那便是一辈子。所以才会容易受伤。   “思云,你给我的账本,被人掉包了。”   “什么?怎么可能,账本一直在小库房中放着,不可能会……”思云突然顿住,钥匙之前被鄢惜妤给拿走了,而她们从围场赶回来时,她忙着对付余婉秋,压根忘了给库房换锁,那天惠风说小库房的锁被人弄坏了。难道就是那一次?   鄢茂学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脸上淡定的表情再也挂不住,他着急的对思云说,“真的被掉包了,真正的账本在淮王殿下手中,他要挟我,必须想办法将你嫁入淮王府,或者说嫁给他手下的人也行,他的目的是云家的兵权。”   “你想让我嫁入淮王府?那鄢惜妤呢,别忘了她对淮王殿下可是一片倾心。”   “淮王殿下说了,到时候可以将鄢惜妤同样嫁进去,让她做大,你做小就可以。”   说完,鄢茂学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似乎觉得自己出了一个绝佳的注意。可他到底有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什么,让思云做小!凭什么,凭什么她为宁楚宇贡献,却还得屈居于鄢惜妤之下。   “可笑,我是云家嫡亲的表小姐,她想得到外公的支持,凭什么让我做小?”   鄢茂学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可他毕竟爱的是惜妤,你……”   思云终于明白了,打断他的话,“所以,反正我现在不是你女儿了,身份什么的对你来说就无所谓了是不是?而鄢惜妤还是你嫡女,所以她必须得到正妃的位置是不是?”   鄢茂学脸色一变,连忙就想要解释。如今思云不在鄢府之中,让他无法完全的将她掌握,一旦她这边生出变故,那他的前程……   “思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也没只是个所以然出来,思云顿时没了这个耐心,放下话来,“不用解释了,我告诉你,就算我鄢思云再不济,也不会嫁给他的。我鄢思云想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与人同享夫君的。”   宁楚宇自然是达不到这个要求的,他若是想要当皇上,前朝这么多需要拉拢的人,他定然是要扩充后宫,巩固自身地位的。   鄢茂学显然也知道这层关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娘,过去也是这么想的,可她不是照样给我纳了几房妾室,人是会变的,你想得到的不可能会永远一成不变的。”   这个时候竟然还用她娘来压她,当真是以为她脑子不正常还是怎么地?她娘什么情况,鄢茂学在清楚不过了,她娘自始至终心里就只有她爹一个人,肯为鄢茂学纳妾,只是因为她心里的良人不是他而已。如果继续说下去,只会让鄢茂学觉得羞辱而已。   她不想就这么将鄢茂学低到尘埃中,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如果你只是来和我说这些,那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   鄢茂学却不肯走,老泪纵横,“思云,你难道就忍心看着我的前途就这么毁了吗?”   “那你就忍心让我的未来毁在这件事情上吗?”难道他的眼底就只有他的前程,她这个被他养了十多年的女儿,真的没有半点感情吗?   鄢茂学的话,彻底的将她心中的期望打落的半点不剩,他说,“你胡说什么,未来,如果淮王当上皇上,那你就是皇妃,前途无量,哪里是毁了?”   思云觉得,她真的已经没法和面前的人沟通了,这个人曾经是她最敬重的人,是她前世觉得亏欠了许多的人,但如今他的态度,让她觉得深深的懊悔。懊悔自己对他竟然保有期望。   既然已经没什么可谈了,思云便不再和他周旋,直言道,“真是可笑!既然你已经只认定鄢惜妤是你女儿了,那你就没有资格来决定我的终身大事。”   见她这副态度,鄢茂学也变破罐子破摔,语气坚决道,“但你别忘了,就算你是莫谏言的女儿,他也决不能承认的,他一旦承认,那边是欺君的大罪,甚至可能被株连的。”   “我宁愿被株连也不愿意终身被你随便决定。”思云是当真被气到了,整个人颤抖了一阵,随后冲着门外叫道,“惠风,送客。”   说完,她在不愿意看鄢茂学。从此刻起,就当他从来不曾在她生命中出现过。   亏的她还觉得前世对他亏欠,想来前世她会落得那般下场,与他也有莫大的关系。   惠风听到动静,打开门来,恭恭敬敬的将鄢茂学“请”了出去,鄢茂学站在门口几次欲言又止,思云的目光始终不放在他身上,最后只能重重的叹了口气,随着惠风出了花厅。   安静了一瞬间,屋内便传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鄢茂学就是这么个人,你气也没用,还不去想办法让宁致远先下手为强。”   听着这说话的语调,思云刚刚升起来的无名火差点就爆发出来,被她生生忍住了,怒道,“你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得在你身边,不过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不被你看见。”莫轻云嘴角微勾,邪肆的笑意让思云忍不住颤了颤,随后就听到他说,“你放心吧,是你亲爹让我来看着你的。”   “我亲爹?难道就不是你爹?”   “曾经我以为,他不是我爹,但现在,其实无所谓了。”莫轻云的表情有些落寞,还有些惆怅。光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神,就能从他身上感觉出来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但思云此刻却没有这个心思去细细问,心里想的都是刚刚和鄢茂学的对话,只觉得被鄢茂学气得肝疼。   她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也会安静,莫轻云继续说,“你放心吧,你爹不会让鄢茂学决定你的人生的,就这几天了吧。等到这个月完了,腊八的宴会上,你的婚姻大事就该决定了。”   她实在不喜欢这种被人决定人生的感觉,然而宁致远生在那种地方,他如果想和她成婚,也必须走这些程序。   莫轻云走了,思云便重新回到凉亭之中,宁致远仍坐在亭子里,耳朵和脸颊被吹得通红,她心里生出一丝歉意,“抱歉,让你久等了。”   “你过来。”宁致远笑着冲她招招手,思云疑惑的走上前,却被他一把拥入怀中。   雪花纷纷扬扬的像起舞的白蝶,越来越多的雪花从天空中飘洒下来,之前走动的足印已经重新覆盖在了雪花之下,仿佛之前的痕迹都不曾出现过一般。记记纵圾。   乍一被宁致远冰冷的怀抱包裹,思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然后僵在她怀中不敢动弹。   然后就听到宁致远带着赌气的语气幽幽道,“让你感受一下,我等了这么久有多冷。”   思云连忙从他怀中挣脱出来,“早说了让你去屋里,你非不肯,天气冷了怪我咯?”   一边说着,思云将手中捧着的汤婆子强势的塞到他手中,缓解他身上的冷意。宁致远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说说你,嘴里说着狠话,心里还会懂得疼人的。”   “我问你,如果我真的嫁给了你,你能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宁致远怔了怔,最后疑惑的看着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想知道,我这一生受的苦难不少,所以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良人。”   思云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宁致远看着怔了怔,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便玩笑道,“难不成,如果我不能许你,你就决定不嫁给我了?”   思云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对,我说真心的,如果不可以的话我真的不会嫁给你。”   宁致远终于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如墨的眸子中满是认真,他保证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我这张脸,只愿意为你展开笑颜。”   看着宁致远严肃的脸,思云突然展颜一笑,“我信你。”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彼此,过了许久许久,久到腿脚麻木时,突然从远处传来声音,“小姐,前面的宾客都差不多走了,云将军叫你们过去呢。”   “叫我们过去?”两人对视一眼,传话的人肯定的点点头。   思云推着宁致远的轮椅,回到长廊上,长廊上面有顶,雪花只落在顶上,没有落在长廊之中。所以才能方便宁致远的轮椅往前行驶。   “等会见了外公,我会告诉他,无论如何,我的婚姻大事,不能由鄢茂学做主。”   听到她话里的愤慨,宁致远猜他们刚刚说的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否则,“你们刚刚说了些什么?怎么你的态度突然转变这么大?”   思云怒不可遏,“他为了自己的前途,想牺牲我未来的幸福,我与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他从知道我不是他女儿后,对我的态度已经大不如前。”   闻言,宁致远叹了口气,安抚道,“思云,任何一个男人发现,自己白白帮别的男人养了十几年的孩子时,心里都不会好受的。他还能若无其事的帮莫谏言隐瞒,已经很难得了。”   “可是,如果我不答应他,他就准备把了然给捅出来了。”   “见了师父再说吧。”   两人不再说话,只剩轮椅在地上转动的声音和脚步声。两人跟着带路的人走到云翼的院子里,推开一扇门。   “师父。”   “外公。”   两人同时叫了一声,云翼正坐在主位上,见着两人结伴前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思云,你与致远从小就在一起玩耍,雪蓉也几次和蕊儿说,让你们定个娃娃亲,想来你们也没有辜负你们娘亲。”   思云一怔,如果他们小时候有婚约,那长大了她就可以直接嫁于宁致远了啊,可不知道云翼这话,他们到底有没有订亲。   “外公,你这话什么意思?”   云翼笑着摇摇头,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脸色正了正,对宁致远说,“皇上给我传了口谕,接近年关了,邻国进贡的使臣也该来了,最近京城城郊有山贼作乱,不安分。让你明天带羽林卫前去城郊接应使臣,这点小事你应该能完成吧。”   宁致远点点头,“您放心吧,我会完成的。”   皇上的命令,他自然会尽全力去完成的,否则他原本就落不得皇上的眼,只能趁着这些机会,让皇上多看他几眼。   云翼欣慰的笑了笑,突然说道,“还有,你腿痊愈的消息,皇上似乎已经知道了,是莫御医告诉他的。”   这个消息对宁致远来说太突然了,他瞒了这么久的消息,竟然被莫轻云给捅出来了?   不由得蹙眉,“莫轻云?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   他究竟想干什么?他和宁楚宇偶尔也会合作一下,但是破坏宁楚宇的计划时,没有人比他做的更快。他到底站在哪一边的?   云翼脸上的表情莫测,但是却意外的帮莫轻云说了好话,“莫御医是个好人,是可以信任的人,你放心吧。虽然他做的有些事情让人难以捉摸,但是却都是有目的的,不会坏了你的事的。”   什么意思?难道莫轻云是云翼的人?可是,以莫轻云做的那些事情来看,完全不像那么回事啊?   云翼没有解释的意思,将莫轻云轻松的带过了,而后继续谈明天去接应使臣的事情,“明天我会让宋北辰去接应你,万事小心。”   宁致远神色凝重,点点头,“放心吧,师父。”   交代完了宁致远,云翼便转头对思云说,“还有思云,现在外面挺乱的,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也要小心行事。”   危险?思云皱了皱眉,“您指哪方面?”   “各方面。”云翼顿了顿,“我会派人跟着你的,如果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说完,云翼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心疼的摸了摸思云的头,“你已经及笄了,我之所以不给你取小字,就是为了让你爹帮你。他过去虽然有负雪蓉许多,但他至少也有给你取字的权利。”   思云知道他说的是了然的事情,这些日子她想了许多,之所以不跟着了然走,也是怕他的身份暴露。她是个很体谅人的人,不会为了过去的事情而怨恨对自己好的人。   叹了口气,思云道,“外公,过去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是我知道,造成今天这种局面,是他们两个人不能相互理解造成的,我没有怪任何人。”   “思云,你是个好孩子,你娘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第68章 此山是我开】   思云笑了笑,她不过是想让自己过得舒坦些,无关云雪蓉。如果她真的整天怨天尤人,那又能给她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好处呢。还不如自己想开一点,日子照常还是得过的。   云翼端起茶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然后将视线放在思云脸上,严肃的表情,郑重其事的说,“既然你已经决定认莫谏言。那鄢茂学那边,你就不要管了,不管他发生什么事情,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反正是他先无情。也怪不得他人心狠。人都是相互的,没有谁会在你对她绝情绝心以后,还舔着脸为你考虑许多。   思云知道这个道理,可心里却有丝愧疚,“可是,毕竟是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况且,也是云雪蓉先亏欠于鄢茂学,若有些事情她做的太过,对云雪蓉的名声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纠结的源头,只是因为云雪蓉,她必须要庇佑云雪蓉死后的名声。否则,她在被鄢茂学伤心至此后,绝对不会再对他有什么好颜色。   哪成想,云翼反而责备她,他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傻孩子,是你太善良才觉得他对你有养育之恩,过去十年间你过得什么日子,你自己清楚。曾经,我好几次想将你接到云府来照顾,都被你爹拒绝了,他不喜欢别人干涉他家的事情。外界传言。你痴傻无状,也不是空穴来风不是吗?”   这个事实摆在眼前,思云仔细思量一下,便能知道其中的关联。前世的她便是,痴傻无状十余年,一直到嫁给容峥后还不曾摆脱这个名声,若不是容峥的噬心蛊,哪怕这一世,她恐怕也会变得痴傻。   以云翼的实力,还莫轻云的医术,她断不会如此。除非是鄢茂学不肯,或者说他压根没有将她医治好的心思。   那他对云雪蓉的情谊,倒是值得考究了。   思云收敛了心中的想法,叹道。“外公说的是,是思云没有思虑周全。”   见她表情怏怏的,云翼便知道这个话题其实说起来让思云心中并不好受,毕竟一个让她觉得至亲至爱的人,突然之间变成一个人神共愤的人渣。这巨大的转变,是谁也不会轻易的接受。   想来,过去的事情和他也有一定的关系。无论如何,云雪蓉这一生,为人善良,但死后却亏欠了许多人。   想着,他只心中微叹,望了眼外面渐渐黑下来的天空,道,“好了,不说这些了,天色也不早了,致远就留在云府吧,反正明天一早还得去城郊接应外臣。”   今天这一天的时间,思云及笄礼花费的时间最长了。断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会亲自过来主持。思云从小没了娘亲,找不到一个礼司为她簪发绾髻,皇后娘娘此行倒是帮了大忙。   思云从椅子上起身,推着宁致远的轮椅就准备往外走,临走前她看了眼外面还在飘散的雪花。   想着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让她有些心中梗得慌,想了想,倒不如明天趁着雪花还在,出去转转,“外公,明天我想去给母亲上柱香,毕竟她生下我,如今我终于及笄了,想去看看她。也为她墓前扫扫雪。”   思云眉宇间带着愁容,昭示着她最近的事不顺,想来也是想去给云雪蓉说说话,云翼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叮嘱道,“去吧,明天记得多穿点,今天雪下的挺大的,可别冻着了。”   思云心中流过一丝暖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身边还有人会用温暖的眼神看她,会关心她,对她嘘寒问暖,她就该觉得庆幸了。   至少,外公对她的好,是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发生变故的。   “多谢外公,思云知道了。”   思云推着宁致远的轮椅往外走,宁致远伸手握住思云的手掌,“思云,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往前看,生活还是一片美好的。”   冰冷的手掌被宁致远包裹,传来了阵阵暖意,将她冰凉的手渐渐的回暖,就如同她的心一般,还好,还好她身边不缺温暖她的人。   走到院子外面,思云便和宁致远分开了。   宁致远被人带到云翼居住的院子,他也不是第一次留宿云府了,在云府中已经有了固定的居处。他从小就在云府里跟着云翼学习练兵布局,这云府新的防守图就是他策划的。   思云回到院子里,躺在床上想了许多事情,虽然她不记得十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分明的记得,鄢茂学得知她变得正常时,表情是欣慰的。   但她这段时间发生的许多事情,鄢茂学似乎也没有为她做什么。反而在围场时,莫名其妙的将她扇了一巴掌,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父女情一点一点的被消磨光了吧。   惠风看着思云愁容不展的脸,问道,“小姐,你明天真的要去元山吗?元山路远,外面风雪又大。”   思云看着金丝绣成的蚊帐,上面一朵红色的牡丹花开的正艳。仿佛真的一般,她想到了玉桂苑中的那片牡丹花林,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可以见到了。   叹了口气,她才回答惠风道,“没关系,母亲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我,我生辰这天,去祭拜一下她也是理所应当的。”   顿了顿,想到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她又道,“况且,我还有许多话要和她说,不管她听不听得到,有些事情,只有说出来了,才会让我觉得舒坦许多。”   惠风听她这么说,心中闪过心疼。她的小姐从小吃了那么多苦,可从来不曾叫苦连天,不管什么样的日子都挺过来了。肯定,活得很辛苦,很累吧。   她能做的,就只有尽心尽力的伺候好小姐,好好照顾她,“那明天奴婢陪小姐一同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奴婢都会对小姐不离不弃,永远陪在小姐身边的。”   思云突然觉得今天太矫情了些,因为别人一句话,她都能在心里感动半天。听到惠风这么一句话,她竟然都觉得感动的想哭。   鼻头一酸,她忍住眼底就要出来的泪水,拉着惠风和柳絮的手,认真的看着她们,眼底满是柔情。   “惠风,柳絮,你们放心,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对你们持有绝对的信任,不会对你们生出任何怀疑的心思。”   “小姐,奴婢不会背叛您的。”柳絮伸出四个指头,举高了手,保证道。说完后,看着思云欲言又止。   思云知道她想要说的是什么,点了点头道,“恩,我现在身边只剩下你和柳絮了。芍药的死我还没有查清楚,究竟是真的死了还是死里逃生了,我也不知道。但是昨天福瑞告诉握说,在一处破庙的乞丐堆里好像见到了和她类似的人影。明天柳絮你去看看,如果是芍药,你将她带回云府,问清楚那件事情。”   听到这个消息时,柳絮眼底闪过一丝光芒,期冀芍药还活着。芍药的性格虽然大条,但是她绝对不是一个会判主的人,这一点,没有人比柳絮更清楚了。   当即,柳絮便保证道,“好,小姐放心,芍药与奴婢处事多年,她的人奴婢是不会认错的,如果真的是她,奴婢一定将她带回来。”   思云点点头,将这件事情放心的交给了她。   柳絮低下头,看着地面,小声但是坚定的说,“而且,我觉得芍药这孩子,虽然看着不太靠谱,但绝对不会背叛小姐的。”   她说的这么小声,大概是怕她会因为芍药迁怒于她,但这么坚定,却是因为对芍药怀着决定的放心。   想着她们跟着自己之前就在一起共事多年,彼此的性格比她清楚多了。柳絮既然这么说了,那也就差不离了。   不管事实如何,也只有找到芍药以后才能查出来了,“我也这么想,明天你就去看看吧。”   说完,她突然想到了怡情,那个被皇后带入宫中后便下落不明的人。莫轻云说他在宫中的确见到了怡情,可见她目前还是安全的。   “现在很多事情都被堆在一起了,只能慢慢的一件件解决,等有时间了,我还得找个时间进宫去一趟,去看看怡情在皇后宫中过得怎么样了。”   说到进宫,惠风便想到了那天掖幽庭边发生的事情,不由担忧道,“环月公主已经被解禁了,您要是进宫去,可千万得注意点,说不准环月公主又得发脾气了。”   惠风不说起这个人,思云倒是真将她忘记了。这么一说,她便想起了那日被无端找茬时见到的身影。鄢惜妤那天明明就在旁边,却不曾来提醒环月,她这个人,还真是薄情的厉害。   “放心吧,环月奈何不了我的。”   天色也渐渐沉下来,外面的雪光白茫茫的,将夜晚衬得透亮。她顿时觉得手掌有些冷,搓了搓手将手掌暖了暖。   “好了,说了这么多,时间不早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今天天气太冷,就不要守夜了,早点睡觉吧。”   “多谢小姐,奴婢告辞了。”一听不用守夜两人都高兴的相互看了看,结伴走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时,就被白茫茫的雪花将天空照的透亮。雪光像日光一样,刺得人眼睛睁开来。经过一夜的洗礼,大地一片银装素裹,美不胜收。   她起床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了许多脚印,起早开始忙碌的人数不胜数。找人问了一下,得知宁致远已经带着羽林卫,往城郊去了。   城郊再往偏一点的方向走,会有几座相连的高山。   无畏山是一座,元山也是一座。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高山,那些不知名的山里面养着一群山贼。时近年关了,他们也该淘点东西准备过年了。   是以,使臣进贡,十有**会成为山贼的目标。或许,不只是山贼,还有些朝廷的蝗虫,目光也是贼亮的。   穿戴整齐后,思云裹上了最暖和的披风,身上更是穿着加绒的衣衫穿了两层。惠风深怕她在路上被吹个好歹出来,在她身上加了一层又一层的衣衫。   等到吃完了早膳后,惠风便去做准备工作了,思云刚放下碗,惠风就回来了。   “小姐,准备好了,咱们出发吧。”   马车停靠在院子里,惠风守在马车边上,对思云说道。   思云检查了一下扫墓需要的东西,等会要将墓碑上的雪花都扫一下,铲子之类的是需要带的,还有要上的香和要烧的纸钱。确认都已经放在马车之上后,思云才在别人搀扶下上了马车。   “好,走吧。”   惠风也跟着上了马车内,等到两人都坐进去后,马车便缓缓的行驶,离开了云府。与此同时,柳絮也换了件平民的衣服,悄悄的出了云府。   无畏山脚下,早上宁致远便带着羽林卫出了京城,到山郊来接待进贡的使臣。驾着马走了许久,才到无畏山,却被一群粗莽大汉拦住了去路。   宁致远被迫停下了马,冷面冷言冷语,“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本王的去路?”   山贼最标致性的语言从那群大汉嘴里出来,“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宁致远冷哼一声,“我看你们是活得太腻歪了,所以才敢拦住羽林卫的去路。”   羽林卫是经过严格训练后的护卫队,比一群只知道打家劫舍的山贼,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粗莽大汉对他的自信不以为然,好意的劝道,“可别把话说得太满,来人啊,带上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群被五花大绑的人被推上前来。那些人穿着与他们不一样的衣服,身上都带着些血迹,被五花大绑在人群中。   宁致远剑眉微拧,他们来迟了吗?一大清早就出门了,竟然还是没有赶上。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能尽力挽回了,他脸色更冷,道,“你们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若今日你们不放过他们,把东西都吐出来,我保证明天就是你们山贼被剿灭的日子。”   莽汉嘿嘿一笑,“宁王殿下好大的口气,现在咱们比比谁人多就知道谁饶谁了,可别张嘴就说大话。”   说着,从山上又下来好多人,将宁致远和羽林卫都包围在其中。比人多,羽林卫自然比不上重重包围的人群,但是比武艺,还是有拼的可能的。   只是,这群山贼为何会知道他的身份,这一点让宁致远心中生出了怀疑。莫不是有人故意设计的……若真是,那第一人选必然是宁楚宇了。   想着,宁致远也不再废话,横起手中的剑,朝着领头的山贼一丢,山贼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往后躲了一下,剑刃打了个转,飞向看守使臣的山贼。那些人胆子小,见剑刃朝着他们飞过去,慌忙丢下使臣,跑到了山贼堆里去了。   羽林卫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当即便从山贼手中接手了使臣。将他们带到了安全的地方护佑着。   救下了无辜的人,剩下的人便开始与山贼厮杀起来。   交了手之后,宁致远才看出来这群山贼的武艺并不差,虽然不及羽林卫,但却也不是普通的山贼。其中似乎混入了许多训练有素的兵士,看出来这一点,更加确认了他心中的想法。   被围成堆的使臣着急的寻找了半天,却没见到那个重要的人物,连忙对正在厮杀中的宁致远道,“我们王爷不见了,求宁王殿下去找找。”   宁致远听到有人叫他,一个分神,便被人横刀砍下,他险险接过,往旁边一躲,手臂却还是受了伤。   “你刚刚说什么?”宁致远驾着马走到被护卫的使臣堆旁,那人又重复了一遍,宁致远仔细寻找了一番,的确没有见到他们主事的。   这次接的使臣,是从临近的尧国来的,他们每年进贡时,都会派他们的三王爷沐宸枫,沐宸枫那个人宁致远见过好几次,性格放荡不羁和宋北辰很合得来,而这一次却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这些事情等突围了再说。”   说完,宁致远剑刃挥下,斩了企图偷袭之人的手臂。血花飞溅,在他身上脸上染上了血红。   山贼的数量还在增多,许多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假扮的,就是不知道是哪里驻扎的军队。   宁楚宇胆子当着是大,竟然敢擅自挪动军队的人。   眼见着羽林卫渐渐不敌人多,有些呈现败势。宁致远心中着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剩余的羽林卫摆了个阵势,迎面杀敌。   这简直是比战场上杀敌还要辛苦,毕竟战场上杀的都是别人的人,而现在杀的,都是自己的同胞。   “宁王殿下小心。”   随着一声惊呼,宁致远只觉得自己肩上一阵刺痛,剑刃插入血肉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到他耳中。   他怔了一下,批剑砍下,一脚踢到那人肚子上,那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又重新站起来,混入到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元山上,思云正在将云雪蓉墓碑前的雪花扫落,等弄完这些事,突然觉得心中一阵刺痛。她猛地一个激灵,心中产生了隐隐的不安。   难道宁致远出了什么事情?   不会的,不会的,宁致远福大命大,他绝对不会出事的。   想着,她在云雪蓉坟前上了三炷香,心里默念着要保佑宁致远平安无事。   睁开眼后,眼底的情绪变了变,对着墓碑上刻印的云氏雪蓉四个字喃喃的说道,“娘亲,过去好多年的时间里,我都不曾和你在一起度过,你知道我心中有多苦吗?可是苦就算了,我觉得能挺过来的日子都不算苦日子。可为什么偏偏老天要给我开这么大个玩笑,竟然让我叫了十几年的爹,不是亲爹。”   说道这个事情,思云忍不住自嘲两声。但很快就将心里的情绪掩埋住,眼底露出羡慕的神色,“娘亲,我听说过你过去的辉煌时光,我又何尝不羡慕。只是,我没有你那般洒脱,做不到一人一马执剑天涯。”   惠风突然传来着急的声音,“小姐,小姐,那边好像有动静。”   她本来想和云雪蓉说说话,所以将惠风给支开了,她站在距离墓碑稍远的地方,但她指着竹林中的某处,着急的喊着。   “什么动静?”思云看过去,元山深处竹林中,草丛似乎在无风自动,白色的雪花上面拖着一条血痕,看着触目惊心。   而最后停留的地方,雪花上面平躺着一个人,身上的衣服与她们身上的不同,穿着的衣服也很厚实,但是风格却大相径庭。   元山和无畏山是临近的,这路线,明显是从无畏山那边过来的。思云正想着,突然耳边传来刀剑乒乓的声音,思云一惊,这个人莫非是从元山那边过来的。   惠风显然也听到了那边的声音,“小姐,无畏山那边好像有刀剑的声音,这个人会不会是使臣啊?”   思云脸色微沉,“看他穿的衣服的确不像是本地人,先将他扶上马车吧,等到回去在说。”   说着,思云便从云雪蓉墓前离开,走到惠风身边,让她帮着搭把手扶着那人到马车上去。   元山上修了一条路,让马车可以自由的通到上面来。这条路似乎是宁致远在那日之后,找人给修缮的。估计是为了方便她上山给云雪蓉祭拜,他倒是有心了。记围池划。   惠风却有些迟疑道,“可是小姐,你真的要将他带回去吗?要是是刺客怎么办?”   思云白了她一眼,云家那么侍卫,难道还怕一个刺客吗?   她对云翼的实力未免也太小瞧了吧,“云家羽林卫,你当时吃干饭的吗?区区一个此刻,还能将我们都杀了不成。”   惠风一听便知道小姐误会了她的意思,到了家里她们自然是什么都不怕了,可是这元山距离京城还有段路途呢,她连忙解释道,“不是啊,我是说回去的路上,这么长的路,总不能……”   思云怔了怔,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现将他给敲晕,然后再放到马车上。”   “好嘞,奴婢这就去办。”   惠风欢快的应了一声,然后不知从哪找来一根木棒,狠狠的敲在了那人头上。只听到那人闷哼一声,直挺挺的倒在了雪地上,再没有半点动作。   思云看着惠风的动作,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这个人,不会就这么被她给打死了吧。   ☆、【第69章 万事不利】   思云小心翼翼的在那人鼻息间探了探,确定还有呼吸后,她才收回手。两人合力将他放到了马车上,马车宽敞,她们将那人平躺在马车上,面朝外才看清这人的面貌。   一双桃花眼紧闭。高挺的鼻梁下是微抿的薄唇,脸颊的线条十分柔和,一般这样的人,性子都是多情的。光从他五官来看就能分辨出这人是地道的尧国人。   传言尧国之人最标志性的外貌就是鹰钩鼻,身长极高。比他们的标准还要高上几分。而这人躺在马车之中。刚好多出两只脚吊在马车外面。   思云和惠风也跟着上了马车,一人一边的扶着他,免得他从马车中滑落下去。等到两人都坐好,远处刀刃拼杀的声音也渐渐的平息下来。围尤反技。   她掀开帘子,从窗户边看了眼云雪蓉的墓碑,扫干净雪花后的墓碑秃秃的立在雪地上,倒像是孑然一身。叹了口气,她放下帘子。   马车便沿着上山的路,缓缓的往下行驶。一路从郊外驶进城内。从荒无人烟变得人声嘈杂,惠风掀开帘子往外看,一行马队行色匆匆的往前赶,其中还有人身上带着血迹。这行人赶的很急,行人纷纷让路。那最前行的墨绿色衣衫他的马背上躺着一个满身血迹的人,思云瞳孔微缩。连忙扒开帘子,却只能看到那行马队的末尾。   见她反应这么大,惠风疑惑道,“小姐。你怎么了?”   思云坐回到原地,摇摇头,“没事。”   或许是错觉,他们的路比她远多了,怎么可能会在这里碰见他们。心里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却怎么也没法安心下来,只能让车夫加快了速度,赶紧赶到云府去。   从马车上下来,思云便跑到院子里面喊道,“外公,外公。”   云翼从院子里出来,身上穿着官服,不像是在家的衣着,可见也是刚刚换好了,正准备进宫去。   正好在长廊上遇见刚回来的思云,迎着她疑惑的目光,想到这两人的情愫,云翼道,“思云,致远受伤了,已经接回宫中了,我现在正准备去宁王府,你要不要一起去?”   宁致远受伤了?怎么会?   “去,我要去看看。”   思云跟着云翼的脚步急匆匆的往外走,走到门口时,马车还停在远处,思云想到她们在元山救下的那个人。   领着云翼走到马车边,“外公,这个人……”   云翼一心担忧宁致远,连马车上的人都不曾注意,便打断思云的话,对惠风和小厮吩咐道,“这个人先放在府中吧,找个大夫过来医治一下,宁王那边情况不明,我们先去宫中看致远。”   思云将惠风留下来照顾,顺便也等柳絮的消息。城北的破庙那边不知道有没有芍药的消息,她甩了甩头,将心中许多交织的情绪拂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宁致远的安全。   云翼有专门的轿子,但他嫌轿子脚力太慢,便亲自驾马往宫中去,思云前世学过马术,自然也跟着他驾马前行。一边驾着马,思云一边了解情况。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受伤呢?”   云翼扬了扬马鞭,冷声道,“他们遇上山贼包围,里面混入了驻扎在温陵的军队,那些人也是训练有素的加上他们人多,宁致远带的羽林卫根本不敌,若不是宋北辰即使感到,恐怕他性命都没了。”   原本就打着去接使臣的旗子过去的,又没想过和山贼交手,他便只带了羽林卫十几个精锐。哪里会料到有人拿着件事情做文章,竟然还夹带了温陵的军队。   到底是谁假传军令,竟然随意指挥驻扎的军队。   驻扎在温陵的这批军队正准备往北行的,北漠荒蛮之族最喜欢趁着年关之时冒犯,他们就是准备去与北漠临近的祁州城驻守保护百姓安全的。   思云秀眉微蹙,“最近他好像总是喜欢被刺杀。”   云翼知道她说的是围场那次,围场那天他也去了,那时候宁楚宇远在抚平,自然是不可能加害于宁致远。况且,那一次,压根就不算是刺杀,“那天在围成只是被人传的凶,不过是几个人见的打闹而已,那些伤也不是致命的。今天的伤,招招致命,可见是有人对他心生杀意。”   “那罪魁祸首找到了吗?”   云翼摇摇头,这也是最棘手的地方,“还没有,宋北辰控制了山贼,但是他们也不知道温陵的军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些人来无影,去无踪,一见形势不妙,即刻就撤退了。”   温陵的军队也是他云翼训练的人,成批的训练之后,分配到各个部队去的,没想到这一次竟然阴了他们。   既然是驻扎的军队,思云顿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温陵是驻扎兵,没有兵符是调动不了的……”   而兵符,一般只有几个人手中有,一是云翼,一是宋南山,还有兵部和皇上。四块兵符,分别在这几个人手中。而除了皇上,这三个人都和宁致远有或多或少的关联。   “温陵的驻队是晋阳王手下的人做指挥。”   晋阳王……宋北辰他爹。这又是一场被精心设计的布局,如果宁致远死了,那凶手便会变成宋南山。如果逃脱了,那还是宋南山的责任。   真是一出精彩的戏。   说完这些,马儿已经来到宁王的府邸,门口守着重兵,见到云翼和思云皆是一愣,随后跪地行礼放行。   思云还是第一次来宁王的府邸,占地面积比鄢府大了许多,但里面看起来有些空荡荡的。没有景色优美的花园,池中零星的小鱼在河中游来游去,反而显得孤独。宁致远年过十六,却尚未娶亲,偌大的屋子就他一个人居住,连个帮忙打理的人都没有。   云翼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宁致远居住的院子,门口守着许多衣衫带血的人,他们穿的衣服与常人不同,大概是他救下的使臣。那些人身上虽然带血,却行动自如,可见并没有受伤。   他们趴在门口往里面张望,云翼走过去,气场卓然,他们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便看到宋北辰站在最内围,身上也带着血迹,灰头土脸的有些狼狈,他正一脸愧疚的看着云翼。   “外公,都是我的错,耽误了行程,否则也不至于让他身受重伤了。”   “与你何干,若不是你赶到,还救不下他。”   正说着,房间门从里面被拉开,露出莫轻云一身黑衣,黑色的身影站在门口,眼神扫过门口站着的所有人。最后停留在里面年纪最大的云翼身上,“已经无事了,致命伤险险避开了要害不至于要命,但最近几日最好不要让他下床。”   莫轻云刻意强调了不要让他下床这一点,说这句话时,还目光复杂的扫了眼思云。嘴角不自觉划来的轻蔑,似乎笃定了宁致远会发生什么一般。   听到宁致远没事的消息,门口站着的人都急着要往里面冲,莫轻云脚步轻抬,从门口挪开,走到台阶下。   伸手一拦,将同样准备进去的思云拉住了,走到安静的长廊之上。   长廊上了无人烟,周围的人都被宁致远的伤吸引了注意,这里倒是安静了许多。莫轻云将手靠在栏杆上,看着院子中覆盖着的雪花,静默不语。   思云站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莫轻云黑色的背影,他沉默不语时,背影中能看出几分萧条。这个人,背负的太多,肩上的重担压得他肩膀下意识的往下沉了几分。   正愣神时,莫轻云突然转过身,眼神复杂的看着思云,“思云,宁楚宇已经对宁致远生出杀意,因为你与他之间的情谊。这主意是容峥出的,容峥虽然还在大理寺中,但宁楚宇对他献的计谋几乎都采纳了。”   和容峥有关系?思云秀眉拧成了结,容峥被关押在大理寺,虽然还不曾问罪,但有兵部的人看守,他怎么可能自如的与宁楚宇串联消息!这些就算了,莫轻云又是如何得知这件事情的?   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怀疑,“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莫轻云嘴角微扬,故作轻松的说,“我只是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而已,并没有什么意思。”   但眼底的情绪依然冰冷,阴鸷的目光中寒光尽现。   思云怔了怔,质问道,“不管什么事情你都知道,为什么你就喜欢在事后告诉我,如果早点说,或许宁致远就可以免于受伤了。”   莫轻云却不以为然,眼中的寒光一闪而逝,蒙上了平静,他笑道,“人嘛,哪有一帆风顺的,总得吃点苦头才能尝到甜头。”   又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后,莫轻云便转身走了。宁致远的伤他已经医治了,眼下必是没什么大碍了,他出了宁王的府邸。绕过了宫门,来到了淮王殿下的府邸。   淮王宁楚宇正在书房中批阅奏折,皇上今日来神思疲倦,许多事情处理起来力不从心,便由淮王殿下代为审理。看起来倒是无上的荣耀,只是,这遇见的都是些棘手的问题。   比如说,弹劾柳丞相草菅人命的,弹劾礼部刚愎自用的,还有请求尽快发落大理寺中的容峥的,所有的奏折仿佛被人故意挑出来一般,都是与他有关系的人,他不能偏私,却又不能随意处理。   正苦恼中,莫轻云踏着步子迈了进来,宁楚宇随意的扫了他一眼,“你来了。”   莫轻云浓眉微挑,自发的坐到椅子上,嘴角微勾。   “宁致远伤的挺重的,我在他药里加了点东西,他一时半会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痊愈。”   宁楚宇半点也不关心宁致远,冷锐的目光扫向莫轻云,问道,“他们有查出是谁动的手吗?”   莫轻云摇摇头,阴鸷的目光盯着宁楚宇,道,“死伤的兵士中能够看出来是温陵驻扎的军队,温陵的军队一直是在宋南山手上,淮王殿下这嫁祸之法做的当真是完美。”   正在批阅奏折的朱笔顿了顿,宁楚宇原本就没有表情的脸转冷,周身的气场下降了几分,质问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不直接告诉宁致远?”   他若是没记错,莫轻云这人,帮助宁致远的次数,可比他多多了。况且,他还是鄢思云同父异母的兄长,哪有偏向他的道理。   莫轻云看不出任何异样,他笑了笑,倒了杯茶水,“有些事道不同不相为谋,自然没有必要。”   这个解释显然不能让宁楚宇满意,他轻手放下奏折,拍了拍手掌,“你的意思是,与本王兴趣相投?”   话音才落,从外面进来三三两两的持剑的府兵,围成扇形,站在书房门口挡住了出口。   宁楚宇从书桌前站起身来,俯视莫轻云,“若是没有个合理的解释,如何让本王相信?”   莫轻云脸上波澜不惊,只是隐在袖子中的手紧了紧,放下茶盏,站起来。   两人身量差不多,站在一块视线平齐,他盯着宁楚宇阴冷的目光,展颜一笑,“之前那枚棋子如今到了可以用的时候了,让你迎娶鄢家小姐,算不算?”   宁楚宇冷笑一声,挥手让刚刚才进来的府兵退了出去,“如你所愿,本王拭目以待。”   莫轻云出淮王府时,正好迎面见到一个怯怯的身影,那人身穿浅绿色带绒襦裙,柳眉杏目樱唇,小巧的脸蛋精致夺目。见到他看向她,她瞳孔微缩,眼底闪过一丝恐惧,随后掉头就跑。   这丫头倒是个生面孔,莫轻云见着她穿着厚实的衣服,脚下迈不开一般,动作十分笨拙。他身上有内力护体,即使大冬天也穿着很单薄。此时看到她这副样子,突然心情变得愉悦,恶趣味的旋身挡道了她面前。   那人埋头跑了半天,一抬头又看到他,顿时停下脚步手足无措,左右张望了一下,就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一时之间,精致的小脸上布满了汗珠,着急的东张西望。   莫轻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你是哪家的姑娘,大冷天的在这瞎跑。”   “我……我,我叫吴晗晗,你,你是淮王殿下吗?”   怯生生的话打结一般,断断续续的从她嘴里说出来。声音也是细声细语的,听着让他觉得一阵愉悦。   可惜,与宁楚宇有关系的人,他是半点也不想理会。   他脸上笑意转冷,即刻转身就准备走,手中却突然传来软糯的手感,让他生生顿住了脚步。   然后身后传来连珠炮弹似的话,“你怎么不说话,你一定不是淮王殿下,大家都说淮王殿下总是脸上带着冷意,看向人的目光都仿佛刀子一样,但是你眼底的神色很温柔,脸上也有笑意。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这会倒是不再紧张了,说出来的话也连贯了许多,声音和她的手心一样,软软糯糯的,十分动听。   他突然转身,对上吴晗晗明亮的目光,她眼底清澈如水,让他觉得被洗礼了一般。怔了怔,问道,“你姓吴,与兵部侍郎吴立凡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爹。”   “回去吧,你爹不会喜欢你在淮王府溜达的。而且,淮王殿下也不会欢迎你造访的。”   说完,莫轻云挣脱了她的手,手心中还余留着吴晗晗软糯的手感,让他突然从内心深处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走了几步后身后没有任何动静,他疑惑的转头,却见吴晗晗咬着嘴唇,一脸无辜的站在原地,眼底带泪,我见犹怜。   他从活到今天,第一次在心里产生内疚,叹了口气,走过去牵起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家。”   吴晗晗的手顿了顿,想要缩回,但他手心的温度太炽热,让她舍不得挣脱。便高兴的随着他一起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你为什么到淮王殿下府里来,你难道不知道你爹与淮王殿下合不来?”   “我知道,所以我要看清楚淮王殿下是谁,我也记着他,以后见到他就绕路走。”   真不知她是幼稚毫无心机,还是故意装出这副模样,来做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莫轻云一向清明的脑袋,这会突然打了结一般,看不清吴晗晗清澈的眼底,到底是真是假。   宁王府,宁致远的卧室。   他身上多处受伤,此时尚在昏迷之中,但好歹命是保住了。此时他双目紧闭,躺在床榻之上,剑眉在梦中都人蹙着,有什么事情让他烦恼自此。   思云将帕子打湿,擦拭了宁致远头上的汗珠,云翼在一边走来走去,是不是叹口气,宋北辰满怀愧疚,一言不发。   这时,从外面传来脚步声,到了卧室之中,“云将军,皇上派人来传话,让宁王殿下带着使臣进宫面圣。”   云翼转身看着传话的小厮,怒道,“宁王殿下受伤的消息,没有报告圣上吗?”   都受伤了,还怎么进宫,当真是不想他活命了吗?   “已经派人去过了,听说晋阳王进宫面圣,说是要负荆请罪。然后宫中就传来消息,让宁王殿下进宫。”   “他伤成这样,醒来都成问题,怎么去宫中。”思云真是不理解,皇上到底对宁致远怀着怎样的情谊,为什么非要为难他,“况且,如今使臣进贡的东西都被山贼抢夺了去,怎么好进宫。”   云翼也担心这个,而且,尧国的王爷如今还下落不明,宁致远进宫不就成了池中之物,只能任人宰割吗?办事不利,使臣没有保护好,还丢了贡品不管是哪一条,都够他受得了。   宋北辰立马做出反应,当机立断,“我去看看那群山贼,找回贡品,然后在沿途找找有没有沐宸枫的身影。”   说完,他转身出了屋子。云翼刚毅的脸皱成一块,一时没了主意。   “沐宸枫找到没有?”床上传来虚弱的声音,宁致远不知何时已经张开了眼,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声音也是细若蚊蝇。   云翼眼疾手快的将宁致远扶了起来,躺坐在床上,“沐宸枫现在还下落不明,宋北辰正派人去找,你还是先缓一缓吧,这个样子怎么进宫。”   宁致远苍白的脸上坚决如铁,“可父皇的命令,我必须遵从。还是赶紧扶我起来,让我进宫去吧。”   他一向对皇上惟命是从,不管任何吩咐都会第一时间去完成,虽然得不到皇上的青睐,但是他还是乐此不彼。他母妃生前交代他,不管发生什么,血肉之情是斩不断的。   见他坚持,没有转圜的余地,云翼当即便怒了。带着细纹的脸上怒意横生,“宁致远,你不心疼自己,身边有的是人担心,你就算不为自己也为那些关心你的人想一想,你这一去,皇上若是责罚你,以你这个状况怎么能承受。”   宁致远还想反驳,思云便顺着云翼的话继续道,“你还是先躺一躺吧,莫轻云也说了,你暂时不能下床,皇上那边有外公和表哥还要姨夫呢,你不要担心了。”   云翼更是放下狠话来,“如果你今天出了宁王府,那就别认我这个师父。”   这话一出,终于压住了宁致远蠢蠢欲动的腿,宁致远这孩子就是太傻了。有些事,明知道吃力不讨好,他偏偏还全力以赴。   “思云,你好好看着他,我先虽传话的公公一同进宫,有事在给你们传信回来。”   “外公放心,思云省的。”   云翼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间。下人正巧端来煎好的药,思云坐在宁致远床榻旁,接过药碗,一勺一勺的喂到宁致远唇边。   他这会倒是没有反抗,听话的张开了嘴,将药尽数咽下了肚子里。等到一碗药下肚,原本就没什么精神的他药效一上来,他更是双眼慢慢的闭上,昏睡了过去。   将他挪下来,平躺在床榻上,又帮他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将他整个人都裹在了被子里面。听着他传来均匀的呼吸,思云才终于放下心来。   悄悄的起身出了屋子,雪地里不知是谁搭了个雪人,孤零零的站在漫是白色的雪地里。   远处长廊之上,有脚步行色匆匆的往这边走来,停在她面前,“鄢小姐,云府那边有人传来了书信,说是要交到您手中。”   这小厮恭敬的立在她身前,不卑不亢的说道。   思云接过书信,展开来,上面洋洋洒洒的娟秀字体,是鄢惜妤的字迹。从她离开鄢府之后,倒是很少听闻鄢惜妤的消息了,但这书信之中,竟然写着要与她在春满楼见面。   鄢惜妤竟然约她见面?思云往天边看了看,今儿是没出太阳,要是出了,保证是打西边出来的。   ☆、【第70章 挖了个坑等人跳】   想着,思云便收好了信件,放到腰包中,看了眼满地的雪花,从天上纷纷扬扬的又开始飞舞起来,这场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就像宁致远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一般。   回到房间中。宁致远还在昏迷中,平躺在床上呼吸均匀。   思云守着他,渐渐的觉得一阵困意来袭,她歪在床边,斜靠着床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中。她感觉有人起身将她轻手轻脚的放到了床榻之上,细心的为她盖上了被褥,帮她掖好了被角。她想要伸手拉住那人,手一抬。竟然真的抓住了衣角。她猛地惊醒过来。就见宁致远尴尬的站在她面前,衣服被她握着,左右为难。   他衣衫整齐,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官服。思云瞬间清醒过来,质问道,“你要去哪里?”   宁致远脸上闪过一丝歉意,“刚刚宫里传信过来。父皇要降罪于姨父,我不想连累他受苦,想去宫中……”   意料中的答案,思云心中微叹。宁致远和她一样,从小身边没有父母双亲陪伴,那些对自己好的亲人,怎么也舍不得他们受伤。   可她也不忍心让宁致远再受伤害,“你这一去,晋阳王会作何感想?你本来就受了重伤,难道还想伤上加伤吗?”   “可是思云,姨父本就没错,温陵的驻兵一部分的分配权在二哥手中,那是他之前安插进去的,现在将所有的罪都将在姨父身上,对他不公平。我必须去告诉父皇,那部分兵是二哥豢养的私兵,才能让宁楚宇……”   思云打断他,“证据呢?你这样和圣上说,他会相信吗?反而还让你落个诬陷同胞的名头,你何苦呢?”   宁致远垂在身边的手握成拳,紧了紧,“难道就容他这样逍遥法外,我绝不允许。证据,想要给他就是了。”   他脸上的表情笃定,似乎已经抓住了宁楚宇的把柄。这样也好,宁楚宇最近逍遥的次数太多,对宁致远伤害至此,也该容他反击一下了。   “既然你去意已决,那我不拦你,但是你必须怎么进去,就怎么回来,不能让身上再受半点伤了。”   “我向你保证。”虽然此去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风险,但就算为了她,他也必须活着回来。   父皇已经知道他腿伤痊愈的事情,肯定会在这事上做文章,所有的事情集合在一起……叹了口气,宁致远决然的转身离开了。   思云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在心中默念,希望他会平安无事。   宁王府距离皇宫路程并不远,宁致远身上有伤,不能骑马只能坐着马车进宫。才踏进宫门之时,却在见通往宫门的长廊之中,有人斜靠在院墙之上,似乎在等着他一般。   那人黑衣黑发黑鞋,黑眸中带着深邃的目光,等他接近时,才站直了身子,“宁王殿下这是去哪儿啊?”   “与你无关。”   宁致远此时改坐轮椅,直接越过他,往前驶去。   他虽受了重伤,但身体感官的敏锐度却没有减,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被喂了内力直直的朝他飞来,他顿了一下,头一歪躲过了攻势,准备对罪魁祸首大骂一番,转头还没看清情况,只觉得颈间一痛,即刻便失去了知觉。   莫轻云在身后喃喃道,“本公子精心策划的布局,怎么能容你给破坏了。”说完,感觉到身后掌风传来,莫轻云闪身往后一躲,就见隐在宁致远身边的护卫进入防备状态,闪身和虚怀一起围着宁致远,盯着莫轻云以防他有下一步动作。   莫轻云轻笑一声,“虚怀若谷,赶紧把你们主子带回去好好休养。后天子时,城北破庙。”   他们自然知道宁致远此行的危险,如今莫轻云帮他们将宁致远控制住了,他们自然没有理由再对莫轻云做什么。两人对视一眼,推着已经昏迷的宁致远,原路返回。   望着宁致远的背影,莫轻云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哪里都好,就是心中的正义感太强烈,舍不得身边的人受伤。否则,他也不会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了。   在宁致远进宫去后,思云便收拾了一下,回到了云府之中。   才一进门,就听到惠风愤怒的声音传来,“这位公子,请您自重。”   随后就是风流不羁的声音,调侃道,“哎呀小娘子,你看小爷长相哪都不差,你怎么就不肯对小爷笑一笑呢。”   思云脚步顿了顿,揉了揉眉心,才踏进另一只脚。   院子里,惠风端着药碗,而面前正停着她们在元山救下的那人,他眼睛毫不老实的在惠风身上飘来飘去,“哎呀,这身材不错,前凸后翘的摸起来手感一定不错。脸蛋也没有瑕疵,水水嫩嫩的应该也不错。”   说着,他就准备在惠风身上动手动脚,思云沉着脸,捡了根木棍,打在他手上。   那人吃痛一声,捂着被打红了的手,无辜的看着思云。见到她的样貌后,眼都看直了。   思云却冷哼一声,“既然醒了,有多远滚多远。”   听到声音,惠风转头,惊喜道,“小姐,你回来了。”   那人眼底的精光一闪,打商量的语气和她说道,“别这样啊,小爷给你付偿金还不成。”   “你叫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元山?”   难不成是尧国丢失的三王爷?思云之前没有见过他的样子,只听宋北辰说他叫沐宸枫,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   “小爷头上受了伤,你看你看,现在好多事情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小爷叫风牧尘。”说着,他把后脑勺上的伤口展示给思云看,惠风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眼底闪过一丝心虚。   思云想起来,这不是惠风之前打伤的地方吗?   她问惠风,“大夫怎么说?”   惠风头低的更低,“大夫说,他头上的伤导致脑内淤血,所以可能影响了他的记忆,他只记得他的名字,不记得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过去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思云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今晚先将他安置到客房中,天色也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既然他不记得,那就只能让其他人来认了。她才不相信,这人怎么经历过往都忘了,偏偏只记得名字。   风牧尘被安排在云府的客房之中,这人晚上倒是十分老实,虽然也没少调戏云府的丫鬟,但至少老老实实吃了药,呆在房间中没有再作乱。   整晚上,云翼没有传来消息,也没有回云府。宫中的情况不知道如何了,思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放心不下。   柳絮倒是回来,告诉她没有在城北找到芍药,准备明天再去看看。她坚信芍药那孩子还活着,思云也就没阻止。   第二日,思云准备先去赴鄢惜妤的约,然后绕到宁王府去了解情况,再找个人回来认一认这个风牧尘到底是不是尧国王爷。   在香满楼,二楼包厢里面。思云进去时,鄢惜妤已经到了。   “姐姐,你不要去,千万不要去。”   思云莫名的看着她,“去哪里?你在说什么?”   鄢惜妤突然带着哭腔,恳求道,“我知道过去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我们之间本不该有这么多误会的。你恨我也好,但是求你,你不要去,城北的破庙,你千万不能去。”   这话说的她更加摸不着头脑了,她又哭哭啼啼的模样,让她心生烦躁之意,声音便重了些,“你说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去城北,那里与我有什么关系吗?”   鄢惜妤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思云,“姐,芍药在城北啊,芍药压根就没死,她与水仙本就相识,所以才会在玉棠苑中谈话,可是,芍药是你的丫鬟,被人利用,就是为了要将你制服啊。”   她说着,发现思云眉头越皱越紧,才终于反应过来,她压根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越说越激动,“那里等着你的是个大陷阱,如果你去了,淮王会救下你,到时候爹会说淮王殿下对你有救命之恩,会让你以身相许以作报答的。”   这个事情,思云倒是没有想到。但鄢惜妤明明和宁楚宇属于一路人,怎么会好心来告诉她这些。   想着,思云皱了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见她满是怀疑,不肯相信自己。鄢惜妤叹了口气,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她绝不会让步,“我实话告诉你,我是喜欢淮王殿下,所以不愿意与你一同伺候他。就算爹说到时候让我做大,我也不想在以后的日子里还见到你的身影。所以,我才特意来告诉你,让你不要中了他们的陷阱,到时候给我自己找膈应。”围尽团亡。   这件事情,鄢茂学想来已经和鄢惜妤说了,所以她才会坐不住,特意给她传了书信。   但就算事先得知了,她也不会如她所愿,毕竟,“可是,芍药有难,你觉得我不该去吗?我做不到如此铁石心肠。”   鄢惜妤脸色微白,明着骂她铁石心肠,但她为了以后她不能退缩,“至少,你可以带人过去啊,有个人保护你也是好的,不能让淮王殿下得逞啊。”   说到底,鄢惜妤是为了她自己,才被逼无奈的前来知会她。不管出于什么心思,她都接受她这番好意,“我知道了,今天的事情,我记下了。”   ☆、【第71章 认人】   也只能暂时记下啊,柳絮那边的消息还没传来,她也不确定芍药是不是在城北破庙那里。如果真的在哪儿,到时候她自然不会独自涉险。   鄢惜妤和她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后,决计不会有交心的时候了,无非就是这样相互利用。各取所需。从香满楼出来后,思云便转而去了宁王府。   宁王府前,两排佩刀侍卫站在门口,将宁王府重重围住,那架势仿佛将宁王府设为牢笼一般。   思云疑惑的走上前去,却被人拦住了去路。两把银枪交叉挡在她面前,“宁王府的地界,无关人员速速离开。”   “无关人员?”思云冷眼看向说话的人,质问道,“你们管事的是谁?”   连她都不认识,宁王府的人都知道她和宁致远关系不一般。如何会将她当成无关人员挡在门外。   那人却不卑不亢的说道,“宁王殿下受了伤,特命属下再次看守,以保卫宁王殿下的安全。下命令的是圣上,姑娘有圣上的手令吗?”   拿皇上来压她,自然是没有将她放在眼底了。可皇上为何会突然发出保护他的命令?这到让思云有些摸不清皇上的心思了。   对方态度恭敬,思云自然也不好冲着他发火。商量道,“没有圣上的口令,但我与宁王殿下情谊深厚,探望一下应该没有问题吧?”   那人轻笑一声,好脾气的解释道,“姑娘大概是没理解圣上的意思,宁王殿下这是被软禁了。自然是不许任何人探望的。连云将军都不行,更别说鄢小姐了。”   思云听得他这番解释,这才细细打量这人。这人唇红齿白,皮肤白皙细滑,虽穿着一身侍卫服饰。但举手投足间更像是个贵族少爷身份。   秀眉微蹙,思云问道,“你认识我?”   那人腼腆的笑了笑,白皙的脸蛋上泛起点点红晕,“鄢小姐忘记了,属下是宋大人手下的人,宋大人的表妹,属下自然是认识的。”   “既然认识,为何不肯放行?”   本以为熟人好说话些,不曾想,这人却偏偏坚持不让,还动之以情,“鄢小姐不要为难属下,若是放行,宋大人恐怕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既然说到这份上,她自然不好再坚持,不能因为她还连累了其他人不是。   但,昨晚云翼不曾回府,她实在不知道该去哪儿问消息了。   看了眼面前这人,思云低声问道,“昨日情况到底如何?外公昨日不曾回府,我放心不下,才到这里来的。”   “云将军此时应该已经回府了,具体的情况,您去问问宋大人也行。”顿了顿,他才继续说道,“属下得到的命令只是宁王府中还暂住着使臣,在沐王爷找到之前,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沐王爷?思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沐宸枫,尧国的沐王爷。   说起来,她正是为了这个才会特意绕到宁王府的啊。   “我正是有沐王爷的线索,所以才来宁王府找随行的使臣,想让他们看看那人是不是沐王爷。”   “这……”这人犹豫了片刻,后面的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可见这行人中,他应该是个百夫长之类的官。   “不然,你们去将宋北辰找来,看他让不让我进去。”   宋北辰过来,她就算没有消息,也绝对会让她进去的。但关键是现在宋北辰不在这里,他们又不能随便做主,导致她在这外面站了许久,冷风吹得脸颊通红。   “吱呀”一声,宁王府紧闭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从里面露出虚怀淡定的脸。   见到思云站在原地跺脚搓掌心取暖,虚怀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惊诧,随后波澜不惊的道,“鄢小姐怎么在此吹冷风,快请进来吧。”   “可……”   思云犹豫的看向门口的侍卫,“他们说必须要有圣上的手令。”   虚怀脸色未变,扬声道,“谁敢假传命令,咱们宁王府又不是囚笼,让他们守卫只是以防可疑人员入内而已,又不是任何人不得入内。”   虚怀这话一出,刚刚拦她的人脸色微变,连忙舔着脸对她道,“请请请,鄢小姐请。”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当思云愣了愣,疑惑的左右看了看这两人,惊讶的发现,这两人的相貌……似乎相似度太大了些。只不过虚怀肤色比较黑,倒像是烈日晒过多次养成的。   “你们……”进了府内,思云跟在虚怀后面,红唇轻咬,这才将问题问完整,“你们是不是亲戚关系?”   虚怀脚步一顿,随后迅速的迈开脚步,将刚才的动作掩饰了过去。   而后装成没有听到思云的话一般,直接无视了她的问题。   思云顿时觉得一阵尴尬,连忙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问道,“昨晚宫中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我出来时外公都没有回府。”   虚怀这才说道,“鄢小姐还是不要多问了,宁王殿下在府中,您问他就知道了。”只是说话的语调微冷,似乎隐藏着某种情绪一般。   此后便再无半句交谈,虚怀带着思云绕过了宁王府长廊,到了宁致远的卧房之中。   宁致远脸色红润了许多,但仍躺在床榻之上,脸上的情绪意味不明。   虚怀恭敬的行了一礼,“王爷,鄢小姐带到了。”   宁致远空洞的眼神望着天边,无声的点点头,“你下去吧。”   思云走近一看,才发现宁致远眼底无神,望着斜上方的方向没有任何情绪。她心中一慌,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宁致远听到声音,回神看到了思云,双眼闭了闭,再睁开时,眼底已经带上了温和的笑意。   他微微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什么意思?思云疑惑的望着他,突然想到还尚在宫中的云翼,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云翼没有回府的原因,是因为皇上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为自己这个答案惊吓到了,思云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宁致远从床榻之上坐起来,在房间中走动了一下,随后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白茫茫一片雪色,他背对着思云道,“昨天我准备进宫面圣时,被莫轻云拦下了,虚怀和若谷带着我回了府。他们便向宫中打探消息,怎么也探不到,师父和姨父都被困在宫中担心他们却又得不到他们的消息。   正在苦恼的时候宁王府就被父皇派来的人围住了,说是防止有人轻举妄动。我还以为他是怕我轻举妄动做出什么事情,直到今早莫轻云传来的消息,我才得知,昨晚上父皇病发了。怕消息泄露出去,将师父和姨父都留在了宫中时疾,同时派人守住宁王府,以防二哥对我不利。依他以往对我的态度,他何至于此,我真的很疑惑,他对我,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难怪!难怪云翼没有回府,昨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好在消息被瞒下来,要不然淮王得知后,肯定一举逼宫,联合淑妃娘家柳氏的力量,将淮王送上了皇位。   “那皇上现在如何了?”   “好在昨天太医院莫轻云当值,他及时护住了圣上的心脉,才不至于送命。若不然,势必会被二哥钻了空子。父皇今日去参加了早朝,我将使臣歇在宁王府的消息上报了,所以门口的守卫才没有被撤走。”   那就是说,现在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好在有惊无险,要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也亏得皇上反应及时,否则,这要是被宁楚宇得到机会,宁致远和她们许多人的小命都被他捏在手中了。   思云犹豫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宁致远,那天与皇上的谈话。但是想了想,既然答应了皇上保密,那就等宁致远自己去发现吧。   “皇上身为九五之尊,该顾及的东西比你还要多,但毕竟是骨肉血亲,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我也觉得或许是我想太多了。”   宁致远背影落寞,看不清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光看背影就让思云一阵懊恼,莫不是她又让他对皇上产生误解了。   “门口守门的人和虚怀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他们长得很相像。”   宁致远转头,脸上表情已经恢复一片和气,没有丝毫异样。他歪着脑袋想了想,便想到了门口那个姓安的百夫长。   “他们啊,好像是亲兄弟,户部侍郎安大人之子。当年安夫人一胞所出,但产子之时安夫人轻信流言说一母同胞不吉利,便将小儿子虚怀丢弃了,是母妃捡到了他,将虚怀留在我身边。后来安大人发现了虚怀,心生懊悔,想将他带回去,我随虚怀的意愿,但他心中有结难解。”   户部侍郎,安温之。难怪看着那百夫长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些贵气,原来本身家底就不低,才能让他有如此修养。   从小被家人抛弃,这种感觉,思云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她也是被了然不管不顾许多年,有些能够体会到他心中的感受。但或许他是渴望亲情的,只是随身伺候宁致远多年,只怕让他突然离去,也有不舍。   思云道,“你或许可以劝劝他,要不然他与家人的心结永远也难以解开。”   宁致远摇摇头,肯定的说,“没用的,虚怀什么性格我清楚,若是有用他早就回安府了。”   他这么说,肯定是劝说过虚怀的。既然如此,那也无可奈何了,只能让他们好事多磨了。   她终于理解为何那姓安的百夫长会拦下她了,估计就是为了引出虚怀,和他多说几句话。还真是用心良苦,差点耽误了她的正事。想到她此行的另一个目的,“你认识沐宸枫吗?他长什么样子?”   “在年关见过几次,不是特别熟识。”宁致远顿了一下,突然醒悟到她话里的深意,“你有他的消息?”   思云秀眉微挑,这人反应倒是不慢。她就提了一下,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为这心有灵犀感念一下,思云心里产生一阵暖流,随后道,“我那日在元山救下了一个人,但大夫说他被伤了脑袋,记忆缺失。我也不敢肯定他到底是不是沐宸枫,所以想在宁王府带个随行的使臣去认人。”   宁致远突然想起来,他去接使臣那天,她是说好了去元山扫墓的。只是,无畏山和元山这么远的距离,沐宸枫真的能在那么短时间内逃到另一个山头上去吗?虽然元山的确是很隐蔽就是了,那日他躲避宁楚宇的偷袭时也是去了元山,藏在那里生生躲过了。   不管是不是,有希望总比没有消息要强,“我不方便出府,让若谷带人和你一同去云府,若真是沐宸枫,那父皇那边也算有个交代了。”围系上才。   思云微点头,“好,那我便回府去了。”   这件事早点解决,宁致远就早点从这件事上抽身出来,她心下也是着急的。   “若谷。”宁致远吩咐了一声,人影一闪,若谷穿着一身黑,闪身出现在思云面前。宁致远便对他低声交代了些事情,若谷闻言点点头。   随后出了房间,过了片刻后,他不知从哪带来一个奇装异服的人过来了。那人中年模样,一脸惊恐的站在原地,腿脚颤抖着,透漏着他此时的怯意。   若谷没看到一般,松开了抓着他的手,对思云道,“请。”   思云点点头,和宁致远道别后,就走出了宁致远的卧房。天空开始放晴了,屋顶的雪花被太阳一照开始融化,从屋顶滴滴答答的落下雨滴。   她拢了拢衣衫,化雪的天气果然比下雪要冷多了。   出府时,安姓的百夫长往她身后望了望,见到的是若谷时,他脸上闪过一丝遗憾。随后对她歉意一笑,“鄢小姐,不是故意为难的,还望见谅。”   思云红唇微勾,“无妨,告辞了。”   回到云府时,她特意问了问看门的小厮,得知云翼还不曾回府。她叹了口气,大概是在宫中陪同皇上吧。她次次见到皇上,都觉得他脸色苍白,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上次围场时见到的人,比中秋时见到的虚弱了几分。昨晚又病发,不知道他如今得虚弱成什么样子。   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想法去掉,皇上的病况如何,只能等使臣都找到后,在宴会上见到了。希望皇上能身强体壮,至少在宁致远变得真真强大起来之前,他能稳固住。   进了她居住的小院中,行走忙碌着的丫鬟婆子倒是不少,却没有看见她身边伺候的两人,“惠风,柳絮,你们在吗?”   听到喊声,惠风从她的卧房中跑出来,“小姐,今天外面多了好多士兵,好像在四处寻找尧国的王爷。柳絮去了城北还没回来呢,您……这个人是谁?”   惠风指着思云身边跟着的人道,她认识若谷,但是那个使臣她不认识啊。衣服和那天见到的风牧尘穿的差不多,她顿时了然道,“他也是尧国的人?”   “风牧尘在哪里?带他到花厅之中。”   说完,她便领着若谷和那名使臣到了偏殿之中,让他们落了座看了茶,等着惠风带风牧尘过来。   过了没多久,惠风便灰头土脸的到了偏殿,却没有见到风牧尘的身影。   “小姐,风公子不肯随奴婢过来,他喝醉了酒,正在发酒疯呢。”   “喝酒?哪来的酒给他喝的?”云翼本就滴酒不沾,她更是不会喝酒。云府中压根就没有存放什么酒,风牧尘从哪儿摸出来的酒,竟然还喝醉了。   若谷在一边冷声道,“小姐,带着林大人过去便可。”   林大人便是他们带过来的那名使臣,是沐宸枫身边伺候的老人,后来沾了沐宸枫的光,混了个礼部的大人当当。顿时他的身价地位就提升了许多,这次进贡承明,他也在随行队伍之中。   “惠风带路。”   惠风应了一声,便从偏殿之中出去了,绕过了思云的卧室,带他们到了客房之中。昨晚风牧尘就被安排在客房,一整晚上安逸的很,今天天还没亮,他就在屋里大吵大闹说要喝酒,没想这会还真被他找到了酒喝。   彼时,风牧尘正喝醉了酒躺在软榻之上,歪着头举着空了的酒瓶往下倒,看还能不能从里面倒出些液体来。他们几人进去时,风牧尘正好发现酒瓶再倒不出半点酒来,有些气愤的丢了酒瓶。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酒瓶只朝着门口他们的方向飞了过来。   思云站在最前面,第一个遭殃的必定是她。若谷身形一闪,人已经到了思云前面,稳稳的接住了酒壶。   思云感激的看了若谷一眼,转头对身后的使臣说,“林大人,这位就是我在元山救下的那人。”   林大人往前走了两步,见到风牧尘的长相,眼底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就消失不见。眼底余悸未消,转过头对思云说,“鄢小姐,这……这……这位不是我们王爷。”   不是啊!可他确实是尧国人啊,“那他是谁?”   林大人退后了两步,这会儿说话倒是顺溜了许多,“他是王爷身边的护卫,他应该会知道王爷的下落的,他一直跟在王爷身边的。”   正在喝酒的风牧尘突然插嘴道,“我把他藏起来了。”   思云秀眉微蹙,“藏起来了?藏在哪里了?”   那人一脸得意的丢了酒壶,理所应当的说,“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把他藏起来了。”   真是恨死了他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要么他就想起来到底把人藏哪里了啊。   若谷周身的气氛突然冷了几分,瞪着风牧尘幽幽道,“宋大人昨日将使臣带来的东西都带到了宁王府,让他们点了。今日一大早又带了人在元山群山附近寻找了,都没有找到沐王爷的身影。”   思云从来没听若谷说过这么多话,他每次听从宁致远的命令,都是言简意赅,直戳重点。这会能说出这么一连串的话,可见他是真的动怒了。   正想着,就见若谷不知何时已经闪身到了风牧尘跟前,若谷出手快如闪电,风牧尘迷离的双眼突然变得清明,险险的躲过了攻势,两人扭打在一起。   床榻周围的东西都被两人的掌风扫落在地上,发生乒乒乓乓的声响,好几个贵重的物件都被他们摔倒地上,摔个粉碎。   “住手!都住手!”   思云心急如焚,他们此行可不是为了让若谷和风牧尘打架的,而且,要打能不能出去打,将她这客房弄成这副样子,简直不能忍。   两人却像没有听到似的,打的难舍难分,压根没有理会思云的声音。   思云垂在身边的手紧了紧,眼见若谷占了优势,逼得风牧尘节节败退之时,她突然插身到两人之间,“我让你住手!”   若谷正出掌逼向风牧尘,突然见到掌风前的人变了模样,心中一惊,连忙险险的收了掌力。转了个身,离开似玉五尺的距离。   紧抿了双唇,紧紧的手握成拳。   经过刚刚一番运动,风牧尘的酒早就醒了大半。此时见若谷降低了存在感呆立在一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膛。刚刚要不是鄢思云突然出现,他只怕已经被他打成重伤了。这人看起来年纪轻轻,没想到武功造诣如此可怕。   也只是一瞬间的时间,风牧尘眼底的深沉就转换成了不羁的笑意,笑得一脸倾城的挑起思云的下巴,“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小娘子。”   思云脸色一沉,顿时扬手打到风牧尘脸上,“啪”的一声响后,风牧尘白皙的脸颊上落下了清晰的五指印。他呲的倒吸了凉气,脸上火辣辣的疼。   “下次再随便碰我,我会斩了你的手。”她说道做到,当初那名车夫的手,就是被她斩落的。   风牧尘看着思云眼底的阴冷,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尴尬的收回了手,再不敢造次。   眼底却闪过一丝笑意,这小娘子,当真是有趣。还没有哪个女人会这般抗拒他的触碰呢。   见风牧尘挨了一巴掌,林大人站在一边心急如焚,却又不好开口说什么。刚刚那人给他打了暗语,就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真不知道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若谷嘴角冷哼出声,活该!   ☆、【第72章 连番算计】   鄢家小姐也是他一个异国之人能碰的,当初在城郊那毫不犹豫的一刀,他可是看的清楚。   风牧尘身子一歪,斜靠在软榻之上,思云看了眼满室狼藉,对风牧尘冷声道。“这房间原来什么样,你最好给我恢复成什么样,云府禁止喝酒,再有酒味传来,我把酒全倒你身上烧了你。”   说完,思云转身出了屋子。背影决然冷硬,不容拒绝。风牧尘从床榻上起身下地,被这满屋子的狼藉苦了脸。求助的看向还没出去的林大人,林大人耸了耸肩,装作没看到一般,缓缓地走出了房间。   临走前还放下一句话,“风侍卫,王爷教导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下官告辞了。”   顿时气得风牧尘七窍生烟。偏偏又是他咎由自取。但是,听说云翼是承明最德高望重的将军,若能潜在云府,打听到一些机密的东西,也不枉他委身于此啊。   只是,如果这鄢小姐能不这么冷冰冰就好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开始收拾房间。   将若谷和林大人送到云府门口,若谷拱手道别,“小姐,属下还要回去复命,先告辞了。”   思云点点头。转头对中年的林大人恭敬道,“有劳林大人跑这一趟。我会让外公请示皇上,求莫御医前来诊治一番的,或许能够将风侍卫的记忆唤醒。”   莫轻云的医术,林大人在宁王府里是见过的,心下有些担忧主子暴露,但面上却仍然不动声色。感激道,“有劳小姐费心了,那风侍卫先安放在云府,等找到了王爷,下官再将他带走。”   思云点点头,“应该的,请慢走。”   送走了若谷和林大人,思云转身回到院子中,惠风跟在她身后,气哼哼的谩骂风牧尘。   “小姐,你是不知道。风公子这个人才来这一天时间,就把咱们院里的丫鬟给挑逗了个遍,今日你真是为咱们出气了。”   “还有这事?”思云转头看向惠风,昨日她大半时间都呆在宁王府中,对云府的情况不是特别了解。要不是惠风说,她都不知道风牧尘这个人风流至此。   身为沐王爷身边的侍卫都这般,真不知道那沐王爷会是个什么性子。   想着,思云突然想到一个可能,“你说,沐宸枫有没有可能在青楼之中?”   不愧是在她身边伺候许久的人,她这么提了一句,惠风即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应和道,“这个,还真有可能哎,一般有什么样的主子才有什么样的随从嘛。”   “哎哎哎,我可警告你们,不要随便诽谤我家主子啊。”   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门口有棵杨树,挂满了雪花的树枝上倒掉着一个人影,他风流不羁的脸上带着暧昧的笑意,用眼神挑逗思云,“我家主子可是温润如玉,风流倜傥,才高八斗,百年难得一见的好人。”   思云脸色微沉,从桌子上捡起茶杯,往树上的人扔过去。   她扔的准度倒是挺高的,但风牧尘身怀武艺,闪身一躲,茶杯从他耳边扫过,撞到树枝之上,弹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好险,好险。”风牧尘拍了拍胸脯,从树枝上下来,站定。   在雪花上挂了这么久,他身上却没有任何湿意,干净爽朗的站在她面前。   一击失败,思云没由来的一阵恼火,道,“房间收拾好了?”   风牧尘脸上笑意盎然,“放心,保证和原来一模一样。”围土央划。   思云瞪了他一眼,下逐客令,“既然和原来一样,请风公子呆在客房就好,云府不是风公子家,请不要在府中随意走动。”   某人脸上表情微变,闪身到思云面前,伸手微挑她圆润的下巴,眼底闪过一丝邪魅的笑意,“小娘子,你都说要把这当自己家不要客气了,那小爷怎么好拒绝呢。”   这么轻佻的动作,思云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他的手指,拿出匕首指着他,匕首刀锋尖锐,迎着阳光闪过耀眼的光芒。   光芒闪在风牧尘眼中,他连忙求饶,“别别别,我不动你就是了。”   这小娘子还真是说到做到,但这辣椒越辣,吃起来才越有味道。他眼底闪过深沉,嘴角笑意依然。随后,他佯作惆怅的叹了口气,转身从思云面前离开了。   风牧尘前脚才离开,思云却在院子里见到从前院走来的身影,他步履有些缓慢,不似之前那般轻快。思云察觉到他的一样,连忙出了院子,朝着他的方向走过去。   这才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每走一步脸上都会皱起,思云扶住他,与他一同往前。   感觉到身边有人,云翼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是她喃喃道,“思云啊。”   思云扶着他一路往前,绕过长廊,担忧道,“外公,你怎么了?”   云翼踏着步子好几次差点摔倒,年长后有些臃肿的身子,整个力气倒向她,让她扶着有些吃力。云翼是习武之人,断不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他今日却明显没什么精神,“人老了,身子骨有些不硬朗了,这会熬了夜,感觉整个人都没什么力气。”   昨晚在皇上身边伺疾,又得提高几倍的精力地方被淮王趁人之危。这会危机接触后,人一松懈下来,所有的问题都出现了,让他有些难熬。   思云握着他的手紧了紧,转移话题道,“皇上那边怎么样了?”   说道皇上,云翼叹了口气,微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心疼。他年纪比皇上长许多,从小看着皇上长大。完全把他当成了小辈来爱护的,云翼发丝微白,带着细纹的脸上微皱。   “皇上打小就身体就不好,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难得了。莫轻云说,他最多还能再续皇上三年寿命,再多就是拿后世的命再换了。”   思云下意识的望了眼周围,没有看到其他人,她才稍微放下心来。回想起几次见到皇上时,都是见他脸色苍白,看起来就不太好的样子。   只是没想到,他的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程度。   云翼还在继续,“现在趁着他病倒时,朝中又开始谏言要立储一事。皇上用沐王爷的名头挡下了,也不知道等尧国的使臣走了,这事还能拖多久。”   大概也是这么多事情挤在一起,才让云翼这一回来就感觉病倒的样子。有些事想得再多,也不能有个完美的解决方法,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外公你不要想这么多了,还是赶紧去休息一会吧,你也累了。”   “好,我去躺一会,等会吃饭的时候再叫我。”   将云翼扶到房间之中,伺候他的人上来帮他宽衣,扶他躺在床上。思云帮他掖好了被角,才出了他的房间。如今朝中局势不稳,宁致远身边也会变得危机重重。而她,现在更是,宁楚宇身后有盘根错节的柳氏支持,虽然没有直接的兵权,却在各个军营之中都安插了人手,一旦被逼急了联手反抗恐怕也成问题。   但庆幸的是,羽林卫中,都是云翼的人,柳氏插不进来。   傍晚时分,到了饭点的时候,云翼昨晚熬了夜,她特意吩咐了厨房的人做些清淡的食物。摆好了菜,思云便到云翼房中叫他。云翼躺在卧室中毫无动静,思云走上前,云翼双目紧闭着,脸上泛着诡异的红色。   思云一惊,连忙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却发现他额头上烫的厉害。   “来人啊。”   房间外传来云翼身边的将士声音,“表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   思云听出这个人的声音,是云翼的护卫,名叫宋豫的。   “宋豫,你拿着外公的令牌去宫中请莫御医来一趟,外公好像生病了。”   “这……”宋豫面露犹豫之色,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思云顿时了悟,只怕这会儿皇上急需要莫御医的时候,她要请莫轻云出来只怕没那么容易。   她即刻做出两种方案,“你先去宫中试试,我再派人去城里请大夫,如果莫御医实在请不出来那就罢了。”   这会宋豫倒是没有犹豫,从云翼白天穿的衣服上找到了云翼随身的玉佩,便出了云府。思云找来惠风,让她去城内请大夫。   外公年纪大了,就算他有内力护体,受了风寒也不会好受。   风牧尘不知何时转到这边院子里来,见乱成一团的模样,好奇的朝屋里张望,想看看什么情况。   他毕竟不是云府的人,尧国的人虽然表面上对承明臣服,不过是忌惮云翼和宋南山之流的武将,云翼生病,难保他不会趁人之危。   思云从屋里走出去,从身后将门给关上,阻挡了风牧尘朝里面张望的眼神。   他讪讪的收回了目光,好奇道,“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事情,风公子还是呆在客房之中不要随处走动的好。”思云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随后脸色一冷,冲着空荡荡的院子喊了一声,“来人,将风公子带到客房之中好生看护着,这院子不安全,不能让人伤了风公子。”   一声令下后,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行带刀的侍卫,围在思云面前,将风牧尘与她之间隔开了一段距离。   “风公子,请。”   这明显就是将他软禁在客房之中,限制他的行动。风牧尘脸色微变,心里百转千回,随后道,“鄢小姐这是为哪般?”   思云早就想好了措辞,“刚刚云府突然进了刺客,小女子是担心风公子受伤了,找不到沐王爷,这也是为了尧国考虑,还请风公子不要拒绝。”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让风牧尘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探究的目光在思云身上来回扫动,她面色如常,半点让人看不出破绽。   风牧尘只得收回了目光,随着侍卫一同回了客房之中。   难道是云翼出了什么事情,所以鄢思云才会这么紧张他。这个鄢思云也不是没有头脑嘛,竟然知道防备他这个外邦之人。   没过片刻,就有人端着饭菜送到他房中,“风公子,这是表小姐吩咐给您送来的晚膳,请慢用。”   他本来被弄得烦躁的心情,这才稍微平复了些,化悲愤为食欲,开始大快朵颐。   惠风带着大夫回来的时候,宋豫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大夫给云翼诊治了一番,只说他是年纪大了,在寒夜中受了风寒,所以才突然体热。只要稍微调养一下就好了。   思云却直觉的感觉到云翼的并不会这么简单,他是习武之人,风牧尘能做到雪水沾在身上即刻用内力化无,云翼的内力不比他差,怎么会得了风寒呢。   但她毕竟不善医术,不敢明着反驳大夫,只得拿着他开的方子,给了出诊费。   药方上开的都是些清热御风寒的药物,思云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不妥之处,便吩咐人出去抓药回来。是药三分毒,莫轻云每次开出来的药都是他精心调配的,对人体的伤害也会小些。但如果他不能出宫,那也只能先用这药将就些了。   思云用帕子帮云翼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是不是还要将他额头上的毛巾沾水换一换,正拿着毛巾在水盆里打湿时,惠风从外面进来,“小姐,柳絮回来了。”   思云的手顿了顿,将毛巾放到云翼的额头之上,“带进来,我要问问她打探的情况怎么样了。”   惠风应了一声,而后便出了门,过了片刻,柳絮一身风尘仆仆的跟着惠风进来了。   一见到思云,她便跪在她面前,脸上灰头土脸的,带着泪眼朦胧,“小姐,求求你帮帮芍药吧,她在城北破庙中过得实在太苦了,奴婢让她跟着回来,她却不敢回来,她害怕您不肯原谅她。”   可能芍药那孩子害怕她怪她背叛她吧,所以才不敢跟着柳絮回来。   叹了口气,毕竟是伺候过自己的人,她既然没死,那所有的事情都好说了,“我明天亲自去看看,你今天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柳絮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转头时才发现云翼躺在床榻上,是不是哼哼出声,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她愣了一下,蹲在脚步,“小姐,云将军怎么了?”   “没事,只是受了风寒,我在这伺候这就行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思云不想让她们看着云翼这么狼狈的一面,云翼戎马一生,在战场上英姿焕发。随着年岁的增长,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但肯定也不会容忍狼狈的一面暴露在他人面前。   柳絮面上犹豫,惠风却明白思云的意思,拉着她往外走,“走吧,柳絮,让小姐留下照顾就好了。”   宋豫回来,带来的答案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莫轻云果然在皇上身边伺候,此时正忙着给皇上的病商讨治疗方法,在宫中走不开。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先给云翼喝城内大夫开的药了。等了一会儿,抓药的人回来后便到小厨房去煎药了。一副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也需要些时辰。   云翼呼吸变得急促,胸腔剧烈的起伏,让思云心中着急,真恨不得能替他受苦。想云翼堂堂一个武将,竟然被风寒给累到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雪花在白天的太阳下化了些,但仍有人烟甚少走动的地方雪堆积的很厚。夜色笼罩时,还有白色的光芒闪动。   人影绰约,在黑暗的屋子里掌了灯,云翼脸上的红晕退了些。但呼吸急促,还是没有意识。   “表小姐,药来了。”   让宋豫帮忙将云翼扶起来,她端着药,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将药冷了些,喂到云翼嘴边。   在凑近他嘴边时,突然感觉有掌风袭来,将她手中的碗和勺都打落在地上。   “什么人?”宋豫大喝一声,看到门口的人,突然没了动作。   药碗中的药汁一落到地上,药汁中冒着黑色的气泡,一股青烟冒出,弥漫着难闻的味道。   药里有毒!思云惊呆了,从床榻便站起来,抬眼就看到莫轻云行色匆匆的模样,站在房门口。   他走进来,径直走到床边,给云翼喂了个药丸,然后将他平躺着放下。   药丸入口即化,云翼吃了药后,急促的呼吸变得平稳了许多。   莫轻云一身黑衣,身上披着黑色的披风,他面色阴冷配着他一身的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宁楚宇派人在云将军吃食中下了毒,配上这药,他今晚就命丧于此了。”   但声音中却似乎透着隐隐的怒意。   说着,他解了身上的披风,放到一边的桌上,然后走到床榻便,握着云翼的手腕静心听脉。   思云看着他的动作,示意宋豫出去,这才对莫轻云说,“宁楚宇下毒害外公?可他没有立场啊,为何会突然对外公出手。”   宁楚宇到底怎么打算的,他明明需要云翼的势力,怎么会突然下毒害他。   “哼!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响亮,若是今夜他得手了,云翼手中的羽林卫,就会被他控制住。若是没得手,明天就将你搞定。”   莫轻云冷哼一声,从黑色的衣服中取出他的针灸套装,银针在灯光在泛着森森的光芒,云翼的上身被他扒开,露出他精装的肌肉。莫轻云将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快准狠的插在了云翼的几处大穴处。而后,他将云翼扶起来,在他背后运内力,从银针的顶端慢慢的冒出了黑色的血液。   随着他动作的加快,银针里冒出的黑血越来越多,很快就染到了锦被之上,“这种毒会在体内潜伏,过了几个时辰才会发作,发作起来和风寒症状很像,也难怪外面的大夫会珍错。好在中毒不是很深,要不然深入骨髓,即使毒被逼出来也会有后遗症。”   收了势,莫轻云从床上下来,重新披上黑色的披风,“我从宫中悄悄出来,不能停留太多时间,我已经将他体内的毒逼出来了,休息一晚上,让他多喝点水,明天让他自己调息运功就会好了。”   莫轻云走的很匆忙,交代了几句后,人影一闪,就在夜色中消失了。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风牧尘的症状该怎么对症下药呢,他就已经走了。   回头发现云翼脸上诡异的红晕已经完全褪去,传来均匀的呼吸,这会儿才真像是睡着了一般。好在莫轻云即使感到,要不然她就成了害死外公的人了。   “宋豫,你去把熬药的人都给我叫过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外公的药里下毒。”   宋豫在外面应了一声,脚步声远去。思云出了云翼的房间,交代守门的人好好看护,然后来到大厅之中。   没多久,宋豫便提着一个长相猥琐的人过来,“见过表小姐,厨房的人说,他们熬药的时候见到他鬼鬼祟祟的在药壶前徘徊,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这人头上头发秃了一块,露出一块癞疤,旁边倒是毛发旺盛,但却遮不住那块可怖的癞子。   “冤枉啊小姐,奴才只是帮忙看看火候,并没有在药里下毒啊。”   思云眼中精光一闪,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人就做贼心虚的说了出来。   嘴角冷笑一声,很快收敛了眼底的情绪,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觉得这位表小姐并没有那么可怕,他讨好的笑了笑,“奴才是癞三,得将军救命之恩,一直在厨房帮工。”   思云脸色转冷,“得了救命之恩,你就是这般回报的?我还没说药里有毒呢,你就自己承认了,不是心里有鬼是如何。”   “冤枉啊小姐,奴才真的什么都没做。”癞三一口气被提起来,惊慌失措的求饶道。眼底却完全看不出惊慌之意,思云看在眼底,脸色转冷。   “冤没冤枉,本小姐自有定夺。”思云打断他的话,对一边站立着的宋豫说,“砍了他的手,看他还老不老实。”   宋豫应了一声,抽出随身的佩刀,走到癞三跟前,手起刀落,稳稳的砍向他。在碰到他手臂之时,却被一股力道挡住了攻势。   只见癞三嘴角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从地上窜起来,躲过了宋豫的攻势,并主动出击,掌风往宋豫而去。宋豫往后一躲,才发现那人只是虚张声势,在宋豫露出空挡的时候,闪身到了院墙边,翻身出了云府。   “表小姐,后院发现了一具尸体,厨房的人说是癞三的。”   ☆、【第73章 救命之恩】   思云和宋豫对看一眼,相继到后院而去。   后院有一片竹林,在灯笼烛光的照耀下,竹林深处鲜血淋漓,红的刺目。癞三躺在血泊中,一剑刺喉。脸上还带着惊悚,眼底满是恐惧。他们一早就设计好了,想让云翼死在云府之中,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宋豫看着癞三的死装,眼底闪过一丝怒意,竟然入云府如无人之地。当真是不把他们羽林卫放在眼底。   思云叹了口气,“宋豫,加派人手,将云府的守卫再增强一倍,防止再有人进来。”   宋豫应了一声,准备去办,思云又叫住他,“明天一早联系癞三的家人,将尸体送回去。然后给他家人一笔抚恤金,就说癞三是保护外公殉职的。”   “是。”   确定思云不会再有吩咐后,宋豫便离开了后院,云府的下人心有戚戚,围在一起三三两两的议论着这件事情。耳边传来他们惊恐的议论声,在心里叹了口气。   “把癞三的尸体收敛一下,把这里收拾收拾,天色也不早了,都下去休息不要乱跑了。”   吩咐完后,她也随之离开了后院之中,路过假山边时,突然间有人影一闪。隐在了假山丛中。假山依傍在池塘边,还有许多花花草草。她看到的分明是个人影。而不是花草攒动。   思云冷声道,“什么人?”   随后脚步轻缓的往假山里面去,脚下小心翼翼的深怕惊动了里面的人,她穿过假山旁,就见风牧尘站在假山里面背对着她扶着裤腰带,从他两腿之间晶莹的液体划出一个弧形,在烛光下闪着盈盈光芒……   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准备退出去,风牧尘却突然转头看向她,脸上带着邪魅的笑意,“没想到鄢小姐还有这癖好。”   思云连忙转身,背对着他,往前走了几步,从假山的山洞中走了出来。   身后还传来水流如注的声音,思云即刻脸上绯红,恨不得捂住耳朵让这声音消失不见。   “云府有如厕的地方。我都说了让风公子呆在客房之中不要随意走动,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思云咄咄逼人的话没让风牧尘丝毫忏悔,反而笑得更加明媚,爽朗的笑声传来后,就听到他委屈道,“人有三急,若不是被逼急了,我也不会悄悄出来了。肯定会找到如厕的地方,不会在这假山之中解决了。”   呸!思云在心里唾骂一声,“若是完事了,请风公子回客房去吧,最近云府不太安宁,可别让风公子受伤了。”   “我听说了,你们那个奴才死的挺惨的,大晚上的的确不该随处走动,多谢鄢小姐提醒。”   说完,风牧尘整理了裤腰带,从假山洞里面出来,走到思云面前,看着她在夜色中仍然明亮的双眼。这个人真的是雪山之上的莲花一般,明明心狠手辣,却偏偏看着仍然洁净无暇。大概是因为,她对任何人都有应该对待他们的态度,才没有让她被污染吧。   静静的看了她许久,风牧尘才突然展颜一笑,“告辞了。”   在这云府呆着,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思云见着风牧尘往客房去了,她才离开了花园,在她走后,假山之中传出一个黑影,快若闪电,一闪即逝。就连守卫的人,都没有惊动,眨眼间便消失了。   第二日,云翼终于苏醒过来,脸色恢复了许多,饱经沧桑的眼中明亮了许多。云翼受伤的消息她没有外传,但宋豫去请莫轻云的事情在宫中是流传开了,加上云翼今日没去早朝。到了下早朝的时间时,宋南山和宋北辰便结伴过来了。   他们进门时,便看到了比平常多了许多的巡逻侍卫,径直往里面走,云翼正好醒来思云坐在床边给他喂粥。他昨天下朝回家就昏睡着,这会儿醒来,只能吃点流食才能好吸收些。   云翼转头看到那对父子站在门口,道,“你们怎么来了。”   “姨父,表哥。”思云跟着云翼的目光看到两人,从床边站起来,退到一边。   宋南山微点点头,因为习武的原因,他的眉眼深邃和宋北辰倒是很像。此时见到云翼精神气十足,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云翼半躺在床上是半点也不安分,若不是被思云强制按在床上,他估计就已经下床来晨练了。   难得看到这云翼脸上带着无奈的表情,宋北辰嘿嘿一笑。   “外公,你在宫中被人暗算,我和爹放心不下,所以才过来看看。你现在还好吧?”宋北辰三步并两步走到床边,面上倒是担心,但眼底却带着戏谑。   “没什么大事,你们不用担心。”云翼瞪了他一眼,摆摆手,十分无奈的看了眼思云,“要不是云丫头非要我躺着休息,我今早就去早朝了。”   “云丫头也是为了您好,昨日听说宋豫进宫去请莫轻云,小婿担忧不已。却又要在宫中当值,走不开。”   宁致远在无畏山附近受伤后,他当值的事情就交给了宋南山。皇上这次是因为身体受伤,所以才没对宁致远和宋南山加以惩罚。只让宋南山代职,宁致远在家休养。   也是因为这茬,才导致宁楚宇动手想要除掉云翼。   宋南山冲着宋北辰打眼神,指了指他又指了指门外,宋北辰点点头,拉着思云道,“爹,你和外公聊,我和表妹出去转转。”   “去吧,外面化雪,多穿点。”   说完,宋北辰不由分说的将思云拉着出了云翼的房间,思云没有反应过来,只能被他拉着脚步不稳的出了房间。   还没等思云发怒,宋北辰就率先开口道,“我爹和外公要谈事情,让咱们回避呢。”   思云即将出口的怒意被他生生截断,咽了咽口水后,换了个话题,“你找了这几日,有沐王爷的下落吗?”   “元山和无畏山那一条的山丛就差没掘地三尺了,哪有沐宸枫的身影,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被野兽给吃了。昨天我还到京城勾栏院里逐个查看了,就是找不到他。”宋北辰十分无奈的说,“后天尧国后进不对就要到了,皇上宴请他们,到时候沐宸枫找不到,尧国那边肯定不会安分了。”   沐宸枫先行现将贡品送到京城之中,等着后面派来的使臣一同过春节,而后沐宸枫他们就和后面的人一同回返。沐宸枫身为王爷本该在后进部队中,偏偏这人风流成性,喜欢先来在青楼中流转忌日,等到后进部队前来。往年也是如此,但偏偏今年沐宸枫才来这边就丢了。   “对了,我听若谷说,云府有个沐宸枫身边的侍卫知道沐宸枫被藏在哪里了,带我去见见他。”   思云点点头,领着他往风牧尘居住的客房中去。   门口站着两排侍卫,见到他们恭敬的让开一条路,打开房门。   房间整洁干净,不像那日那般凌乱不堪,风牧尘躺在床榻上,脸上生出了许多红疹子,将整个脸肿的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就成这幅模样了?   “风公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才一夜不见,就毁容了?”   风牧尘睁开眼睛看了眼思云,又转到她身后的宋北辰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异样,而后回到思云身上,说道,“酒喝多了,容易出疹子。”   声音沙哑干涸,仿佛一个久没有经过水润过的喉咙发出的,将他原本的声音完全的盖过了,听不出丝毫原音。   思云皱了皱眉,觉得他这副样子十分的诡异,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宋北辰厌恶的瞪了眼风牧尘,他脸上的红疹有些冒出了脓包,宋北辰嫌恶的往后退了几步,离她几步远。   退到门口的时候,对思云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   思云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他都这儿说了,那她也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跟着宋北辰一同出了客房,宋北辰站在门外低声问她,“你确定他是沐宸枫身边的人?”   思云迟疑的点点头,“我不确定,但尧国的林大人也来看过,就是他说的。”   “沐宸枫那小子毛病多着呢,怎么会要这种货色。”   思云有些不理解,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疑惑的望着他,想听他解释一番。   宋北辰见她这副样子,撇了撇嘴,“沐宸枫那小子有洁癖,遇见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让他在身边伺候的。”   “他只是事出突然而已,就在昨天他脸上还是没有瑕疵的,谁知道今天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思云心中疑虑闪过,但不确定心中的怀疑是否是真的,有些烦躁的摆了摆头,“算了,也不知道莫轻云什么时候能有时间,他据说伤到了脑子,失去了记忆,要是让他来看一下,说不准就能知道沐王爷藏在哪里了。”   一听能有沐王爷的消息,宋北辰顿时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事情,他沉着脸想了想,“我今日回宫之后,再和莫轻云说说,看他能不能半夜溜出来。”   昨晚他应该就是偷偷溜出来的,所以才会行色匆匆的,连话都没来的急说几句,就从云府中离去了。昨晚要是时间充裕,风牧尘说不准就已经被他医治好了。   可惜了!   思云叹了口气,转眼看到柳絮从院子里出来,她突然想到了今日还有事情要办。那天鄢惜妤特意交代她不要去城北,想了想,她对宋北辰说,“对了,你能和我去个地方吗?我要出府去半点事情。”   宋北辰望了眼云翼居住的院子,守在门口的人兢兢业业,门里面没有人出来,想来他们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现在天色也还早,和她一起去也无妨。   “行,走吧。”   思云冲着远处的柳絮叫道,“柳絮,你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带我们去城北那边看看。”   柳絮在远处应了一声,思云转头招呼宋北辰道,“走吧。”   宋北辰剑眉微拧,疑惑的看了眼思云,“你们要去干什么?”   最近城中有些不太平,他担心思云出去会和宁楚宇的人碰上,到时候肯定会对思云不利。毕竟云翼他们都动手了,思云他们肯定也不会手软的。   思云回答道,“我有个侍女在城北,我想去把她接回来。”   “这种小事,让下人去办就好了,何必亲自去。”   “之前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只有我与她感情深厚,我才能将她接回来。”   思云毫不隐瞒的回答道,只是将她们之间的误会没有说清楚,只是简单地带过。她眼底满是坚定,今日是非去不可的。宋北辰见她这副样子,便没再说话,沉默着跟在她身后出了云府。   云府出去绕过一条巷子,就是繁华的街道,上面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她这时才发现,这条巷子尽头竟然是怡情那家半面妆。   这巧合正是来得太突然了,让她完全没有准备。   “怎么不走了?”宋北辰望着她突然停下来的脚步,疑惑道。   走在最前面的柳絮听到宋北辰的话,也停下来,望着思云疑惑道,“小姐,你怎么了?”   思云这才回神,摇了摇头,“没事,继续走吧。”   柳絮虽然眼底依然疑惑,但耸了耸肩,没有再追问。埋头走在前面,绕过了热闹的街道,渐渐的人声开始变得稀少,往北边的方向越走越远。   很快,遥遥望过去,一处破旧的老庙出现在面前,屋顶起了一个大窟窿,上面盖着的茅草随意的往下散落。雪花已经化完了,地面上脚印很多,稀泥在地上让路变得有些难走。围吗在弟。   “小姐,奴婢就是在那个庙里看到芍药的。”   柳絮停下来,指着远处的庙宇,说道。   宋北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脸色微冷,“那是个乞丐窝,你的侍女怎么会到这里来?”   脸上所表现出来的表情,宋北辰一副不给他个合理的解释就不罢休的模样,站在原地不肯再迈步。   原本没什么事情的,可这样子看来,好像她是故意要害宋北辰一样。   思云叹了口气,解释道,“她被人设计,带到了这里。我们之间的误会,就是被人设计出来的。”   虽然不能把事情完完全全的说出来,至少得消除宋北辰心中的疑心,否则他要是弃她不顾,还真不知后面会发生什么。   思云跟着柳絮走到破庙边,破庙的门是个木门,木门缺了个角,悬悬的垂挂在墙头,思云小心翼翼的推开木门,深怕它就此倒下了。   走到破庙内,一股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好像是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充斥在屋里。   难怪宋北辰说这是个乞丐窝,里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都是衣衫褴褛的乞丐,脸上灰头土脸的,被污渍遮住了外貌,看不清脸相。   大概是白天的缘故,乞丐的数量并不多,是有两堆,一堆是三个小孩子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老人,看起来凄惨可怜,还有一堆是聚在火堆前取暖的三个人。   思云乍一进去,几个人都睁着明亮的双眼好奇的望向她,虽然看不清长什么样子,但他们的眼神都十分清澈,里面带着渴望。   转了一圈,将屋里的人都看了个遍,却没有看到芍药的身影。   正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宋北辰的惊呼声,随后便传来了刀刃碰撞的声音。   “思云,快逃。”   只听到宋北辰竭力的呐喊声,而后便没有了动静。思云疑惑的准备出去看看,不知从哪里突然传出一行黑衣人,手中持着刀刃。   向她们围过来,思云正准备拉着柳絮往外跑,身后却传来柳絮惊恐的声音,“小姐,快跑。”   思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柳絮,却发现她被黑衣人制住了,掐着她的喉咙往后面脱了一路。柳絮挣扎了几下,突然身子一软便没了意识。   她慌不择路,连忙往外跑去,哪成想外面却不知何时围了一群人将破庙围住了。本来在外面的宋北辰,此时却不见了身影。   “宋……”   宋北辰三个字还没说完,思云便感觉到后颈一痛,然后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她是被冷醒的,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绑在一个粗壮的树枝上。有人背对着她站立着,颀长的身影,在阳光照耀下,影子拉的老长,在她身上投下阴影。   思云看着这人的背影,觉得格外眼熟,下意识的就要叫出来,“宁……”   还没说完,突然那人转身而来,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的朝着她飞来,思云睁大了双眼。看清了他的模样,正是宁致远。只是,她这个动作,分明是想要她的命。   思云正在惊诧之时,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宁致远丢来的匕首将她身后伸出来的剑刃隔开,让她免收了伤害。   她这才松了口气,只听到宁致远冷锐的声音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宁王爷,今日咱们兄弟奉命行事,要么您死,要么鄢小姐没命,您只能选一个。”   说着,思云觉得脖子上突然架上了一把冰冷的剑刃,在她细嫩的脖颈间化开伤口,血从伤口上溢出来看着触目惊心。   思云悄悄的将袖子里藏着的匕首弄出来,在绳子上慢慢的割。动作很小,深怕惊扰了架刀在她脖子上的人。一面紧张的看着宁致远。   宁致远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宋北辰怎么样了,还有柳絮,她现在又怎么样了?思云被诸多的问题困扰着,眼神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这里是在破庙后面。后面栽着一颗大松树,而她就被绑在松树上面。   宁致远面前围着刚刚在庙中抓她的黑衣人,他一个人淡定的面对着诸多对手,没有丝毫慌乱。   宁致远冷哼一声,“若我说不行呢?”   “那就看宁王爷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刚刚说话的黑衣人笑道,似乎笃定了以宁致远一人之力,是绝对战斗不过他们这许多人的。   等他说完,宁致远出手如电,飞快的旋身到了思云身边,将她身后的那人一刀毙命。解下了思云的困境,正巧这个时候,思云身后的绳索被她隔断,她连忙挣脱了绳子,站到宁致远身边。   过了这许久的时间,这里还只有宁致远一个人,思云疑惑道,“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虚怀和若谷怎么没在你身边伺候?”   宁致远背靠着思云,思云看不清他的情绪,只听到他说,“我没让他们跟着,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你被他们抓住了,我没想到他们人这么多。”   “你有没有见到宋北辰,还有我的侍女,那个叫柳絮的。”   宁致远摇摇头,叹了口气郑重其事的道,“现在没空管他们了,现在首先要将你救出去才行。”   思云转头看向他,期望道,“你有没有搬救兵过来,不会一直只有你一个人吧?”   宁致远点了点头,彻底将她心中的希望给打破了。思云不会武功,宁致远一个人要对付这十多个,还得护着她的安全,不管怎么看,都是他们处在下风。思云顿时有些懊恼,怎么来的时候没想到多带几个人。   哪知道真真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是能危机成这样的。   “好了,你切记不要离开我身边,否则到时候我会顾不上你的。”宁致远说完,他们便攻了过来,宁致远险险的躲开批头砍来的刀刃,一脚踢到那人胸前,而后手起刀落,将他制服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而后,拉着思云将她横抱在怀中,旋转一圈,她脚力飞转将围着他们的人都踢到在地。   宁致远将她放下来,用力将她推向远方,躲开了横在他们上方的刀刃。宁致远拉着思云险险的躲开了他们的攻势,等到解决的差不多时,宁致远已经气喘吁吁。   他突然出手,将手中藏着的匕首丢了出去,插在了思云身后那人的喉间。   思云惊甫未定的拍了拍胸膛,宁致远抱住她,“我还以为要失去你了,好在即使赶到了,真的好险好险。”   正在这时,宁致远身后本来已经躺下的人,突然举着刀站了起来,刀刃冲着宁致远的后背狠狠的刺了过来。   ☆、【第74章 许婚】   思云看着那人闪着森白色光芒的刀刃,心中大惊,拥着宁致远的怀抱,旋身将他转了个方向,护在自己身前,准备用后背来接住他身后的刀刃。   人在危机的时刻会发出强大的爆发力。思云便是这样,若是平时让她将宁致远翻转,定不会撼动他分毫。这一次,却成功的将他转了个身。宁致远回头便明白了思云的用意,扔出匕首狠狠的朝着举刀之人而去。但却晚了一步,他手中的刀刃落下。落在了思云肩上。   思云闷哼一声,接住了这刀刃。血从刀刃出汩汩流出,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捂着伤口处脸色苍白。宁致远见她受伤,眼底猩红发了狠的将那人一剑穿喉,那人挣扎了一下,顿时没了气息。   回头,他心疼的拥着思云道,“思云。你没事吧?”   思云强撑着意识,拉着宁致远的手交代道,“我没事,我受伤的消息不要说出去,就说你是偶然路过救了我。”   “可让你受伤作为代价换来的婚姻,我不稀罕。”   说完,宁致远将她横抱起来,绕到破庙前头。外面毕竟冷一些,他将她抱到破庙火堆边上。原本在庙中的乞丐都没见了踪影,只有柳絮昏迷在破庙里面,而她身边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蹲着注视着她。   “你是谁?”宁致远走过去,防备的看着那乞丐。   那乞丐转头。看到宁致远时眼底闪过一丝惊恐。而后见到他怀中的思云时,惊恐换成了担忧。她三步并两步的走过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带着泪花。   思云这时注意到了那人的面貌,“芍药,你是芍药对不对?”   那人点点头,泪花点点,呜呜咽咽的,却发不出声音。   这是怎么了?思云秀眉微皱,疑惑的目光看向芍药。她指了指自己的咽喉,然后摇了摇头。   这是被人毒哑了吧。   “是鄢惜妤干的吗?”   芍药眼底蕴着的泪水闻声而落下来,泪眼婆娑看着十分可怜。   鄢惜妤,她明明都决定要原谅她了,为什么她总是做不到得饶人处且饶人。   破庙的门突然有被人打开,宋北辰一身风尘仆仆的闯了进来。   “你们没事了吧?”   思云下意识的拉了把宁致远,在宋北辰见不到的地方对他摇摇头。两人的姿势及其暧昧,宁致远将她护在怀里,两人这个姿势从宋北辰那边看来。就像是在拥吻一般。   宋北辰轻咳一声,转身又出了破庙,“麻烦你们好了叫我一声啊,我可没想打扰你们的。”   在宋北辰背对着他们的这会儿功夫,从裙角撕下来的布条将她胳膊绑住,止住了往外流淌的血液。宁致远脱下外衫,披在思云身上。看着倒是看不出思云受了伤。   “刚刚那会儿,你去哪里了?”   “我吗?”宋北辰转身,本想遮着眼睛的,却发现他们姿势已经恢复了常态,这才放下手臂,“我和你们一起过来时,被人偷袭了,我追着那人过去的时候,被人缠住了。还见到你妹妹被那伙人抓住,宁楚宇救下了她。”   “鄢惜妤也来了?”思云诧异道,到底怎么回事?   宁致远道,“抓你的人,不像是京城人士。而且他们的武功套路也十分奇怪,不像是一般的士兵。”   这就更奇怪了,宁楚宇想要设计陷害她,不可能会请江湖人啊。他一个立于朝堂之上的人。江湖之人向来不屑与朝堂之人有联系,他们是不会听命于宁楚宇的。围围他弟。   一听到江湖人士,宋北辰顿时心中就有了人选。   “该死的莫轻云,绝对又是他捣的鬼。”   “何出此言?”思云问道。   宋北辰想了想,道,“还记得上次中秋宴上遇刺的事情吗?那些江湖之人就和莫轻云有关系,这会肯定又是他设计的。虽然不知道他什么目的,但绝对不安好心。”   思云却不这么认为,至少,在她被他们抓住的这段时间里,她没有受到半点伤害。这就说明,他们的目的并不是伤害她。   一时之间也没个答案,几人围住火堆,温暖了一下。   宋北辰率先站起来,“我已经报官了,这会儿京兆尹府的人应该就快过来了。”   正说着的功夫,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而后破庙半截门外,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宋大人,别来无恙啊。”   宋北辰望过去,领头的是京兆府尹秦尧,宋北辰抬脚走到他身边,放荡不羁的笑容挂在嘴角,“秦尧,你这京兆尹府最近当的挺自在的,有时间咱们去酒楼叙叙啊。找几个唱曲的小姑娘,保证黯然**。”   秦尧嘴角微勾,“宋大人说笑了,下官和宋大人的情谊,好像还不至于能够一同听曲儿。”   说完,在身边师爷的忍笑声中,吩咐道,“来人啊,将鄢小姐护送回去。”   师爷连忙收敛了笑意,这个功夫中,宁致远正好从思云后面走了一截,走到墙角边靠着。秦尧注意到他的动作,道,“这位爷,可需要下官护送?”   宁致远扶着墙角站立,毫不客气的道,“本王腿脚不好,有劳秦大人了。”   秦尧眼角抽了抽,从宁致远这站着这么稳的动作上,完全没有看出这位爷哪里是腿脚不好了。但,官低一级被压死个人,他只能忍住心中的不愉。再吩咐人找来马车,将宁王爷护送回王府。   还没回到云府中,鄢府那边突然传来消息,拦截住她,让她速速回府一趟。思云看着下人递过来的手信,上面的字迹清晰,正是鄢茂学的笔记。   上面说鄢惜妤被宁楚宇救下后,送回到鄢府,但突然走火入魔一般,在鄢惜妤闺房之中,与她**了一番。   可鄢惜妤被宁楚宇要了,不是鄢惜妤心心念念想的事情吗,把她叫回去干什么?难不成还想让她亲眼见见宁楚宇是如何兽性大发的?   真是可笑!   思云将手信揉成团,随手丢弃在路边垃圾堆里,完全不想理会这件事情。   回到云府之中,思云被门里冲出来的人狠狠的撞了一下,来人力道很大,撞得她倒退两笔,受伤的胳膊正好撞到门口的石狮子上。思云倒吸口凉气,感觉到伤口处撕裂的痛楚,鲜血染红了外衫。   宋北辰跟在思云身后十来步的距离,等到接近时,正好看见思云胳膊出冒出的血丝,他连忙上前,冲着一脸尴尬站在门口的人吼道,“不长眼的是吧?走路莽莽撞撞的。”   思云眉头紧皱,忍着伤口处的痛楚,拉着宋北辰,“算了,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他。”   那人这才小心翼翼的走到思云跟前,眼底带着歉意的道,“抱歉,你还好吧?”   声音柔和动听,思云抬头看过去,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但说话的声线似乎有些耳熟,他眼底的歉意分明,但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思云怔了怔,宋北辰立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脸色微沉,走到他跟前,出手朝他脸部去。   那人反应极快,往后退了两步,躲开宋北辰的攻势,调头准备离开。宋北辰没想到他竟然身怀武艺,愣了愣,连忙跟着他的步子赶过去。   “啊!”听到一声惊呼声,宋北辰追过去,就看到宁致远手中握着马鞭,而另一头正好绑着刚刚准备逃走的那人。那声惊呼声,正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思云这会也走了过来,捂着伤口的地方,到了他面前,“早怀疑你不对劲了,风牧尘,你就是沐宸枫吧。”   说着,揭开他脸上覆盖着的一层人皮面具,露出了风牧尘原本的面貌。   一张俊逸的脸上,剑眉星目,灿若星子,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洁净的脸上哪里还有红疹,不是风牧尘是谁。   他惊讶的看了眼思云,前几日还当他是风牧尘呢,怎么突然间这么笃定了,“你怎么突然猜到了?”   思云望着他,“林大人来的时候,眼神闪烁,我就知道肯定有问题。那晚府中闹内奸,遇见你时,假山洞中还藏着一个人对不对?我分明见到了,里面的脚印不止一个人的。然后便是今日,宋北辰是认识你的,你却故意装成生病毁容的样子,不是心虚是什么。”   沐宸枫连连点头,这小娘子竟然比他还会藏,知道这么多事情,却一件都不表现出来。连他都被蒙在鼓里了。   “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何到今天才揭穿我?”   “自然是需要十足的把握,才能做绝对的事情。”思云嘴角微勾,脸上绽放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看得马上的宁致远呆了呆,嘴角无意识的化开了一抹甜蜜的笑容。   沐宸枫心有戚戚,好在他秘密做的那些事情没被她发现,要不然计划可就泡汤了。   宋北辰走上前来,仔细打量了风牧尘一番,顿时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他,“老子在城郊山上找了你三四天,差点没冻死在山上,你到好,竟然躲在云府享福。”   沐宸枫这会被揭穿了身份,反而不再慌张,展了展手臂,将身上的束缚揭开。理所应当的说,“本王差点没命,受了惊吓调养一下不应该吗?”   宋北辰哼道,“宁王府不是一样可以调养,你非要在云府呆着。”   “宁王府连个女眷都没有,本王才不感兴趣,这云府中年轻的丫鬟侍女这么多,还有个如花似玉的表小姐,是你的话你选择在哪里?”   坐在马上的宁致远冷了脸,这几日的功夫,为了沐宸枫耗费了多少人力,他倒是躲在云府享受这就算了,竟然还打起思云的注意来了。早知道刚刚那鞭子就该毫不迟疑的挥到他脸上去,也报了一箭之仇。   想着,宁致远的表情顿时算不得好,冷声对沐宸枫说,“沐王爷是自己走,还是需要帮你一把?”   找到了沐宸枫,他自然要到宫中复命。顺便把使臣都送到专供他们休憩的地方去,宁王府只是暂借,又不是招待他们的住所。   宁致远那张冰冷的脸,让沐宸枫实在玩笑不起来,讪讪的收了脸上的痞子笑容,道,“不敢劳烦宁王殿下大驾,本王自己手脚都是灵活的。”   宁致远冷哼一声,吩咐身后的人道,“虚怀若谷,送沐王爷与其他人汇合,等本王回去再带着他们去宫中。”   一听宁致远不会立马回府,沐宸枫舔着脸和宁致远商量道,“既然这样,能不能让我先去办点事情,等会和你一起回宁王府也行啊。”   想到沐宸枫在云府里呆了这么久,与思云朝夕相处,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会沐宸枫的请求,他撇了撇嘴,冷哼道。   “不可能。”   宁致远语气毋庸置疑,将沐宸枫的希望彻底的打消了。他叹了口气,无奈这不是在尧国,否则看谁敢这么对他。值得随着宁致远的两个护卫,骑上坐骑,往宁王府去。   云府外的石狮上不知何时歇了一只纯白色的鸽子,在石狮上挠了挠翅膀,而后展翅高飞到了空中。   宁致远扶着思云柔声道,“下次可不许再带这些随便的人回家,要是伤害了你,我会心疼的。”   说着,宁致远便将思云搀扶着进了云府中,找了伤药帮她伤口上上了药。细心的重新包扎了一番,鲜血淋淋的地方顿时变得干净了许多。   将纱布打了个结,宁致远问道,“你还知道什么没有告诉我的,老老实实交代,否则别怪我严刑逼供。”   思云道,“我知道的你都知道,没什么需要老实交代的。”   看出她眼神有些闪躲,宁致远便猜到她绝对有什么秘密瞒着他,只是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忍心逼问。他虽嘴上说严刑逼供,可到底疼在她身上,疼在他心底。他哪里舍得呢。   叹了口气,宁致远退而求其次,“师父的伤到底怎么回事?这个你总得告诉我吧。”   “外公在宫中受的伤,回来的时候,我请了城里的大夫帮他诊治。”   “少胡说了,城里的大夫再神,也不会这么快就将师父医治好。是不是莫轻云过来了?”   原来他们都不知道啊。思云惊讶的睁大了眼,看着宁致远,好奇道。   “莫轻云晚上溜出来的事情,你们都不知道吗?”   照理说,莫轻云居住在宫中,晚上的时候宫门会上钥他要进去必然是要惊动某些人的。这某些人,自然是指晚上会在宫中巡逻的宁致远手下了。   “以前知道,后来就不知道了。”宁致远说道,“以前莫轻云做事情都会在宫中报备,自从他深得父皇信任之后,他做的事情都神神秘秘的,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这个的确奇怪,莫轻云到底在秘密谋划什么事情。似乎这其中也和了然离不开关系,他们两父子明明是江湖中人,却偏偏在这朝堂之上为官。这一点来说,就已经很奇怪了。   思云不敢深想,将心中的思绪连忙给拉回来,说道,“那天的确是他过来了,但是只停留了片刻就走了,因为他说皇上那边走不开。”   宁致远恍然的点点头,“那就是了,那晚刚好我进宫了一趟,莫轻云只离开了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说是去太医院查看了医术,当时谁也没有在意。这会我想师父既然是中毒,能这么快痊愈,那只有出自莫轻云之手。”   “你说,莫轻云他们不会想要……”思云说道一般,突然顿住了,将心里的想法连忙给挥散了去,这个兹事体大,可不是能随便妄言的。   “你刚刚说什么?”宁致远正往前走,没有注意到她的话,思云嘴角带笑,“没事,我什么都没说。”   宁致远疑惑的扫了她一眼,往云翼居住的院子去了。   一路上走过的丫鬟婆子忙忙碌碌的,见到他们是都会恭声行礼,走了一会,两人便到了云翼居住的地方。   宋南山早些时候看望完云翼后,就已经回去处理公事了。宋北辰刚刚也随这虚怀若谷带着沐宸枫去了宁王府,他是寻找沐宸枫的负责人,这会找到了,他便要去将还在外面搜寻的人撤回来了。   云翼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在床上怎么也躺不住,这会已经出了房间,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看着他这般精神的样子,宁致远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师父,你现在可好?”   云翼停下挥舞的手臂,走到一边的石桌前坐下,宁致远和思云便也走了过去,坐到云翼对面的位置,“劳你记挂了,就是被奸人算计了一下,算不得什么。”   说完,云翼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宁致远的眼睛问道,“听说今日淮王殿下出府去了城北,你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吗?”   “二哥也去了城北?”   “也?”云翼抓到他话里的异样,“你也去了?”   宁致远怔了怔,迟疑的点点头,“徒儿的确是去了,是有人告诉徒儿,思云在那边遇见了危险,所以突然徒儿才过去的。”   “有人?”云翼浓眉紧皱,思云也跟着诧异的望向宁致远,“是谁?”   她知道宁致远受了伤,所以她没有麻烦宁致远,而是找了宋北辰帮忙,到底是谁竟然事先就告诉了宁致远,让他去城北救她。   难道……思云脑中闪过一个名字,然后就听到宁致远说道,“若谷说是莫轻云告诉他的,让他转告我,今日子时,城北。”   真的是她!也就是说……其实整件事情,都是莫轻云一手策划的。   “真的是他?”云翼确认的问道。   宁致远肯定的点点头,若谷和虚怀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人,是绝不会对他有隐瞒的。说是莫轻云,那绝对就是莫轻云。   “我知道了!”云翼叹了口气,莫轻云和莫谏言,他们果然还没有放下,过去的事情,真不知道他们这么做以后,会带来什么后果。   “外公!你知道什么了?”思云疑问道。   总觉得在云翼的眉眼间,见到了些许沧桑,感觉到他回忆往事,在往事中感叹。思云却不知道他到底回忆了怎样的事情,毕竟那时候她还小,许多事情都不是她能得知的。   “到了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现在你们还是懵懵懂懂一点,对你们来说会安全些。”   云翼摇了摇头,莫谏言的事情太严重了,他必须要再找个时间和他单独聊聊,看看他能不能改变主意。为了云雪蓉,为了宋蕊儿,再葬送他和莫轻云,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人不能总是为了死人活着啊。   宁致远和思云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云翼一个人陷入往事中,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他们更加疑惑。   正想着,云翼突然叹了口气,看着天边渐渐西斜的日光,“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致远就留在云府吃了饭在回去吧。”   “好,多谢外公。”   吃完饭后,宁致远才回到宁王府时,就被宫中来的人召见,说是皇上召见他,让他立刻进宫去。   什么事情这么急?宁致远心生疑惑,但还是跟着宫人进了宫中。   皇上被莫轻云尽力的调理后,精神气恢复了许多,但脸色仍然有些苍白。他此时坐在案前,怒不可遏的瞪着下首的几人。   宁致远看过去,宁楚宇跪在下首。而一边,还跪着鄢惜妤和鄢茂学。   宁楚宇铁青着脸,垂在身旁的手握成拳,捏的许紧。鄢惜妤哭哭啼啼的,用帕子拭目,鄢茂学跪在她身边,安抚她。   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转了又转,最后停留在皇上身上,跪下来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吧。”皇上叹了口气道。   宁致远被人扶起来,安放到轮椅上坐好。皇上的目光从他腿上扫过一眼,随后很快的转移了视线,将目光放到宁楚宇身上。   皇上将桌上的奏折丢到宁楚宇面前,责问道,“宁楚宇,你说吧,你该如何对鄢家小姐负责。”   宁楚宇此时什么脾气都没了,冷声道,“儿臣但凭父皇吩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75章】   虽然对今日发生的事情有些耳闻,宁致远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主要是他们的表情太奇怪,让宁致远不敢确定事情的发展趋势,而且难得见到宁楚宇如此憋屈的一面,对他来说,可是十分难得的。   跪在地上的宁楚宇突然转头望向他。眼底淬了毒一般,恨不得立刻将他千刀万剐,“发生了什么事情,五弟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今日的事情闹得那样大,就连在外面花天酒地的宁冶廷都惊动了,宁致远会不知道?而且。原本事情就是与他有关,竟然还在这故意装无辜。   想到他向来自持的名誉被毁于一旦,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宁致远明眸微闪,莹光中闪烁着无辜的色彩,当下便道,“二哥说笑了,臣弟一直在宁王府中养病,何曾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情。”   “你……”宁楚宇冷哼一声,阴鸷的目光瞪了眼宁致远。“五弟在宁王府修养,还能修养到城北去也真是稀奇,京兆尹的秦尧可是亲自将你从城北送回宁王府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还要抵赖吗?”   他自然不会抵赖,但他有合理的原因会出现在那里。宁致远脸色微戚,沉重的语气说道,“有探子来报,沐王爷在城北出现了,所以臣弟才回过去,哪成想竟然被人算计,差点丢了性命。”   要不是思云帮她挡了那一下。恐怕这时候他就没有命活着回来了。   宁致远苍白着脸色,将这件事情的严重说得十分恐怖。坐在案前的圣上皱了皱眉,正待关心一下他如何了,却被宁楚宇抢先打断了,毫不客气的质问道,“既然如此,那沐王爷人呢?”   圣上即将出口的关心被他生生咽了下去,看着下首跪着的两个儿子,他顿时心有戚戚。宁楚宇啊宁楚宇,这么多年来,他始终活在自己的世界,对他的几个兄弟从来不曾有好颜色。   好巧不巧的是,沐宸枫那家伙刚好被思云揭穿了,带回了宁王府中。要不然还真被宁楚宇给陷害了。敛了心神,宁致远剑眉微皱,明眸中满是怀疑,“沐王爷的人自然找到了。二哥突然问这些,可是因为沐王爷失踪和二哥有关?”   宁楚宇刚刚被精虫洗脑,这会连判断能力都下降了许多,当下便大声斥责道,“我还没问你今日城北的事故是不是与你有关,你倒是先陷害起我来了。”   “城北的事故?”宁致远疑惑的望了他一眼,想到宋北辰说的,他被人引开,而后碰到鄢惜妤和宁楚宇。可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鄢茂学带着鄢惜妤到御前来,让宁楚宇吃瘪,他心中好奇心更胜,“城北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脸上的疑惑倒不像是作假的,可偏偏宁致远做惯了扮猪吃老虎的事情,宁楚宇冷哼一声,“五弟真是装的一手好傻啊,我到城北办事,突然听到有人呼救,不曾想竟然看到鄢家二小姐被贼人控制了,我去救她时,才发现他们的目标竟然就是我。”   听了宁楚宇这么一说,宁致远便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受伤那天,吴立凡说他女儿在淮王府门口见到了莫轻云。他还以为莫轻云是要联合宁楚宇对付他,不曾想,原来莫轻云早就将宁楚宇算计在了里面。大概就是莫轻云从中破坏,才让宁楚宇救下的人是鄢惜妤。   想通了这层关系,宁致远关心道,“那二哥可曾受伤?”   “自然没有!”   见到宁楚宇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宁致远轻笑一声,话锋微转,冷声道,“那就是了,若是真的是臣弟设计的,断不会让二哥安然无恙的回来。那二哥到底是凭什么怀疑臣弟的呢?”   闻言,宁楚宇总算是领悟到了一句话,再温顺的兔子,也有咬人的时候。而现在,就是这个情况。宁楚宇冷锐的眼神瞪着他,“好啊,宁致远,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竟然学会了这么不动声色的算计自家兄弟。”   “够了!咳咳咳……”圣上怒道,算计与被算计,谁的多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说话时有些着急,一口气没有缓上来,胸腔因为这声怒吼,呛了口气,他伏在案前咳嗽起来。   圣上的身体因为咳嗽剧烈的颤抖着,案上的奏折有些都被他抖落到地上,微白的脸色因为咳嗽呛得脸色通红。   “父皇,快来人宣太医……”宁致远明眸中满是担忧,恨不得立马上前去帮他顺顺气,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并不好有过于明显的动作。   圣上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摆了摆手,抓着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才将这口气顺下去。他从小就有气喘的毛病,后来被疏于看护,病情加重几次差点没命。正因为他体弱,才在那场皇子争斗中捡了个大便宜。   可即使再昂贵的药材,也不能将他从小落下的病根根除,只能用药养着。   因为宁楚宇的事情关乎皇家威严,他早将承乾殿伺候的人都支出去了,等到他咳嗽止住,承乾殿内陷入静谧之时,门口突然传来太监的声音。   “皇上,宋大人在承乾殿外求见,说是有要事要禀报。”   宋北辰?宁致远惊诧的目光望向门口,他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他来凑什么热闹了。宁楚宇拧着的眉更加深了,冷哼一声不屑的转过了头。   皇上将下面的人脸色都看在眼底,对外面的人吩咐道,“宣!”   “宣宋北辰宋大人觐见。”   随着宫人高昂的声音落地,承乾殿的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宋北辰踏着步子走进来。每一步都走的及轻,但在安静的殿中仍然很响。一进来就看到宁楚宇和宁致远表情各异,他愣了愣,宁致远怎么会比他还先进宫……   压下心中的疑惑,宋北辰跪下行礼,恭声道,“臣参见皇上,微臣是来复命的。”   圣上目光微转,沉声道,“复命?复什么命?”   没说起身,宋北辰继续跪在地上,抬起头来,恭敬的说道,“回皇上,失踪的沐王爷……已经被宁王殿下找到了,臣已经将他送回宁王府了。”   “嗯,你起来吧。”皇上应了一声,宋北辰连忙起身,站到一边,退到宁致远身旁。   皇上目光又放到宁楚宇身上,“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说是宁致远陷害于你,让你干出这种混账事。宁致远也给你找来了,你找到答案了吗?”   混账事?宁致远剑眉为拧,宁楚宇还做了什么?   宁楚宇铁青着脸,跪在地上薄唇紧抿。脑中百转千回后,终于想通了整件事情上,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莫轻云,一开始他就不该信任他。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在多说什么都是困斗之兽,只能做无谓的挣扎。   既然如此,还不如用另一种方式,谋得利处。   当下,他便在地上叩首,道,“儿臣无话可说,但有一事,父皇恐怕还不知道吧。”   皇上目光冷淡,一副不想与他多说的模样,冷声道,“说。”   见皇上扶着额头貌似很累的样子,宁楚宇薄唇微抿,眼底闪过阴狠,“父皇,你可知道宁致远的腿伤,早在他十二岁之时便已痊愈,他却一直隐瞒到现在,难道不是欺君之罪吗?”   皇上撑着额头眼神扫向宁楚宇,脸色煞白,冷道,“怎么,你将他打成重伤,太医院诊治了许久,也是你亲眼见证他腿上残疾的,你现在说他已经痊愈?谁有这么神的医术!”   “这太医院中,医术出神入化的,除了莫轻云还能有谁。”   宁楚宇话刚落音,莫轻云的身影却出现在了承乾殿前,他刚好随着请他的人过来,听到宁楚宇这句话。嘴角微扬,“淮王殿下说的哪里话,微臣不过是雕虫小技,哪里敢称医术出神入化。”   说完,他脚下已经到了宁楚宇身边,连忙跪下来行礼,“微臣参见皇上。”   他扶着头微微点了点头,双目闭着,忍受着头上的痛楚,微微扬了扬手,示意他起身。莫轻云连忙站起来,走到皇上身边,握着他的手,听脉。   他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可见身上的功力匪浅。   早在中秋宴上就得知了莫轻云深不可测的功力,但对他的背景却始终查不出个所以然。先前他还和他打成了某种共识,想到他送鄢惜妤回鄢府后,突然心生的冲动,当下脸色微冷,“宁致远的腿伤,难道不是你治好的吗?你医治好了宁致远,却并不上报,罪当同处。”   若不是莫轻云,谁还有这个能耐,能在他身上悄无声息的下药,还能维持这么长时间才发作。   他今日在鄢府,闻着鄢惜妤房间中的花香,他便觉得鄢惜妤分外勾人。此时再看过去,鄢惜妤和鄢茂学跪在一起,秀丽的脸上梨花带雨。他看着没有半分**,压根没有在鄢府时,让他觉得勾人心魂那般的迷人。   莫轻云手握着皇上的脉门,听完脉后,转身到他后面在他头上几个穴位处轻轻按摩了几下,说话的时候连看都没看宁楚宇,“淮王殿下说的哪里话,下官怎么听不明白呢。”   “莫轻云,你与宁致远勾结,我一试就知道。”围扑余圾。   说完,早就已经不耐烦的宁楚宇,这时候更是忍无可忍,站起来拉出宋北辰的佩刀,直冲向宁致远,宁致远坐着轮椅连连倒退,躲过了宁楚宇逼近的刀刃。   见他突然拔刀相向,鄢茂学连忙领着尖叫连连的鄢惜妤躲到一边,生怕成了他们战场上的冤魂。   然而宁楚宇一击不成,转而换了姿势,刀刃微转,往前走了两步,刀刃朝着他双腿处而去。他就不信,宁致远眼见着有人伤害他,还会不躲,生生承受了去。   一旦他躲避了,那就证明他腿伤的伤压根就是他装出来的,到时候,欺君之罪成立,看他还怎么嚣张。   如意算盘打得响,可惜他忽视了身边立着的宋北辰,宋北辰好歹是皇上亲封的一品带刀侍卫,没有半点能力怎么能得到皇上青睐。   他闪身到了宁致远身后,将他的轮椅往后一拉,伸出刀鞘接住了宁楚宇攻过来的刀刃。   此时,被莫轻云按摩了一番后的皇上已经恢复了精神,转眼就看到宁楚宇拿着到指向宁致远。   他心中担忧宁致远,连忙冲着承乾殿外喊道,“反了!朕还没死呢!来人啊,给我拿下这个逆子!”   闻声而来的御林军连忙冲进了承乾殿中,将宁楚宇和宁致远隔开一段距离,压着宁楚宇跪到了皇上跟前。皇上怒不可遏,从案前下来,走到宁楚宇身边停住,一脚踢过去。将原本跪着的宁楚宇,生生踢到躺下了。   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宁楚宇啊宁楚宇,从他小的时候开始,你算计过他多少次?你心里清楚的很,这会功夫了,你还要陷害于他,他可是你弟弟啊。”   宁楚宇傲然起身,继续跪着背挺得老直,硬气道,“父皇说笑了,母妃只生下了儿臣与环月。”   “你……”听到这话,皇上胸腔剧烈的起伏着,“好啊,很好,那朕要是说朕心爱的女人只给朕生了一个儿子,是不是就表示你不是朕的儿子了?”   宁致远心中一梗,突然觉得过去的他似乎太小心眼了。以为皇上对他从来没有关爱,其实只是他藏得好而已。这话对宁致远来说,是十分值得欣慰的事情,毕竟皇上心爱的女人,就只有宋蕊儿一人。否则他也不会纵容宋北辰在他面前带着刀行走了。可对于宁楚宇来说,却比任何生理上的打击都要惨痛。   他脸上的情绪顿时收敛了,深叹道,“父皇既然这么说,要杀要剐随便。”   “杀你?”皇上冷笑一声,“杀了你柳氏会对朕做什么,会对宁致远做什么,你当朕不知道吗?你们不就仗着柳氏的势力在朕面前耀虎扬威吗?朕不会动你,让你做个风光的王爷。”   看戏的四个人对皇上的家务事心有戚戚,都收敛了神色,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任由皇上发怒。宁楚宇眉头紧皱,握着的拳头骨节分明。   皇上顺了口气,缓缓的呼出来,而后坐到案前,对被忽略了好久的鄢茂学和鄢惜妤说道,“鄢茂学,你说吧,让淮王殿下如何补偿,才会让你女儿满意。”   突然被点到名,鄢茂学顿时觉得受宠若惊,拉着鄢惜妤重新跪到下首,恭恭敬敬的道,“微臣小女不才,只求能嫁入淮王府做妃别无他求。”   说完,他对皇上磕了个头,头撞到地上的声音还算清脆。鄢惜妤连忙学着鄢茂学的动作,跟着磕了个响头。   “准了!”皇上想都没想直接应道,随后召见外面站着的宫人道,“来人啊,传朕的旨意,鄢家二小姐鄢惜妤,端庄得体,贤惠大方,兹为妃之态,特赐与淮王宁楚宇择日成婚。”   皇上身边的太监连忙进了承乾殿,弯着腰站在门口,听从皇上的吩咐。等皇上将诏书下达完,他连忙应了一声,而后便出去找人动笔书写诏书去了。   听得皇上赐婚,鄢茂学和鄢惜妤喜笑颜开,对视一眼,“微臣多谢皇上隆恩。”   “臣女谢皇上。”   唯独宁楚宇没有任何表示,梗着脸脊背挺直的跪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心中却盘算着许多事情,既然皇上已经放出了这种话了,那他也在没有必要念及父子之情了。   皇上点点头,目光重新又放到宁楚宇身上,“宁楚宇,呆在淮王府抄经书百遍,成婚之前,与任何人都不得相见。好好回府去冷静冷静吧,都下去吧,朕累了。”   “多谢父皇。”   说完,宁楚宇便被御林军拖了出去,宋北辰推着宁致远的轮椅,也跟着出了承乾殿。绕过宫门,两人结伴往宫外走去,“宁楚宇似乎在鄢府将鄢惜妤给……了,所以鄢茂学心有不平,闹到了御前。”   “猜到了,鄢惜妤不就是想淮王妃这个位置嘛,这不是刚好。”   “经过这个事情,我想鄢惜妤以后在淮王府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了,淑妃又不是吃素的,还有个环月公主刁蛮任性。怎么也没想到,鄢惜妤竟然敢大着胆子算计宁楚宇。这不是给她自己找不痛快嘛。”   宁致远冷哼一声,“你真觉得这件事情单凭鄢惜妤的脑子能够设计的这么完美?”   宋北辰脚步一顿,他虽然平日里没心没肺吧,但有些事情他还是看的仔细的。更何况,鄢惜妤和鄢思云是姐妹,他多多少少也知道鄢惜妤那个人是个什么德行。   今天的事情巧合太多了,完全不像是她一个人能够想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宋北辰惊讶的目光看着他,复又想到他此时背对着他,看不清他的表情,连忙咽了咽口水,“不会是莫轻云吧。”   好像所有人中,就他最有嫌疑了。可是没理由啊,莫轻云这个人立场不明,他也没有必要对他们这么好啊。   “不知道。”宁致远摇摇头,他也只是猜测而已,最多的猜测没有证据,都不成立。   宋北辰脸色微转,突然又想到一个事情,“对了,皇上是不是知道你腿伤已好的消息,要不然为什么听宁楚宇说了之后,没有半点怀疑呢。”   在大殿上,他看的十分清楚,宁楚宇说完那件事后,皇上脸上连一丝惊讶都没有闪过。要不是知道这家事情,他怎么会毫无反应呢。   可是,宁致远腿上的事情,出了他们几个人知道,宁楚宇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知道,是莫轻云告诉他的。我想,莫轻云就是为了预防今天的情况,所以才会特意事先告诉皇上,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的吧。”   又是莫轻云?宋北辰觉得现在什么事情,都和莫轻云扯上关系了。他不是太医院的太医吗,为什么总是喜欢管这么许多事情。   ☆、【第76章 亲生女儿】   思云在宁致远被召进宫后不久,也被皇后诏到了宫中。不过,她却只在撷芳宫中。   在撷芳宫中见到的皇后,与她之前见的模样差了许多,以前那如果叫正常的话,此时见到的皇后。她脸上的肌肤滑嫩了许多,白皙的脸蛋十分有光泽。腰肢也软了,走路的时候摇曳生辉。   她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与以前给她的印象差了许多。如果以前说是端庄贤淑,给她一种母亲般的感觉,而现在。她更像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姐姐一般。顾盼之间,光芒万丈。   压下心中的疑惑,思云恭敬的跪在了皇后面前,“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凤眸中闪过一丝厌恶,秀眉微挑,很快将那股厌恶压了下去,“起来吧,本宫找你来,是想让你过几天和本宫一同去参加宴会。”   思云行礼时低着头。自然没有看到皇后的神色。她起身,疑惑道,“宴会?什么宴会?”   皇后伸出保养良好的修长手指,在面前端详了片刻,才仿佛想到面前还有思云一般,懒懒道,“招待使臣的,就在后天了,如今沐王爷也找到了,后进的人也已经到了,召开宴会是迟早的事情。”   见她态度奇怪,思云秀眉微蹙,这才几日不见。皇后这态度是为哪般?   “可是……”   她迟疑道,实在没必要这么急啊,后天的宴会。后天再将她找过来不就得了。   皇后打断她的话。态度强硬道,“这几日你就在撷芳宫中歇着,等时间到了,参加完宴会,你就可以回家了。”   要是能回家的话……反正这几日绝不会让宁致远与她有见面的机会。云家的兵权在握,谁不想多分一杯羹。要是得不到,那干脆毁了算了。   思云还没弄明白皇后此话何意,撷芳宫外突然闯进来一个月白衣衫的人,俊朗丰毅,偏偏不羁。此人一进门,顿时能从他周身问道一股酒味,和胭脂花粉的味道。   他似乎没料到撷芳宫中还有外人,见到思云时愣了一下,随即恭敬的对皇后行礼道,“母后,儿臣回来了。”   这位是皇后的二子,当今六王爷,轩王宁冶廷,此前一直在边外游山玩水,从不沾染朝堂之事,一年到头总不见得回京几趟,大概是到了年关时,所以他才会回京。   这位轩王,前世她便有所耳闻,是前世里最逍遥自在的一位王爷,他留恋花草,多情而不滥情。同情每一个遇上苦难的女人,却只爱了一个。今日得以见到这位爷的真面目,思云倒是有些惊讶。   “臣女见过王爷,王爷吉祥。”   在宫外生活多年的宁冶廷自然不习惯这种礼节,当下便扬了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你是谁家小姐,为何在母后宫中?”   思云还未作答,皇后便给宁冶廷使了个颜色,率先替她解释道,“傻孩子,这便是你二哥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名唤思云的。”   秀眉微皱,皇后给宁冶廷使的眼神,好像带着什么特殊的意义。她转头看向轩王,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   宁冶廷却只笑了笑,俊朗的笑容如和煦的阳光,不含任何杂质,纯净的如白水一般,“哦,原来是你啊,久仰久仰。不知母后有客来访,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儿臣告辞。”   他脸上的神色太过清澈透明,让思云完全看不出什么。作势便要走,皇后连忙叫住他,“等等,本宫还有话要和你单独说,你先别走。”   既然是单独说,那便是要将她给支出去了。既然如此,那她便不好打扰别人母子叙旧,思云连忙起身,“那臣女便告退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门口守着的人道,“来人,将鄢姑娘带到偏殿去。”   王权闻声进到宫殿内来,领着思云往她往日居住的偏殿而去。等思云一走,皇后和煦的脸色顿时变了样,沉着脸责问道,“本宫都和你说过了,要击溃一个人,最先要将他的软肋抓住,你忘了吗?”   又是这档子事,他最不愿意过的就是这种工于心计的日子,所以才选择游历山水不愿回京。宁无奈的叹了口气,“母后,您别逗了,二哥喜欢她那样的,儿臣又不喜欢。”   每次和他说这些事情,都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态度。   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面前这个不听话的儿子,“你傻了是吧,只要将她控制住了,还怕你二哥不听你的话?”   宁冶廷仍是没有反应,他本就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尽量远离了朝堂,就是因为不想每日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许是看清了他兴趣缺缺,皇后凤眸微闪,转了口气道,“若是你不喜欢那也罢了,听说尧国的沐王爷在云府住了许久,和她暗生情愫,你想办法让沐王爷向皇上求亲,到时候,宁致远和尧国闹起来,他也威胁不到你。”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他不愿意争,自然也不愿意有人因他受伤。   宁冶廷连忙柔声劝道,“母后,好歹二哥也在你身边养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对他。”   一听宁冶廷这话,皇后姣好的面容立刻变得狰狞起来,凤眸中满是恨意。   字里行间带着对前尘往事的不甘,和对那些个影响了她的人的怨恨,“那是本宫不知道,不知道宋蕊儿那个贱人竟然对皇上影响这么深。本宫好歹是皇上明媒正娶,母仪天下的皇后,为什么皇上心中只有她。你可知道,中秋那晚,皇上在本宫床榻,梦中叫的都是宋蕊儿那个小贱人的名字。”   说到激动处,皇后用帕子拭目,不甘心的情绪尽显于脸上。   “我说为什么他突然对宁致远这么疏远,本宫还以为,他是渐渐忘了宋蕊儿了,没想到就是因为心里惦记着,所以才会一直将宁致远隔离在权位斗争之外。”   他以前就知道他母后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对父皇一见倾心,奈何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父皇始终只爱了一个人。所以,他才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处在父皇那个位置,他要一生只钟爱一个,只对一个好。   想到这些事情,宁冶廷除了叹气,实在不知该如何了,毕竟老一辈的事情,实在不该影响他们这些小辈。   “母后,你何必这样呢,不管是谁当皇上,你都是太后,他敬你为母亲,你就该知足了啊。”   皇后凤眸微凛,冷哼一声道,“知足?你想的美,若是他哪天得知了宋蕊儿的死,你觉得他还会对我如母亲一般吗?”围余台扛。   见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将母后心中的恨意减少,他只能选择放弃。   表明了自己的心智,“算了,不管母后怎么想,反正儿臣是不会当这个皇帝的,逍遥自在的日子多好,何必要整日和众多人勾心斗角。”况且,以后还得看娶的女人各种勾心斗角,他何必呢。   “你……你个没出息的,你是嫡皇子,唯一的嫡皇子,当储君是理所应当的!要是你大哥在,本宫还指望得上你吗?”皇后被气昏了头,一时口不择言,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连忙捂住了嘴,心虚的望向宁冶廷。   宁冶廷虽然心中闪痛,却仍强调道,“指望不上就指望不上,反正我宁愿烂泥扶不上墙,也不愿意短命。”   这下,皇后再无话可说。   思云跟着王权到了偏殿之中,等王权走了之后,便悄悄的出了偏殿。早些时候让莫轻云打探的怡情的下落,就在偏殿旁边的一处屋子里。趁着现在皇后娘娘和王爷谈事,她可以趁机找一下怡情。   来到偏殿旁边那个小屋子,看到里面闪着微微的烛光,思云低声唤道,“怡情,怡情,你在吗?”   里面传来脚步声,越走越近直到停在门口,打开房门,见到思云站在外面,怡情连忙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其他人,这才将她迎了进去。   “思云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久不曾见到怡情,她倒是没多大变化。脸上的伤痕已经渐渐的消了许多,只是右眼仍带着眼罩,遮住了空洞的眼眶。   思云简单的说了下原有,便关心她的处境,“我被皇后娘娘召到宫中的,你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没事,我没事。”   思云一万个不放心,“你在宫中生活的还好吧,皇后有没有为难你。”   怡情将思云带到桌边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这大雪天的夜晚,喝杯热茶最是暖和了。   听到思云的关心,怡情心中闪过暖流,摇了摇头。知道她肯定疑惑皇后找她的原因,怡情便主动的解释起来,“我之前开的半面妆,是很久之前就在京城流行过的。那时候的半面妆还是由别人开起来的,专门研制一些奇门怪药,能让女子恢复年轻时貌美,也能遮挡女子身上留下的瑕疵。”顿了顿,省略了她为何会成为半面妆老板的原因,直奔主题,“皇后这次找我来,就是为了将她恢复到以前那般。”   听了半面妆的过往,她便猜到了皇后找她的原因了,皇后身上的变化这么明显,“看出来了,皇后的确恢复的不错,看着都比我年轻了许多。”   难怪今日在撷芳宫中,见到皇后的模样,当真是比她这个才满十五岁的人都年轻许多。这世上竟然还有这种神奇的药物,能将一个人返老还童。   “是啊,但这种药是有后遗症的,一旦停了,便会瞬间苍老十倍,甚至脸上会出现许多斑点。”   果然,这世上所有事情,都不会这么简单。很多事情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才能得到。可若是皇后停了药,那岂不是比不用还要严重,思云微惊,“那皇后知道吗?”   “她知道啊,怎么会不知道。虽然是她自己要求的,但最近却不知怎么了,好像心里有许多苦,我能从她眉眼间看到愁。”   怡情脸上闪过心疼,不知为何,她见到皇后那样子,心里如针扎一般疼。她明明和皇后没有什么关系,却十分心疼她那副伤感的样子。   这种心情,思云自然是不能体会了。她只是好奇皇后为何突然要将自己变得年轻貌美,“淑妃最近都没怎么大的动作,照理说,她应该不需要这样才对。”   身在宫中,怡情知道的事情必然比思云多,“皇上正在尽力打压柳氏,淑妃的弟弟,柳中书都已经被革职查办了。淑妃的父亲,柳丞相也在被人弹劾,柳氏自顾不暇,怎么会有时间掀起风浪。”   是啊,明明所有的情况都对皇后有利,她压根没有必要这样拼了命一样的,突然做这种事情啊。   房梁之上,黑影忽闪,随后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上空传来,“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自然不懂她们女人的心思。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如何能得到皇上倾心。自然是年轻貌美的人,才能将皇上留住了。”   声音落地的一瞬,人影也悄然的停在了两人面前,思云见着这人不是在怡情的住处见到的疯疯癫癫的易明睿吗?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思云的话还没落音,就见怡情突然奔向易明睿,亲热的露着他的胳膊,“爹,你怎么过来了。”   走的近了,思云闻到了易明睿身上的酒味,他双颊绯红,走路时有些飘忽,可见是刚刚喝了酒。   易明睿握着怡情的手,打了个酒嗝,“怡情啊,和皇后呆在一起感觉怎么样啊?”   怡情皱了皱眉,露出来的那只眼睛中闪过惊疑,“皇后娘娘待女儿还不错,爹你为什么这么问?”   听了怡情这话,易明睿不知为何,突然大发雷霆,一把甩开怡情的手,将桌上的东西都挥到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怡情紧张的看了眼门口,深怕这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   又劝易明睿道,“爹,你干什么呀,快住手。”   易明睿更加怒了,将怡情一挥,怡情瘦弱的身体一时没了支撑,狠狠的摔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随后就听到易明睿道,“别叫我爹,我才不是你爹。”   怡情泪眼闪动,无辜的双眼看向易明睿。她知道易明睿每次喝酒了就喜欢虐待她,可是,从不曾说过他不是她爹这种话啊。当下,她有些心慌,想要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震怒。   话还没问出来,就听到易明睿张着熏人的嘴指着怡情道,“你爹是承乾殿那位,你娘是撷芳宫的人,哈哈哈……”   易明睿笑声才出现一般,便突然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随后他身后站着的人,透过烛光照亮了他的面容。怡情被他刚刚的话吓得呆住了,易明睿说什么?   思云瞬间回神,“莫轻云,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怡情还呆立在当场,莫轻云心中微叹,对她解释道,“他脑子有病,以前走火入魔了,说的话当不得真,别在意。”   显然这个时候再说这些,已经不管用了。真是失误,一时在承乾殿呆的久了点,竟然让易明睿趁机逃出来了。还跟着思云到了怡情这里,他忍了这么久,肯定会发泄一番的。   怡情指着易明睿怔愣的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莫轻云坚决的道,“都说了不是真的,不必当真。”   可怡情脸上分明的写着,她已经当真了。这件事情是宫中秘事,就连皇后自己都不知道。她身边的王权应该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在怡情入宫后,屡屡照拂于她。   “哎,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本来没准备让你这么快知道的。当初我从青楼救你出来时,就是因为,你的身份并不一般。都是当年的一些事情,说起来,还是因为云雪蓉,这些错误才会造成的。”在思云疑惑的目光之中,莫轻云继续说道,“当年,宋蕊儿已经和尚为王爷的皇上有了情谊,云雪蓉拉着宋蕊儿闯荡江湖,却遇见了易明睿,易明睿对宋蕊儿一见倾心,就像我爹对云雪蓉那般,可惜宋蕊儿婚期一到便和皇上成了婚。易明睿便觉得是皇上抢了他心爱的女人,潜心练武走火入魔,在皇后生产那天,将女儿换成了体弱多病的大皇子。而后,将怡情送到了青楼之中,他本想让皇上体验痛失爱子的痛苦,可皇上对大皇子压根没什么感情,倒是皇后这个无辜的人,哎。”   这段过往,埋在易明睿的心里,已经这么多年了。若不是他有此酒喝多了,莫轻云也不会知道。本来不想告诉怡情的,有些事情不知道的时候,比知道了更加快乐一些。   怡情侧躺在地上,唯一的左眼顿时没了光彩,她失神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莫轻云最不忍见的,就是怡情变成这副样子,所以才会对她隐瞒。上一代的事情,牵涉了太多无辜的人,让许多原本可以幸福生活的人,都变得凄惨苦楚。怡情是,思云是,宁致远是,他又何尝不是呢。   想着,莫轻云劝道,“不管是不是真的,这件事情,你都把它当成已经过去了的往事吧。”   怡情激动的站起来,牵着莫轻云的衣衫道,“我不服,凭什么,凭什么……”   莫轻云将衣领从她手中抽出,理了理恢复了整洁的模样之后,才道,“怡情,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命轨迹,思云她从小也过得很苦。”   被点到名,思云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口。毕竟,她和怡情的情况相差太多了。   怡情脸上的怨恨更深,“能有我苦吗?莫轻云,你为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觉得她受的苦能和我比吗,我原本应该是金枝玉叶啊。”   原本她应该是在皇宫之中享受到许多的,可是她落得什么下场,在勾栏院讨生活,还被人毁了容,挖了眼。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易明睿,我一定要杀了他!”说着,怡情拿着剪刀冲向倒在地上的易明睿,莫轻云将她穴道封住,怡情顿了顿,随后便瘫软在莫轻云手中。   屋顶上,有个人笑意妍妍的侧躺在瓦片上,一边看着没有繁星的夜空,一边轻叹道,“哎呀呀,没想到夜探皇宫,能听到这么惊悚的消息,当真是不枉我走这一趟啊。”   “是嘛,沐王爷这么好的兴致,不如去在下住处喝杯热茶?”   身后有声音传来,沐宸枫惊恐的转头一看,本该在屋里演戏的人,竟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顿时他警醒过来,从瓦片上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不用了,本王不渴。”   莫轻云拦住他的去路,剑眉微勾,“可在下觉得王爷应该会很渴。”   他越是这副谈定自若的样子,越让沐宸枫自心底闪过一阵寒意,对他这个人感觉带着恐惧。   才刚刚想完,莫轻云出手如电,已经闪身到了他身前,掌风批头朝着他袭来,沐宸枫脚下不稳,险险的躲过了他的攻势。   “别,本王好歹是尧国的皇室,岂容你随意糟蹋。”   莫轻云淡定的收了收,单脚立在房梁上的龙头上,“沐王爷功力减退了这许多,竟然还有胆子敢夜闯禁宫,可是尧国最近实力增长了许多,所以按耐不住了?”   看他一副笃定的样子,沐宸枫突然觉得,这家伙好像已经看穿了他的目的,当下便坦白道,“本王此次来,就是因为尧国已经厌倦了以往的日子,准备自立门户,要是打听到了你们皇上的病情,本王也好回去交差了啊。”   莫轻云轻笑一声,“只怕沐王爷这趟要白跑了,皇上的病情好得很,不劳沐王爷担心。”   话都说开了,沐宸枫便觉得没啥可怕的了,摇了摇头笑道,“早就有所耳闻,皇上的病情似乎不怎好了。不知道在莫神医的妙手回春下,康复的怎么样了。”   带着试探的话,莫轻云岂会听不出来,“沐王爷何必这么心急,等到后日,不就能够见到了吗?”   反正,不管皇上的病情如何了,到了后天,他都会出席宴会,到时候怎么样,不就一清二楚了。   许是想通了这层关系,沐宸枫抱了抱拳,扬声道,“告辞。”   莫轻云依然淡笑着,“慢走不送。”   沐宸枫见他真的再没有任何动作,不由得有些疑惑起来,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明明被他知道了秘密,却还这么淡定自若,难不成还藏了什么。想着,他试探道,“本王还以为,莫神医会杀人灭口呢,怎么这么简单就放过本王了。”   “哼!”得来的是莫轻云冷笑一声。   ☆、【第77章 心比炭黑】   沐宸枫转了身影,从撷芳宫屋顶飞身而下,到了御花园一处隐蔽的地方,与接应他的人汇合,回头还满是疑惑的看向身后,见莫轻云真的没有追过来。他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嘴里喃喃道,“什么情况,这家伙好像不太正常的样子。”   接应他的人,正是尧国的礼部侍郎,林大人,林彦。   听到沐宸枫嘴里嚷嚷的话。林彦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花园小道,说道,“说不定是彼此利用,彼此盈利呢,无论如何,只要能够将我们的计划实行就好了。”   沐宸枫点点头,刚准备应和他,突然愣了一下,薄唇微勾。扬起一个奸笑,“或许,有个更简单的方式。”   话音落,安静的御花园中忽然闪过脚步声,沐宸枫心中大惊,连忙躲到假山后面,藏匿起来。摈着呼吸等到脚步声远走后,他才从阴影中走出来。   整个过程之中,林彦都没有说话,安静的随着沐宸枫的动作,该干啥干啥。   等着沐宸枫将他的计划继续往下说,御花园中寒梅飘来淡香,沐宸枫突然觉得一阵赏心悦目。然后心窝处突然一梗,好像有什么东西抑制他的呼吸一般。大口大口的喘了好一会,才终于平复了许多。   黑暗中,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他晃动的身影林彦还是看得清楚。发现他的异样,林彦紧张道,“王爷,你没事吧?”   “有没有水!我觉得好渴!”   喉间干枯,仿佛烈日晒过后一般,就连咽下的口水都不能滋润半分。他只觉得要是再不喝水,很可能喉咙会冒出烟雾来。   他突然一惊,想到了莫轻云优哉游哉的样子!还有他那句。在下觉得王爷会渴!该死的,绝对是莫轻云干的!虽说他不清楚莫轻云到底有多厉害,但云翼那天受伤的模样,他是看到了,一夜之间,莫轻云也就呆了一盏茶的时间不到,第二天云翼便精神焕发。   光是看着这个,他就觉得莫轻云厉害了。只怕他不去找莫轻云的话,喉间的异样绝对会一直持续。   等了片刻后,沐宸枫仍觉得喉间有异物一般,他拼命的咽了咽口水,才说,“林彦,你想办法将皇后那个女儿,叫怡情的吧,在宴会开始前抓起来,到时候宴会上会有他的用处。我现在有点事情,你先回去。”   “你到底怎么了?”   沐宸枫憋着一股怒气,将脸颊涨得通红,在黑暗中虽然看的不太清楚,但他一直用手抓挠脖子的地方。动作挥舞之间,他还是能够看出来。   “没事,你别管我,你先回去就好了。”   沐宸枫放下话,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加重了许多,若是在继续说这件事情,他肯定会发怒。   林彦叹了口气,觉得实在没有必要惹这位爷不开心。一声不吭的,准备转身就走。   步子还没踏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沐宸枫的声音,他叫住林彦即将离开的步伐,突然冷声道,“等等,两个计划一起进行,以防万一。”   林彦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再继续说话的打算,便应了一声,“属下明白。”而后猫着腰,悄悄的在御花园中行走,往回春去了。   回春是皇上专门开辟出来,给他们这些外来的使臣居住的。本来在禁宫最外层的地方,但是因为中间并没有人守卫,他们行动倒是自如的。   等到林彦走后,喉咙里面火烧的感觉持续传来,让沐宸枫甚至连说话都不能。好在他刚刚夜探禁宫,将这宫中的一些地方都摸了个清楚。知道莫轻云居住的地方是在宫门最西边的一处地方。   他觉得喉间干渴难耐,咽了几次口水半点都没有改善,更加确定了是莫轻云这家伙动的手脚。此时御花园中的脚步声变得密集起来,来来往往的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似的。围鸟围划。   他心知,不能再等了。见四处无人之时,他轻点脚尖,在黑暗的夜空中划过一道黑色的身影。   躲过了守卫的注意后,他悄悄的来到了莫轻云的住处上方。   他揭开瓦片往里看,莫轻云房间中摇曳着一盏烛灯,烛灯放在桌子上,莫轻云正坐在桌前看书。他原本还想偷偷进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解药,看这样子,可能性是不大了。   正准备放弃偷的想法,下去敲门进去。莫轻云桌上的烛灯烛芯突然晃动了一下,随后莫轻云便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直接盯上了沐宸枫的双眼,“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喝杯热茶。”   再提到热茶这二字,沐宸枫顿时怒不可遏。早知道莫轻云这家伙心这么黑,他就应该早点将这家伙给……   算了,那会交手,他好像打不过他。   想着,沐宸枫从屋顶上闪身下来,到了莫轻云住所的正门口。推开门往里走,还没迈过台阶,突然听到一阵银铃般的响声。   还没弄清怎么回事,突然面前被白色的粉末扑了一脸。   粉末进入到口鼻中,呛得他咳嗽连连,一边挥手将面前的粉末挥开。   “这是什么?”   不会有事什么毒吧!   “这个啊。”莫轻云不知何时到了门口来,将被沐宸枫绊倒的绳索收了收。那绳索细如发丝,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那绳索,绳索另一头系着一个小小的铃铛,等收拾好了东西,莫轻云看着沐宸枫“粉”墨登场的模样,忍俊不禁,“就是一种会让人陷入痉挛的毒药,你刚刚不会吃下去了吧?”   莫轻云笑得十分得体,没有半点恶意的样子,嘴里说的话却让沐宸枫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觉得宁致远那家伙就已经够狠了,没想到莫轻云才是个狠角色。   他连忙挖着喉咙想让刚刚咳嗽时不小心吃进去的粉末给吐出来,可粉末本就细小,看的见摸不着的,想吐出来谈何容易。   实在弄不出来那些东西,沐宸枫只好放弃,算了,这下毒的人还在这呢,也不怕他没救。   许是表情暴露了他心里的想法,莫轻云微微一笑,扬声道,“对了,这毒药还是试验品,解药我还没研制出来。”   沐宸枫:“呕……”   吐的胆汁都要出来了,沐宸枫才突然惊醒,怎么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毒还没有发作?想着,他又咽了咽口水,这时突然惊觉喉咙仿佛已经被滋润过一般,润润的。舌尖上还传来淡淡的甜味,倒是没有半点异样了。   突然发现的惊喜,他拍了拍莫轻云的肩膀,一副哥两好的模样问道,“哎,我怎么感觉比刚才还舒服了一些,你这个毒到底什么时候会发作啊?”   “哼……”莫轻云轻笑一声,转身踏着步子悠然的走到了桌前,重新坐到原先的位置上。手臂微抬,门口的大门迎风关上了。   沐宸枫惊叹了他的绝技,却在烛光下看到了他身后的两条银丝线。顿时翻了个白眼,原来是用线拉的!   莫轻云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淡然的从桌上的茶盘上拿出两个杯子,倒上了水,“沐王爷深夜造访,赏脸喝个茶吧。”   沐宸枫这时哪还敢拒绝,连忙走到莫轻云对面坐下,将他刚刚倒的茶一口喝了进去,咽下了肚。   他将杯中的茶水尽数咽下,舔了舔唇舌,尝到了一丝甘甜,不由得问道,“哎你这茶真好喝,什么茶叶泡的?”   说着,沐宸枫自发的拿着茶壶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等到他将茶杯送到嘴边时,莫轻云道,“这下好了,三样东西集成,等你回了回春,毒就会发作了。”   那说话的语气,仿佛在说今晚月色不错一般。   “噗……”   却在沐宸枫耳朵里形成了强大的刺激,他一口水喷出来,莫轻云拿着书挡住了脸,沐宸枫吐出来的茶水顿时将书页打湿了。   沐宸枫怒不可遏,“你说什么?你故意坑我的!”   莫轻云将书随手一扔,淡定的喝了杯水,“沐王爷息怒,门口的粉末无毒,在下的茶水也无毒。不过,沐王爷身上带着梅香,刚从御花园过来的吧。”   沐宸枫恨不得撕了他那张淡定的脸,问道,“什么意思?”   莫轻云将茶杯放下,脸色微转,阴鸷的目光盯着沐宸枫,“在撷芳宫中,在下问你喝不喝茶,那时便已经将毒送到了你体内,染上梅香,便会毒发。结合刚刚的白粉和这盏茶,那便是致命的毒药。”   莫轻云深邃的目光十分冷锐,结合他此时散发出来的气场,让沐宸枫忍不住抖了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感觉已经有什么东西在挠他的心,让他一阵难受。   此时再意识不到莫轻云的目的,那就只能说明他傻了。莫轻云从一开始就准备利用他,所以才在撷芳宫门口放过了他,留下了暗号,故意引他到这里,不就是为了要谈什么事情吗。   “你想让我做什么。”   莫轻云仿佛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解释起了沐宸枫身上的毒,“这种毒不会马上致命,会夜夜折磨你让你百骸身形都扭转一般,痛的妙不可言。十日之后,便会筋骨错乱不治而亡,所以这种毒叫‘十日妙’,是莫蝶谷最致命的毒药之一,与它齐名的叫‘十日眠’……”   沐宸枫不耐烦的打断他,“赶紧说目的,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什么十日妙十日眠,他完全不想知道,只想知道如何解了他身上的毒药。可惜,莫轻云仍然喝着茶,半点没有解答他的意思。   “既然沐王爷这么爽快,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莫轻云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玉瓶,“这里面有两天的姐要分了,事成之后,我就将全部的解药给你。”   沐宸枫心有不甘,却不能和自己的命过不去,他伸手接过了莫轻云手中的东西,放到自己身上放好,“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让我做的事情了。”   夜半时分,乌云散去,夜空中突然出现了一轮明月。在明月下沐宸枫不知走到了哪里,感觉筋骨好像一阵一阵抽痛。他连忙将瓷玉瓶拿出来,倒出里面的药丸,喂到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顷刻间便在喉咙中消失不见了,他愤愤不平的将瓷玉瓶收好。   “该死的莫轻云,心简直是煤炭做的。要是我破坏了他的计划,不知道他会有什么表情。”心中形成了计划,一时得意,沐宸枫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等到静谧的月色中响起他的声音时,他才猛然一惊,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什么计划?你想做什么?”   身后却传来一阵熟悉的女声,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他听的清楚。刚刚他专心想事情,压根没注意到身边有没有人,此时听到声音,他才惊觉太过草率。掌下用力,他动作缓慢的转身,却看到思云蹙着眉站在他身后。   他手上的动作顿时松懈了,脸上挂起笑容,道,“鄢思云,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思云冲着他皮笑肉不笑,完全没有半点觉得巧的意思,冲着前面守着的人大喊一声,“来人啊,抓贼了!”   “喂,喂,喂!你给我闭嘴,瞎嚷嚷什么。”   没想到思云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他连忙上前捂住思云的嘴,将她往最近的一间屋子里拖了进去。   思云岂会让他如意,挣扎着,嘴上用力的咬到捂住她的那只手上。沐宸枫疼的呲牙咧嘴的,闷哼一声,关上了门后,才将思云松开。   往后退了一步,看到手掌处清晰明了的五指印,沐宸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牙怎么这么利。”   伤口处有血丝渗出来,牙印很深,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思云冷哼一声,她纯属自卫,那是他活该,“你告诉我,你在这里徘徊什么?不说的话,我就找人来抓你。”   咄咄逼人的模样,让沐宸枫心里憋着的气更加难受了。他本来可以躺在佳人怀中揽芳泽的,被莫轻云害成这样。男子汉大丈夫,他咽下了这口气,还是条好汉。   心里安慰了一番后,沐宸枫眼珠转了一圈,立马又嬉皮笑脸的说道,“本王听说你被皇后软禁在了后宫,所以才夜探皇宫,来看看你现在怎么样了!”   思云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睁着眼睛说瞎话,她哪里像是被软禁了。退一步说,夜探皇宫?既然是皇后软禁她,为何会需要探整个皇宫。   她心思转了转,却不揭穿他,而是顺着他的话,娇羞道,“胡说八道,你又如何得知我被软禁。”   见着思云这般含羞带怯的模样,沐宸枫只觉得心都要化了。这个平日里傲成梅的人,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让男人酥麻的表情。   他一个高兴,继续瞎编道,“自然是有办法知道的,本王住在宁致远府上,他的消息,本王都能共享。”   这一下就暴露了,思云表情微敛,冷笑道,“你们不是应该搬到回春吗?那里才是你们居住的地方。”   表情变化的太快,沐宸枫愣了愣,笑道,“居住在回春不是更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近及远,走向了撷芳宫那个角落的方向。思云怔了怔,那个方向……   她快步走到门口来,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就听到王权的尖着嗓子喊道,“来人啊,去找怡情姑娘,她怎么突然不见了。”   听的是王权的声音,思云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果然看见王权站在她殿门外不远处的地方,神色着急的在原地跺脚。这着急的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一般。   思云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大半夜的时间,思云身上衣衫整洁,完全没有入睡过的模样。王权眼中快速的闪过冷意,随后笑着对思云说道,“和思云小姐没关系,小姐就不要多问了。”   说完,他便转身对跟着他的宫人低声吩咐道,“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惊动了整个宫中的人了小心你的脑袋。”   “是。”   声音随着他们的脚步越来越远,终于从她面前消失了。怡情不见了?怎么会呢!她才将怡情安抚好了,才回到住处,这才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怡情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她会不会想不开?   深夜徘徊的人,这里还有一个。   思云进屋,秀眉微蹙,明亮的眼中带着怀疑看向沐宸枫,“是你干的对不对?”   沐宸枫觉得自己很无辜,他才从莫轻云那里回来,哪有这个时间去把怡情给弄失踪。虽然他吩咐了别人就是了……   要是再和思云谈下去,他觉得肯定会暴露的,眼神转了转。郑重其事的说道,“别什么事都和我扯上关系,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告辞!”   说着,沐宸枫便准备出了殿门,往外面走去。   思云在他身后叫住她,“站住!”   沐宸枫顿了顿脚,脖子上便多了个冰冷的刃器,他用余光扫到那冰冷的东西是一个精致的匕首,在烛光下闪着森白的光芒。而匕首的另一头是思云握着的,他深怕思云手一抖将他给划出个伤口来,他绷着身子紧张道,“你想干嘛?”   他本可以直接闪身将思云给反制服的,但是外面的脚步声屡屡飘过,这里的动静太大肯定会惊动外面的人,反而得不偿失。   想了想其中的利害关系后,沐宸枫决定和她好好谈谈,“喂喂喂,本王可是尧国的人,你可别乱动,本王绝不会饶了你的。”   “闭嘴!”思云握着的刀往里面突了突,吓得沐宸枫僵直了脖子,不敢在动弹。   尖锐的刀刃在他脖子上划出一个小口,血丝立马将刀刃上染上了血色,“说,你和莫轻云到底达成了什么协议?”   心疼自己流出来的血液,沐宸枫连声道,“喂喂喂,注意你的刀,别给本王完美的身体上留下任何印子。”   一个男人这么注意身上的伤疤,思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加重了语气道,“那你快说。”   沐宸枫也跟着冷了脸,“你真以为你能将我威胁的住吗?要不是看在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上,我早就把你给弄死了。”   思云冷笑一声,毫不在意的道,“那你尽管试试!”   正在疑惑她从哪来这么大的自信时,外面突然传来更加大的响动声。这一会儿不是撷芳宫中的动静了,而是整个禁宫之中,突然灯火通明。到处是举着灯笼走动的人。   远处的声音很小,但沐宸枫练武之人,耳力高于常人,清晰的听到那边有人在喊:   “有人夜闯禁宫,在每个宫殿里都搜捕一下,抓到贼人重重有赏。”   沐宸枫在心里怒骂一声,就听到思云在他身后低声道,“我已经通知了表哥你夜闯禁宫的事情,这会儿他正从这里赶过来,你觉得现在我能威胁到你了吗?”   外臣不得随意进后宫,更何况他沐宸枫是外姓王爷,是尧国的人。这要是被抓到,乱刀砍死都不会有人给他喊冤。   这一下,还真的威胁到了他!   沐宸枫强做镇定的看着思云,笑道,“本王觉得你挺有意思的啊,你到底是对本王有好感呢,还是对本王没意思呢。”   “对你有意思?”思云冷笑一声,“若是不小心让你有了这种错觉,那真是对不起。”   说完,思云话锋一转,“若是你把你和莫轻云密谋的事情说出来,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思云这脸变得极快,沐宸枫心里却莫名的产生了一阵畅快,他还真对着女子有了好感。往日里谁能对他如此,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更加新鲜。   想了想,沐宸枫突然想到了那个在马上将他用马鞭困住的人,他们两个似乎有什么关系。顿时,心中形成了一个计划。   脸上却仍然波澜不惊,过了片刻后,他脸上扬起一丝笑意,道,“告诉你就是,你先把刀拿开,咱们做那边慢慢说好了。”   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的意思,但思云却不敢随意的将匕首收起来,害怕他一个反身将她给止住了。   “少废话,赶紧说,别想着逃走。”   沐宸枫轻笑一声,他要真逃走还等到现在,女人的思想就是狭隘。摆正了神色,恢复到一本正经的模样后,沐宸枫低声道,“莫轻云要对你们那位皇上不利,所以才和我密谋,反正对我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呢。”   ☆、【第78章 物极必反】   “什么意思?”   莫轻云要对皇上不利?思云是一百个不相信,若是莫轻云真的要对皇上不利,那大可在他病危之时放手不管。若是他不救人,皇上就算再好的运气,也不可能会恢复的这么快。   思云秀眉微蹙,静雅的脸上满是怀疑。一双水盈的目光瞪着沐宸枫。   竟然骗不过她,她分明是相信莫轻云的。沐宸枫笑了笑,“字面上的意思,你听不明白就算了,我也不想再解释了。”   说着,身影一闪。动作飞快的从窗户边掠了出去。   等思云反应过来时,只能看到他一掠而过远去的身影,“站住!”   沐宸枫早已经走远,压根没有再出现在屋里。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后便是侍卫恭敬的询问声传来。   “小姐,刚刚有动静从您这里传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这声音有些耳熟,思云皱了皱眉,总不好告诉他们。她刚刚藏了那个夜闯禁宫的贼人吧。思云叹了口气,“多谢,没有什么事。”   门外的侍卫应了一声,而后脚步声便远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灯笼照着的光芒渐渐的消失不见了。在宫中走动的脚步声也渐渐的消逝,夜,终于倾于平静,静谧一片。   次日,阳光明媚。   多日来的太阳,已经让前几日下的那层雪花完全融化了,经过雪花铺盖过后的草地,似乎冒出了些新芽,绿油油的十分讨喜。   思云梳洗完毕。用过早膳后,皇后便将她叫到了撷芳宫正殿之中。   她进去时,皇后身上穿着外出服,精致合体的金线翔凤金衣。雍容华贵,气质卓然。头上戴着金步摇,一颦一笑间,摇曳生辉。   让思云看的呆了一瞬,瞬间反应过来这样很失礼,她连忙低下头,恭声行礼。等到低下头的时候,才猛然惊觉。皇后这副样子,与那日画像中的女子竟然有几分相似……   皇后看了她一眼,将她刚刚的惊艳看在眼底,凤眸中满是得意。就连同身为女人的鄢思云都对她这般惊艳,也难怪皇上这几日日日要歇在撷芳宫中了。年轻貌美,果然是女人最大的武器。   可惜,她就算再年轻貌美,却也只是仿着某个女人的样子。这一点,让她觉得十分不赶,伴随着屈辱。枕边人骑着她,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这是谁也无法容忍的事情。   深吸了口气,压下了心中的不平。   随即凤眸中带着笑意,娇艳的脸上也是笑意盈盈,“思云啊,等下陪本宫去趟甘露寺,本宫前些日子在菩萨面前许愿希望廷儿回京,这会子想菩萨面前去还愿。”   甘露寺?甘露寺不是了然和尚的那个寺庙吗,这次和她一起去,说不定还能和了然碰上面。她还有许多疑问想要找了然问个清楚,她决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完这一生。   思云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波澜不惊,笑着回答道,“好啊,臣女正好也没什么事情不妨配娘娘走这一趟,也去沾沾佛门之地的福气。”   佛门清净之地,却有个了然这个世俗凡人,也不知道圣上知不知道了然的身份。   思云猜应该是知道的,即使圣上身体弱,但不代表他糊涂。至少他知道怎么给宁致远谋来最让他活得快活的方式,让他能安然无事的度过这许多年的时光。   皇后神色微转,淡淡的扫了眼思云,叮嘱道,“到了甘露寺,你别到处乱跑。毕竟那地方是佛门清净之地,容不得你惹是生非。”   总觉得皇后这话中暗含深意,思云微微抬眼扫了眼皇后的表情,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她这才收敛了神色,“臣女明白了。”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咱们走吧。”   说着,她回头吩咐王权,“不用带许多人,找两个宫女跟着就好了。”   皇后出行自然是仪仗万千,既然她特意吩咐只带两个宫女,王权便要下去吩咐一番好做安排。   “是,奴才遵命。”   说着,皇后的玉手轻抬,搭在王权伸出来的胳膊上,跟着他出了撷芳宫的正殿。揭开帘子往外走,外面还有人在等着早晨的请安。   一见这许多人神色着急的站在撷芳宫门口,皇后轻掩嘴唇,惊呼道,“哎呀,本宫说今日去甘露寺还愿,不用各位妹妹前来请安的,下人也真是不懂事,竟然没有吩咐下去。”   皇上的后宫并不算多,远没有佳丽三千的夸张程度,他去的最多的地方也就庭华宫和撷芳宫,除了这两位正宫娘娘外,其他的有了子女傍身后,皇上便都不闻不问。那些人本就是皇上娶来巩固势力的,如今在这深宫中真算是无欲无求,不争不抢了。   听到皇后这句话,其他人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淑妃娘娘却眼神阴毒的剜了眼皇后。也不知她用的什么歪门邪术,竟然将她变得年轻了这许多,可怜她上次在围场的伤形成了伤疤,狰狞的布在脖颈间。想到这,她的眼神更加怨恨了。那日若不是皇后,她又如何会受伤。   这一转眼间,她就看到了站在皇后身边的鄢思云。她怎么也在这里?   这会功夫,等在撷芳宫门口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往回走了。既然皇后都说了不用请安了,他们又何必继续站在这里等着呢。   淑妃再扫了眼台阶上面的人,福了福神,“臣妾告辞了。”   既然是去甘露寺,那她可不会放过这极好的机会。   看着一群妃子不甘心的离开,皇后脸上挂起畅快的笑容,她就是要故意让她们苦等,让她们知道,谁才是这正宫娘娘。   思云没有错过淑妃离开时的眼神,顿时心中蒙上了一层不安。   皇后简装出行,带了两个宫女和王权思云,坐着步撵到了甘露寺中。甘露寺是国寺,正建在皇宫最偏西的地方。都说西方是佛祖居住的地方,所以这甘露寺便建在了西边。   皇宫最偏僻的地方,后面高山环绕,前面被修葺了一番倒是颇有皇家该有的装潢。   步撵到了甘露寺台阶下面,便将皇后放了下来。还要走过九九八十一个台阶才能走到甘露寺里面,思云看着这高高的台阶,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在这深冬之中,她走了这许多路,生生冒出了热汗来。皇后倒是舒坦了,坐着步撵都不用走路的。   “王权,扶着本宫上去。”皇后从步撵上下来,便对身后的王权吩咐道。   王权和思云都是走过来的,情况并不比她好多少,这时还得搀扶着皇后,两人步履一致的走上了甘露寺前面的八十一节台阶。   早在他们抵达的时候,便有甘露寺的和尚从里面闻声出来,在台阶中间与皇后汇合了。   来的人,正是甘露寺的方丈,了然和尚。   他双手合十,冲皇后娘娘微微屈了屈身,“皇后娘娘来还愿了。”   皇后点点头,关系似乎很熟络的样子,她脸上的高傲志气顿消,恭恭敬敬的说,“有劳了然方丈了,本宫这次还想提廷儿求个签,请方丈帮忙。”   思云惊叹于皇后的变化,顿时对了然侧目。他到底有怎样的魅力,能让皇后娘娘收起了那眼高于顶的眼神。   了然侧身,伸手指向甘露寺里面,恭恭敬敬的说道,“皇后娘娘的吩咐,老衲自然会乐意效劳,娘娘,请。”   终于爬完了这楼梯,门口有小和尚在扫落叶,进了甘露寺里面,有个三人粗的大松树立在庭院之中。随处可见十八罗汉的雕像,立在甘露寺的几个方位,顿时让她心生敬畏。   佛门之地,有心向往。   她双手合十,冲着每个雕像潜心一拜。她这个重生的孤魂,能活到现在,冥冥之中,定是有谁在保佑着她。其实只要不收了她,她就感激涕零了。   了然领着皇后到了佛堂正殿之中,临近门口时,回头发现思云仍对着院子里的雕像在潜心虔拜,喊了一声,“思云,弄完了之后你随着小师傅去厢房之中喝杯热茶,等会再过来。”   思云回神,看向皇后的方向,却见了然眼神微闪,不知暗示着什么。她没仔细思考,嘴上便应声道,“是,臣女明白了。”   随后了然便吩咐了身边的小沙弥,低头不知和他说了什么。小沙弥清澈的目光回头看向她,疑惑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朝着她走了过来,了然便领着皇后进了正殿之中。   小沙弥一路走到她跟前,脸上纯净无暇,脆生生的声音和她说,“施主,请随我来。”   她点了点头,“谢谢小师傅。”   小沙弥一路带着她绕过了朝拜的正殿,然后到后面专供香客们休息的住所之中,小沙弥看着招牌找了很久,将她带到了天字一号房中。   推开门,一股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整洁的房间一尘不染,小沙弥带着她进去,“施主请在房间休息片刻。”   说完,小沙弥便出了房间,过了片刻,他端着一壶茶水过来,放在桌上。   “施主请用茶。”小沙弥倒了杯水放到她面前,“施主有事再叫我,我先出去念经了。”   “小师傅慢走。”   小沙弥光秃秃的头顶上仿佛泛着光芒一般,加上他小脸俊俏,声音也是脆生生的,看着十分讨喜。等到小沙弥走了之后,思云便端着茶水轻抿了一口。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咔哒一声,铜锁锁住的声音清晰的从门上传来。   思云微惊,连忙放下了茶杯,快步走到门口,拉了拉门,却发现不能将门给完全打开。显然有人在门上做了手脚,将她困在了屋里。   “什么人?为何将我困在这房间之中?”   刚刚心中的不安终于实现,思云此刻六神无主,使劲拉了拉门,仍没有撼动分毫。   突然一股呛鼻的浓烟从门外飘进来,将思云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   门外有再附近的和尚大声喊着,“着火了,来人啊,着火了,快救火啊!”   但火势却越来越大,思云站在门口都能感觉到火燃烧传来的高温。她用力的拍打门框,对外面的人喊道,“放我出去,来人啊,放我出去。”   也不知是她声音太小,还是火势燃烧的声音太大,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屋子里还有人。火在门口越烧越大,浓烟也越来越强烈,她只能用茶水打湿了帕子,掩住口鼻。   随后就听到有个声音传入到耳中,“鄢思云,这都是你逼我的,我本不想要你性命的。”   这声音十分熟悉,可是她此时被烟雾呛住了,只想保命要紧,哪里有时间思考这声音是出自何人。   只能冲着外面的火光大声质问道,“你是谁?”   外面的人没有回答,仍在她耳边喃喃自语道,“我原本想着,如果你能按原计划嫁入淮王府,我便会在云府助我成功之后,放你一条生路,但是,既然你不肯配合,那就只能毁了你。”   得不到的东西,就要亲手毁掉,这是他的世界里的定律。区区一个礼部侍郎的支持,只能让他多了份羞辱而已。鄢惜妤竟然会帮着外人算计他,原本在他心上的那点好感,也随着这件事情烟消云散了。   这么一句话说出来,思云顿时明白了外面纵火之人的身份了。   她冷着声音对外面吼道,“宁楚宇,你为何如此霸道,我与宁致远情深意重,你非要棒打鸳鸯,难道我还应该坐以待毙吗?”   宁楚宇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顿了顿,冷锐的嗓音从外面传入到她的耳中。   “无论如何,你就在这火光之中,挣扎吧,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带着无尽的畅快和享受,停在思云耳中,只觉得这人就是个活脱脱的变态。他会在外面仔细的观察,观察她是怎么被活活烧死的,挣扎着却无法逃出。   “这里面好像有人。”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思云看到了一线希望,连忙走到门边,拼命的敲打门框,“来人啊,救命啊,这里面有人。”   “那边火势比较强,先去那边,这里没人。”   宁楚宇的话将她刚刚燃起来的希望瞬间就浇灭了,宁楚宇,他不是被禁足在淮王府了吗,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甘露寺,还这么巧,刚好她前脚才来,他后脚就跟过来了!   淑妃!绝对是,淑妃见到她和皇后一起往甘露寺来了。   难怪当时见到淑妃的眼神如此奇怪,原来她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想让她儿子过来报复于她。   咳咳咳!帕子已经挡不住一阵浓过一阵的浓烟,思云蹲在桌子底下,拼命的咳嗽着。空气原来越稀薄,高温越来越强,惹得她衣服根本穿不住。   甘露寺朝拜正殿之中,皇后拿着求签盒摇晃了一番,从盒子里掉出一枚签。   立马有旁边伺候着的和尚上前,将签子捡起来递给了然,正在此时,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从外面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他接着签子的手一顿,签子应声掉落到地上。   皇后娘娘听到动静,往那边看过去,“方丈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师傅如此担忧。”   了然即刻回神,弯腰将签子捡起来,递到身边和尚的手中,对皇后告罪道,“皇后娘娘恕罪,老衲现在有些事情需要去处理,等过会在帮您解签可好?”   皇后凤眸微凛,望向了然的眼神微冷,“本宫倒是无所谓,只是都道这一心向佛,必定得心如止水。了然方丈这么不淡定,不知这心是否是向佛的。”   此时竟然半点也不好说话了,刚刚对他的态度简直像是装出来的一般。真实的模样就是这般胡搅蛮缠,了然在心里冷哼。   “皇后娘娘误会了,人在凡尘之中,自然会因某些事情而情绪激动。既然皇后娘娘不允,那老衲便不去了。”说完,了然对刚刚走进来的小沙弥吩咐道,“既然如此,那你便代我去处理一下吧。”   “是,师父。”小沙弥脆生生的应了一声,看了眼皇后娘娘,对着她恭敬的弯了弯腰。而后便转身出了正殿之中,绕到了后面了然居住的地方。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在屋子里面找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玄机。   空气越来越稀薄,思云只觉得进气少出气多,房梁被燃烧起来,轰然倒塌,朝着思云的方向掉落下来。思云正捂着口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眼见房梁上的横木突然掉落,砸到了思云脚边,她才猛然惊醒。拍了拍胸膛。好险,好险。   她往后挪了挪身子,顶着桌子躲到了床边,突然一股力道将她往后一带,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便顺着下滑的趋势滚落了下去。   “啊……”围节农弟。   思云的叫声在周围回荡,感觉到周围一片黑暗,她怔了怔神,突然感觉到有双手还握在她的腰间,将她环抱着。   “放开我!”思云连忙拍打着那双贼手,挣脱了他的怀抱。   “哎呀呀,难得本王亲自来救你,你就是如此感激本王的?”   听到这痞子的声音,思云顿住了动作,回头果然看见沐宸枫那风流不羁的笑容,隔着很近,近在咫尺。   突然有亮光传来,那个带着她到天字一号房的小沙弥露出了小小的脑袋,“小姐,可以出来了,谢谢沐施主搭救。”   思云正奇怪小沙弥为何会对沐宸枫道谢,猛然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密室,刚刚滑落下来的地方,正是天字一号房的床垫下。感觉到有烟雾透过来,思云连忙走了出去。   却来到了一间差不多摆设的房间,只是这屋子里面有一处十分宽大的书架,他们走出来后,小沙弥也不知动了哪里,书架微转又恢复到了原先的位置。   屋里躺着三个黑色衣着的人,身上虽没有带着血迹,但眼神紧闭着,可见是昏迷了过去。   “若不是本王及时赶到,小沙弥估计小命都不保了。”   沐宸枫走到桌边到了杯水,漱了漱口,然后对思云解释道。   小沙弥老实巴交的,一听沐宸枫说了这事,他也连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本来师父让我从密道去救你的,谁知道刚刚找到机关,后面就有人偷袭。还好沐施主即使感到,帮我击退了那几个人。”   思云转头看向沐宸枫,一脸怀疑,“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被困在那间屋子里的?”   沐宸枫喝了口水,“说来也巧,本王在回春这么多天,到处都逛了个遍,唯独甘露寺没来,今日兴致好,所以过来逛逛,就看到你被人带到了那间屋子,有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撒上了许多燃油。虽然没有立刻动作,但突然传来着火的消息,本王自然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只怕现在在找过去,宁楚宇肯定都已经撤退了。竟然敢纵火烧她!真当她是纸做的!   思云的想法才在脑中一闪而过,沐宸枫突然凑到她面前,嘻嘻嘻笑着道,“说吧,要我帮你准备多少油才能把淮王府整个端了?”   思云退后一步,和他隔开一段距离,怒道,“谁告诉你我要防火烧淮王府了。”   沐宸枫摆摆手,笃定的说道,“切,你脸上这么清晰的写着,本小姐此时很不爽,必须要发泄一番,你当我瞎?”   仿佛真能看穿她心里想法一般,心里的想法被看穿,思云不由得有些羞怒。   转了个身,背对着他,怒道,“我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了,你看错了!”   见她这口是心非的模样,沐宸枫也不揭穿,而是道,“不过啊,我觉得你烧了淮王府豢养私兵的粮草,比烧了淮王府更加值钱。你觉得呢?”   这个办法的确比较解恨,但是思云仔细想了想,觉得沐宸枫这注意明显含着更深沉的目的。烧了粮草,虽然能影响淮王的私兵,但同样的对于尧国来说不就是减弱了一部分兵力吗?   她脸色微凛,“你突然给我出这些注意,到底打什么如意算盘?”   “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目的?本王现在可是在承明,真能千里传音,把这儿的消息传到尧国去吗?从承明到尧国快马加鞭也得十几天,等我回去了,淮王还不赶紧整好了军容,你就放一万个心吧。”顿了顿,沐宸枫继续哄骗道,“再说了,宁王和淮王是死对头,你这么做,不是有利于宁王吗?”   ☆、【第79章 烧得你无话可说】   宁致远向来不屑于找一个女人帮他完成大业,即使思云想帮忙,他也不会答应的。这一点,思云心知肚明。只是,宁楚宇欺人太甚,不和他报复一番。不知道她姓谁名谁。   想着,思云便决定要去烧了宁楚宇私藏的府兵,一旦着火,他豢养私兵的消息便会传到皇上耳中。到时候他便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虽然几个皇子多多少少会养些私兵,毕竟为了自己以后的实力做这些事情也是无可厚非,但若是被发现了。便不得不罚。   她知道的,宁致远绝对没有这种行为,毕竟他是云翼的徒弟,云翼手中的羽林卫也会听宁致远的吩咐,他能明目张胆的指挥兵士,并不需要私下藏兵。   “既然这样,那就按你说的做。可是,你知道他的私兵养在何处吗?”   思云又犹豫起来,豢养私兵这么隐蔽的动作。肯定不会闹得人尽皆知。他肯定是藏在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才对。   哪成想,沐宸枫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眼底挂着笑容,“自然是知道才和你说,还记得无畏山旁边的无名小山上面有一伙山贼吗?”   思云点点头,“记得,就是将你们掳走的那群。”   说道这个沐宸枫脸色变了变,他最讨厌的就是回忆起那段往事,虽然才过了没多久。可是,想想就觉得屈辱的事情,依他风流不羁,惊才绝艳的形象来说,自然是容不得沾上污点的。   但他却不能表现的太明显。毕竟,里面的报复意味太重,不能让面前这人发现。   他收敛了情绪,波澜不惊的说。“对,就在那些山寨后面的一处隐蔽的地方。你想,他既然养私兵,自然不会养在特别显眼的地方。”   虽然他已经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好了,但是思云却发现了另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机密的事情,连宁致远都不知道,沐宸枫一个外姓的尧国王爷,为何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这里有尧国的奸细?   想着,思云脸色微冷,警惕的目光看着沐宸枫。   他顶着思云的怀疑,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毕竟这种事情一个不好,可是会被他们给灭口的。   脑筋转了转,沐宸枫想到了一个借口,“我那天悄悄潜到山贼后面的寨子里去过,所以我才会知道的。要不然为何我会拼死逃到隔壁的山上去,就是因为被人追杀了。”   说起来,宁致远那时候也在元山避难,莫不是也是被宁楚宇养在无名山的私兵给伤的。   因着这层关系,思云便打消了怀疑,“这样啊,那咱们走吧。”   一直被他们忽视的小沙弥突然拦到思云面前,张开双臂想要挡住他们的去路,脆生生的声音着急的说道,“小姐,师父说了,你不要轻举妄动,听信他人的话会让自己受伤的。”   沐宸枫伸出手提着小沙弥的后领,轻轻松松的就让他脚离了地面悬空着。   嘴上还十分严肃的对他说道,“小家伙,大人说话,少在旁边插嘴。”   小沙弥脚下没有找落到,脚下猛瞪着,想要挣脱沐宸枫的手掌,“你放开我,我不是小家伙,我是传达师父的话。”   “嘿,给我闭嘴。这么不听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挣脱了沐宸枫的手掌后,小沙弥执拗的挡在他们面前,丝毫不肯退让,沐宸枫又准备做些什么,被思云眼尖的瞧见了,她连忙将小沙弥护在身后,“你住手!这里是甘露寺,岂是你撒野的地方。”   沐宸枫伸出的手掌僵了僵,妥协道,“好好好,我也就这么一说而已,至于到底该怎么做,我想不用我提醒你了吧。”   他说的,自然是无名山上那些兵的事情。思云脸色微沉,小沙弥在身后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心翼翼的瞧了眼沐宸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姐,皇后娘娘那边把师父缠着了,他脱不开身。你等他回来之后,在决定做不做吧。”   等到了然回来,她就该和皇后一起回宫去了,到时候想要出宫就比现在困难多了。   想着,思云蹲到小沙弥面前,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做事吧,不用管我了。”   小沙弥疑惑的看了眼思云,又警惕的看了眼沐宸枫,最后不甘心的出了门。   等他一走,思云便恢复了凝重的神色,冷声问道,“所以,你要代替我去那个地方吗?”   沐宸枫连连摆手,笑容不羁,“不不不,你想想,若是你能亲手将他那个地方给烧了,不是更加畅快一些吗,你又何必假手于他人呢。”   只要想象一下,就能感受到,自然是亲手放下那把火的快感要强烈得多。既然如此,那又何必非要让别人帮她呢。   “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那你带我去?”   沐宸枫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表情,挑了挑眉看着思云道,“那是当然,我会派人准备好该用的东西,至于火把,还是你丢过去比较妥当。”   思云点点头,想象了一下宁楚宇得知私兵暴露的消息时,急得跺脚的神色。她心里就一阵畅快,但是山峦叠嶂,山峰都是相连的。宁楚宇养的私兵在无名山,一旦那边着火,自然也会影响到旁边的山峰。   想到这个思云小心翼翼的确认道,“等等,要是烧了那地方,会不会影响整个山峦啊?”   没料到思云竟然会这么谨慎,沐宸枫顿时有些气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急切起来,“当然不会,你担这么多心干什么。”   思云又不是傻,沐宸枫这种语气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没什么可信度的。又不是尧国的人民,他自然不心疼。一旦整个山峰都烧了起来,到时候靠着无名山的山贼也难逃险境。   为了宁楚宇养私兵的粮草而牺牲无辜的人,那多不划算。人命自然是比草芥要贵重的。   思云发现了沐宸枫的目的,顿时冷声道,“你说不会就不会?若是真的伤及了无辜,你拿命赔?”   见目的暴露,沐宸枫再没了半点耐性,他既然想要做的事情,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做成。既然软的不行,那他便要强行为之了。   “又不是我伤的人,我为什么要赔,今日就算你不去,我也会带着你过去。敢对本王不利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   沐宸枫伸手一把抓住思云的胳膊,控制住她的脚步。此时虽然笑着,但脸上的笑容看在思云眼底却觉得分外狰狞,她大惊失色,“你放开我,放开我。”   思云挣扎着,奈何力气比不过沐宸枫。被他控制住了行动,随后听到他在她耳边轻语,“只要你到时候出现在现场,那便是你做出来的,还能找个替罪羊,我何乐不为呢。”   声音低沉带着蛊惑,全没了往日嬉笑打闹时的语气。此时听起来,顿时觉得他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人畜无害。   “我告诉你,本王会为你找好出路的,你出现在防火的现场,到时候宁楚宇肯定容不下你,本王会将你带回到尧国,让你当本王的王妃,这边的往事就让它们随着大火烟消云散吧。”   说完,沐宸枫手刀朝着思云后颈一劈,思云眼前一黑,头垂向地,晕了过去。   思云完全没了抵抗的能力,沐宸枫将她抗在肩上,闪身出了了然的房间。脚尖轻点,掠上了屋前的大松树,随后几个掠动,飞身出了甘露寺。   在他身形还在甘露寺上空时,歇在朝拜大殿瓦片之上的某人怔了怔,看清了那人肩上的思云。脑中思绪微动,便随着那人的身影追了上去。   宁冶廷原本是听说皇后到了甘露寺,他才过来的。才来的时候见皇后才进去,他便躲到屋顶上晒晒太阳,却见到那边院子着火,好不容易救下了火,却听说里面住着的鄢小姐没有救出来,人也不见了。   他正想着鄢小姐是不是母后说的那个鄢小姐,就见到从一处厢房中飞出一个人影。他一个人就算了,他素来不爱管这偷盗之事,毕竟每个人为了生存都会走极端。然而他却见到那人还扛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他在撷芳宫中见到的鄢小姐。   顿时两件事情联系起来,让他再也坐不住。飞身就跟着那人后面去了,那人一路飞出了甘露寺,绕了许久,便到了无畏山。   无畏山隔着甘露寺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他倒是有些佩服这人的耐力。等过了无畏山,他便进了一处无名的山峰。停在了一处空旷的草地上,宁冶廷也跟着停了下来,躲到了半人高的草丛之中。   等到那人将思云随意的丢弃在地上之后,不知从哪里又闪身出来个人,对着刚刚那人恭敬的说道。   “王爷,您来了。”   听到这个称呼,宁冶廷才终于意识到这人的身份。能把他兄弟以外的人成为王爷的,除了那个尧国来的沐王爷外,还有谁呢。   沐宸枫和他的下属来这里干什么?   正想着,只听到沐宸枫点了点头,询问道,“恩,准备好了吗?”   林彦将两桶燃油在沐宸枫面前提了提,“回王爷,都准备好了。只等您过来就能开始了。”   沐宸枫满意的点点头,眼神微冷,转身瞪了眼不远处还冒着袅袅青烟的屋群。只要这火蔓延过去,不愁让他们毫无所觉的收到火势波及。这次伤了宁楚宇的兵力,再波及那边的山贼,两全之计。   他冷哼一声,脸上的笑意顿失,“本王高贵之躯,区区一个山贼竟然还妄想对本王不利。这里正好连着他们的山寨,本王烧死了那堆山贼,承明的百姓还得感激本王。”   林彦还是第一次见到沐宸枫这个表情,往日里在尧国时,沐宸枫想来是横行霸道,几时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或者说让他受半点伤害了。   此时到个承明,竟然被山贼给打劫,还伤了他的尊贵之躯。这就算了,他们向皇上禀告之后,竟然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这些人该烧!林彦道,“王爷圣明。”   沐宸枫似乎已经能预见火势蔓延的壮举,嘴角微勾,又想到昨晚的事情,他问道,“对了,皇后宫里的那个死丫头,是不是被你们抓走了?那日听到撷芳宫闹出好大的动静,今日皇后却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到甘露寺祭拜。”   等到这两件事情完成,他便要回了尧国,一举攻势。他在来的这几日,已经将承明的兵力打探清楚。宋南山的温陵部队往北漠去了,这就少了大半。云翼的兵虽然都在京城,但他上了年纪,皇上对他虽没有可以压制,却给他掌管的兵力也少了许多。兵部都是群酒囊饭袋,根本入不得眼,再是宁致远和宋北辰,他们掌管的兵力基本都在保卫皇宫,根本不可能挪用出去。   最后威胁最大的,就是宁楚宇私自豢养的这批兵士了。伤及了他们,对他回去后攻打承明便多了胜算。   今年的年关,注定都不会好过了!   林彦不知他在想什么,等他目光终于放到自己身上时,才恭敬的回话,“回王爷,属下早就将那丫头藏起来了,皇后大概还不知道那丫头是她女儿,所以丢了也不觉得可惜。”   大概也觉得只有这个可能性大一点,难怪莫轻云要做出那种计划。他嘴角微勾,“既然这样,动手吧。”   “女儿?什么女儿?”宁冶廷躲在后面的草丛之中,猫着腰看着沐宸枫的方向。   远处是一个营寨,围着山丛扎了好几个。但这里是那营寨的最后面放粮草的地方,思云被随意的丢在一边,沐宸枫指挥着林彦在周围撒上了燃油,而后举着火把丢到了燃油上。   燃油遇上明火,火势迅速的蔓延开来,顺着燃油的方向一直烧到了粮草中。如今是冬天,满山都是枯草,遇上明火更是立马焚烧起来。不大一会的功夫,整个山峰上都染上了火光。   尖叫声不绝于耳,沐宸枫和林彦停了一会,闪身离开了。宁冶廷连忙从草丛中出来,思云在火堆前,还却几公分的地方就要烧到她身上了。   她却双目紧闭着,没有丝毫反应。   “醒醒,鄢姑娘,醒醒!”   宁冶廷叫了几声,思云却毫无反应。   远处有人利用山上的湖水开始灭火,更有人前来查看火势蔓延的地方,宁冶廷连忙将思云一带,带着她闪身飞上了树枝上。   查看火势的人很快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周围还没有燃尽的燃油,和装燃油用的瓶子,顿时明白,这场火是有人故意为之。   然而粮草着火了,他们这三个月的伙食就这么毁于一旦。他改如何给淮王殿下复命!   宁冶廷闪身到山贼堆里,提醒他们,让他们防备之后,便带着思云往原路返回。却在出了树林之时,遇上了还没走远的沐宸枫。   沐宸枫孑然而立,单脚站在一根树枝上,看到宁冶廷和思云,便道,“本王就知道,身后有老鼠跟着,没想到还真被本王逮到了。”   他好歹是堂堂承明的轩王,竟然被沐宸枫称呼成了老鼠。虽然他不太在乎这些虚名,但被人骂,却不得不在意。   “沐王爷真是好大的口气,这是承明,沐王爷却如此不知收敛!”   沐宸枫嘴角微勾,轻蔑的看着面前的人,“你有本事就去告诉你们皇上啊,你看看宁楚宇会不会让你说!这里可是他偷偷养着的三万精兵,三万的数量可不是小数。”   他之所以能嚣张,就是因为他有能够嚣张的资本,所以才敢在这里胡作非为。   而这些,是万万无法在台面上说出来的。明知如此,他却道,“明日就是宴会了,你大可以在宴会上揭穿本王。”   宁冶廷拳头紧握,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无耻!”围亩场弟。   “本王就是无耻惯了,所以你是打算让鄢思云一个人背黑锅,还是你们一起去呢?”   宁冶廷手中有思云,他一个人倒是无所谓,有信心能够将沐宸枫击毙,但有了思云这个累赘,他做事便要留些余地,否则会伤到了鄢思云。   想着,他有些犹豫时,沐宸枫已经脚尖轻点,闪身到了他们面前,出手如电,正准备从他手中夺过思云之时。   “你想得美!”鄢思云却突然插嘴道,手中握着东西轻轻往沐宸枫一伸,便朝着他手背的方向而去了。沐宸枫一时没有看清是什么,等到手背传来一阵刺痛时,才发现是一根银针。   银针扎在手背上,顿时引发了他体内被莫轻云埋下的毒。他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狼狈不堪。   他目光猩红,指着思云道,“你……”   思云此时已经苏醒过来,便从宁冶廷怀中下来,笑得一脸得意,“这是莫轻云给我的,他说你身上中了毒,只要碰到这根针就能引发身体里的毒。难怪他们叫我防着你,没想到你这么不老实。”   沐宸枫额头上冷汗连连,腹内仿佛有个什么东西在搅动一般,搅的他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一样,痛苦不堪。此时也说不上话,一言不发的运功逼毒。   可是这毒却仿佛有灵性一般,一旦他运力,拿毒便突然匿了身影。完全找不到方向,不知该往何方逼出来。   思云见他此时无法挣扎,便提议道,“把他送到营帐去。”   到时候人赃并获,皇上不收拾他,宁楚宇也会收拾他的。宁冶廷也想到了这层,便笑了笑,上前准备将他制服了丢到营帐边上去。   沐宸枫虽然毒发,但耳力却还是清明的,且他自身力气却也不小,从宁冶廷手上挣脱开来,脚尖轻点,飞身跑了老远。   宁冶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算了,回去吧。”   思云点点头,回头看向火势仍在的远方,担忧道,“他们……会不会受伤?”   宁冶廷顺着她的目光往后面看了看,“不会的,我刚刚在周围看了下,他们人多,火势已经基本被控制住了,不会受伤的。”   说完,盯着思云看了良久,也不知从她脸上看到了什么。   就在思云尴尬的摸了摸脸上时,宁冶廷才轻笑一声,“我还是第一见到像你这样生活环境优越的人,对最底层的山贼表示关心。”   “人命毕竟比金贵!”思云淡淡道,她经历过生死之后,自然觉得生命诚可贵。将脑中的想法挥散了去,“多谢轩王救命之恩。”   乍一听到思云的话,宁冶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不必客气,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称呼我为轩王了。”   倒也不是他忘性大,从他得了封号开始便一直不在京城之中,好几年没有回京的他,若不是这次皇上病重他大概也还在外面游荡。所以乍一听到这个称呼,他自然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思云道,“王爷喜好山水,游历民间,想必经历的事情比我们多多了,更能体会到民生疾苦吧。”   宁冶廷为思云说的话深有同感,轻叹道,“是啊,有些人可以为了一点银钱牺牲整个人生,百姓的疾苦与上位者的统治息息相关。”   思云看着宁冶廷说话时的表情,柔和的仿佛温柔的和风。这个人对谁都是温柔似水的模样,站在阳光下,身后形成一阵光晕,感觉像个能普渡众生的菩萨一般。   她看的呆了呆,不由得感叹道,“你若是当了皇上,百姓肯定会过得十分幸福的。”   听得思云这么说,宁冶廷轻笑一声,“可惜,我不愿为了那唯一的位置,而让血亲的兄弟受伤。”   他们的争夺,上位者都是踩着许多人的尸体才上去的,而那些尸体,都是他们的亲生兄弟啊。也只有他会考虑这许多,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思云都由衷的想说,“轩王也当真是好气度。”   宁冶廷只当她是夸奖自己,谦虚的笑了笑,谦和的说道,“姑娘说笑了。”   思云很想说她并没有说笑是由衷的佩服宁冶廷的想法,他这种想法才会避免更多的水流成河,只是她却不能说。   “对了,刚刚我听沐宸枫说撷芳宫的丫头是皇后的女儿,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思云愣了愣,突然想到莫轻云那晚说的事情,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想让怡情陷入到危险之中,便心虚的说道,“不知道。”   ☆、【第80章 强人所难】   即便注意到了思云的异样,宁冶廷也十分体贴的没有揭穿,他向来不愿做强人所难的事情,她不说那他便另辟捷径即刻。   “是吗?那便算了。”   她迟疑的应了一声,“……恩!”   看着宁冶廷让人舒心的笑容,她心中的愧色更强。是不是应该直接告诉他算了呢。毕竟,这也是关于皇后,他的生母的事情。   远处火势仍在蔓延,漫山的枯草遇上火光便炸开了火光,将天空染红了半边。霞光下人声鼎沸,哭喊声。奔跑声声声入耳。   思云回头看向火光的源头,手足无措,刚刚明明已经得到稍稍控制的火势顷刻间在无名山上蔓延开来,烟雾缭绕,火光通天。   思云大惊失色,“那边……那边怎么又烧起来了!”   以这个速度烧下去,那些无辜的兵士们,铁定非死即伤。沐宸枫啊沐宸枫,他果然是打着这个主意来的。若不是宁冶廷即使出现,她现在只怕被火光环绕的那群人给碎尸万段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沐宸枫用燃油点燃的火,本就不容易灭。”宁冶廷神色微沉,活生生的人命在面前,怎么能不动容。   火光中,似乎有人身上着了火,在火光中挣扎着,却逃不过火烧的痛苦。   “那怎么办,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许多人在葬身在火海中吗?”   宁冶廷面上也蒙上了着急之色,回头看向山峦之中最高耸的那一座,山顶上立着寺庙,若是无名山上的火得不到控制。迟早也会蔓延到那边的寺庙之中。   既然如此,无畏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无畏山上水源,将那边的水引过来。和他们两边夹击。或许能对火势稍微控制几分。”   “该死的沐宸枫!”思云忍不住咒骂道!她觉得刚刚那一针对他来说还算是轻了,应该找莫轻云对他再多试几下毒!   宁冶廷脚尖点地,身影掠过树木,径直往元山上去。回来时劈了许多大腿粗的竹子,将中间掏空后,层层接上,引到了水源处。好在无畏山的水源离这里并不远,差不多四根竹子就能将水通过竹子往这边流过来。   水引过来后。火势遇上水便奄奄一息,很快便得到了控制,无法继续蔓延开来。见处理的差不多,宁冶廷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回去吧,再找不到你,母后该着急了。”   思云点点头,远处的尖叫声已经停息了许多,吵闹的声音也减弱了。但却能听到马蹄哒哒向前的声音。   等等!这里为什么会有马儿的声音?   正想着,便听到马儿的嘶叫声,随后传来宋北辰的低喝声,“站住!”   随着宋北辰缰绳一拉的动作,马儿前蹄微抬,止住了继续往前的脚步。过了片刻,马儿便四脚着地,低着头在地上啃草。   宋北辰翻身下马,来到宁冶廷身前,“轩王殿下?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宋北辰本就出现的突然,宁冶廷四处看了看,发现他身后还有一行马队,他是走在最前面,所以先发现他们。而后面追上来的人,还隔着一段距离。   宁冶廷笑了笑,道,“宋北辰?许久不见,你倒是更加英姿飒爽了,你在这里干什么?”   面对如此温和有礼的轩王,虽他没什么势力,但好歹是皇上的儿子,他必须要恭恭敬敬的对他。也好在他是个游历在外的人,对京中的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宋北辰才不会带着异样的色彩。   “微臣在这里剿灭山贼,见到这边有火光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发现这么大个军营基地!”   顿了顿,鹰眸微眯,这两人会同时出现在这里的几率微乎及微。一个不在京中管事,另一个深闺女子,怎么会这么巧在这里碰上面?   他想到一个可能,便问了出来,“难不成,是你们放的那把火?”   宁冶廷也猜到他会这么想,不急着反驳,只淡然的笑了笑,“你想太多了,你知道我一向不爱理这些事的。”   宋北辰的目光又扫向思云,她和宁楚宇的恩怨不少,这地方旗帜上的标志是个淮字,一看就知道是宁楚宇的人手。   感觉到宋北辰怀疑的目光看向自己,她连连摆手,“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这么慌张的样子,反而没有宁冶廷的淡定有说服力,宋北辰又扫了她一眼,仍带着深深的怀疑。   刚刚跟在他身后的马队迅速的闪身到了军营周围,将马上面的水桶倒在火上,将附近的火都灭了个干净。随后有人驾着马接近这边,在宋北辰身后停下来,翻身下马,跪在他身后。   “宋大人,这里的人都不见了。”   宋北辰一惊,回头看向他的属下,剑眉微蹙,“什么意思?”   属下头低得更低了,双手抱拳,如实禀告,“回大人,除了烧伤烧死的人还留在这里外,其他的人都没了踪影。”   原本想着,若是能在这里抓到些人证,加上这里的物证,就能将宁楚宇豢养私兵的罪名上报到皇上那里去,这个时候人都走干净了,他还拿什么做人证。到时候一个不妙还被宁楚宇反咬一口,那多不划算。   为今之计,便是亲自去查看一番,想出解决的办法。   想着,宋北辰回身对宁冶廷双手抱拳,歉意道,“属下还有公务要处理,先告辞了!”   宁冶廷点点头,示意他随意不用管他。   思云追问道,“有多少人伤亡?”   宋北辰回头看了眼营帐的方向,摇摇头,“暂时还没统计完,放火烧山,山上明燃物多,本就是个一烧就停不下来的地方。有伤亡在所难免,好在这里的营帐不多,大概驻扎的人数也不会很多。”   区区一个小山头,能容纳百号人已经算多了。宁楚宇的私兵数量巨大,绝对不可能全部藏在这个山头。分布有多广,只有他自己知道。   思云刚刚看到了这里营帐的数量,也知道宋北辰说的是真的,而不是安慰她。火势已经被控制住,虽然烧了许多地方,但好在他们解救的及时,没能造成太大的后果。   宋北辰翻身上马,牵着缰绳对他们交代道,“你们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如果真的与你们无关,那便不用管这许多事情。”   在宋北辰打马往前的一瞬间,思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宋北辰,是尧国!”   宋北辰没料到竟然是沐宸枫插手进来,握着马鞭的手僵了僵,最后只听到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我知道了!”   这边的事情弄玩了,宁冶廷便带着她回到了甘露寺中,他们离开了这许久的时间,也不知道母后还有没有在甘露寺等着。   两人稳稳的停在了厢房前面的院子里,皇后正好从厢房之中出来,见到这两人在一起,凤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莲足轻抬,便走到了两人面前。   “思云,廷儿,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怕思云会有为难的地方,宁冶廷便抢先解释道,“儿臣听说母后到甘露寺来了,所以特意过来找你,见你在忙,所以找了思云配儿臣在甘露寺转了几圈。”   皇后凤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满是怀疑的从两人身上一一闪过,“转了几圈?这么久没见你们,就只逛了几圈?”   心里却庆幸着,若是他们真能接触着接触点什么出来,到时候廷儿登位的可能性便会多上许多。   宁冶廷眼神无辜的望着皇后,“母后问这是不信儿臣吗?”   一件自家儿子心伤了,她如何敢点头,连连安慰道,“当然不是,母后怎么会不信任你呢。”   说完,又怕冷落了思云一般,走到她跟前,担忧的说道,“刚刚听闻你歇息的天字一号厢房着火了,可把本宫吓到了,在房间也没找到尸首,还怕你是被烧的烟消云散了。好在冶廷带着你出去,才让你逃过一劫啊。”   皇后这是在为她儿子表功了,想要从思云哪里得到些什么的样子。思云心知肚明,却也只能淡然一笑,冲着宁冶廷道,“臣女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他本就不在乎这许多,刚刚的事情也看的清楚,既然这样解释会让人误会少一点,他也就没有拆穿的必要了。也知道母后的意思是什么,他不能增加这许多麻烦。   他摆了摆手,无所谓的道,“鄢小姐不必多礼,也是阴差阳错,哪里值得永世难忘。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齿。”   闻言,皇后凤眸微凛,瞪了眼宁冶廷。   然后对思云诱哄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肯定会报答救命恩人的对不对?”   “是啊,皇后娘娘说的是。”围边休圾。   除了回答是,在皇后殷切的目光中,她实在是无法反驳,只能如此说道。   见目的已经达到,皇后便再接再厉的继续撮合到道,“那既然如此,不如……”   奈何话还没说完时,从皇后身后突然冲出来一个小沙弥,她拉着鄢思云的手,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皇后的话,“小姐,小姐,你要不要去求签,和我一起去求签好不好。”   皇后当即怒不可遏,“大胆!哪里来的小和尚,竟然敢打断本宫说话!”   小沙弥眨着一双水盈盈的目光,胆怯的看着皇后。思云心有不忍,将小沙弥藏在自己身后,准备劝说。宁冶廷轻拍了她的肩膀,摇摇头。   而后,走到皇后身边,“母后,这里是佛门静地,何必动如此大怒。小沙弥毕竟年纪还小,许多规矩不懂,你也别太在意了。”   说着,他又回头对思云说,“赶紧去求签,完了之后,咱们一起回宫。”   宁冶廷用眼神示意思云,思云点点头,便带着小沙弥往正殿去了。   皇后见人走了,拳头紧握,捶打在宁冶廷身上,“你说说,你到底要怎样?本宫都是为了你好,你为何非要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此时她已经气急,手上的力道也没个分寸,打在宁冶廷身上砰砰作响,宁冶廷闷哼一声,承受了皇后的责打,一言不发。等到她终于哭着停下来手之后,才柔声劝说道,“母后,你无需操着许多心,儿臣若真愿如此,又何必需要您来搭桥呢。好了,不要哭了,多大的年纪了,还为这点小事落泪。”   皇后这才心有不甘的拿出帕子擦干了眼泪,宁冶廷深深的叹了口气。看来,他今年回京的选择是个错误的。   父皇年纪越发大了,身体不好,宫中的争斗肯定会渐渐更加趋于明面上。他此时回京,不正是为自己找不痛快嘛。等到年关一过,他还是赶紧回到江湖中去吧。   第二日,佳和宫,回春的正宫大殿之中,皇上举办了招待尧国的宴会。今日宴会一过,明日尧国的人便会启程回国了,马上也接近年关了,他们这一走,大概得等到年关当天才能到达了。   热闹的宴会上歌舞升平,皇上坐在主位上,侧边坐着宋北辰和莫轻云。两人分坐在皇上两边,一个看护皇上的安全,一个为了帮皇上控制病情。   下面的桌子上,围坐着皇后淑妃和几个皇子公主们。云翼和宋南山也坐在下面,对面便坐着尧国的几个人。中间的空地上,正有舞女在随着丝竹之音舞动身躯。   酒过三巡之后,沐宸枫放下酒杯,对主位上的皇上行了行礼,不怀好意的目光看向了旁边的莫轻云,随后道。   “皇上,恕在下无礼,本王最近和父皇商量了一下,觉得有些事情必须和皇上禀明才行。”   他虽笑容温和,但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一眼看过去,便知道他这话里藏着巨大的陷阱。   但此时当着许多人的面,他也自请了无礼,皇上肯定也无从拒绝,端着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道,“沐王爷不必多礼,有什么事情只管只说就是了。”   沐宸枫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扫了眼蹙着眉的莫轻云,和带着怨怼的目光瞪着自己的宋北辰。最后目光落到了鄢思云身上,薄唇轻启,扬声道,“尧国虽然和承明关系友好,但是今年斗胆,向皇上求娶一人可好?”   这话让在场许多人心中微惊,他的目光直白的很,盯着思云目不转睛。   许多人便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宁致远尤为愤恨,他的人,都还没来得及求娶,沐宸枫竟然想捷足先登。   皇上心知肚明,嘴上却装傻道,“何人如此特别,竟然得沐王爷青眼。”   沐宸枫微微一笑,皎洁的笑容迷倒众生,“自然是皇后身边的鄢姑娘,那日鄢姑娘救下了在下,滴水之恩尚且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在下便想着能不能将鄢姑娘迎娶到尧国,此生便只对她一人好。”   尽管他笑容迷人,思云却始终冷眼看着他。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昨日她还将他伤成那般狼狈。依他有仇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是真心想要娶她。   皇上的目光也落到思云身上,她今日一身素白的衣衫,洁净无暇。脸上粉黛微施,无暇的气质仿若空谷幽兰。也难怪沐宸枫会一眼就相中了她。   叹了口气,皇上道,“思云啊,你意下如何啊?”   既然特意问她,自然是因为皇上自己不好拒绝,然后用她来将沐宸枫挡回去了。皇上的一番好意,她怎么会拒绝,当下便站起身来,冲着皇上微微施礼,“回皇上,臣女心窄,只惦念着一人,此生在无法有他人走到心房之中。”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用她的话堵沐宸枫道,“沐王爷,想必是不会做强人所难的事情吧?”   沐宸枫如何会这么容易放弃,他脸上的笑容不变,轻轻松松的将绣球又抛回到皇上身上,“鄢姑娘既无婚配,自然是可以得皇上赐婚的,只要皇上答应了,也不算是强人所难吧。”   皇上脸色微变,笑容微僵,再也挂不住。只觉得沐宸枫这人太过无理取闹,竟然非要如此,那边是不给他面子了。   鄢思云的家境在这京城之中,想要迎娶她的人多了去了,怎么能这么便宜这个外姓的王爷。   正想着,坐在一边的宁致远站起来,“父皇,儿臣对思云一片倾心,早已经珠联璧合,还望父皇不要棒打鸳鸯。”说着,目光看向沐宸枫,似乎在示威一般,怨怼的目光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云翼也站起来帮腔道,“沐王爷,听闻沐王爷风流成性,万花丛中过。只怕,小女那此生只愿独享一男的愿望,是达不成了。”   沐宸枫的名声远近闻名,他风流成性,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前几日思云才刚刚表明了决定,要此生只独享一人。这个借口,正好可以用来堵住沐宸枫的嘴。   “就是,咱们承明多得是与思云般配的人,何必非要远嫁到尧国去,受这许多苦。”   人声嘈杂,再多说一些,便是不给尧国的面子了,两国还有许多往来的交易,自然不能在此时撕破了脸皮。   皇上坐在主位上摆了摆手,示意下面的人都安静下来,“好了,咱们不谈这个事了,今日尧国进贡了个十分精巧的玩意,不如拿那个出来,让大家开开眼!”   尧国带来的贡品已经被皇上收了起来,里面的东西他也一一查看过了。尧国精于木工,许多东西经过他们的手做出来,都特别精巧看着让人赏心悦目。皇上说的,便是里面其中一件木工。   沐宸枫被人这么不留情面的拒绝了,此时脸色已经微沉。既然他们不让他好过,那他也不必客气这许多。   反正,已经决定撕破脸皮了。这件皇室的污点,他必然是要当着许多人的面揭穿出来的。   想着,沐宸枫轻笑一声,看什么木工,不如看一场好戏。   “皇上,那个不算什么。既然鄢姑娘并无意与本王结亲,那便许个公主给本王也是好的。”   承明的公主皇子都在这里了,他明明看在眼底,却要用公主的名义将那件事情引出来,所以才有此一说。   只是,他这话一出,在场的公主们都露出了异样的神色。刚刚鄢思云拒绝了,他便把注意打到公主身上来了,当真是无耻之极。   皇上此时脸色也算不得好,“本国的公主都在这里了,没有年纪与沐王爷相仿的。”   沐宸枫将在场的人眼神尽收眼底,眼底闪过一丝不屑的神色。这群人还不知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呢,真是期待这件事情被披露出来后,他们又会是什么表情,肯定比现在还要精彩。   想着,他下意识的看了眼莫轻云,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微微抿了一口,神色都藏在袖子后面,看不真切。   切!继续做样子!   沐宸枫笑道,“是吗?可是本王听说,皇后娘娘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就是个公主,并且如今还活着呢。”   闻言,皇后脸色微变!她的儿子去世的事情,是她今生最大的噩梦,此时被沐宸枫又提起来,只感觉她身上的一道伤疤又被人重新割了一刀,疼到骨子里去了。   皇上震怒不已,“胡说八道!皇后的儿子早已经在皇陵之中,如何变成个公主,还活着。”   沐宸枫淡然一笑,吩咐道,“来人,带上来!”   一声令下之后,林彦带着一个鹅黄色衣衫的女子走到殿前。她脸上半边眼睛上包了纱布,随着林彦一步步走到大殿之上。和林彦一同,跪在了皇上面前。   “怡情!”思云惊呼一声,她怎么会和沐宸枫在一起。沐宸枫那个人看起来和和善善的,内里不知道藏着多少弯弯绕绕。   见到怡情突然出来,皇后压下心中的不适,苍白着脸不屑道,“这不过是本宫宫里的一个丫头而已,如何被沐王爷说成是本宫的女儿,当真是可笑之极。”   她脸上的讽刺意味明显,听到她不屑的语气,怡情心如针扎一般。但只跪在皇上面前,一声不吭。隐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握着。   沐宸枫讥诮的笑道,“等到本王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说出来,皇后娘娘便不会再觉得可笑了!”   ☆、【第81章 人生寂寞如雪】   思云神色微凛,似乎猜到了沐宸疯所说的事情。也明白了为何怡情会和他在一起,难怪怡情跪在皇上面前一声不吭。   沐宸枫看好戏的目光望向皇上,望向皇后,望向在场的所有人。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但同样的精彩纷呈。   他手微扬。林彦应了一声,便转身除了正殿,过了没多久,他便带回一个人。这个人,头发披散带着一身酒气。刚一进到正殿中,大家不约而同地捂住了鼻子。   思云乍一看见这个人。心中的想法更加明确。沐宸枫,这是想把怡情以前的身份揭开。   不,他怎么能这么做。   他这样是想害死怡情啊!   她刚要出声阻拦,易明睿便指着黄色的鼻子大骂道,“狗皇帝,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蕊儿怎么会突然去世!你还我蕊儿!”   说着,易明睿将怀中的酒壶一丢,便在大庭广众之下飞身朝着皇上的座位而去。   下面许多人。他出手突然,并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被那人掌风如刀!横空劈下,电光火石之间,莫轻云突然站起身来,朝着那人横空一栏,止住了他的攻击。   易明睿眼神清明了些,瞪着面前阻止他的人,“莫轻云!你也要帮这狗皇帝?”   趁这个空档,皇上从位置上站起来,无暇顾及莫轻云为何会认识这个人,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啊,给我把他抓起来,死伤不论!”   皇上一声令下,外面进来许多侍卫。与易明睿打做一团。   沐宸枫其心可诛!皇上目光望向易明睿,却见他悠哉悠哉的品着茶,怡然自得的模样!   皇上看了更可气!   易明睿是谁,这里所有人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当年云雪蓉带着蕊儿闯荡江湖,蕊儿最恨的那个江湖人,便是易明睿。就连她们成亲当天,蕊儿都差点被他抢去。   “沐宸枫,你这是何意?”   沐宸枫放下茶杯。“当年皇后刚出生的那个孩子,正式被易明睿给换了去,公主换成了体弱多病的皇子!”   易明睿被莫轻云制度后交给了从外面进来的侍卫手中,他挣扎了几下,发现一身内力被莫轻云给封住,浑身使不上力气。   但耳力仍旧十分厉害,听到沐宸枫提到他,他嘴角微扬,得意忘形的顺着说道,“对,就是我,你敢从我身边抢走蕊儿,那我便让你们体会一下至亲之人离世的痛苦,还让你们的孩子被千人骑,被万人压!”   每每说道这件事情,易明睿心中就泛起了变态似的快感!即使最后他没有得到蕊儿,但也不会让狗皇帝好过!   然而,他将怡情的身世公之于众,完全没有顾及她心里的感受。   她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从前到现在,易明睿从来不曾给过她任何亲情!难怪会有父亲亲自将女儿卖到妓院,还美其名曰让她养家糊口!   难怪以前他每次喝酒之后,就会对她动辄打骂!即使从莫轻云哪里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但是从当事人嘴里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很痛!   血淋淋的真相在面前被揭开,让她的心千疮百孔。   她哭喊着,想盖过易明睿的声音,“你闭嘴,不要说了!”   易明睿望着激动的怡情,转头看向皇后,她已经完全傻愣在原地,不敢相信的望着地上跪着的怡情。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不应该是那个善良的儿子吗?怎么会突然变成女儿!   她又是惊疑,又是惊恐,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易明睿一阵快感,冲着怡情继续刺激道,“我就要说,你以为我每天看着你,难道不想把你杀了吗?要不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孩子,我想看着你痛苦的样子,想象着她们知道你被我折磨的模样后的表情!”   怡情剧烈的摇着头,不想从易明睿嘴里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皇上更是震怒不已,脸色由红转白,若真是如他所说,那怡情岂不是!   皇上一口气没喘过来,他猛地大口大口的呼气,指着易明睿,“来人,你……你……”   沐宸枫见皇上有病发的征兆,他轻笑一声,再接再厉道,“皇上只要带着这位姑娘下去验一验血脉便知!”   说的是!到底是不是皇室的孩子,可不是空口就能说出来的。只有验证了是皇家的血脉,才能真正证明!   想到这,还没等皇上开口,皇后便迫不及待的吩咐道,“带着她下去验血脉!”   她必须要尽快证明这不是她的女儿,她不需要这样一个堕入了风尘中的女子做女儿。她宁愿她的孩子已经去世了,只能在灵位前纪念,也不愿意有这样一个孩子!   有宫人过来,带着怡情进到了内室之中,过了没多久,便被宫人带了出来。重新跪倒地上,一群人翘首以盼,等待太医宣布结果!   太医恭恭敬敬的行了礼,跪到怡情身边,表情沉重而又小心翼翼,他沉默了片刻,才郑重的回答道,“回皇上,的确是皇室血脉,这位姑娘,真的是公主!”   “你,你们……唔……”晴天霹雳,皇上站着的身影微微晃动,闷哼一声后,差点从后面仰面倒下。   果然还是病发了,他之所以将这件事情瞒下来,就是担心这种情况出现。皇上的病拖了太长时间,他医术再精湛,也无法做到起死回生!   殿中的人见到皇上差点倒下,都很不得立马上前去将皇上扶一把。   “皇上,皇上,皇上你怎么样了!”   人声躁动,每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突然病发的皇上身上,压根没有空闲去理会怡情,她跪在原地,担忧地看着皇上。却差点被人给挤翻,身后突然出现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扶着她的瘦弱的后背。   怡情转头,见到一张笑容温和的脸,他说,“吃了这么多苦,难怪这么瘦弱。”   从他的语气里,怡情听出了心疼。他没有带着任何异样的表情看她,是发自内心的疼惜。   怡情眼泪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慌了那人,也慌了心!   趁这个,忙乱的空隙。沐宸枫悄然离席,离开了正殿!他目的已经达到,在这里继续停留的意义不大,反而容易陷入困境之中。   他动作及其隐蔽,思云却注意到他的动作,连忙跟着起身悄悄的跟着他后面。围妖以血。   出了大殿的长廊之上,思云看着他的背影,叫住他,“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听到身后有声音,沐宸枫顿了顿脚步,回身看到思云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他嘴角轻扬,“我说过了,是莫轻云的主意,与我有何干系?”   “不可能,莫轻云绝对不是这么和你策划的,他心思缜密绝对会挑选最合适的时机,绝对不会做出对皇上不利的事情。”   莫轻云虽然为人不是很靠谱,但是他这个人却是值得信任的。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救回来的人,怎么可能会又故意设计将他陷入危险之中。   沐宸枫没有反驳,他目光深沉的看着思云,往前走了两步,接近到思云面前,“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走,若是不愿意,承明迟早会在我手中覆灭,到时候你便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这回尧国后,绝对会举兵攻打承明。若是这时候选择和他一起走,他还能许她王妃之位,若是不然,日后绝不会再有这个机会。   思云清楚他的意思,仍往后退了两步,与沐宸枫隔开一段距离,“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得机会,我心有所属不会和你这个算计我的人走的!”   答案既然已经得到,沐宸枫脚下便不做停留,既然他给的机会不珍惜,那就别怪他以后不客气。   “后会无期!”   说完,他人影一闪,在长廊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思云,沐宸枫呢?”   身后脚步声和说话声同时传来,思云转头,就看到宁致远坐着轮椅,被虚怀推着过来了。   思云指着夜空,“他刚刚才走,现在追应该还能追上!”   “虚怀!”宁致远一声吩咐,身后的虚怀便随着她指的方向,消失在夜空之中。   宁致远推着轮椅走到她面前,脸上的担忧之意明显,“听说你在甘露寺险些受伤,可有大碍?”   思云笑了笑,摆摆手无所谓的顺道,“你放心,我没什么事。”   宁致远握着她的手,叹了口气,歉意的说道,“这几日没能在你身边陪你,是我不对,往后我已经时时陪在你身边。”   这几日他本来在府中是可以进宫来的,但皇上那边给他吩咐了任务下来,必须要让他去完成,所以才耽搁了。   宁楚宇私藏重兵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他的任务便算是完成了。已经和皇上交换了条件,许他与思云成婚。   只要等皇上病愈来年开春后,她们的诏书便会下来了。   “没关系,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好。”思云脸上泛起微红,连忙转移了话题问道,“皇上的病情如何了?”   宁致远叹了口气,看父皇又晕厥了过去,他心里也不好受。   “莫轻云正在针灸,具体要等他弄完了才知道。沐宸枫今日做出来的事情决不能放他走,所以我才追出来的。”   说起来,沐宸枫今日在大殿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的确不应该放过他。可当时许多人的注意力都在皇上身上了,才让他从大殿逃了出来,还只有她一人注意到了。   “可惜我不会武艺,否则刚才肯定帮忙拖住他了。”   这丫头又说傻话,他们的事情怎么会劳动一个女子,只是她一片心意也是好的。宁致远淡笑道,“无妨,让虚怀和若谷同时过去了,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正说着,有宫人急匆匆的赶过来,在宁致远面前跪下行礼道,“宁王爷吉祥,皇上那边有消息出来了。”   “好,本王这就过去。”   宁致远看了眼思云,她点点头,便推着宁致远的轮椅往大殿旁的暖去了。皇上突然病发,自然只能先挪到暖进行急救,等缓和了再送到他居住的寝殿之中。   暖外面站着许多大臣,连夜被喊进来的有,有的是刚刚参加了宴会的。宁致远一过去,便让出一条路来,让他进到暖里面。云翼在思云即将进去之时,拉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思云便松了手停下脚步,和云翼站在一块。云翼将她带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才小心翼翼的问她。   “你和怡情是旧相识?”   思云虽然疑惑他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如实告知,“是,是孙女还在鄢府时认识的。”   云翼脸色十分难看,布满细纹的脸色苍白,“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皇后女儿的?”   思云想了想,也就在不就之前,她也并没有先知道多长时间。   正准备回答的时候,云翼却自顾自的喃喃自语道,“是莫轻云说的对不对?”   没想到云翼竟然知道,思云点点头,“是的,是那天易明睿无意间说出来了,然后被怡情知道了,追问之下我就知道了。”   云翼叹了口气,在心里担忧哦哦,莫轻云,“果然是他,今日见易明睿的反应,皇上估计也不会轻饶他。”   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么说?”   “皇上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这般算计,既然他知道了却一直不如实相报,你觉得皇上会如何!”   自然不会这么简单的让莫轻云逃脱,这件事追究起责任来,无论如何也和莫轻云逃不开关系。   暖内,宁致远进去后,却发现宁楚宇和几个皇子都在里面,却没有看到宁冶廷的身影。皇后坐在皇上床边,跪坐在床前,看到皇上病殃殃的模样,心疼不已。   皇上虽然醒了,但是脸色仍然苍白,脸上毫无血色。莫轻云侧立在床边,神色莫测。他早就给皇上的病看过了,也说过,他病情严重,他最多只能许三年。   然而每次病发,都会加重病情,他很难保证他到底还能有多久!   皇上呆愣愣的看着帐顶良久,缓过神来后,对着屋里一干人说道,“朕的病不是很要紧,你们都出去吧,莫轻云留下。”   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还想说什么的人最终也只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陆陆续续的退了出去。   独留莫轻云现在皇上视线之内,脸上淡然如水。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皇上严厉的语气问道,明明看起来弱不经风的模样,威严起来却带着几分气势。   莫轻云这才意识到,他面前这个人,此时不是他的病人,而是一位上位者。   上位者该有的气势他都能从那张苍白的脸上看到。莫轻云怔了怔,如实说道,“大概几年前,易明睿无意间暴露了,微臣才得知了怡情的存在。”   “那你为何一直隐瞒,却又告诉沐宸枫!”皇上责问道,语气重了几分,胸腔岔了气,他连连咳嗽了几分,才道,“你觉得朕有求于你,所以就敢胡作非为是不是?”   莫轻云跪倒在地,锋芒在背,“微臣并无此意,皇上的病情日愈加剧,微臣不敢告知!”   “可你却告诉了沐宸枫,他是尧国的人,朕的脸都丢到尧国去了。”皇上气极,拍打着床榻,与木板之间发出砰砰声响。   在安静的暖之中,十分醒目。   “皇上恕罪,微臣并不是有心如此!”   他原本的计划本不是如此,沐宸枫会为尧国谋求福利,所以擅自改动了他的计划。早知沐宸枫如此不可靠,他真不该信任他。只是没想到,尧国的人,竟然本事如此大,将他精心调制的毒都能解开。   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他原来的计划是怎样,根本不重要了。   “无心之失,你的无心之失是关乎整个皇室尊严的,你知道吗!”   莫轻云不再说话,任由皇上在他面前发泄,既然他要将私下里质问他,那边不准备在明面上责罚他了。既然如此,他也无需担忧。   “算了,尧国,朕早就准备收了他们了!区区一个小国竟然还妄图承明的国界。等到行兵之时,你随军出行,沿途照看受伤的兵士。”   虽知这是皇上对他的责罚,但他仍忍不住担忧道,“可皇上的病情……”   皇上讥笑道,“自然是你想办法,朕的命可是握在你手上,若是让宁楚宇捷足先登了,那可怪不得朕!”   莫轻云一脸为难,他到是能控制住皇上的病情,可是一旦有突发状况发生,他如何能够将局面控制住。   但皇上已经打定了注意,想来他如何拒绝都无法改变皇上的心意。既然如此,那他只能应下来了。   “微臣遵旨。”   “嗯!”皇上满意的点点头,既然如此,你下去吧,让他们也不要进来了,朕倦了想再歇会。   “是,微臣告辞。”   莫轻云从暖之中出去,外面一群人的目光如饥似渴,都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东西。深怕皇上在里面和他说了什么大不韪的事情。   可惜啊可惜,莫轻云一向习惯脸上带着温和的面具,发生什么事情也无法从他脸上探究出来。   为了满足那群人,莫轻云嘴角微勾,“皇上吩咐了,他已经没有大碍,大家都可以散了。”   耐不住寂寞的人连忙追问道,“皇上还有别的吩咐吗?”   莫轻云轻笑一声,摇摇头,“没有了,皇上只说了这个。刚刚又给皇上施了针,这会儿皇上已经恢复了许多了。”   原来刚刚那许多时间,是莫轻云在给皇上施针。一双双眼睛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还有几个,带着些许失望。   等到人影都散去时,莫轻云给思云一个锦囊,“这个你收着,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你再打开看。”   他不能将锦囊交给云翼,也不能给宁致远和宋北辰,谁知道过几天,他们会不会也行军出兵呢。   只能交给思云,毕竟她是绝不可能离开京城的。   思云收起了锦囊,看出莫轻云神色严峻,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一样。她皱了皱眉,问道,“我问你,怡情的事情,真的是你让沐宸枫说出来的吗?”   莫轻云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而是问道,“沐宸枫这么和你说的?”   思云点点头,若不是沐宸枫告诉她,他又如何得知这件事情竟然和莫轻云也有关系。   “你都相信了,又何必问我。”   没有得到正面回答,思云有些恼火,当下便加重了语气,“我没信,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你费尽千辛万苦才将皇上从鬼门关拉回来,怎么会又重新将他送回去。”   “谢谢你这么相信我。”莫轻云嘴角微勾,却又觉得他此刻不应该摆出这副样子,嘴角僵了僵,最终叹了口气,“可惜,你可能要失望了。”   思云愣了一下,才理解了莫轻云话里的意思,“你是说……”   思云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因为有人突然从莫轻云身后冲出来,抓着他的肩膀在猝不及防之间,给了他一拳。将他的俊脸上,印上了清晰的伤痕。   这个人,竟然是宁冶廷。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宁冶廷如此盛怒的表情,他揉了揉拳头,在莫轻云冷意乍现的目光中,微微一笑,“我知道你这次不会还手,因为你心虚。莫轻云,虽然我感激你救了怡情,救了父皇。可是这种事情,你本该在与父皇单独相处之时多的是机会告诉他,你却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我是打醒你!”   莫轻云抬手摸了摸嘴角的血丝,用手摸了摸刚刚被宁冶廷打过的地方,点了点头,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背影带着几分狼狈,在夜色中看着格外惊心。他竟然真的没有反抗,一声不吭就走了。   回头看向宁冶廷,却发现他的表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畅快。思云记起之前皇子们过来时,似乎一直不曾见到他。就连被禁足的宁楚宇都过来了,却没见到他。   而且,她刚刚到大殿也找了一圈,连怡情也不见了踪影。稍加思索,思云便迟疑的问道,“你是不是带着怡情……”   宁冶廷食指比在嘴唇边,看了眼周围,轻声道,“嘘!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等过一段时间,看看父皇的态度再说。实在不行,我就带着她离开京城好了。”   ☆、【第82章 腊八】   从宫中回云府时已经差不多半夜了,云翼在宫中还有要事,她便先行回府了。在院子里,见到惠风柳絮和芍药忙忙碌碌的,不知在做什么。猛地想到今日是腊月初七,难怪了。   第二日。承明五年,冬,腊月初八。   这天是腊八节,惠风她们从昨晚就开始忙碌着准备腊八粥,洗米、泡果、拨皮、去核、精拣,然后在半夜时分开始煮。再用微火炖,一直炖到第二天的清晨,腊八粥才算熬好了。   初八一大早时,惠风便端着腊八粥到思云面前,思云盛了满满一碗,送到云翼面前。云翼清早才回府,此时还躺在床上,思云便端着粥亲手喂他喝下然后再让他躺会。虽说粥不算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新年里图个吉利。思云便带着芍药到城北郊区摆设了施粥点。为芍药积德,更为自己积德。   腊月里,摆在城北的施粥点热热闹闹的,排成的长队延展到好远。   人虽多,却都十分有序,就在施粥用的粥快要完了时,远处突然出现嘈杂的声音。   那边的马蹄哒哒,急促而又凌乱,人群怕被马踩踏都被冲散开来,思云这才看到是原先在宁王府见到的那个安姓的百长夫,安清风。他骑着马,身后还牵着一匹,后面的马上趴着一个满身血迹狼狈不堪的人。   是虚怀!   昨晚虚怀和若谷追着沐宸枫出去了。一直不曾回来,竟然到了这个时候才回来。   可是安清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虚怀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沐宸枫又不见踪影……   “芍药,你们等会儿将东西都收回去,我去宁王府看看。”   柳絮和芍药双双回头看向思云。她们当然也注意到了虚怀,便应声道,“好,小姐早些回来。”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啊。”   说完,思云便追着远去的安清风的背影而去了。安清风没有将虚怀带回安府,而是绕过了大街,到了宁王府前停下来。   安清风翻身下马。将马栓在门口的石狮上,冲着门口的护卫喊道,“快去禀告宁王殿下,虚怀回来了。”   随后便绕到后面的马上,将虚怀从马背上慢慢的弄下来,背着他进了宁王府中。门口的护卫自然是认识安清风和虚怀的,见虚怀身受重伤,更是不敢阻拦。安清风一路畅通无阻,进到宁王府内,穿过抄手游廊时,就见到了宁致远从里面出来。   “安清风?你从哪里来的?”   问完后,宁致远才看清安清风背后的虚怀,见他满身血迹,连忙让开一条路,“先把他送到正殿内,赶紧派人去请大夫。”   “是,属下马上去城中请大夫。”   安清风应了一声,脚下生风,连忙将虚怀背着到了正殿之中,将虚怀小心翼翼的安放到了正殿的床榻之上。   虚怀双目紧闭,正面胸前触目惊心的剑痕,将衣服都削出了一道道口子,血迹蔓延出来,沾湿了外面的衣衫。   宁致远剑眉紧皱,只见到虚怀为何不见若谷?   正想问,但又担忧虚怀的伤势,便催促安清风道,“赶紧去请大夫。”   “王爷!”安清风突然跪到宁致远面前,脸上带着密密的汗珠,在大冷的冬天之中,他竟然热的满头大汗。   宁致远被他突然起来的跪拜惊了一把,往后退了几步,“有事你就说,不必行此大礼。”   他虽说不用行此大礼,可安清风怎么会说起来就起来呢,他仍跪在地上,对宁致远磕头跪拜。三次之后,请求的目光望着宁致远,“王爷,虚怀中的剑上淬了毒,城中的大夫可能没有办法,能不能求您以您的名义将莫御医请来医治一番。再晚些时间,虚怀可能就没命了。”   他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他行此大礼,原来不过是请宫中的御医来为虚怀诊治而已。他是王爷,莫轻云诊治自然是无话可说,但是虚怀是他身边的护卫,皇上或许不会放人,但总有办法的。   “不过是请莫轻云而已,你不必如此,赶紧起来吧。”   安清风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他犹豫的看着虚怀,“他身上中了毒,属下要运功帮他将毒逼出来一些。”   “恩。”宁致远点点头,请莫轻云自然不能让他亲自去,否则他身上有病没病在宫中就能诊治了,莫轻云绝不会踏足到宁王府之中。   正在犹豫之时,思云踏入到正殿之中,莲足轻抬,走到了宁致远面前,对他说,“我去请吧,把你的令牌给我,我进宫去。”   “你去?”宁致远皱了皱眉,思云进来之时他便有所觉察,这宁王府向来是不会阻拦思云的步伐的。但让思云进宫去,他却犹豫起来,宫中是个是非之地,他其实尽量不愿意让思云踏入。   “没关系,正好我还有事情要问问莫轻云,令牌给我吧。”   思云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但昨晚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还想知道怡情到底怎么样了。宫中到现在都没有传来消息,大概怡情的身份是不会被正名的了。   但,不管结果如何,她都想去看看怡情。   毕竟,说到底,也是她将怡情带入到这些波浪之中的。   思云语气坚决,宁致远便不再阻拦,而是说,“我让人送你过去,有事情记得千万不要正面冲突。”   “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这些,她都有分寸的,如今云家是握着兵权最大的一个,她是云翼唯一的孙女,在风口浪尖上,肯定许多双眼睛盯着。   就连今日的施粥,都有许多熟悉的面孔在施粥点外围游荡,也不知道抱着什么目的。   思云拿着宁致远给的令牌,带着一个护卫便骑着马儿到了宫门口。翻身下马,将马儿交给守在门口的人,她急匆匆的走过了长廊,径直走到了太医院之中。   她进去时,太医院内人声嘈杂,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不知在讨论什么。思云一眼便见到了坐在角落里打盹的莫轻云。   他一身白衣,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拍了拍莫轻云的肩膀,他猛地睁开双眼,出手如电,将她的手握住,反剪到她身后,手臂被弯折,疼痛立马从手臂上传来。   “啊!放开我!”   “是你啊!”   莫轻云白了她一眼,放开她的手。这时候太医院突然安静下来,几双眼睛都看着他们这个地方,莫轻云转头扫了他们一眼,眼神凌厉,“都没事干啊?”   一群人连忙移开了视线,重新开始絮絮叨叨的讨论着不知所谓的事情。   莫轻云起身,带着思云出了太医院正殿,停在门口,“说吧,突然进宫来找我有什么事。”   思云摆着严肃脸,看着莫轻云,“宁王殿下受伤了,我来请你去诊治的。”   “等一下!”   说完后,莫轻云便转身又进了正殿之中,思云等在门口,听到莫轻云在里面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套上了一件黑色衣衫,背上了医药箱。脸上复又恢复到温和的神情,只是带着深深的倦容,眼周的黑色更是深了许多。   他一声不吭的往前走,思云连忙跟在他后面,在他身后追问道,“怡情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莫轻云脚下未停,却也没有无视她的话,而是深深的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皇上不会不顾皇家的颜面,而认她这个勾栏院的花魁的。但有宁冶廷陪着怡情,她也不会想不开。”   他之所以不愿意公开这个秘密的原因,就是因为考虑了这许多。这段时间怡情在撷芳宫中,皇后对她也不算坏,她能陪在皇后身边这么久,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思云脚下顿了顿,望向莫轻云的背影许久,才跟了上去,问道,“昨天闹的那么大,皇上打算就这么瞒下来吗?”   “就当沐宸枫疯言疯语,太医办事不利,这些都可以解释。那些不想丢了脑袋的人,也会闭上嘴一言不发的。”   有些事情想让它悄无声息的消失,对一个掌握着倾世权位的人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怡情真可怜,这样对她不公平。”围见丰号。   这句话听在莫轻云耳中,让他莫名觉得有些刺耳。这些年来,他所经历的一切,又何尝是公平的。可是无论公不公平,他们都得继续往前走。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万事都是公平的。”   不知为何,思云在莫轻云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苍凉,让她莫名觉得有些愧疚。仿佛无意中戳到了他的痛处,让她罪恶感十足。   思云一时不知如何接话,脚步跟在莫轻云身后,不知不觉已经绕出了太医院。走到御花园之中,等到她意识到已经走到御花园时,她便在不远处的凉亭之中见到有两个女子在厅中谈笑风生。   一个粉衣娇俏,一个白衣如雪。正是鄢惜妤和环月公主。   走在前方的莫轻云微微侧头,也见到了那两人,他沉声对思云道,“若是不想惹事,就赶紧离开这儿吧。”   正在思云疑惑莫轻云为何有此一说时,突然听到一阵娇笑声,“莫御医!”   随着这声喊叫,一个粉色的人影冲到莫轻云面前,径直投入到他的怀抱之中。莫轻云整个人立马僵住,握着的拳头骨节分明,抬了抬最终绕到身前,将环月推了出去,离她隔了一段距离。   “环月公主吉祥,微臣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告退了!”   思云第一次见到莫轻云这么狼狈的模样,他脚下生风,在环月还没反应过来时,动作飞快的掠出老远。   “站住!”   ☆、【第83章 无奈之举】   环月一声尖锐的喊叫落音,莫轻云脚步未停,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放慢了些。环月挡在思云面前,将她的路都封死了。无奈之下,思云只得顿住了脚步。   冲着环月行了一礼,“臣女见过环月公主。”   听到思云的声音,莫轻云也停下来脚步。只是将身影躲在旁边的大树后面,不仔细看看不清他的人影。环月往他的走过的方向看了看,发现那条路上竟然找不到了莫轻云的身影。不由得失落的收回了目光。   肯定是因为她,莫轻云才故意躲开她的。想到这个可能,环月心中一阵气氛。   收回目光,环月审视的目光落在思云身上,围着她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从头到脚都看了个遍。最后露出个不屑的眼神,冷哼道,“听人说。昨晚你在宴会上大放异彩啊,真是恭喜鄢小姐了。”   听得她暗含讽刺的话语,思云低着的眼神微凛,语调却如常,回答道,“环月公主说笑了,臣女安守本分并未作出逾矩之时。”   “反正不过是由你说,本公主昨日又未曾见到。”   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奴才秧子,还不知道是云雪蓉和哪个野男人生的。站着鄢府嫡长女的位置这么久,若不是云翼在她背后撑腰,哪会有男人看得上她。环月冷冽的目光扫了眼思云,越看越觉得她像个勾引人的狐狸精。   “你自己身份不明不白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让随便一个阿猫阿狗也当公主?那个叫怡情的妓女。可不就是和你有关系么。你说说你,又不是鄢大人的种,不过是个野种,竟然还霸占着鄢府嫡女的身份这么久。现在又找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过来。还想让她占着大公主的位置,说说你,居心何在?”   什么妓女,什么野种,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如此粗鄙的话在环月口中说出来十分顺口。身为公主,自然是该温婉得体,礼貌端庄的。可是如今。环月在她眼中,和一个粗野村妇没什么两样。   思云压下心头的怒火,她的身份知道的人只有鄢府的人,能被环月知道,想必是出自鄢惜妤之口了。说她其实无所谓,毕竟她不管是谁的女儿,都不能改变她是云翼外孙女的身份。有了这层关系在,她的待遇便不会太差。   可是,她这般侮辱怡情,却让她十分生气。怡情本就够命苦了,却还要被环月如此冷嘲热讽,只会让她处境更加的难过。   思云抬起头来,明亮的双眼中带着笑意,她冷冷的说道,“公主,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那她们的身份也会不一样。就算怡情是勾栏院的女子,可她的礼仪礼节,却比您身为公主要做的好得多。或许是因为您的经历比怡情还要不如,所以才会造就成这副样子吧。”   “你!”环月气极,她竟然敢骂她连个妓女都不如,这不是活生生的打她的脸吗?如何能忍,顿时便怒气冲冲的吼了回去,“你竟然敢辱骂本公主,本公主身份高贵,岂是一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能比的?好在父皇不承认,若是承认了,别人还以为咱们皇室的公主都是能仍任骑乘的了。”   环月声音很大,在御花园中回荡着,周围伺候的宫人纷纷侧目望过来。露出的目光中带着鄙夷,但又很快的收回了视线,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思云是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她一个公主都不在意,她又有何顾虑的。   “公主此言差矣,怡情之所以会沦落风尘,也不是她自愿的。如果一开始她能选择,那她绝不会选择这一种生活方式,不是吗?如果你开始,被人换走的人是公主您,您觉得您会活得比她好多少呢?”   这么一对比下来,环月顿时闭上了嘴,却又觉得如此输了思云一截让她觉得不甘心,连忙扯着嗓子喊道,“少拿本公主和那个妓女比,别侮辱了本公主的身份。”   不过是打个比喻而已,怡情即使是沦落风尘之中,她的修养也不必环月差。即使在那个环境中,她都能做到礼字在心间。相比之下,环月简直差了太多。如此优越的环境,却养成了这种蛮不讲理的性格。   这样的对话,恐怕是无法继续下去了,思云也不再纠缠,而是福了福身,对环月说道,“请公主恕罪,宁王殿下身患重伤,臣女必须尽快带着莫御医去宁王府为宁王医治,先行告退。”   她不正面迎击,反而是瞧不起环月。她心中憋闷着一口怨气顿时无法发泄出来,听到思云要告退,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本公主和你还没说完,谁许你走了,一个残疾了的人,再病还能把残疾给病好了不成?等等又能怎样?”   思云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便准备不得她首肯就起身告辞。刚转身准备离开,头皮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往后看了看,却发现如丝的长发落到了环月手中。   她拉着思云的长发往后一带,思云便感觉身体往后倾。她伸手扶着自己的发根,深怕环月手下一个不稳,将她的头发整个连根扯掉了。   头皮上的刺痛越来越紧,可见环月力气之大。思云心中怨恨不平,新仇加上旧恨,她如何能忍。在环月拉着她的头发往后扯的时候,她便状似无意的用后背撞到了环月。围肠尤弟。   刚刚下过雪的天气,路面本就湿滑。这又是在掖庭湖边上,环月被思云撞到,脚下一个不稳,手下意识的松了开来,等到脚下没有落脚点时,她想要抓住什么,已经来不及了,便从岸边滑落到了掖庭湖中。   噗通一声,环月整个人砸到了掖庭湖中,激起了巨大的水花。思云心有余悸的往前走了两步,躲开了水势。   “啊……救命,我不会水,救命啊,唔……”   环月冒出头来喊了一声,人便沉了下去。   环月落水时,鄢惜妤还在亭子中,这会儿连忙走到这边来。思云和鄢惜妤都惊呆了,两人对视一眼,鄢惜妤连忙喊道。   “来人啊,环月公主落水了,快来人救命啊。”   思云也跟在找旁边忙碌的宫人,“有没有会水的,快来救一下公主。”   大冬天的水冰冷刺骨,环月在水下挣扎了许久,双手扑腾着,在湖面上激起了水花,她尽力的往上面浮起来,头露出水面时便叫道,“唔,救命。”   好不容易露出一个脑袋,呼吸了新鲜空气,身体又沉了下去,来来回回好几次过去,御花园聚集起来的人也多了起来。   几个会水的侍卫都钻到水中,游到环月身边,环月见游过来人,便连忙抓住救命稻草,宫人将她从水底捞了起来。   安放到一边的草坪之上,环月一张脸冻得青紫,哆哆嗦嗦的牙齿只打冷战。   思云和鄢惜妤连忙凑到环月身边,两双眼睛盯着环月冻得发紫的脸,“公主,您没事吧?”   环月呛了口水,突然咳嗽一声,吐出一嘴的湖水,缓了好久之后,这才睁开双眼。   一眼就看到凑到她面前的思云,她登时激动的指着思云的鼻子,怒道,“都是你,来人啊,给我抓住鄢思云。竟然敢将本公主推到水中,谋杀公主的罪名决不能轻饶。”   思云一脸莫名的望着环月,眨着无辜的双眼,“公主是不是冻糊涂了,臣女背对着您,何时将您推入水中了。”   她每次做出这副无辜的模样时,脸上眼底都是慢慢的无辜神色,让人看着就觉得她不值得怀疑。可环月看到她这副样子,却恨透了,咬牙切齿的指着她,转头问鄢惜妤道,“鄢惜妤,你刚刚在,你说,到底是不是她推我的?”   鄢惜妤迟疑了一下,咬着嘴唇,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未说。当时她在亭子中看的清楚,思云背对着环月,她只清晰的见到了环月抓思云的头发,并没有注意到思云撞环月的动作。是以她才犹豫了许久,不知道该不该将实话说出来。   一直躲在树后面的莫轻云忍不住白了眼这里的几个女人,有女人的地方,果然就是个战场,这也不知是哪位古人说的话。此刻让他觉得十分有道理,刚刚那么点小事,非要耽搁他的时间。   他抬脚走到环月身边,握着她的脉门把了把脉,“公主并无大碍,回去多喝点生姜茶,暖暖就没事了。”   突然出现的莫轻云让环月愣了愣,脸上顿时飞上了两朵红云,有些羞涩,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道,“莫御医!你不是走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莫轻云对环月的这种眉眼含春的神情最是无奈了,他原本不想生出这许多是非的。他尽量摆出一副冰冷的面孔,看着环月语气微沉,道,“微臣一直在这里,只是公主没见到而已。还望公主不要无事生非,宁王殿下的伤势刻不容缓,能不能放微臣和鄢小姐先行离开?”   环月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她咬了咬嘴唇。原本冻得发紫的嘴唇被咬的殷红,看着有些可怜。   思云这才发现,原来环月竟然对莫轻云抱着其他的幻想,只是可惜了,莫轻云是断不可能会在皇室之中多呆的。   正想着,御花园中突然出现了一群浩浩荡荡的人影,走在最前面的明黄色身影格外显眼。等到这群浩浩荡荡的人走过来时,周围本来还在看热闹的人都跪到地上,冲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行礼。   “奴婢参见皇上。”   “奴才参见皇上。”   皇上踏着步子走到御花园中,原本是趁着今日身体有些佳境,所以出来散散心。走到这御花园之中,却突然发现这里围了许多人,十分热闹。   他挥了挥手,示意地上跪着的人起身来,随后对最中心的几人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热闹?”   有了皇上突然出现,环月顿时忘了刚刚差点答应了莫轻云的事情,仗着皇上在这,气势顿时涨了许多,指着思云告状道。   “父皇,鄢思云这个人贼心不浅,竟然想谋害儿臣,求父皇为儿臣做主。”   思云张了张嘴,皇上没有吩咐她说话,她便没有出声。而是面色平静的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脚尖。   环月说完话后,皇上扫了眼在场人的表情,见到莫轻云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便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不像环月说的这么简单,皇上眸光微敛,看着思云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思云连忙又行了礼,然后对皇上说了事情的经过,“臣女见过皇上,宁王殿下病重,臣女带着王爷的令牌前来请莫御医。在御花园中遇见公主,与公主口角了几句。臣女准备告辞时,公主突然扯着臣女的头发,后来她不知怎么脚下一滑落了水,却诬陷臣女推她,求皇上明察秋毫。”   “才不是,我是拉了你的头发,却是因为你擅自做主,后来你故意撞我才把我撞到河里去的。”   环月和思云说的完全是两种情况,一个说是环月脚下滑了一跤摔到河里,一个说是思云撞到河里的。这两种情况大相径庭,他不能偏私,却也不能不查明。想了想,他便将球抛给了莫轻云。   “莫轻云,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突然被点名,莫轻云惊了惊,这才抬起头来,“回皇上,微臣走在前面,转身时,只看到公主拉着鄢姑娘的头发,然后脚下滑了一跤,其他的微臣并不清楚。”   说的都这么清楚了,最后却还补上一句并不清楚。皇上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眼莫轻云,这人果然是个心机深的。   “鄢惜妤,你刚刚也在吧。朕给你机会,你说说看。”   皇上威严的目光落在鄢惜妤身上,让她忍不住抖了一下,连忙跪到地上,一时之间哪里还敢说假话。连忙将自己见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应和着莫轻云的话应了一声。   事情都清楚明了了,环月咬了咬嘴唇,无辜的望着皇上。为什么每个人都不行相信她,明明就是鄢思云撞了她,所以她才会突然脚步不稳的。   可到了他们嘴里的话,都变成了她欺负鄢思云。她是公主,鄢思云不过是个小贱人,她就算要了她的命都是她活该。   可是,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皇上的决定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叹了口气,“环月啊,环月,朕几个月前将你关禁闭,你可知道是何原因?”   环月想到那时的禁闭,心里更加委屈了,她咬着嘴唇倔强的目光看着皇上,“父皇,难道连儿臣的话你都不相信吗?”   皇上皱着眉头,本来大好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了,他揉了揉眉心,“你让朕如何相信你,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不成你让朕不分青红皂白啊?”   “父皇,儿臣真的是被鄢思云撞的,请你相信儿臣。”   环月咬着嘴唇,坚决的说道。   皇上面上露出犹豫之色,他有些怀疑到底是怎样才让环月这孩子如此倔强。毕竟是他的孩子,自然也是不忍心责罚的。   思云适时的找了个台阶给皇上,她微微屈膝行礼,“皇上,宁王殿下还在等着莫御医医治,求皇上放行。”   听到思云的话,皇上顿时惊醒,转眼望了眼思云,顺着她给的台阶便往下走,“你和莫轻云先下去吧,宁王的病情要紧。”   思云和莫轻云同时应道。   “臣女告辞,微臣告辞。”   说完,思云便和莫轻云一同起身出了御花园之中。走到空无一人的长廊之上时,莫轻云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问思云道。   “是虚怀回来了吧?”   思云微惊,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莫轻云望了眼天边的方向,随后咒骂道,“沐宸枫那个贱人离开的时候,从我的药柜里偷走了解药和另一种毒药,虚怀和若谷追着他们后面去了。恐怕只有他们受伤回来了,宁致远才会想到请我。”   其实也不是宁致远想起来的,若不是安清风,或许宁致远也不会想请莫轻云过来。莫轻云这人摇摆不定,而且他的身份也成谜,许多事情宁致远都不会想要莫轻云知道。   “你不要告诉皇上。”   “恩。”   宫门口等着马车,两人上了马车后,便直接驶向了宁王府中。   到了宁王府,莫轻云率先下了马车,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宁王府的后院之中。在正殿之中,宁致远站在门口翘首期盼。终于见到了两人过来时,才松了口气。   “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莫轻云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解释道,“中途遇见了点事情耽误了,先进去看看虚怀如何了。”   “好,虚怀的毒安清风先用内力帮他压制住了,我想帮忙安清风不让。这会儿安清风估计也累晕了。”   说着,已经到了正殿内的房间,床榻之上,虚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身上的伤口已经处理了一下,原本狰狞的伤口也用纱布包扎了起来。   安清风趴在虚怀床头,脸色也同样没什么血色,只是他呼吸均匀,看着估计是睡着了。   “先把安清风弄到一边躺一会,等会还有的他受的。”   莫轻云吩咐了一声后便有人上前来将安清风从床边抬着到了一边的贵妃椅上,莫轻云找到了空隙,这才到床边握着虚怀的脉门。   过了许久的时间,莫轻云才放开虚怀的手,笃定的说道。   “就是沐宸枫偷走的那个毒,这个毒性很烈,解毒的工序也十分复杂。我先给他施针,将毒逼出来一些,等安清风醒了,才能完全把毒解了。”   说着,他便把他的医药箱打开,将他针灸用的针具摆开放到床上,点燃了蜡烛,捻起银针,对着火烤了之后,才动作精准的扎在了虚怀身上。   等到一阵落下后,虚怀看着屋内聚集的许多人,“你们都出去,我施针的时候不希望旁边有人,等会好了我会叫你们的。”   思云失望的叹了口气,原本还想看看这位神医的医术到底有多传神呢,竟然还将他们拒之门外。果然每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都有些怪癖。   出了门,莫轻云将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还将屏风摆到了床沿边,把他们偷看的目光都隔绝到了外面。   宁致远收回目光,这才有时间问思云。   “你们到底怎么了,为何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思云叹了口气,“没事,不过是些小事而已,没什么要紧的。”   她想了想,估计皇上不会对环月做什么惩罚了,那时候她就看到了皇上的犹豫,所以才开口说宁王等着。都是他的孩子,他作为父亲,想必也不忍心。不过算了,她这一落水,冻得也够她清醒的了。   “是不是遇上环月了?”   宁致远突然开口说道,思云微惊,转头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环月昨天没有参加宴会,晚上回去后得知了宴会发生的事情,便跑到皇上面前嚷嚷了几句。说怡情一个勾栏院的妓子,她绝不会认她是公主的。闹得大家头都大了,那时候本来父皇就还没休息好,只能暂时将她送到撷芳宫关起来了。今天鄢惜妤被她叫道宫中了,所以我才担忧你到宫中遇上环月。没想到还是让你碰上了。”   宁致远神色凝重,对怡情这件事情,所有人都持着反对的态度,只有他和宁冶廷。可惜,他们两个人微言轻,在皇上面前都是说不上什么话的。   如今,只能暂时让宁冶廷照顾怡情了。等到以后,说不定能找到机会,为怡情正名。可惜,她勾栏院的花魁这个身份实在太尴尬了。   “我想,怡情或许并不想要这么多,她只要能有亲人陪在身边,就很高兴了。”   怡情本来就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那时候她不知为何和莫轻云走的很近,大概是因为莫轻云将她从魔掌中解救出来的原因吧,她知恩图报,为莫轻云做了许多事情。这么一个人,为何偏偏会落得如此的地步。   正想着,莫轻云的声音突然从门里传来,“好了,虚怀醒来了,有事情可以先问了。”   ☆、【第84章 请收下你们的小年福利】   宁致远和思云闻声连忙走到了屋内,刚刚被莫轻云展开的针具都已经被收了起来,这时候屋内除了立着莫轻云的医药箱外,其他的东西都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莫轻云的动作未免太快,说话的功夫,他就施完了针还将东西全都收拾好了。   安清风仍躺在太妃椅上闭着双眼。宁致远一进去,虚怀便挣扎要起来。   莫轻云在一边冷哼出声,“你最好别动,刚刚才逼出来的毒血重新流回去了我可不管。”   虚怀自然是不会被莫轻云吓唬的,但宁致远却不能让虚怀真的把刚刚逼出来的毒给返回到身体里,他连忙出声道。“好了,不必多礼。躺着吧!”   虚怀僵了一下,最后终于一言不发的躺回到床上。   “王爷,若谷他……”虚怀犹豫了一下,苍白的脸上满是懊悔,“若谷为了让属下能够回来,独自一人应付沐宸枫的军队,最后没能回来。”   这么说,若谷是死在沐宸枫手下了!宁致远手握成拳。骨节发白。他这两个护卫,从小和他在一起,感情本就深厚。如今突然听到去世的消息,宁致远仿佛失去亲人,握着的拳头紧了又紧。   沐宸枫,竟然下如此狠手!感觉到宁致远周身蒙上的悲凉之意,思云心有不忍,拍了拍他的肩。用双手将他握紧的拳头包在两掌之间,宁致远抬眼望了眼思云,他绝不会轻饶沐宸枫!   虚怀脸上也是浓浓的悔恨和悲凉,若不是他,若谷怎会落入到险境之中。他们救两个人追过去,而沐宸枫带了二十几个精兵。精兵都是训练有素的,他们一人敌十只能堪堪打成平手。可那里还有一个沐宸枫,他一出手,他们两个可能都会葬身在沐宸枫手下。   宁致远没有说话。莫轻云听到了虚怀话里的深意,问道,“军队?沐宸枫带了军队?”   虚怀点了点头,肯定了莫轻云的答案,这才将昨晚的事情都描述了一遍,“我和若谷追过去时,沐宸枫只有一人。他动作很快,我们到了梅津镇才追上他。刚刚准备将他拿下时。突然冲出来二十多个精兵,都是尧国训练有素的精兵。藏匿在梅津镇,我和若谷只有两人,最后若谷让属下先回来,他掩护属下回来的。”   尧国的精兵是一等一的高手,虚怀和若谷虽说也不差,可毕竟一拳难敌四腿。能有幸逃出来一个,已经算是沐宸枫手下留情了。   但沐宸枫绝对不是会手下留情之人,就算去他那里偷解药,也要顺手牵羊带走几种毒药的。莫轻云猜测道,“他大概是想到虚怀中了毒,逃也逃不了多远,只是没想到安清风不知为何也去了那里,将虚怀呆了回来。”   “安……”虚怀皱了皱眉,这才注意到一边太妃椅上躺着的安清风,他脸色苍白,呼吸均匀。想来是累到了,他原本还以为是谁好心将他送回来的,没想到竟然是安清风。   安家的人,他是不愿待见的。   看到虚怀一脸吞了苍蝇的恶心表情,思云不禁觉得好笑,但还是忍不住劝道,“安清风也只是想补偿你,过去的事情,是安家不对。我虽没什么立场,但也忍不住说一句,如今你好好的,能释然的,释然也好。”   虚怀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多谢!”   总觉得让他完全放下心防还是要费点功夫的。思云却也只能说到这个程度来,其他的事情就让虚怀自己想通就好了。   莫轻云扫了眼几人的神情,突然开口说道,“你体内的毒要完全解,还得安清风帮忙,等你解了毒,也就相当于浴火重生了,到时候前尘往事就忘个干净吧。”   “什么意思?”   听他这话,虚怀身上的毒还有很麻烦的过程才能完全解决吗?   莫轻云微微一笑,剑眉微挑,深邃的目光望着虚怀。   “我研制的毒,从来不会说能简单的让人解开的。都有很麻烦的工序,沐宸枫身上的毒本来很好解的。可是,那日在无名山被思云用毒针扎了。那便不好解了,即使他到我的药柜中偷了解药又能如何,照样不能将余毒都清理干净。相应的,虚怀的毒也是,我虽已经用针渡了许多毒出来,但是有些深入骨髓的毒,必须要将你全身血液换一遍,才能解。也就是说,必须要至亲之人的血,才能让你浴火重生。”   说完,屋内突然沉默下来,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表情都凝重万分,唯独莫轻云淡定的迎接着他们的目光,没有丝毫觉得他研制出来的这种毒有什么问题。   过了许久,宁致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你为何会知道虚怀和安清风的关系?”   “自然是安清风说的。”   安清风仍在睡着,也听不到他们说的话,这时候问安清风,自然也得不到答案。安清风一个百夫长,就算安温之是户部侍郎,可安清风如何会对莫轻云说这么私密的事情。   “沐宸枫的事情可大可小,他既然在宴会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私自逃离,尧国和承明一战在所难免。你最好去让宋北辰问问皇上,这件事情该怎么解决。”   一旦这战开始他也要跟着离开京城了,到时候,皇上的病!最好宁楚宇不会趁这个功夫闹出什么幺蛾子,要不然,这个年就真的过得不安逸了。   如今已经腊八了,再过二十一天的时间,便是新年夜了。沐宸枫趁这个时候,举兵前往,正是想杀承明一个措手不及。   临近尧国的炎陵,是承明预防尧国最重要的防线。沐宸枫若是带着这二十多精兵,和在尧国等着的军队两相夹击,炎陵便会失守。   “我知道,我会派人去通知宋北辰的。”   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用莫轻云提醒,宁致远也知道。这件事情必须从长计议,但时间也不能拖得太久。沐宸枫那边随时隐藏着危险,到时候一旦攻城,炎陵的百姓便会被无辜伤害。   事情已经谈的差不多了,莫轻云便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番。将医药箱背到背上,告辞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回宫去了。明日午时,我再过来。今晚安清风先休息休息,明日再给虚怀诊治。”   安清风为了帮虚怀控制毒性,元气大伤,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给虚怀诊治。   想到这层关系,宁致远点点头,“慢走,不送。”   莫轻云嘴角微勾,转身离开了。   “今年,是不是注定不能团圆了?”思云语调有些惆怅,想到沐宸枫那天对她说的话,他分明是打着要将承明覆灭的注意来的。肯定会在他们意想不到的时候,便杀个措手不及。   看着面前小女人的神色,便知道她是担忧他们这一去,危险重重,只怕年前是无法赶回来的了。   宁致远将她揽入怀中,笑了笑,保证道,“你放心,即便过不了年,我也会平安回来的。”   思云靠在宁致远怀中的身子僵了僵,他说的话,原来不止云翼可能会去,就连宁致远也……   她抬眼望着宁致远俊朗的面容,感觉到他男性气息喷洒在她脸上,不由得飞上两片红晕。轻咳一声化解了尴尬,问道,“你也要去?外公和表哥,还有姨父,他们三个都要去吗?”   “布防献策,本就是我的职责,我肯定会随军出行的。但是师父年纪大了,我会和父皇申请让他留京过年的。宋北辰要保护父皇,是断不可能让他前往的。最多,会让舅父和吴立凡前往。”宋南山是肯定会去的,晋阳公的带兵打仗之力,在朝中是闻名的。他觉得气氛有些沉闷便轻笑一声,转移了话题说道,“对了,你大哥鄢子淇也在炎陵,到时候或许还能见到他。”   思云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听着外面吹得沙沙作响的,萧瑟冬风。这半年多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如今已经由鄢家嫡长女变成了莫家的二女了。   鄢子淇虽然远在炎陵不知道这些事情,可是血缘关系上,思云似赌气的语气说道,“现在不是我大哥了,我又不是鄢茂学的女儿!”   一不小心又勾起了思云那段不好的过往,宁致远轻叹一声。不管她是不是鄢茂学的女儿,都不会改变她是云雪蓉女儿的事情,他便会一直对思云好。   有些不忍心她满脸伤痛的表情,宁致远劝道,“别想这么多,鄢子淇从小对你就不错,肯定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与你生疏了的。”   鄢子淇往年都会回京,她依稀记得,鄢子淇每年回京时,都会记得给她带礼物。即便非常赶时间的情况下,他不给其他人带东西,也会给她带些稀奇玩意。只是今年,鄢子淇好像没有回京。   想到这些过往,思云轻叹一声,“大概吧,鄢子淇从小就被人排除在外,更是被余氏赶到了炎陵从军。他对鄢茂学本身就没什么好感,倒是我娘对他有恩,他才惦记着我。”   “那不就是了,鄢子淇对你好,又不是因为你是不是他妹妹。虽说你是沾了你娘的福,可至少不会改变你们之间的感情就好了。”   思云笑了笑,终于释然了。   宁致远望了眼天色,时辰不早了,他还得去和宋北辰商量事情。便对虚怀吩咐道,“虚怀,你今晚就在这屋里歇息吧,不用特意挪动了。我让人把安清风安放在你外面的隔间,省得他醒来了要嚷着见你。”   虚怀这会又突然倔了起来,冷声道,“我不需要他保护,安家已经抛弃了我,我不愿意收到安家的恩惠。”   “那时候也是无奈,如今他们有心忏悔,你就不要执拗了。到时候,你回安家正名,也能谋个更好的出路。”   他本就没有用卖身契之类的东西束缚虚怀和若谷,若谷是真的从小失去了双亲。虚怀却还有个安家,也许就是因为如此,若谷才会牺牲自己,掩护虚怀回来的吧。   若谷啊若谷,他平时虽不怎么说话,其实心思是最细腻的一个。   “属下愿追随王爷,不愿回安府。”若谷已经走了,他决不能再离开王爷,王爷身边本就危机四伏,没了若谷,他更要担起两个人的之情,尽全力保护王爷。   明白他的心思,宁致远只得叹了口气,“到时再说吧,思云,我们走吧。”   虚怀张了张嘴,最后重新躺回到床上,闭上了嘴。掩在被子里的手握得十分紧。   思云回道,“去哪儿?”   宁致远不再看虚怀的表情,拉着思云出了正殿,一边走一边说道,“先去晋阳王府,等会我送你回云府。”   今日宋北辰没有去宫中当值,只怕现在正在晋阳王府中,他要找宋北辰只能去晋阳王府找了。   临出门前,他吩咐了下人将安清风安放到虚怀正殿的外间,然后才乘着马车出了宁王府。宁王府与晋阳王府都在同一条街道,马车在热闹的街道上行驶了片刻,便稳稳的停在了晋阳王府门口。   前来开门的下人见到两人同时过来,不由得愣了愣,连忙派人去吩咐老爷夫人。   然后领着他们往屋里面走,“王爷请,鄢小姐请。”   宁致远跟在后面,问道,“宋北辰在不在?舅舅和舅母都在吧?”   下人一边带着他们往后院里走,一边说道,“都在,老爷夫人少爷都在呢,今儿腊八,他们都在屋里吃腊八粥呢。听说小姐今日到城北去施粥了,夫人刚刚还在念叨呢。”   “姨母惦记了。”   穿过抄手游廊,走过亭台谢宇,这宋府比宁王府有人气多了。到处种的植物,四季常绿的树木,把这院子弄得有生气多了。   她不由得感叹道,“你那个府邸,真的得好好收拾一下,一片的空地,两个枯枝都看不见。”   宁致远轻笑一声,“到时候就有劳你了。”   除了她,想必也不会有人去在意这些细节了。他虽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但府里一直不曾有女主人进去,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关注那些院里的摆设了。   “思云,致远,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说的就是宋北辰之母,云雪娟。等到声音落地后,才看到她一身红衣从屋里走出来,见到两人同时踏入门内时,满心欢喜的邀请他们到屋里去坐。   屋内生起了火盆子,比室外的温度要高一点,人一进去就觉的十分温暖。宋北辰和宋南山正坐在屋内,端着一碗腊八粥满脸痛苦的模样。   云雪娟瞅到他们端着的粥,连忙把两人安排到椅子上坐下,“真巧,刚刚熬好的腊八粥还在锅里呢,要不要一起去喝?”   一听云雪娟这话,宋北辰和宋南山同时把头从粥上面抬起来,他们站在云雪娟身后,对两人剧烈的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喝粥。   之前听外公说过,大姨的厨艺并不怎么好,但却总喜欢下厨。恐怕这两人就是受到了云雪娟的毒害,所以不想让他们也感受到。   “姨母,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才刚刚喝了粥的。这会儿宁王来找表哥谈事的,我刚好顺路一起过来看看您。”   宁致远连忙附和道,“是啊,舅母,今天思云还在城北施粥了,这会咱们早就喝过了。”   云雪娟满脸怀疑的转身看了眼坐在一边的父子两,他们埋头奋战在那碗腊八粥上,压根没有抬起头来。云雪娟这才放弃了,转过头来,“那算了,你们男人去隔壁谈事,我和思云在屋里烤烤火,聊聊天。”   正在喝粥的父子两,得到解放似的,连忙把粥放到一边,同时起身带着宁致远去了书房之中。   等到两人都走了,云雪娟看了眼他们剩下的许多粥,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厨艺从小就不如你娘亲,她从小就是个蕙质兰心,样样精通的人。刚及笄那个时候,求亲的人都差点踏破了台阶。可惜她一心只向往自由,觉得嫁给任何一个人都免不了与人分享夫婿的命运。没想到,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么一条路。”   说着说着,她便开始怀念过往了。等到说完了这些后,她突然拍了拍脑袋,笑容和善,自嘲道,“都说,当一个人开始回忆往事时,就说明她老了。我也的确是老了,如今都三十多岁了,儿子都这么大了。”   云雪娟一身红衣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十分喜庆,眼角的地方有些细纹,但其他的地方还很白皙光滑。这样的年纪,压根还没到说老的时候。   思云连忙劝道,“姨母,您别这么说。您现在虽然年纪长了,可是人看起来还是十分年轻的,千万不要说这种话话。”   也不知道是思云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云雪娟自己想通了,等思云的话落音。云雪娟突然笑了笑,拉着思云的手,说起了体己话,“思云,你娘去世的早。也只有姨母能关心你的婚事了,你和姨母说实话,你是不是对致远那孩子动了心?”   听了云雪娟的话,思云脸上浮上两片红云。她确实是喜欢宁致远,可是当着长辈的面,怎么好意思将这些话说出来呢。   思云脸上含羞带怯,眼底蕴着些许喜色。她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云雪娟的话,但是表情已经给了云雪娟答案。   这样也好,原本蕊儿就和雪蓉两商量着让两个孩子结娃娃亲。只是娃娃亲还没结成,雪蓉先去世了。这两人既然走到了一起,也不枉雪蓉在天有灵了。   云雪娟掩着嘴唇轻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去皇上面前给你求求亲。你娘不在了,我就代表你娘去。如今你也大了,及笄礼都过了,等亲定下来,到时候才不至于被人给抢走了。”   思云怔了怔,连忙低下头,羞怯道,“有劳姨母了。”   “你这孩子也算诚实,既然你同意了,那姨母肯定帮你把这事办成了。”   有了云雪娟搭桥,只要一纸诏书下来,她和宁致远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了。不管宁楚宇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了。   想着,思云便道,“这件事情有劳姨母越快越好,否则夜长梦多。”   云雪娟手放到火盆上方烤手,一边听着思云说话。觉得格外的有同感,“我知道。虽然昨晚我没去宴会,但是听宋北辰说过昨晚的情况,我会尽快给你办成的。”   这件事有了解决的路,思云笑得格外开心,“那就多谢姨母了。”   “这件事情先这么说,明天我就去宫中和皇后说这件事,到时候到云府去找你。”   两人又说了许多的话,多事关于思云母亲云雪蓉的。云雪娟回忆了一下,那时候她和云雪蓉两人一起发生的许多趣事。基本上,都是云雪娟说的多一点。思云对云雪蓉的事情很感兴趣,倾心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声,偶尔发出笑声,倒是十分融洽。   等了许久之后,宁致远率先过来,看着思云笑得开心,他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笑容许久。能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意,真的很不容易。原来,她笑起来的样子,如此美。   若以后他们生活在一起,他绝对要让思云时刻保持笑容。   心中暗暗发誓之后,宁致远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思云,我送你回家吧。”围狂扑巴。   思云笑容僵了僵,转头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宁致远,尴尬的低下了头。刚刚和云雪娟谈的太开心了,一时有些得意忘形,笑得太大声了。   她轻咳了一声,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好,你的事情谈完了吗?”   笑容顷刻间就从她脸上消失了,宁致远不由得有些失望,轻叹一声,道,“谈完了,已经和舅舅说好了。”   云雪娟刚刚一直注意着宁致远的神情,也听到了他这一声轻叹。心知这孩子是真心待思云的,她也就放心了。思云站起来,要随着宁致远出去,云雪娟便也跟着站了起来。   走到宁致远身后,她悄悄对宁致远说道,“思云这孩子只是有些放不开,你要多主动一点。”   “多谢舅母提醒。”   面前这个侄子,如今已经比她还高了,依稀还记得,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小矮子,只到她膝盖的地方,一晃这许多年过去,那个哭鼻子的小豆丁,如今也成人了。云雪娟感叹往事,唏嘘不已。   “看着你们好了,蕊儿和雪蓉在天之灵也就安心了。”   送思云和宁致远上马车时,宋南山和宋北辰也从书房出来了,将两人送上了马车,思云坐在马车里和三人招手,“姨父,姨母,表哥,先告辞了,等新年的时候,一起吃团年饭啊。”   云雪娟点点头,和她挥手作别,“好,路上小心点啊。”   宁致远和思云坐在马车内,气氛有些尴尬,思云清了清嗓子,道,“你们的事情谈的怎么样了?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吗?”   说到正事上面,宁致远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舅舅先带兵南下,快马加鞭往炎陵去,我们禀告父皇,等那边战事传来时,再派一队人跟着过去,也好支援前行的人。”   看来,今年的年夜饭,可能是没有姨父参加了。   战事无常,思云忍不住叮嘱道,“你们万事小心,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留着这条命啊。”   宁致远暖心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吧,也许情况并没有这么糟,等到时候就会知道了。”   将思云放到了云府门口,宁致远便离开了,如今事忙,他没有许多时间耽误。思云也能理解,到时候和外公说一声便好了。   “小姐,您回来了。”   踏入到院子里,惠风眼尖的看到了思云,随后有些扭捏的问道,“听说虚怀受伤了,他的伤要不要紧?”   惠风向来大大方方的,何事表现过这种扭捏作态的样子,思云顿时一个咯噔!   审视的目光望向惠风,“你为何会突然关心起虚怀来了?”   思云打趣道,惠风咬了咬嘴唇,跺了跺脚,气极的模样更确定了思云的想法。   柳絮更是在旁边煽风点火道,“小姐你不知道,刚刚听奴婢说在城北见到受伤的虚怀被人带着回来时,她脸色苍白吓了奴婢一跳。一直六神无主的坐到现在,好不容易盼着您回来了。”   “你们真讨厌,不理你们了。”惠风小心思被戳穿,顿时气愤的跺了跺脚,转身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背对着几人。耳根渐渐发红,暴露了她此刻的表情。   思云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小姐你真讨厌,快说啦!”   “你放心吧,虚怀并没什么大碍,明天莫轻云会再帮他诊治一番,到时候毒全清了,人就没事了。”   既然思云对虚怀动了心思,那她得去和宁致远提一提这个事情。虚怀为人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心有所属。可不能随便把这两人撮合了,到时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就成罪人了。   惠风前世被她的不信任,导致惨死了,这一世能找到一个好姻缘,也算是对她亏欠的补偿了。   “真的没事吗?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惠风自言自语的双手合十,对着天空拜了拜,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想来,大概也就是些感谢佛祖感谢菩萨之类的话吧。   她这紧张兮兮的模样,肯定是有了异样的心思的。思云和柳絮相识一笑,都会意的看着彼此。   等到晚上入睡前,思云到云翼跟前请了安,然后才回到院子里宽衣入睡。   睡到半夜时分,思云不知为何突然惊醒了过来,一睁眼却见到床前站着一个黑影,她惊吓的连忙闭上了眼睛,装作翻身将被子盖到了头上,眼睛露出来瞄站在床边的人。   却发现是了然和尚,才确认了他的身份,就听到他开口说道,“醒了就起床吧,我和你说说话。”   既然被发现了,思云便从被窝里面钻出来,露出一双眼睛望着了然,“有什么事吗?”   了然和尚背对着阴影,脸上的神色有些看不清,他问道,“你已经想好了,决定与宁致远成婚吗?”   “恩。”思云点点头,应了一声。   了然身上穿的是黑色的衣物,在黑暗中,整个人只有那双明亮的眼睛格外清晰。他听到思云的答案,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既然如此,我知道了。”   思云很想问问,他知道什么了。刚刚的问题不是他先问的吗,原本就是早知道的事情,又何必重复一遍。但她没有问出来,只是睁着双眼看着了然。   “现在也差不多该将你脑中的金针取下来了,你已经知道了这许多的事情了。”   思云眨着双眼看向了然,就见了然的身影覆了过来,阴影投到她身上。了然身上的檀香味充斥在她鼻尖,顿时让她觉得一阵困意来袭。   “你的小字我已经想好了,就镶嵌在这块玉上,我把玉放在你床头了。”   依稀听到了这么一句后,思云便觉得眼皮变得很沉重,渐渐的就闭上了双眼,再没了感觉。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觉得头变得沉了许多。醒来的时候,望向窗外,阳光已经十分刺目了。惠风从外面进来,看到思云睁大着双眼有些惆怅,“小姐,你终于醒了,这都日晒三竿了。”   思云怔了怔,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午时了,你今日怎么睡了这么久?”   思云只觉得脑中多了许多东西,那段往事,云雪蓉在世时,常常带她到宫中玩耍,和宁致远之间发生的许多事情。一直到云雪蓉去世,宁致远还曾经在她落泪时,亲吻了她脸颊,安慰她。他们小的时候就已经这么要好了,为何昨天还没有这段记忆,今日却突然出现了。   她从床上下来,枕头下面突然掉出来一个东西。   思云捡起来,发现是一块质地上乘的玉,好在没有从床上掉落到地上,只是落在了她脚上。玉中间刻了一个雁字,她突然记起了她做的那个梦,原来那并不是梦。   “小姐你怎么了?”   见思云神色凝重,惠风不由得问道。   正在这时,柳絮突然从外面急匆匆的跑来,神色紧张的说道,“小姐,小姐,快,宫中传来了圣旨,赶紧去前面接旨。”   ☆、【第85章 都记起来了】   思云突然记起了许多事情,过去关于云雪蓉的,关于余婉秋的,关于鄢茂学的。很多很多,在她脑海中翻江倒海,终于趋于平静之后。   她抬眼。眼底已静得如一汪潭水,“我知道了,给我换衣服吧。”   等思云姗姗来迟时,传旨的太监正坐在侧位上和云翼品茶。他眼底隐隐带着些不耐,但在云翼面前很好的掩饰了去。   “让公公久等了。”思云歉意的屈身道,她今日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衫。眉眼里带着点点盈盈水光,倒是让人不忍责备。   公公摆了摆手,“无妨,既然小姐过来了,那边跪着听旨吧。”   思云和云翼都跪到传旨公公面前,后面伺候的侍女们都排在两人后面,跪在地上。   公公见人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展开圣旨。大声的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翼之外孙女鄢思云,端庄雅慧,秀丽淑娴。是大家闺秀之典范,着赐婚于宁王宁致远,位正二品宁王妃,倾定于承明六年二月十四完婚。倾此!”   读完了圣旨,公公将展开的圣旨又合拢起来,“云大人,鄢小姐,接旨吧。”   “臣云翼接旨。”   思云敏感的发觉了皇上圣旨中写的。是云翼外孙女,而不是鄢茂学之女,也就是说,皇上早知道了她不是鄢茂学女儿吗?还是说她太敏感了。皇上只是想表达,云翼背后的势力。   “小姐起来了,公公已经走了。”   听到惠风的声音,思云回过神,却发现刚刚宣旨的公公已经被云翼送出了门,而独留她一人跪在地上。惠风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小姐,怎么好像接到赐婚的圣旨后。您越发不开心了。”   她当然不开心,沐宸枫马上要举兵攻城,而这个时候赐婚给宁致远。说不准是安抚,还是立威。虽说她是希望赐婚的,可是也不用这么急啊,至少等年过完了,把尧国的事情解决了,再赐婚也比现在这个时候好。   云雪娟过来时,思云还呆愣在屋内,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心情有些沉重。   “思云啊,刚刚圣旨是不是已经下来了。”云雪娟一袭蓝衣,外面披着灰色的披风,一进门就将披风递交给惠风。她拉着思云坐到椅子上,神色有些沉重。   柳絮她们连忙下去端茶过来。   “姨母,是啊,宣旨公公才走呢。”   可见云雪娟也是有诸多顾虑的,否则也不会露出和她相同的神色了。   “我本来和皇上说好了,让他等年过后再赐婚,可是皇后娘娘不知为何,非要建议皇上这个时候赐婚。她之前,不是还想着要撮合你和轩王吗,怎么突然之间转变的这么快。”   想到今日在大殿之上,皇后口口声声说宁致远和思云般配,的确应该结成姻缘,她那时候的表情,明明带着幸灾乐祸。难保她们不是再谋划着什么事情。   思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淮王那边。最近柳氏被皇上打压,淑妃娘娘的兄长如今还在狱中,宁楚宇也安分了不少。就连之前私兵驻扎地被毁一事,那边都没有半点风声传来。   总让思云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您说,会不会是因为淮王殿下。”   “皇后怎么会帮淮王呢,她肯定只会为了自己孩子好,以前是大皇子,她那时候多宠爱大皇子你是没看到。所以她现在还接受不了怡情是她孩子的事实,现在是轩王,虽然轩王一直留恋江湖不常在京城。可是,她为了轩王布局了许多事情,否则轩王怎会在外面相安无事……”说道这儿,云雪娟突然顿住了,她回头看向思云,猜测道,“莫不是,她想坐收渔翁之利。”   柳絮将茶盏放到两人之间,听着云雪娟的话,思云也是这么想的,便点点头,若是赐婚的消息这么早传下来的。那承明大半的兵权,便都落在了宁致远手中,宁楚宇肯定会有所忌惮。趁着宁致远出兵之时,难保不会谋划什么事情。   若是这两人出了事情,那最得利的,可不就是轩王了。   “没想到皇后竟然考虑了这么多。”   两人唏嘘不已,宁致远出兵之时,若是淮王逼宫,皇后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把,趁着宁致远还没回来时,就能将宁楚宇制服让宁冶廷上位了。可宁楚宇不是傻子,她们能想到的事情,宁楚宇肯定也能想到。   “我想,淮王殿下肯定不会做着许多事情。或许……”   思云又想到一个可能,皇后离皇上是最近的,给的伤害也是最直接的。若是她做这些然后嫁祸给淮王,那又该怎么算。宁楚宇心思再深沉,若有人驾着皇上的脖子,他又怎么会坐视不管。   这个想法太可怕了,皇后真的会不顾一切的,做这些事情吗。思云找不到答案。   云雪娟原本就不是担心许多事情的人,她一向属于万事不操心的,想这许多事情,反而让她觉得头疼。摆了摆手,“算了,这些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够说得上话的。今天你姨父已经带兵往炎陵去了,今年若是他回不来,那只能带着宋北辰到这里来吃团年饭了。”   “好啊,反正团年饭本就是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意思,云府也只有我和外公,到时候你们一起过来还热闹一些。”   正说着的时候,送传旨公公出去的云翼已经回来了。   “爹,快来坐着喝点热茶,刚刚吹了冷风的。”   云雪娟和思云同时上前,将云翼扶到主位上坐好,柳絮连忙端了杯热茶放到云翼面前。   云翼接过茶水,放在嘴里抿了抿,突然问道,“我刚刚听你说,南山带兵南下了,这都年关了,谁下的命令?”   “自然是皇上的吩咐,他才敢私自带兵啊。今年尧国进贡发生的事情,已经把两国关系激化了。一战在所难免了。”云雪娟有些讪讪,宋南山带兵常驻边关时,她有时候好几个月见不到人。虽然现在都习以为常了,可每每送他出门时,心情还是会变得沉重。   好在自家儿子在宫中当值,否则和他爹一样,时时在外奔波,他身边连个依靠的人都没了。   云翼恍然道,“也是啊,时近年关了。今年尧国发生了许多事情,他们国内出现了内战,沐宸枫如今已经被定位皇储了,他的决定在尧国举足轻重。南山忙于公事,你也不要太过情绪化。”   “女儿知道的,南山每次回来都和我说,觉得亏欠于我。其实,我倒没那么在意,只要他每次能平安无事的回京,我就十分高兴了。”   在外行兵,意外都时有发生,每次能看着宋南山平安归来,云雪娟就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可每次看到宋南山再出去,心中又梗了跟刺一样的,总是手足无措,坐立难安。   看着自己大女儿这副样子,云翼沧桑的脸上布满了笑意,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儿,如今已经成为人妇,还有了孩子。可惜了,雪蓉去世的早,要不然看着孙女马上要出嫁,肯定十分开心。   望着风姿卓越的云雪娟,云翼玩笑道,“也是你看得开,若是让别人守着这么个人,只怕早就闹家庭矛盾了。”   云雪娟摆了摆手,“日子总得过不是,总不能每天怨天尤人的生活,到时候生活更加过不去。”   愁苦愁苦,一天天也得过,还不如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   云雪娟起身,“时间也不早了,女儿就先告辞了。”   思云连忙跟着起来,送云雪娟出门,“姨母慢走。”   再回来时,发现云翼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望着玉佩发了会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到那熟悉的质地,和玉佩上面的字。思云一惊,摸向自己身上,刚刚放在袖子里的玉佩不知何时竟然掉落了下来。   思云走过去,云翼望着玉佩,喃喃自语道,“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   听得这首诗,思云脑中闪过了云雪蓉和莫谏言的身影,他们两人,那段时间,若不是因为寻不到彼此的去路,也不会产生这么多误会了。   “你娘,那时候就和我说,她此生只爱莫谏言一人,可是世事无常。”叹了口气,云翼收回目光,神色微敛,眼底蒙上笑意,“雁儿,这个小字很好。”   “多谢外公。”   不知为何,思云突然觉得很想落泪,也不知道是为了云雪蓉最终也没有得到的婚事,还是为了莫谏言的悔恨懊恼,还是因为云翼此时勉强的笑意让她觉得心疼。   只是,不管是哪个原因,她告诉自己,世事无常,珍惜眼前人。   因为赐婚的消息传出去后,下午时分,便有许多人登门道贺。什么同僚啊,朋友啊,都来祝贺云翼府上大喜。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的时候,鄢茂学也带着鄢惜妤过来了,云翼接待了鄢茂学,和他到了书房不知道说什么。鄢惜妤便和思云在一起,在小院子里聊天。   即便发生了这许多事情,她对鄢惜妤还是没什么好感。   但来者是客,她仍保持着好态度等鄢惜妤和她说事。   “为何皇上给我赐婚时,没有说明时间,你知道吗,我最近感觉都长胖了许多。”   思云前世是没次帮容峥做完任务,都会喝一碗黝黑难闻的汤药,前世有经历的事情,听到鄢惜妤这么说,她自然是理解鄢惜妤话里的意思的。   鄢惜妤都怀孕了,可是皇上那边还没有传来他们成婚的日子,而且显然宁楚宇也没有去向皇上请旨。   这分明是要打鄢惜妤的脸了!宁楚宇在鄢府与鄢惜妤**的事情是被压了下来的,他们一直不成婚,等到鄢惜妤肚子大了,那边是鄢惜妤不守妇道了。   “你让鄢大人去给你求求,或者说找淮王殿下商量个日子,总会有办法的。”   如今她这边的事情都忙不过来,自然也没什么心情去管鄢惜妤的事情。马上年关了,这年一过完,鄢惜妤的肚子就该有三个月左右了。到时候,肚子显露出来,显然有损她的形象。   “淑妃娘娘完全不着急啊,说是柳氏最近出了许多问题,无暇顾及其他。可是,我肚子里坏的是淮王殿下的孩子,她为何连自己孙儿都不顾呢。”   鄢惜妤此时着急的泪如雨下,这种事情找环月显然是不能商量的。余婉秋自从上次的事情后,便一直久住在无畏寺,连鄢府都懒得回了。这一相比之下,鄢惜妤竟然只能找思云来商量这件事情。   想想还真是讽刺。   那个时候对她是怀着怨恨,如今却又与她商量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怕她设计害她了?   “淑妃的心思我怎么会知道呢,只是淑妃的兄长入狱的事情,的确是真的。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这么多,等这段时间过去了,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现在是非常时期,鄢惜妤本就不该冒这么大险。如今出了事情,能怪谁呢。   许是思云态度淡淡的,完全没有热衷的样子,终于激怒了鄢惜妤,她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用力过猛下,椅子被打翻在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鄢惜妤完全不在意,玉指一伸,指着思云的鼻子指责到,“我知道了,你就是不愿意帮我了。你怪我之前那样对你,所以都不愿意施以援手是不是?昨天环月让我指证你,我都拒绝了,没想到你竟然半点不念旧情。”   思云也跟着站起来,与她视线平齐,仍是淡淡的样子,“鄢惜妤,你早就不想与我演姐妹情深的戏了,又何必怪我不念旧情。更何况,我与你之间,从来有何旧情?”   她脑中的记忆已经全部回来了,虽然记忆压得她头沉沉的,但总觉得轻松了许多,仿佛脑中有什么东西去掉了的感觉。她自然也就记起了,小时候,她与鄢惜妤之间发生的许多事情。   鄢惜妤莫名的望着她,似乎有些不理解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是为哪般。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说起来这样的话。   思云将她的表情看在眼底,心底发笑。鄢惜妤是不是忘记了小的时候,她是如何仗着有余婉秋撑腰而对她做出的那些欺压的事情。   小时候的她太过忍让了,是不是脸上带上,摔了一跤。   现在的鄢惜妤,显然已经忘记了,那段往事了。   “你以为我那时候傻了,就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吗?你何时对我有情过,我们从来就是水与火的存在。”   “你想起来了?”鄢惜妤眼底闪过一丝心虚,往后退了两步。   终于回想起了小时候发生的许多事情,那时候趁着思云傻了,她还是一边表面上和她姐妹情深,背后仍然捅刀子。这些事情,思云醒悟后没有提,她也就忘记了。   她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肚子上面那团肉沉重了许多。她捂着肚子,往外面走去。脚下很急,深怕后面有才狼虎豹一般。   思云淡然的望着鄢惜妤的背影,那段被鄢惜妤打压的过往,她本就不该忘。想来是觉得她的过去太痛苦了,所以他们才会让她忘了那段记忆。还有莫轻云,小时候对她从来没有好感的人,也难怪从一开始见面时,他会对她那般态度。   同时,她也记起来了,莫谏言真真的身份。   鄢惜妤才从云府出去不久,惠风便小心翼翼的拧着帕子,表情纠结的低声说道,“小姐,王爷来了。”   “王爷?哪个王爷?”   惠风白了她一眼。明知故问,这能过来找小姐的,还有哪个王爷。   这丫头,真是蹬鼻子上脸,竟然敢用白眼翻她。   思云轻笑一声,宁致远修长的身躯已经出现在了屋内,他一言不发的坐到思云对面,吩咐惠风去倒了杯水。   惠风点了点头,低着头出去了。   惠风脚步凌乱,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走出去时,竟然差点绊倒。宁致远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会,回头对思云戏谑道,“你这丫头,今天跑到宁王府去了,一个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要不是我认识她,差点把她当贼抓起来了。”围爪见才。   差点当贼抓起来?惠风这丫头什么时候从云府出去了?   “她今天去宁王府了?我竟然半点都不知晓。”   “是啊,守门的人倒是认识她,到了院子里,一间一间的不知道找什么,我差点以为是个贼。”   这丫头,想要出去看虚怀,和她说一声不就得了。她就算有事,也会带着她一起过去啊。也是怪她,今日贪睡了一会儿,所以起的完了。   “你应该能看出什么猫腻吧,惠风这孩子的心思,可明了着呢。”   宁致远轻笑一声,他还以为思云不知道这事呢,既然她知道这就好办了,“自然是了,等到二月咱们成婚之时,顺便把这两人的事情也给办了,两全其美,双喜临门。”   到时候思云入宁王府时,惠风柳絮和芍药,自然都是要跟着过去伺候的,到时候惠风找到了归宿,就看那柳絮和芍药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想了想,思云还是回到正题上来,“你不觉得,赐婚的圣旨这时候出来,有些猫腻吗?”   宁致远自然能想到这件事情里恐怕包含着更深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这我也想过,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宋北辰还在宫中。到时候你有事情可以找他商量,皇上已经下旨让莫轻云随军出行,这个时候只怕是他们动手的好时机。”   所以,宫内宫外的接应,到时候就要交给思云了。   宁致远坐在位置上,端着茶轻抿了一口,入口清甜的水喝在嘴里很是润喉。他斜靠在椅子上,一直手肘放在椅背上,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端着茶杯,往嘴里送水。姿态慵懒,但他表现出来,却十分的优雅。   也只有在思云面前,他才会这样随性,若是又他人在场,只怕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场,都是十分冷冽的。   还好,这样的人,被她独享了。   但想到马上要发生的事情,她有些担忧,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听说姨父已经先行了,你们是要等到八百里加急过来,然后再去吗?”   炎陵若是传来战事,自然是八百里加急传信过来。   “八百里加急过来,就已经晚了好几天了。我们自然是要防范于未然,我已经八百里加急送了信到鄢子淇手中,让他近日多加防范,等加急到你大哥手中,舅舅应该也到了那里了。”   但那边离这里并不近,就算是八百里加急连夜赶路也得有个七八天才能到达。如此算来,沐宸枫他们到炎陵大概也需要个十天左右。也难怪,到现在也没有听到那边有消息传来。   沉默了许久,两人都不太愿意谈论这个事情,毕竟战事都是每个人不愿意提起的,如果可能,其实都希望能够一直和平下去的。   叹了口气,宁致远这才说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忍不住叮嘱道,“思云,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记得一定要找宋北辰,他虽在宫中当值难得回家一次,但你有事情他肯定不会拒绝的。”   他一离宫,到时候宁楚宇若是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他都无法护得思云周全。只能拜托宋北辰帮忙看着宁楚宇,尽量避免他和思云的接触。   宁楚宇的行事风格向来都是,他得不到的,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所以,独留思云在京中,肯定是危险的存在。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就算宋北辰无法帮忙,她也不会仍人宰割的。   临走前,宁致远将手中的令牌交给了思云,有了令牌,思云可以随意出入宫中。皇上既然已经赐婚,绝不会在眼皮底下让思云被宁楚宇伤害的。所以,宫中或许会安全一些。   他会把虚怀留在京中,到时候也可以帮忙照顾一下。   承明五年,腊月二十。炎陵城传来八百里加急,尧国突然打破了两国的和平象征,举兵攻陷了炎陵,将炎陵百姓擒为人质,让驻守在前线的将士退出炎陵,否则将炎陵的百姓逐一屠杀。   宁致远在八百里加急到来的前十天,腊月初十便出兵赶往了炎陵,但是听传来的消息,似乎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肯定得先将炎陵的百姓都救出来后,才能与尧国正式开战。但沐宸枫心思细腻,绝不会轻易留下空子。炎陵的百姓一瞬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前线的消息,思云自然是不知道的。腊月十七十八这两天,京城突然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天一冷起来整个人都不愿意动。   但今日突然出了大太阳,把前两天下的雪都开始融化起来。听闻宫中的腊梅都开了,满树的雪白,花香扑鼻。   皇后娘娘便邀请了许多与思云年龄相仿的女子,前往宫中一同赏梅。   思云一面猜测皇后的用意,一面收拾了行装,带着惠风和虚怀入了皇宫。她穿了一身不大扎眼的衣衫,披着厚厚的貂毛披风,全身上下裹了一层,才敢出了门。   一进到宫中,便被直接带到了御花园之中。她前脚还没踏进御花园,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第86章 所系】   面前的人一身粉色毛毡披在身上,内里是素白的锦缎加绒长衫。头上戴着金色茶花步摇,挂在头上摇曳生姿。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将她整个人衬得更加美不胜收。只是,此时她脸上的表情算不得好,将她原本的美打了几分折扣。   那人横空出现。拦在了思云面前,“鄢思云,你给我站住。”   怒意横生,就连她身上的衣服都随风迎展,似乎在彰显她的怒火一般。   思云和身后的宫人连忙停下脚步,对着面前的人恭敬行礼。“环月公主吉祥,不知公主叫臣女有何吩咐?”   惠风在身后轻轻拉了拉思云的衣服,示意她要小心行事。虚怀躺在床上养了三四天,此时精神面貌已经恢复如往常一般,双目警惕的望着面前的人。提防着,怕她做出伤害思云之事。   许是虚怀警惕的目光太明显,环月眼神一转,便见到了站在身后的虚怀,她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哟,这不是五哥的跟屁虫吗,怎么五哥不在京中了,你还在这里?”   光是看她对虚怀的态度,思云便能猜测出她平时对宁致远许向来没有半分尊敬。更没有拿他真真当哥哥来看待,这样娇蛮任性的公主,真亏淑妃能把她当个宝。   虚怀恭敬的低下头,回道,“回公主,属下并没有跟着王爷前往前线。”   环月冷哼一声,粉色的衣衫围在思云面前转了好几个圈,环月上下打量了她半响。才娇声道,“我知道了,是为了留下来保护五嫂吧?别人都说五嫂好运气啊,一个连爹都不知道是谁的人。竟然还能攀上皇家这棵大树,五嫂你说,是不是啊?”   环月才十二三岁的年纪,脸上的稚气未脱,偏偏画上了很浓的妆容,将她脸弄得成熟了好几岁。她这一声五嫂叫出来,便提醒了思云,她虽和宁致远没有成婚。但她已经是圣旨谕下的宁王妃了。   想着,思云迎视着环月的目光,冷嘲热讽道,“真亏环月公主还记得臣女是皇上赐婚给了宁王殿下的人,您这般态度,臣女还以为您是宁王殿下的姐姐呢。”   环月脸色一白,这分明是在说她不懂规矩。颐指气使的环月公主,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五嫂真会说笑,这还没嫁过来呢,便这般教训我,若是嫁过来还不得将我打一顿?”   “你说的没错,若你是我妹妹,我真恨不得好好将你从最基本的礼仪开始教起,教教你什么是尊敬,什么是礼貌。”   思云眼神微冷,眼底的光芒乍现,仿佛一道寒光直射入到环月脸上。让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等到再看时,缺发现她眼底带着隐隐的笑意,哪里有刚刚那种骇人的表情。   注意到她眼底的惧色,思云便知道她刚刚一瞬间表现出来的情绪让她觉得害怕了,这种事情就该趁热打铁,否则真让她觉得她是好欺负的,“下次如果遇见我,再直呼我的名字,那就真该替你母妃好好教教你了。”   环月平时虽说颐指气使,但也是仗着淑妃受宠她才敢横冲直撞,如今这个时候,淑妃娘家出的事情太多。而且最近,皇上日日夜宿皇后宫中,淑妃俨然被打入冷宫一般。   在宫中受尽了白眼,连带着她也被人看不起。思云表现出来的这种态度,让她瞬间想到了宫中被冷眼的日子。心情顿时急躁起来,凭什么,往日里鄢思云低她一截,还得对她磕头行礼呢。   不就是仗着一纸诏书,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吗。   想着,环月便口无遮拦的大声怒骂道,“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仗着被父皇赐婚给五哥,封了个宁王妃,就了不起吗?真以为比我大点就能教训我了,少自作多情了。”   “说我仗势欺人?”思云轻笑一声,“你说的对,我就是仗着我封的宁王妃,比你要高一等,所以仗势欺人了,你若是不服气,大可以去告状啊,我到看看,咱们谁占理。”   环月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她虽然年纪小但并不是不懂事,只是往日里养成的习惯让她万事必须要争个赢头。这时候不占理的事情,她也没有必要坚持。围厅引扛。   只是,她仍觉得不服气而已。明明她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而鄢思云不过是仗着身后的云家才能够这么风光而已。一个连爹是谁都不知道的人,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嚣张。   垂在两侧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放开了。   这时便听到思云对她说,“环月,我对你说句真心话,万事都是相互的。你所做的每一件好事,都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受到同等的待遇,同样的,你所做的每一件坏事,都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得到同样的报应。没有人能风光一辈子,也没有人会潦倒一生。”   说完,思云便带着惠风和虚怀离开了。留下环月留在原地皱着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思云回头望了眼,她背影有些落寞。这些道理,显然以前从来不曾有人和她说过。   走到了御花园里面,惠风才问道,“小姐,环月公主为何总与你过不去啊。”   明明小姐从来不去招惹她,可是她却总是喜欢无端来挑小姐的刺。时不时来招惹她一下,原本她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可每次见面都像结了梁子似的。   御花园里面梅花开满树,满树的白色,粉色。颜色不艳,香味不浓,但挂在那树上偏偏就是让人移不开视线,美不胜收。   院子里这片都是种植的梅花树,微风一过,粉色的,白色的花瓣落下,仿佛蝴蝶一般轻盈的在空中飞舞。梅林中有个歇脚的凉亭,皇后便在凉亭中招待了她请来的贵女们。   思云看见鄢惜妤俨然就在其中,她目光往思云看来,目光搜寻着什么,显然是在找环月的身影。   顿时,她便有了答案,回答惠风,也是回答自己,“能为什么,身边有个鄢惜妤挑事呗。她总见不得我好,这会自己陷入困境,我又不伸以援手,肯定要借刀杀人了。只是可惜了,环月这把刀有些不坚定。”   就在刚才被她那么一说,环月显然已经认识到了些许错误,若是她早知道是鄢惜妤指使的,可能就顺势挑拨了她们的关系了。不过,她说的那些话,也的确是真的。   将脑中的想法扫了扫,莲足轻抬,她缓缓的走到了凉亭之中。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稍一扫过去,这凉亭之中聚着许多人,显然就是她最迟到来了。皇后脸色微愠,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冷嘲热讽道,“到底是封了王妃的人,架子就是大,本宫请宴,竟然迟到了一盏茶的时间。”   思云表情微窒,微屈着膝盖,低着头不敢反驳,只得承认错误,“皇后娘娘恕罪,是臣女弄错了时间,让娘娘和各位贵女久等了。”   闻言,皇后冷哼一声,“哪里敢定你宁王妃的罪,这宁王爷不在,都特意留了身边的侍从跟着你,不就是怕你被谁欺辱了吗,本宫可不敢落得个这样的名声。”   思云只觉得皇后今日的态度格外奇怪,想必因为赐婚一事,已经将她彻底的激怒了。就连往日里的良好印象都不假意表现了,直接就对她这般态度了。   她头低得更低,“臣女不敢。”   “娘娘,大家本来就等了许久了,您再这样责备鄢小姐,岂不也是浪费时间,正好鄢小姐也到了不是,咱们赶紧继续不就好了。您也别气了,这么美的脸蛋要是因为生气得了细纹,多不划算啊。”   思云低着头,不知道这位帮她说话的人是谁,只觉得这人的声音细声细语的,十分动听,说出来的话也十分的有说服力,让人听着就感觉是发自内心的。即使知道是恭维,却也不自觉得相信她说的。   嘴甜的人,大家都喜欢,皇后也不例外。   只听到皇后娘娘轻笑一声,语调都变得温和了,“还是你会说话,本宫就爱听你说的话。”   皇后的语调分明变得欣喜不已,连声夸赞道。   思云更加好奇,这人到底是谁,皇后娘娘近来脾气变得十分古怪,加上怡情的事情让她十分的不悦,这人竟然还能哄得皇后这么开心。   正想着,就听到她又开口说道,“娘娘谬赞了,臣女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鄢小姐想来也不是故意的,您就不要责备她了。刚刚不是说要吃梅花酥吗,吩咐了小厨房做了,现在应该可以吃了。”   转移了话题之后,皇后的注意力也就没放在思云身上了。但思云还屈膝蹲在面前,只觉得膝盖都有些麻木了。皇后却专心的和那位小姐讨论起了梅花酥来。   “说的也是,这大冷的天气,吃点热的东西也保暖,来人啊,去问问小厨房的梅花酥做好了没!晗晗啊,今晚要不就别回去了,留在宫里陪陪本宫,和本宫说说话。”   晗晗?思云在脑中搜寻了一下,便锁定了人选。兵部侍郎吴立凡最宠爱的女儿,吴晗晗。听闻吴晗晗在京城也算是一大美女,才气不输鄢惜妤。只是向来不喜欢参加这种聚会,反而更喜欢在家里舞刀弄枪的。   也因为如此,导致吴晗晗及笄两年时间了,却往往登门说亲的人见到她就被吓跑了。是以才十六岁的年纪,还未曾出嫁。   “娘娘的好意,臣女心领了,只是家父随军打仗,家母一人在家,臣女实在放心不下。等到家父回来之后,臣女定然来宫中陪娘娘说话。”   果然是兵部侍郎的女儿,随军打仗的,除了宋南山,宁致远,便是兵部侍郎吴立凡了。   这个一个献功的机会,宁楚宇都没有把握,只怕他最近遇到的事情十分棘手了。不过也是,原本握在手中的几方势力都被宁致远他们给毁了,想来心情也不会很好。   思云只觉得膝盖都变得麻木了,悄无声息的晃了晃身子,在皇后没有注意时,转移了重心,这才让自己不至于倒下。然而这细微的动作虽没有落到皇后眼底,却总有人见到了。   “娘娘,鄢小姐都在那儿给您行礼多时了,您还是赶紧让她起身吧。”   思云心里感激了一把这位吴小姐,就听到皇后语气有些不善,“若是再有下次,那就不用在过来了,本宫还不想请你这尊大神呢。”   “多谢皇后娘娘,臣女定当铭记在心。”   说完,思云便起身来,感激的望了眼吴晗晗。却见吴晗晗长相甜美,分明是一副娃娃脸的样子,可是偏偏说出来的话就能将她的年纪彰显出来。她见思云看她,也冲着思云展颜一笑。两边脸上的小酒窝更加显得她笑容甜美,迷人的弧度让人移不开视线。   正在这个功夫,刚刚出去的环月也回来了,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鄢惜妤身边坐下,和她低语了几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皇后扫了眼亭子里的人,便说道,“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   开始?开什么始?   思云完全一脸莫名的望着其他人,好像唯独只有她不知道她们被叫进宫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其他人都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唯独只有她满脸疑惑。   吴晗晗许是看到了她的困境,连忙在皇后说话之前,抢先说道,“刚刚皇后娘娘说了,这要是诗背得好,咱们是有奖的哦。”   思云一惊,回头望向吴晗晗。她冲着思云眨了眨眼,随后继续说道,“当然了,若是能自己做出诗来,那是最好不过了。”   原来是背诗大会,这么一提醒。思云便知道了。说好的赏梅大会,自然是做有关梅花的事情了。背诗背诗,那背的诗不就是关于梅花的诗咯。   好在思云前世的记忆没有消失,否则让她真来背诗恐怕也是为难她了。   “在这里的都是各家的贵女们,也没个其他人在的,多没意思。不如这样,本宫把宫中的几位皇子也叫过来,大家年纪相仿也能玩的开,还能给游戏添点难度呢。”   宫中的几位皇子?现在在宫中的,除了宁致远,不都还在宫中吗。只是,皇后将这些人都聚到一块,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   皇后一声令下,便有人分散而去,走到各宫中去请王爷们了。   思云眉头紧皱,她都已经被许了人家了,还在这群代嫁的闺女中玩这种游戏,会不会太出格了点。   想了半天后,思云在皇后面前低声道,“皇后娘娘,臣女才疏学浅,就不参加这游戏了吧。”   一听她说话,皇后原本和吴晗晗在笑谈什么的,一瞬间便冷了脸色。望向思云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温度骤降了几分。   顿时让思云觉得压力很大,虽说上面有压力传来,但她还是顶着压力注视着皇后的目光。   “况且,臣女已经被赐婚了……”   “你够了!鄢思云,本宫给了你脸了,你若是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皇后这火发的无缘无故,思云眉头微蹙,便从椅子上起身,跪到皇后面前,一言不发的望着地面。   形势一瞬间又僵持不下,吴晗晗在心里微叹,而后安抚皇后娘娘道,“娘娘,您刚刚还说不会动气的,怎么鄢小姐实话实说,您又忍不住了。”   “你说她气人不气人,本宫都特意派人去请她过来了,这会迟到本宫就不说了,竟然连娱乐一下都要拒绝,难道不是打本宫的脸吗?”   这件事情还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思云简直无言以对,皇后说什么都是她的错。却从来没有问过她的意见,原本她也不想进宫来的。皇后对她意见这么大,她本来就该避着点才好。   可是,偏偏皇后强势的将她传唤到宫中来,这时候还责备她不听话。   “好了,娘娘别气了,让臣女来劝劝鄢小姐,咱们游戏还是要玩的。”   吴晗晗这么一说,皇后才冷哼了一声,气愤的转过身,端起桌上的茶杯灌了口水。吴晗晗走到思云身边,拉着她往一边的梅树边上,然后才低声对她说。   “思云,皇后娘娘最近有些奇怪,你有些事情不要太忤逆她。她今天叫来这场宴会,把守在皇上身边的人都支开了,显然是在谋划什么事情。我们先听她的,看看到底有什么阴谋,就算觉得委屈,也先忍一忍好不好?”   看着这么一副娃娃脸在她面前讲大道理,思云真觉得违和感很强,但却又觉得吴晗晗说的十分有道理。只得点点头,听从她的意见。   然后,她突然惊醒过来,吴晗晗什么时候和她这么亲密了,竟然直呼她的名字半点都不客气。   她觉得自己脸上的情绪并没有表现的太明显,但是却被吴晗晗发现了,她轻笑了一声,没等思云开口问,便已经给了她答案。   “莫轻云和我说了,皇后这几天肯定会有什么奇怪的举动,让我稍微提防一点。以前皇后就很喜欢我,只是最近我不太参加这些聚会。这一次就是因为,莫轻云和我说了,我才特意过来的。”   莫轻云?他还真是做了十足的打算的,一方面给她留了锦囊,一边还交代了别人提防。凡是都做了两手准备,出了莫轻云也没谁了。   “我知道了,我不会在激怒皇后了。”   “不是你激怒她。”吴晗晗摇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皇后娘娘之前偷偷不知道做了什么,让她突然好想年轻了好几岁。但是那个东西一做就不能停的,最近好像停了下来。导致她整个人情绪都有些不对,一丁点的小事也能让她发很大的火。所以她不是针对你,而是她最近脾气变得很不好而已。”   明明知道吴晗晗实在安慰她,但是思云还是下意识的相信了。吴晗晗这个人真的很厉害,竟然能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让人觉得她说出来的话,不管是真是假,都觉得就是真理。   “你,我觉得你也很奇怪。”   思云笃定的说道,倒是让吴晗晗愣了一下,随后展颜一笑。净白的牙齿露出来,酒窝深陷,让她更加光彩焕发。   “好了,先回去吧。”   等到两人回到座位时,皇后派人去请来的皇子们也到了。宁楚宇,宁冶廷都到了,还有几个思云没有见过的生面孔名。   花园之中摆上了一个长桌,桌子两边放着椅子,供人坐下的。贵女们坐在一边,王爷们坐在对面一边。两相对立,彼此的面容也看的清楚。   宁楚宇脸色淡淡的,目光扫过了面前的许多人,停留在鄢惜妤身上的目光也只有一瞬间,即刻便转移了视线。隐隐看到了一丝厌恶。   前世的宁楚宇对鄢惜妤一往情深,就是看中她单纯不谙世事的性格,虽然都是装出来的。但是因为前些日子,鄢惜妤和宁楚宇订婚一事,不知怎么宁楚宇便有些讨厌鄢惜妤起来了。   这倒是让思云觉得有些诧异了。   宁冶廷倒是始终带着笑,眼底含笑的将面前的人都扫了一遍,没有露出太失礼的表情,也没有太热衷的神色。思云很想问他,怡情如今怎么样了。但想到皇后在正中间的位置上,她一旦说话,势必又要激怒了皇后。她便闭上了嘴。   游戏规则很简单,她手中有根梅花簪,从她开始,往旁边递,她喊停时,留在谁手中,谁就得作诗。真是简单到无聊的游戏,真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还能兴致勃勃。   思云左手边是吴晗晗,右手边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吴晗晗旁边坐着的就是皇后娘娘,她将簪子递到吴晗晗手中,吴晗晗再传过来。转了一圈之后,皇后还没喊停。等到再落到思云手中时,皇后却突然冷声叫了句停。   随后,目光中带着嘲讽,似乎等着看她出丑。毕竟,十多年的傻子时光,在外面传出去的,也不是作假的。她们显然是笃定了,她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所以才会故意做这种事情来看她出丑。   思云握着簪子等了许久,手紧了又紧。皇后还在一边出言道,“今年梅花开的很盛,满树都是飘香的梅花,我想各位贵女应该都能有感而发吧。思云,你觉得如何啊?”   ☆、【第87章 不出所料】   “皇后娘娘说的极是,腊梅喜冬,这傲骨,谁见着都会有感而发的。”思云嗓音清脆响亮,大声的回答了皇后的问题,脸上没有意料中的窘迫。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倒是让皇后觉得有些诧异。   正在愣神的当口,思云望着满树粉白,红唇微启,轻声道,“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她背的正是王安石的《梅》,皇后凤眸微暗,似乎没想到这人竟然胸中还有点墨水,不过这首梅倒是个十分简单的诗,能知道也并不奇怪。   这么想着,皇后便宣布了游戏继续进行。思云显然又是被为难的那个。但都被思云四两拨千斤的反驳了回去,皇后的计谋不能得逞,便不再思云身上纠结。按照游戏规则让他们尽兴的玩,期间环月突然离席。说是身体不适,想去喝杯茶。   皇后点点头,没做阻拦,让她去了。   环月粉色的身影从御花园出去,转了一圈之后,便不见了。   这边游戏继续进行,思云倒是没再被为难,她也乐得自在。坐在位置上,无聊的望着其他人背诗的背诗,喝茶的喝茶。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意兴阑珊的笑意,唯独宁楚宇脸上面无表情,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背诗的环节结束后,皇后便吩咐了厨房的人端来了许多梅花制成的小点心。放在长桌上。梅花香味虽淡,但梅花制成的点心,香味却很浓郁,放在长桌上。闻着香味看着形状,便觉得食欲大发。   思云捡了面前一块糕点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撞了自己一把,她回头,看到环月神色有些紧张的递给她什么东西。她一时未做她想,便伸手接住了。   是一张小纸条。   见她已经拿到了,环月眼神往皇后那边看了看,随即对她摇摇头。   思云顿时了然的点点头。环月便绕过了思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鄢惜妤坐在她下首,见她回来这么晚,嘴唇动了动,和她不知在说什么。然后环月笑着摇摇头,两人便聊其他的去了。围在尽技。   吴晗晗和皇后相谈甚欢,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一时之间也没人注意到思云。她便将纸条展开,在长桌的遮掩下,低头看向字条。   字条上的内容让她大惊失色,回头看向环月,却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   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皇上病危,御医束手无策。   这十个大字,顿时将皇后的意图表现的明显了。她昨天还进宫过,皇上当时神采奕奕,精神十足。就算莫轻云没在宫中,他也留下了对皇上有利的药物。皇上养着也不会出什么大碍,可是,今日突然病危。   而原本应该更接近皇上身边的皇子们都被皇后支开到了这里,此时还都被蒙在鼓里。   正想着,不知从哪里出来的王权,低声在皇后耳边说了什么。   原本和吴晗晗谈的很开心的皇后脸色一怔,随即凤眸里笑意加深,点了点头,却什么都没说。   吴晗晗似是觉察了什么,秀眉深锁。   思云倒是很想提醒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想到评吴晗晗一面之词,并不能确定她真的是安全的。就算她说莫轻云叮嘱她做这些事情,可是,莫轻云毕竟不在,口说无凭。况且,莫轻云的性格,她很难相信会和吴晗晗说这些事情。   兵部侍郎吴立凡,是宁致远手下的人,可吴晗晗……   思前想后之后,思云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   王权在皇后耳边说完之后,皇后便起身,打了个哈欠,一脸倦色的扫了眼围桌坐着的人群,“本宫有些倦了,你们先年轻人就在这御花园玩着。”   “晗晗年纪大,你先带着他们在这玩着,本宫去去就回。”   说完,皇后脚下匆忙,带着王权快步从御花园离开了。目光追随着皇后的身影,思云看到皇后走了之后,御花园周围悄悄围上了一群侍卫。   发现这个异样的,除了思云,还有宁楚宇和宁冶廷。   宁冶廷眉头深锁,起身从座位上起来,往梅林外面走去,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那人态度恭敬,先对宁冶廷行了礼,随后才不卑不亢的说道,“轩王殿下吉祥,属下接到命令,保护王爷公主,和贵女们的安全,是以请王爷不要离开梅园。”   宁冶廷温和的笑着,语调细声细语的,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命令?谁的命令?”   侍卫神色未变,坦然的望着宁冶廷,“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属下只是按照上面的命令办事,请王爷不要为难属下。”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掩饰的很好。总而言之,这人说完,往前走了两步。身后的人围成包围圈,将梅园通往外面的路堵得死死的。   一副不可商量的样子,让宁冶廷碰了壁,随后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低声对宁楚宇说道,“二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宁楚宇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此时见事情发展成这样,他哪里还有好脾气,冷哼一声,讥讽道,“母后做的事情,本王如何得知。”   更何况,宁冶廷才是皇后的儿子,她做的事情他更清楚不是嘛。   宁冶廷一噎,宁楚宇的话将宁冶廷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嘴里,怎么也无法和他愉快的交谈了。   他薄唇微抿,最后轻声道,“如果母后做什么傻事,还请二哥饶她性命。”   宁楚宇凌厉的目光望向他,阴鸷的目光顿时带着无形的压力,直逼向宁冶廷。   只差没有冲上前,将宁冶廷的衣领拉着逼问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些什么,如实招来。”   他本就有些激动,声音不自觉得放大了几分。突然加大的声音,让一群人止住了欢声笑语,疑惑的目光望向宁楚宇。   宁冶廷温和的笑着,冲他们摇摇头。一行人这才疑惑的转回了头,装模作样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宁冶廷低声在宁楚宇耳边说道,“母后最近不知在谋划什么,就连我也隐瞒着,但我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她的心思我多多少少能猜测几分,至少,请你不要伤及她性命。”   宁冶廷一席话说的陈恳,架势摆的低到了尘埃里,可是他却不为所动。只为了母后的安全,恳求宁楚宇。   这般为他母后着想,倒是让他看到了几分自己的影子。宁楚宇心中微叹,随后说道,“你若是能阻止你母后,父皇肯定会念及旧情的。但若是她心生谋反之意,裁决的人便是父皇了。”   说完,宁楚宇便走到梅园门口,和刚刚那个侍卫寒暄了两句,过了片刻功夫,他重新回到座位上。   “既然母后说是保护安全,那便硬闯出去好了,反正是不会伤及性命的。”   说着,宁楚宇转头望向思云的方向,对思云身后站着的人说道,“虚怀,准备好了吗?”   虚怀怔了怔,没理解宁楚宇话里的意思。宁王和淮王想来是死对头,他什么时候听过淮王的吩咐。   这时被宁楚宇突然一声问话,倒是让他愣住了。   随后,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因为,宁楚宇和宁冶廷同时走到梅园门口,与守在门口的侍卫打成一团。   既然轩王都帮忙了,那虚怀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了。他很快便上前,加入到他们的战列之中。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皇后娘娘要将我们困在这里?”   吴晗晗着急的望着那边打成一团的人,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就开战了。还是皇子和宫中的侍卫,这算什么事。   “二哥,二哥,你一定要去救父皇。”环月在宁楚宇身后大声喊着,宁楚宇一个分心,回头看环月的功夫,差点被下手不知轻重的侍卫伤了手。好在那人有些轻重,在触及到宁楚宇的一瞬间连忙收了势头。   宁楚宇见他们果然不敢伤害自己,便越战越勇。很快,梅园外的侍卫便被他们解决了。   听了环月的话,他们连忙往皇上的宫殿赶去。   却在距离承乾殿门口的时候,被人真刀真枪的架在脖子上,阻止了他们的去路。   “淮王殿下,轩王殿下,皇上吩咐了,没有他的吩咐,请您在自己的宫中好生修养,无诏不得外出。否则,格杀勿论。”   说话这人是御林军的统帅,吴格。吴格长相魁梧,声音也是浑厚如钟。此时刀架在宁楚宇脖子上,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半点变化。   倒真像是得了皇上的吩咐一般。   可一般情况下,皇上是不会无缘无故禁足他们的。除非,有人假传命令。   宁楚宇往前探了探身子,想看看承乾殿内的情况,吴格却将刀刃动了动。   威胁道,“淮王殿下请不要为难属下,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说完,便对身后的人吩咐道,“来人啊,带下去。”   有人上前来,将宁楚宇和宁冶廷“护送”着离开了承乾殿门口,思云站在角落的地方看到他们的境况,手握成拳。   虚怀被思云指派,趁着门口的御林军不注意时,悄悄的潜到了殿内。等宁楚宇和宁冶廷被带走的功夫,虚怀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有事回去再说,现在先赶紧离开皇宫。”   若是被困在皇宫中,那她就没法拿到莫轻云留下的锦囊了。皇后不知还会不会回到梅园之中,将她们召进宫的理由就是为了支开宁楚宇他们。现在宁楚宇他们被禁足,思云他们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待遇。   想着,她带着惠风和虚怀悄悄的离开了皇宫。   好在宁致远给她的令牌作用很大,让他们顺利的从宫中离开了,回到云府之中。   “皇上的确病危了,印堂发黑,嘴唇青紫,似乎是中毒的现象。”回想着他在殿内发现的情况,“宫中的御医都在殿内,但没有莫御医在,他们都有些一筹莫展。”   刚刚若不是宁楚宇和宁冶廷引开了御林军的注意力,他也没法悄无声息的潜到大殿之内。   皇后似乎没有隐瞒太医的意识,特意将他们诏到了殿内给皇上诊治,只怕是想策划出皇上意外身亡。   “惠风,还记得我之前有个锦囊吗,去将它拿出来。”   莫轻云说过要她在最危急的时候展开来,皇上在皇宫中情况不明,若是被皇后趁机夺位,宁致远他们还在前线奋战,这里发生内乱,到时候只怕宁致远他们也不会有好结果。   这个时候,也就只能靠她来解决这事情了。   惠风得了吩咐后,便转身进了内室之中,在小库房中取出了莫轻云留下的那个金色锦囊。   思云将锦囊打开,里面放着一张纸条,思云展开来,上面写着三个字,“医五七”。   医五七?思云皱了皱眉,将纸条翻转了一边,发现后面也写着一行小字。天下第一庄,和莫蝶谷。   这三个东西,让思云皱了皱眉。怎么莫轻云恶趣味这么强,留下一个线索还要费这么多周折。直接简单明了的说出来不就好了,何必要多此一举。   虚怀站在一边,皱了皱眉,问道,“莫蝶谷是不是江湖闻名的神医谷?”   得了虚怀提点,思云突然想起来,莫谏言是莫蝶谷的开创者。莫轻云是他儿子,他还有一个师妹,名叫莫苁蓉,江湖闻名的神医医五七。   可是莫蝶谷神秘莫测,具体的位置一直无人得知。如何去寻?   “什么人?”   虚怀突然低喝一声,转身冲出了屋子,外面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思云挽着惠风走出屋子,只见虚怀和一个黑衣人打成一团,难分高下。   两人动作都快准狠,招招劈向要害处,却又被他们领命的躲开来,虚怀才中了毒,此时必然有些敌不过,思云连忙吩咐惠风,“惠风,去叫府兵过来帮忙。”   惠风走出院子,冲着外面的人大喊两声,很快从院子角落里冲出一群人,围在虚怀和黑衣人外围,给虚怀减了不少压力。但黑衣人见突然虚怀这边人多势众,虚晃一招之后,转身出了云府。   府兵继续往外面追赶去了,虚怀便收势回到了思云身边,“看他的身手似乎是大内高手,只怕是皇后娘娘的人。”   如果是皇后的人,那他们刚刚说的话就全都落到了皇后耳中,他们必须要在皇后之前,将莫苁蓉带到皇宫之中来。   “这个天下第一庄是什么意思?”   思云秀眉微皱,思考着最后一条线索。天下第一庄,和莫蝶谷有什么联系呢。   正在思考的当,云翼许是听到了刚刚的动静,往这边走来,看到院子里打斗后留下的狼藉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云翼这一出现,她次啊突然惊醒身边还有这么个能够商量的人在,怎么她就忘了,外公之所以留在京中,除了是因为年纪大了,更重要的是因为,他能冷静的分析局势,做出合理的判断啊。   想着,思云便把在宫中发生的事情说给了云翼听,“外公,我们刚刚才从皇宫中回来,皇上似乎中毒了,而且和皇后娘娘似乎逃不了关系。”   云翼布满细纹的脸蛋微皱,神色变得严峻起来。听她话里的意思,皇后是准备弑君了。弑君的罪名可不小,做的这么明显,可不想她的风格。   云翼思考着事情,没有理会思云,思云便继续说道,“虚怀进去打探了,皇上似乎中了毒,莫轻云给我留了锦囊,上面的内容我大致知道了,可是这天下第一庄,我却不知道何意。”   说着,思云便把莫轻云留下的锦囊交给云翼看,云翼望着上面的字迹看了许久,紧皱的眉头才松开来。   望着思云,说道,“天下第一庄,是金陵顾家庄,顾家出了金陵第一的美女,皇上下江南时,留下了一个儿子,靖王顾惊风。”   顾惊风?靖王!   思云似乎有些印象,那还是皇上年轻时的一段韵事。据说是为了下金陵去找宋蕊儿,却不想无意间遇见了顾家的女儿,只是一夜之间,却让顾家女儿便成了人人唾弃的女儿。   毕竟在民风不算开化的金陵,未婚生育是要被浸猪笼的。   但毕竟是皇上的子嗣,后来皇上找回去,解救了顾惊风和他娘,将顾惊风封了靖王,留在了金陵之中。   这些过往一闪而过,云翼瞬间将所有的事情都联系了起来,“天下第一庄,是连通江湖所有机密的所在地,我想顾惊风应该知道莫蝶谷的地方,所有才留下这三条信息。你快飞鸽传书给靖王,让他将莫苁蓉带到京中为皇上医治。”   “好,我这就是办。”   说完,思云便展了文房四宝,修书给靖王。   为了防止白鸽被皇后给劫持,她特意一同放飞了好几只,为了混淆视听。   白色的鸽子,在天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倩影,消失在南方。   希望靖王能在皇上的毒发之前,将莫苁蓉带到皇宫之中,如今皇上的性命和承明的命运都系在靖王身上了。   云翼将纸条还给思云,站起身来,想了想说道,“我现在进宫去试试,宋北辰有消息传来吗?”   宋北辰?从她进宫开始,好像就没有见到宋北辰的人影,也不知道是被皇后禁足了,还是没有进宫去。希望他没有进宫,还能和他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若是被皇后禁足,那就等于失去了所有的消息连通,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皇后折磨。好在她跑得快,赶紧回到了云府。否则,真有可能在半路上被刚刚那个大内侍卫给击杀了也说不定。   想想,思云便觉得一阵后怕。   好在宁致远出门前给她留下了这么个好东西。   而另一边,宁致远在行军了许久之后,到达炎陵城外围时,就已经得到了炎陵被攻陷的消息。百姓都落入到了沐宸枫手中,若是他们继续向前,很可能会激怒沐宸枫而将城中百姓一一截杀。   可是,若他们真的退了,那炎陵就落入到了沐宸枫手中,到时候百姓照样不会有好结果。   答案明显的摆在面前,在营帐之中,几个领兵的将士眉头紧皱,商量着该如何在不伤害百姓的前提下,将沐宸枫赶出炎陵城。   “我倒是有个办法。”一直未曾开口的莫轻云突然出声道。   他一直坐在角落的地方,若是不说话,还真没人能注意到他的存在。许是他刻意降低了存在感,所以才让人没有注意到身边还坐着个人。   “说说看。”宁致远挑眉道。   如今非常时期,不管什么建议,无论有用没用,他都要听一听,从建议中找到最适当的办法。   “沐宸枫他们围着炎陵城,外面被我们的人围着,只要将他们困死在炎陵,到时候派人潜进去对炎陵的水源做手脚,也不愁他们不自行离开。”   这倒是个办法,可是,前提是,谁能潜入到炎陵之中。自打他们来了之后,沐宸枫就加了几倍的人手,将炎陵团团围住,唯恐他们伺机派卧底进去。他们试过许多次,次次都是失败而终。   宁致远望向他,“你能潜进去?”   莫轻云坦然的摇摇头,承认了自己无能为力。   他也去试过的,但失败之后,他倒是佩服起沐宸枫了。布防的能力倒是一流,将士们都是按照奇门遁甲的方式展开队形,令人根本无从突破。   宁致远冷哼一声,“那你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完成呢?”   莫轻云嘴唇微动,眉眼带笑,“王爷可还记得,在梅津镇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若谷的尸首吗?”   此话一出,宁致远顿时惊诧的望向他。他怎么知道若谷的尸首没有被找到?那日虚怀回来之后,说了若谷的情况,隔日他便派人去梅津镇寻若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若谷的人就这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虽然难过却也无能为力。此时听到莫轻云这话,他顿时联想到了某些东西。   他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会意道,“你的意思是,若谷没死,反而潜进了沐宸枫的队伍里,伺机行动?”   ☆、88   会议过后,莫轻云从营帐之中出来,站在空旷的草地上,满山满山的绿意盎然。远处的炎陵镇还冒着袅袅青烟,仿佛他们被尧国的人挟持只是一场幻觉。   炎陵的百姓就是有这种本事,能够在及其危机的时刻。享受片刻的安逸。明明整个镇子都落在了别国手中,他们依然能够坦然的过好每一天。   莫轻云在心中微叹,目光所及之处,是蔚蓝的天空。蔚蓝蔚蓝的天空上斜过一抹白色的影子,白色的影子在天空中打了个转,稳稳的落到了莫轻云的手臂之上。   白色的信鸽脚踝处帮着一个小小的信筒。莫轻云将信筒解下来。抽出信筒里的纸条,上面是吴晗晗俊逸的字迹。   吴晗晗长相甜美,性格却是个大大咧咧的,字迹也是偏男风一些。   皇上病危,皇后控制了皇宫,禁足了淮王,一筹莫展。   “莫御医在这做什么呢?”   身后传来吴立凡的声音,莫轻云回神,将纸条收到袖中。白鸽还稳稳的歇在他手臂上。转过身,白鸽对着吴立凡歪了歪脑袋,展开翅膀,飞上了天空。   迎着吴立凡疑惑的目光,莫轻云踟蹰了片刻,将信纸从袖中拿出来,递到吴立凡面前,“刚刚宫中有人飞鸽传来了消息,正好被我看到了。”   吴立凡接过信纸,看到上面的自己,脸色微变。   他女儿什么时候,和莫轻云走的这么近了。他身为吴晗晗的亲爹,竟然完全没有看出端倪。   “敢问莫御医。如何认识小女的?”   “吴大人好兴致,如今最该关心的。不是皇上的安危吗?”   莫轻云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定定的望着吴立凡。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反而责怪他。   吴立凡脸色微僵,握着信纸的手紧了紧,信纸在他手中被揉成一团,再没了原本平整的模样。   “莫御医提醒的是,但你我身在炎陵,连炎陵的安危都没能解决,如何去解救宫中的皇上。”   说完,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看他离开的方向,莫轻云猜测,十有**是去通知宁致远此事了。   只是,即使宁致远知道又能如何?他在沐宸枫队伍里安排的人,接应了若谷,他眼下最紧迫的事情,便是解救炎陵的百姓。   皇上那边,自有鄢思云能够解决。还有宋北辰和云翼,这些人留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皇上的安危。   呆了片刻后,莫轻云便准备回营帐之中,会议中已经将他布置的都告诉了宁致远,剩下的就是他自己去计划了。   原本他跟过来,也只是为了医治受伤军士的,其他的原本不该他插手的。   然而,俗话说的好,能者多劳。显然他就是个劳碌命。   正在转身的一刹,便被宁致远的人唤住了,说是宁致远在营帐之中要见他。   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炎陵,他都是个劳碌命。   “我这就过去,有劳带路了。”   白色的信鸽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莫轻云手臂之上。他顿住脚步,进了营帐之中,摆好文房四宝,回了个字条重新将信筒绑回到了信鸽腿上。   看着白色的信鸽展开翅膀,白影渐渐的缩小,最终消失在天边,莫轻云才慢慢走到了宁致远的营帐之中。   京城之中,思云将信鸽放飞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云翼进宫去了,瞬间就被禁锢在了宫中,失去了联系。   虚怀夜探皇宫好几次,却完全无法探到皇上的病情如何了,只知道太医院的御医都没有回太医院,连夜给皇上诊治,却完全没有好转。   一时之间,形式僵持不下,思云有些疑惑皇后娘娘到底打着什么目的了。   若真是想要弑君,大可以让太医做个假证,让皇上暴毙。可是太医连夜在承乾宫中诊治,虽说没个好结果,但却并没有放弃。   可若是说皇后没有什么目的,却又为何将淮王和轩王都禁足,宋北辰和云翼都被留在了宫中呢。   “思云,思云。”   云雪娟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满是着急之色,拉着思云的手,担忧道,“听说你外公也进宫去,没有回来。北辰那孩子在宫中呆了好些天了,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他们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啊?”   皇后的事情,是因为她进宫了一趟,所以才会知道,加上她也看到了一些苗头。可是云雪娟一直在晋阳王府,自然是不知道这些消息的。   但这件事情兹事体大,思云不敢妄言。   “姨母不用担心,表哥在宫中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思云这种态度,反而让云雪娟满脸怀疑,“你告诉姨母,是不是宫中出了什么大事,所以才会将他们都留在宫中?”   敏感如云雪娟,自然也猜到了些,可是却不能完全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几日宋南山也不在,宫中的情况,云雪娟是半点也不知道的。   她倒是希望自己不知道,就不用操心这许多事情,但是知道了,又被莫轻云交代了那些东西,她就必须要关心。   “姨母,这些事情事关重大,再没有查清楚之前,你先不要问好吗?”   思云满脸认真的望着云雪娟,脸上不容拒绝的神色将云雪娟的话都堵在了嘴里,她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点点头,“好,但是若北辰有危险,你必须告诉我知道吗?”   “恩,姨母放心。今晚你就在云府歇着吧,晋阳王府也只有你一个人,咱们正好做个伴。”   “你说的极是。”   惠风和柳絮连忙下去将院子里的客房收拾了一间出来,思云和云雪娟又聊了些别的,才回到房中。   坐到镜子前,望着镜中愁眉苦脸的自己,眉头深锁,红唇紧抿。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必须要想出个完全之策。   她突然想起甘露寺中的莫谏言来,莫谏言创办了莫蝶谷,他的医术,不是应该比莫苁蓉和莫轻云都高吗,而且,他离得近,应该更能解救皇上才对。   “虚怀!”   思云急忙叫了一声,虚怀从外面闪身进来,疑惑的望着思云,等着她的吩咐。   “属下在,小姐有何吩咐?”   “你去甘露寺,看了然和尚在不在,他的医术应当比莫轻云还要强的。”   犹记得小时候,她哪里蹭伤,磕伤,都是莫谏言秘制的药方,在她身上涂抹的。比莫轻云的药还要见效快些。   莫谏言是如何当上和尚的,倒是让她有些疑惑。   “小姐难道忘了,最近年关了。甘露寺的香火旺盛,了然和尚代表甘露寺往阜阳去参加佛法大会了,已经去了半个月时间了。”   思云愣了愣,半个月前,莫谏言还在她床前留下了雁字的玉佩,还给她取了脑中的银针。原来那时候,就是他要离开京城之中,过来给她道别的。   难怪莫轻云要留下莫苁蓉的方式,而不是直接让她找了然了,原来玄机在这里。   “罢了,我知道了。”   虚怀疑惑的望了她一眼,随后小心翼翼的出了门,随手将房门关上。   思云对着镜子发了会呆,如今也只能等着莫苁蓉那边的消息了,只是不知道皇上还能等多久。   希望信鸽的翅膀扑腾的再快点,赶紧将消息送到顾惊风手中,早点带着莫苁蓉回到京城之中。   夜间时分,思云陪云雪娟吃了晚膳之后,便回到房中,宽衣准备歇息。   明明是大好的年关日子,偏偏冷冷清清的,打仗的打仗,留在宫中的留在宫中。如今只剩下云雪娟和她两人守在偌大的云府之中,真是寂寞如雪。   叹了口气,她将锦被盖在身上,闭上双眼准备入睡。   窗帷突然传来响动,思云一惊,还没闭合的双眼瞬间睁开来,就见外面闯进来一个人,他微微喘着气。   对床上的思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走到她床边来,“你告诉我,父皇的病,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思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大胆,连忙拉着锦被往身上裹紧了,一双眼睛怒意横生,瞪着面前的人。   宁冶廷愣了愣,突然回忆起这是思云的闺房,而此时正是夜半时分,白皙的脸蛋上飞上一抹红,他讪笑着道,“别介意,我不是故意的,你先穿衣服,我出去等你。”   思云起身将貂绒的披风披在身上,然后才将宁冶廷叫了进来,脸色难看的道,“我还以为轩王不会做这种梁上君子的事情。”   宁冶廷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在门口往外面看了看,各个阴影的地方没有看到人影,他才关上了门,窗户。   坐到桌前,和思云对立。   神色着急的说,“我听人说,莫轻云走前留了个锦囊给你,是不是父皇的病有希望医治?”   思云秀眉微皱,“有是有,但必须要拖几天,那个能医治的人,在宫外。”   他是如何知道莫轻云给了她锦囊的,那时候是皇上被气极,他带着怡情不知道去了哪里,当时只有莫轻云一人。   似乎没有注意到思云怀疑的目光,宁冶廷径直说道,“我在宫中打探了,母后想要让父皇立下遗诏,所以才找了太医日夜兼程的医治,然而医术并不如莫轻云,他们几个德高望重的太医在皇上面前熬了一晚上,也没能让父皇睁眼。”   原来如此!   思云终于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联,难怪皇后一直不曾行动,还让太医如此卖力。原来是打着这样的注意,为了让皇上醒来后立下遗诏,再……   若没有遗诏,她便是谋反,不仅她会有事,就连她身后的娘家和宁冶廷,也会跟着被牵连。   “我问你,莫轻云让你找的人,到底是谁?谁还能有莫轻云这般的能力,将父皇的病医治好。”   “是江湖闻名的医五七,莫蝶谷的莫苁蓉。”   思云不疑有他,将莫轻云留下的线索都告诉了宁冶廷。她低头想事情,没有注意到宁冶廷一瞬间脸上闪过的神色。   也只是一瞬,很快他便恢复如常色,点了点头。   “希望早日将莫姑娘带到京中,父皇的病早点好,也早点安心。”   说完,宁冶廷从椅子上起身,“我也是趁夜偷偷出来的,打扰你了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   思云望着宁冶廷的身影从大门口出去,闪身从云府的院墙翻了出去。这些人,为何好好的大门不走,都喜欢翻墙。   宁冶廷刚出了云府,脖子上便架了把刀,吴格冷锐的目光注视着宁冶廷,刀刃在月光下闪着森森的白光,锋利的刀刃将宁冶廷的脖颈划出一道口子,里面流出鲜红的血液。   吴格半点也不在意,凑到宁冶廷耳边,冷声道,“轩王殿下的消息打探的如何了?”   宁冶廷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这是最后一次,我希望母后能够安分守己,不要再被这些熏心。”   吴格在静谧的夜色中笑了两声,顿觉幽森,“轩王殿下说这话可真有意思,难道您认为,皇后娘娘做了这些事情,轩王殿下还能置身事外吗?”   宁冶廷脸色一僵。   他原本已经尽可能的将自己置身事外了,可总是事与愿违。   “莫蝶谷,医五七莫苁蓉。这就是母后要的消息,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欺骗鄢思云,随后一次帮助母后,以后他坚决不会再回到这京城了。就算让他与三哥一起打理天下第一庄,他也绝不会踏足京城半步。不属于他的地方,呆着,便觉得窝心。   望着宁冶廷脸上决然的神色,吴格冷笑一声,“多谢轩王殿下,请吧。”   吴格和宁冶廷的身影在长空中划过,很快消失在了云府附近。等到这两人走了之后,虚怀才从墙边的阴影处出来。   脸上的表情沉重不已。   轩王殿下,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儿子,大概也无法完全置身事外。   可是,吴格明明是御林军统领,没有宁王殿下坐镇,他便与皇后娘娘勾结,做出这等事情。   当真是其心可诛!   又是一天过去,皇宫之中仍没有传来消息。只是,天色微亮之时,云翼却从宫中回到了云府。   刚得到消息时,思云不敢置信的跑到门口,真的见到了云翼的身影,她才放下心来。   “外公,你终于回来了。”   云雪娟也在后面出来,一见到云翼,首先关心起她儿子来。   “爹,有没有见到北辰,他回家了吗?”   云翼摇摇头,踏着步子走到了里屋,坐下来喘了口气,喝了点水。   放下茶杯后,脸上还是眉头深锁,紧皱的眉心昭示着他此刻沉重的心情。   “我和北辰没有碰上面,我进了宫中也没瞧见皇上的模样,最近早朝被免了好几天,堆积的事物都交给了左丞处理。”   左丞相,便是皇后娘家的人,她的生父。   想来,皇后也不会把事情交给淮王处理。轩王又从来不曾在京中逗留,也不在朝中为官,许多事情让他处理,显然是不可能的。   看来,这件事情,不单是皇后娘娘,她是联合了她娘家的人,一同谋划的。   “皇上到底如何了,罢免了早朝,是因为生了重病吗?怎么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生病了,尧国还在攻城呢。”   就和云雪娟一样,以为只是皇上病重的人,在朝中比比皆是。只有他们这些知道点内情的人,才会责问皇后娘娘到底为何这么做。   可想而知,若是皇上真的在一瞬间清醒过来,皇后娘娘逼着他立下了遗诏。到时候新皇登记,那那些不知内情的人便会拥立新君。而,他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人,十有**会被找个理由,要么处死,要么秘密被害。   不止为了皇上,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危,也必须要阻止皇后。   云翼目光复杂的看了眼云雪娟,最后叹了口气,“是啊,宁致远那孩子还在前线呢,后面发生这些动乱,到时候只怕会动摇军心。”   听了云翼这话,思云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围史尽才。   深怕他突然告诉了云雪娟,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些事情,有他们烦恼就够了。云雪娟既然置身事外,那边继续置身事外就好。否则,知道的越多,对她来说,就越危险。   从云翼的住处回来,思云端着惠风送来的早点,大致的吃了几口填了填肚子。现在她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吃东西,只希望顾惊风那边早日传来消息才好。   虚怀看着思云欲言又止,思云注意到他这目光看着自己好几次了,她皱了皱眉,“你有何事,直说便是。”   惠风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不知道在表达什么意思。   思云望着这两人的互动,眉头皱得更深了,望着他们,严厉的说,“有事就说。”   虚怀这才鼓足了勇气,问道,“小姐,昨晚轩王殿下来过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思云愣了愣,心中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是为了她已经许给宁王还夜间私会外男,而是因为虚怀这话问的奇怪,让她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   “属下昨晚在院墙外围遇见了轩王殿下……”虚怀咬了咬牙,才将话说完整道,“和吴格。”   吴格……吴格不是当日守在承乾殿外,阻止宁楚宇和宁冶廷脚步的那个御林军统领吗?   思云心中有了答案,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他们为何会在一起?”   “属下听到轩王殿下,将莫苁蓉姑娘的消息,告诉了吴格。”   虚怀的答案,终于将她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实现了。原来如此,难怪宁冶廷会突然半夜三更的出现在云府。   “那莫苁蓉岂不是很危险?”   思云心神不宁,握着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思前想后,她决定再给顾惊风修书一封,必须要赶在皇后的人出动之前,将莫苁蓉找到。否则,到时候皇后的目的达成了,云府的所有人都会被皇后处死。   重新放飞了白鸽,看着白色的身影渐渐的变成小点,她在心里祈祷,希望信鸽能顺利的到达顾惊风手中。   想到昨晚听到的对话,轩王殿下语调中带着深深的无奈,或许这一次只是无奈为之,实际上他并不想的。   想着,虚怀说道,“小姐,我想,轩王殿下肯定会阻止皇后娘娘的。到时候,里应外合,肯定不会让皇后娘娘得逞的。”   思云轻轻摇了摇头,她已经一不小心将莫苁蓉的消息透露出去了,若是再把好好的计划全都报给了皇后娘娘,他们更加不会有好结果。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莫苁蓉过来,她便拿着宁王的令牌,带着顾惊风和莫苁蓉进宫。到时候让宋北辰在宫内接应,让莫苁蓉能顺利的进入到承乾殿之中。   只要能见到皇上,莫苁蓉便会有办法医治。   只是,这计划原本她也是准备让轩王接应的,毕竟他是皇后的儿子,对他的戒心,皇后不会那么强。   但出了这事之后……   思云叹了口气,“轩王殿下能欺骗我们第一次,肯定也会有第二次,万不可再轻信了。”   说的也是,虚怀想了想,闭上了嘴。   “罢了,今晚你去宫中看看,宋北辰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处于危险之中,还让他以身犯险。”   想了想,或许还有一个人更加合适。   皇后的死对头是淑妃,若是皇后得逞了,淑妃和淮王如何会有好下场。   若是淮王能够配合,现将皇后娘娘的计划阻止了,他或许会很乐意。   “还有淮王殿下,我想他被禁足在宫中,肯定不会单纯的坐以待毙的。依他的心性,肯定会在暗中计划什么事情,以防被皇后得逞。”   思云这么一说,虚怀瞬间便理解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平日里虽说是对头,但若是有了相同的敌人,那也是能够彼此合作,各盈所利的。如果淮王殿下配合,他们又能带着莫苁蓉进宫的能力,而莫苁蓉有能医治皇上的医术。   两相配合,如虎添翼。   虚怀应声道,“属下明白了。”   思云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虚怀的声音,点点头,“明白就好,你先下去休息吧,晚上就辛苦你了。”   ☆、【第89章 敲定 说好的红包】   虚怀神色复杂的望了眼思云,随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等到虚怀的身影完全在屋里消失后,思云才猛地惊醒过来,想想她下一步该做的事情,既然皇后准备对莫苁蓉出手,他们何不派人过去接应。顺便打探了情况。   “惠风,惠风。”   闻声赶来的惠风脚步匆匆,嫩白的小脸上带着些许绯红,仿佛刚刚从很远的地方过来,喘了长气一般。思云看着她大口大口的喘气,脸上闪过一丝歉意。   想到正事。她正了正神色,对惠风说道,“你去告诉虚怀,让他在云府找人,直接南下往莫蝶谷去,一方面可以接应莫苁蓉,另一方面或许能阻止皇后的人手。”   “好,奴婢这就去。”惠风脸上绯红之色更深,随后答道。   半点不提刚刚在做什么。倒是让思云有些诧异,“你刚刚从哪里过来?”   惠风回答道,“回小姐,刚刚奴婢从前院过来,将军收到了宁王殿下的书信,所以匆匆赶过来了。”   只是被她隐瞒的事情是,刚刚在前院也见到了虚怀,他一时心急,与惠风发生了点碰触,所以才让她一个气急,急匆匆的回到了思云的院子。   越想刚刚发生的事情,惠风脸上的绯红就越明显。   思云听到宁致远的消息,哪里还有心思注意到惠风。着急的说,“宁王的书信。他说什么?”   他这一走就是七八天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及时赶到,救下炎陵的百姓。   尧国攻城的八百里加急也赶到了,皇后就是趁着这个机会,对皇上下手。   思云突然有些怀疑,尧国攻城的事情,是不是也是和皇后商量好了的。   若真是这样,那皇后娘娘犯下的罪可就多了个通敌叛国了。   “应该是刚刚到达炎陵时说的,只是报了平安,再就是请教云将军关于攻城的事情了。”惠风一边将书信从袖中拿出来,展开到思云面前,一边说道。   思云接过书信,举到目光所及之处,白纸黑字。上面是宁致远洋洋洒洒却刚劲有力的字体,寄托了宁致远的心情。   吾亲勿念,虽未及时赶到,但吾会尽全力将炎陵百姓救出水火之中。   信中间好像还有一张,因为惠风拿过来的两张信笺,上面写了刚到时的情景,下面便是对思云的关心了。   中间有些接不上,大概写的是惠风刚刚说的,请教外公的事情吧。   思云也不在意,连声吩咐道,“好了,你赶紧去和虚怀说一声,这件事情尽早办成,要越快越好。”   “是。”   惠风咬了咬牙,脸上一阵羞涩的笑意,双颊红红的仿佛熟透了的苹果一般,腼腆的样子倒是十分讨喜。虚怀若只是虚怀,或许他们还是一对般配的,可是……   望着惠风离开的背影,思云秀眉微皱。   若是虚怀恢复了安家的身份,户部侍郎之子,惠风一个侍女的身份,即使虚怀不介意,安温之夫妇,大概也不会让他们如愿。   想了想,思云叹了口气,她身边伺候了多年的丫鬟,决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即便是嫁给安家,也不能让惠风被瞧不起。   等到这事解决后,她绝对要在皇上面前,给惠风邀功,到时候有了皇上的庇佑,安家肯定也不会说什么。   惠风才走没多久,柳絮便从门外进来,低声说道,“小姐,有飞鸽传书过来了。”   飞鸽传书?   她传出去的飞鸽半点消息都无,谁会给她传来飞鸽。   “拿进来。”   柳絮抱着白色的鸽子进来,白鸽在柳絮手中哼哼了两声,歪着脑袋看向思云。喉间发出的咕咕声,似在抱怨什么。   思云将白鸽脚上的信筒解下来,取出里面的信件。   是一个不太熟悉的字体,但是署名是顾惊风。思云一惊,反反复复的看了看信件的内容。   大致的意思是,顾惊风已经收到了消息,他会尽全力办好这件事情的。   悬着的心终于松了松,既然顾惊风已经得到消息,那莫苁蓉那边,应该能安全无恙了。   神思烦忧了好几天之后,思云突然觉得有些困了,躺在床榻之上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大概是这几天第一次能睡个安稳觉了,但梦中的景象却让她半点不得安生。梦中,她一直回忆起莫轻云儿时在她耳边满带怨恨的话。也许是故意吓唬她的,可是又一次她见到了他脸上的表情,猩红的双眼里带着恨意。   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   思云便被惊醒来,满头的汗水,染湿了枕巾。后背一阵凉飕飕的,才发现她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明明不算恐怖的过去,却生生让她生出一丝惧意。   “小姐,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门口突然传来着急的呼叫声,思云连忙从梦境中的怅然回过神来,起身下床,走到门口。外面天空泛着鱼肚白,若隐若现的,不太真切。   惠风从外面进来,脸上的申请着急万分,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小姐,不好了,虚怀被皇后娘娘扣下了。还用了刑,说他谋害皇上,要将他车裂处死。”   “你说什么?”思云一开口,才发觉声音沙哑的可怕,她咽了咽口水。   或许是刚刚噩梦的原因,她感觉喉间着了火一样,干涩的很。端起桌子上的水猛灌了一口之后,她才清了清嗓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慢慢说。”   “是安清风告诉奴婢的,他才从宫中当值回来。说是路过撷芳宫的时候,正巧见到吴格抓了个人,他看那身影熟悉,所以才偷偷跟了过去,等到他们进了地牢之中,才发现竟然是虚怀。”   说着说着,惠风的语气变得急躁起来,“奴婢求求您,求您救救虚怀,他要是死了,奴婢还怎么活啊。”   若是平时,柳絮和芍药或许会打趣她,忘恩负义,以前说要追随小姐的,现在却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然而这样的情况下,谁都没法开玩笑。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万分的神情,若是走错一步,她们都得没命了。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等天一亮,我就进宫去。”   她躲在云府,就是为了避开和皇后的正面对抗,现在看来,她必须要进宫去才行了。她身上有皇后需要的情报,但也已经通过宁冶廷知道了,现在她在皇后面前也没什么用处了。皇后也为难不上她了。   天刚亮起来,外面的鸟叫声不绝于耳。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平日里还好,这一刻倒觉得有些聒噪。   “安清风,你怎么在这?”   思云没想到门口竟然会有人,她踏出云府时脚下没注意,差点一脚踩到安清风身上。好在她反应迅速,移开了脚,踩到了别的地方。   安清风被思云这一声给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一双眼睛被他揉的通红,跪在地上望着思云道,“宁王妃,求你救救虚怀。”   安清风眼角一片青乌,想来是在这里守了一整夜。他为虚怀做了这许多事情,虚怀或许早就一点点被他打动了。只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是亲生的兄弟,彼此之间就算有隔阂,也无法割舍骨肉血亲啊。   “你放心,我正准备进宫去呢。”   思云脚下才走了一步,安清风突然冲到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宁王妃,你不能这么去见皇后,她正在找指使虚怀的人,你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刚刚开始,思云就想说了,就算她和宁王定了婚期,但事实上并没有成婚,这么早叫她宁王妃的,除了安清风还真没第二个人了。   但触及到安清风严肃的表情,思云快要说出来的话,也被生生咽了下去。   回到正题上,思云的表情也非常严肃,“即便如此,那虚怀也必须得救。”   “或许,您可以换个方式。”   思云疑惑的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安清风是宁致远手下的人,十四岁跟着他一起习武练功,虽然家底还不错,但却自愿跟着宁致远从最基础的士兵还是做起,渐渐的才华显露,升为了百夫长。   户部侍郎安温之,多次对安清风劝说,但十四岁那年,安清风得知虚怀是他亲弟弟之后,便决意的跟在宁致远身后。虚怀保护宁致远,安清风便保护虚怀。   这一次也是,宁致远出兵打仗,安清风本该跟着,但虚怀在京城之中,他便自请留在宫中。   刚好在宫中的巡防营缺人手,宁致远便把他安排在了宫中保卫皇宫的安全。   他想要悄无声息的带人进出宫,不算难事。但是,虚怀若是私自外出,那便会罪加一等。   思云有些好奇,安清风到底打算如何救下虚怀。   她的本意是和皇后说,虚怀是在宫中巡防中值班的,他原本就是宁致远身边的人,在宫中走动也不算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只是,他身穿夜行服,就有点难以解释了。   安清风一点笃定,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之中,“宁王妃放心,属下有办法,请随我一同进宫去吧。”   思云不疑有他,跟着安清风进了宫中。如今皇上病重,皇后执掌后宫之事,淑妃娘家家大业大,却也只能闷不吭声。思云手中有宁致远的令牌,那令牌是皇上在他生辰之时,赏赐给他的。那块令牌的作用不单单是能在禁宫之中通行,更能代替皇上指挥宫中的任何人。   当然,思云是不知道这面令牌的深意了。她只知道拿着这令牌,能够在宫中畅通无阻。   安清风带着思云到了淑妃的宫中,他一路走得很谨慎,小心谨慎的走在宫中,避开了所有耳目,深怕遇见皇后身边的人。   淑妃娘娘见到思云时,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思云倒是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但前些日子结下的梁子颇深,淑妃见到思云没有半分好脸色。她斜长的双眼中带着怒意,片刻即逝,嘲讽道,“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鄢小姐竟然会来拜会本宫。”   安清风在外面候着,思云是独自进来的。她与安清风商量了许久后,觉得找淑妃救虚怀是最合适的办法。淑妃虽在宫中被皇后压得矮了一截,但是她原本的势力在这,想要救出一个下人还是有办法的。   只要给淑妃她想要的,互相帮助,淑妃便不会食言。   思云没有心思和淑妃斗心,直奔主题道,“臣女是来求娘娘救命的。”   思云行了个大礼,跪在淑妃跟前。弯腰头枕在地上平摊的双手上,给了淑妃极大的快感。   但也只是一瞬过后,淑妃冷哼出声,“哼!只怕鄢小姐说笑呢,本宫在这禁宫之中被禁锢了行动,还没让人救命呢,本宫如何救你的命。”   淑妃明知思云想要救的人是昨夜被抓住的虚怀,却故意说救思云的命。装起傻来,功力不浅。说起来,那虚怀还是被她给送到皇后人手中的。   “娘娘,臣女不会让您吃亏的。淮王殿下现下被禁足在淮王府,难道您不想让淮王殿下出来吗?”   淑妃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没想到她这一步倒是走对了。既能让鄢思云的人吃苦头,又能帮助她儿子邀功。她们毫发无伤坐享其成,却让鄢思云的人奔波在外。   想想,倒是觉得十分畅快。   但随即,她又怀疑鄢思云是否真有如此大的本事。   “禁足的命令是皇后下的,本宫自然想让他出来。可是皇后与本宫势不两立,如何救他。”   明知她会有办法,淑妃却故意试探道。   思云在心里冷笑不止,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若不是她要利用淮王殿下的身份,她是断不会来找淑妃帮忙的。   但既然来了,那这戏就得做足了,否则岂不索然无味。   想着,思云抬起头来,小心翼翼的望了眼外面,随后低声在淑妃耳边说道,“皇后娘娘再大,能大过皇上吗?”   淑妃瞳孔微缩,眼底的惊诧装的很像。   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这话何意?”   思云压住眼底的鄙视之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没了半分情绪,“我想,娘娘不用臣女提点就该知道,皇后娘娘近日所做之事,您都该有所耳闻吧。”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淑妃若是还装傻,那她也就没有必要考虑和她合作而了。好在淑妃似乎也清楚这个道理,她正襟危坐,正色道。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思云在心里叹了口气,无论何时,与聪明人说话,都要爽快的多。   既然皇后已经直言,那她也不必要再继续隐瞒了。   “淑妃娘娘有所不知,昨夜臣女的护卫在宫中夜探情况时,被皇后当做刺客关进了地牢之中。”   思云一直注意着淑妃的神色,发现她神色有异。秀眉深锁,难不成昨晚的事情和她有关系?   “只要娘娘帮臣女救下那人便可,皇上病重的事情,等臣女完成了,大半的功劳都拱手送给淮王殿下。”   “怎么,宁致远待你不好?”   淑妃此话一落,思云心里顿时波涛汹涌,窝着一肚子火。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淑妃竟然还坐着说风凉话。若是宁王在宫中,这么好的事情,她岂会让淮王占便宜。   压下心中的情绪,她笑道,“娘娘说笑了,宁王殿下远在炎陵,如何能够承恩。”   淑妃说话果然有技巧,简直能把人气死,“好,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帮你一把。但是,你别忘了,你答应的事情。”   思云忍了许久,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才终于顺平了这口气。   救虚怀是一回事,到时候让淮王在宫内接应莫苁蓉进宫,便是第二件事了。既然淑妃在,她也省的再去淮王府一趟了。   就算他被禁足,想要出来,办法自然多的是。   “等到那天,淑妃行个方便,将莫苁蓉从宫外接进来,一切恩宠都归淮王殿下所有。”   “一言为定。”   从庭华宫中出来后,思云脚步一刻都不想停留。便直接回到了云府,气得她肚子疼。淑妃那话说的好像她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明明所有的便宜都让淮王占了,她还说那种话。   思云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安清风跟在思云身后,看着她一路气冲冲的从庭华宫走到云府。周围都是自己人之后,他才低声劝导。   “宁王妃,淑妃娘娘本就如此,你不必与她生气。”   思云重重的哼了一声,语调因为生气变得有些尖锐,“只要虚怀能救出来,我自然不会生气。”   她能从庭华宫忍到云府都没有发火,自然是因为她看的开。此时再看她脸上神色渐渐平息,安清风便放下心来。   宁王殿下选的人,果然不会太差。   “王妃明白就好,属下宫中当值时辰快到了,就先走了。”   “等等!”思云叫住他,终于想起来纠正他的称呼,“以后叫我小姐就好,毕竟和宁王还没成婚呢。”   安清风笑了笑,嘴角轻咧,笑容爽朗,飒爽英姿。   “那是迟早的事情,还能帮王妃省去不少麻烦。”   思云愣了愣,突然明白了他说的麻烦是何意。安清风果然是个心细之人,有些事情考虑的面面俱到。   等了没多久的时间,在安清风走之后,满身是伤的虚怀便被人送了回来。思云不关心淑妃是如何做到的,只要虚怀最终出来了,那所有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了。但值得深思的是,淑妃能这么快动作,显然是有所准备。   虚怀才受过伤,这次又被重创,脸上苍白如雪,整个力道压在搀扶他的人身上。职责本能,他一脸愧疚对鄢思云说,“小姐恕罪,是属下无能。”   哪里是他无能,就连她都看得出来,虚怀被抓,显然是被人陷害的。   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等到时机到了,她一定一件件算。反正她和淮王的恩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无妨,你好好养伤,这段时间让惠风先照顾你。你也不用感激我,若不是安清风,你也不能这么快被救出来。”   话落,思云正准备吩咐人将他扶下去。   他却站住了脚步,眉头紧皱,“安清风?为什么又是他。”   他似乎很排斥安清风,听说又是安清风救了他,他的脸就拧成了结,紧皱着眉,无法纾解。围讽长划。   思云轻叹,“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一直在你身边护你周全,只是你一直没有注意而已。”   “小姐的好意,属下心领了。”   虚怀心硬的跟石头一般,思云的话,在他面前,压根无法造成任何影响。   思云心知肚明,也不再多说,“随你吧,宁致远都劝说不下来,我又如何能行。你自己多看看,就能知道其实安清风不需要如此对你,他做这么多,只是希望你能打开心结,放下过去。”   虚怀薄唇紧抿,脸上的线条冷硬无比,脸上满是冰冷的神情。   “你们把虚怀扶下去,我去叫惠风进来。”   “是。”   思云转身往院子里去了,云翼从前院走出来,正好瞧见虚怀身上带伤,被人搀扶着往下走。而思云背对着他,没有瞧见云翼。   云翼浓眉微皱,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惠风早得到通知,思云在进去时,便撞见惠风从屋里出来,见到思云时,惠风紧张的问道,“小姐,虚怀伤的重不重?”   刚刚思云准备进宫时,便将惠风留在了云府,没有让她跟着。   虚怀刚刚回云府,她也没见到,此时担心是自然的。   思云转头望了眼虚怀居住的地方,对惠风吩咐道,“你这几天就照顾他吧,不用伺候我了。”   “好。”   惠风怔了怔,咬咬牙,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   云翼踏着步子走到思云的院子里,脸上带着倦色,昨夜连夜给宁致远回了书信,一夜未眠,他强撑着双眼。但毕竟年纪大了,身体有些跟不上。他连打了两个哈欠,才问道,“思云啊,你和外公说实话,是不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虚怀突然受伤了?”   思云心疼的望着云翼,“您别担心,若是累了就先去歇息吧。”   说着,就要扶着云翼往他的院子里去。   走在云府的小路上,路过的人都恭敬的低头致意。云翼紧锁的没有没有纾解,思云叹了口气,以防他担心,便和他说道。   “外公,虚怀只是被人陷害了,既然已经被救出来,那就无妨事了。只是,要麻烦外公您,派出些人手,往金陵方向去,接应一下靖王殿下。”   要指派云府的兵士,自然得通过云翼的同意。她这么说,也算是只会云翼,让事后无人追究。   她知道云翼会答应,答案也和她料想的无差。   “这你放心,我手下的人都是精干的,一定会让靖王殿下安然无恙的回到京城。”   虚怀受伤这几天时间里,左丞将京中的事物处理的十分好,就连云翼都加以夸奖。只是,左丞毕竟只是左丞,皇上重病昏迷已经到了第四天。依然没有转醒的趋向。   但好在,顾惊风那边传来了消息,终于找到了莫苁蓉。正在赶过来的路上,连夜赶路,大概明天就能到达。   莫蝶谷被洗劫一空,那时莫苁蓉出去诊治,躲过了一劫。正巧顾惊风过去时,见到了回来的莫苁蓉。当即,顾惊风便带着莫苁蓉起身往京城赶。   中途自然是遇上了皇后围堵,但思云当机立断派了人过去接应,总算让他们顺利的从皇后手下逃脱了。   而另一边的炎陵,这四天内,也是在算不得好过。   他们费劲了千辛万苦,才终于与炎陵城里的若谷取得了联系。莫轻云准备好的药已经交给他,但是考虑到他们喝的水与炎陵的一水同源,莫轻云的注意他们便放到了一边。   况且,若想要在沐宸枫眼皮子底下,和若谷做出什么大动静,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毕竟沐宸枫也不是吃素的,尧国的形势也算不得好,他能辉煌至今,没点本事,怎么能熬到今天。   这一日,莫轻云收到京中消息,皇上那边依然昏迷着。顾惊风和莫苁蓉的消息不明,这边宁致远与若谷取得了联系,正商讨如何进攻。   宁致远站在中间,吴立凡和莫轻云分立两旁,三人的神色严肃,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僵持。   恰逢此时,外面的兵士快步跑来,传来急报,“王爷,若谷来信说,沐宸枫这几日并未在炎陵之中,而是回了尧国,只有他手下的人在炎陵驻扎坐镇。”   吴立凡闻言,立马谏言道,“那还等什么,趁这个机会一举拿下不就好了。”   他们正在为沐宸枫发愁呢,他是个隐藏很深的对手,完全摸不清底。若是他不在了,那炎陵城拿下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莫轻云扫了他一眼,温和的语调,冰冷的眼神,“若真是这么简单,若谷不早就提示了。王爷别忘了,晋阳王还在沐宸枫手中。”   吴立凡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这倒是,晋阳王比我们早来这么久,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除了落到晋阳王手中,还会有别的可能嘛?”   回想起他们离京之时,晋阳王已经率兵出发好久了。可是,等到他们到达了,还是没见到晋阳王的人,“无论如何,一定要和沐宸枫谈判,交换条件。”   莫轻云道,“尧国内战,恐怕他一时半会是没时间了。不如先将炎陵拿下,我们再想办法救晋阳王。”   一番讨论之后,三人终于敲定了方案。   ☆、【第90章 有何用意】   顾惊风一身白衣胜雪,灰色外罩披在身,腰间配着长剑。大冬天的时辰,身上却穿的极单薄。   若不是和宁致远眉眼见有几分相似,思云几乎要错过他了。   “靖王爷?”   面前突然出现的人,思云惊疑道。   顾惊风面无表情。嘴角微勾,“鄢小姐叫我顾公子就好,在下从未在感受过当王爷的滋味,自然也不会注意那些礼节。”   “顾公子,莫姑娘……”   顾惊风侧身让开一条路来,清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莫神医,请。”   莫苁蓉从顾惊风身后走出来,她一身青绿色衣衫,外面围着加绒的蓝色披风。柳叶眉,圆圆的眼睛,小巧而挺的鼻子,红红的樱唇。   身材玲珑有致,眉眼清明。   她嘴角带笑,眉眼弯弯。“深夜到访,打扰鄢小姐了。”   “哪里,是小女子请了莫神医过来,有劳莫神医跑一趟了。”   莫苁蓉脸上的笑容迷人,思云不由得跟着她的笑容一起流转。   “雁儿小姐言重了,雁儿小姐是师傅的女儿,为小姐效劳,也是为了师傅。”   思云脸色微怔,她的小字雁,是莫谏言才给她取的。莫苁蓉一直在江湖之中,如何知道她的小字的。   “师傅给雁儿小姐的小字,早在你还未及笈之时便已经取好了,苁蓉自小跟着师傅。自然知道。”   原来如此!   “这样啊!”思云点点头,嘴角扬起笑意。   莫苁蓉眉眼弯弯。头歪向思云方向。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去宫中?”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黑蒙蒙的看不清路。云府的人从京郊将他们接应过来,赶了许久的路。   莫苁蓉倒是比她还心急。   “我给宫中的人传信,你们连夜赶路辛苦了,不去先歇息一晚,明日再去。”   莫苁蓉明亮的眼睛闪了闪,滴溜溜转了一圈,认可了思云的提议,“也是,一路上遇上的劫杀不少,又是连夜赶路的,累死我了。”   莫苁蓉夸张的打了个哈欠,脸上困意尽显。   顾惊风轻笑出声,“莫神医一路上一声不吭,原来是等着到地方了抱怨呢。”   “惭愧,惭愧。”   思云安排了人给顾惊风和莫苁蓉安排了住处,让他们先在云府歇着,然后才派虚怀进宫和淑妃进行通气,约定好时间带莫苁蓉进宫,到承乾殿给皇上诊治。   要让她进宫,必须要支开皇后,还有守在承乾殿的吴格。   皇后由顾惊风来支开,莫苁蓉由淑妃安排人带进宫,吴格自然是由淮王来引开了。   和淑妃约好了时间,思云便带着莫苁蓉进宫了。   同一时间,顾惊风以靖王的身份回归宫中。身为皇室子女,自然要先进宫拜见皇上皇后。皇上病着,顾惊风拜见皇上的请求被皇后回拒了,随后将他召到了撷芳宫中。   “儿臣参见母后。”   顾惊风换了一身宫服,穿在身上,将他卓然的气质尽显。他跪在皇后的宫殿之中,恭敬的很。   皇后凤眸微冷,抬眼看了看底下的人。顾惊风从封了爵位之后,从来不曾到宫中过。这些年大家几乎都要遗忘了他的存在了,今日竟然来宫中,必然是谋划着什么。   “起来吧,有什么事情,竟然劳烦靖王殿下千里迢迢赶来。”   顾惊风面上坦然自若,随口说道,“儿臣在江湖多年,许久不曾见到父皇,儿臣想念的紧。”   脸上毫无诚意,皇后心中挂念许多事情,一时竟然没有注意到。   “圣上这几日身体不适,你回来的太不巧了。若是早来几日,或许还能见到。”   顾惊风表情微变,神色紧张道,“父皇可有大碍,能否让儿臣去探望一二。”   皇后凤眸中带着利刺,剜了他一眼。明明什么都知道,竟然还装成茫然不知的模样。围讽爪圾。   当真是可恶。   “皇上病的不能见客,从病倒后一直不曾醒来,你去见了又有何用。”   顾惊风笑道,“闯荡江湖之人,大多都略懂医术,儿臣说不定能对父皇的病有所帮助。”   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拖延皇后的脚步,想要瞒天过海,只要躲过皇后的目光,那所有的事情都变的容易了。   “宫中御医都是行医数十年的人,他们都无可奈何的病情,找你能有什么用。”   皇后不屑的语气配着她蔑视的神情,让顾惊风脸色微白。御医都不能奈何的病情,可见父皇病情严重的程度,可是皇后竟然还在半路伏击莫苁蓉,她竟然半点也没把父皇的病当回事。   皇宫门口,莫苁蓉和思云被打扮成宫女的样子,跟在前面带路的人一同往宫中走去。   “苁蓉,等会跟在后面千万不要东张西望。”   “雁儿小姐,你就放心吧,我会谨言慎行的。”   两人耳语了几句后,脚步已经到了宫门口,在承乾殿前,被人拦了下来。   正是身材魁梧的吴格,他将手中的长刀一伸,“这几个都是什么人?”   领路的人是淑妃跟前伺候的太监,在吴格面前,他气势顿时低了许多。低了低头,小声道,“回吴大人,这些都是给承乾殿内送汤药去的,都是从太医院里端过来的。太医吩咐了要赶紧送进去,凉了之后效果就不好了了。”   吴格魁梧的身子走动了几步,走到一行人面前,围着几人转了几圈。目光落在思云和莫苁蓉身上,神色锐利,让思云握着托盘的手紧了紧。   “你们都是哪里的人,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还有这身后的宫女,怎么好像都是面生的人。”   思云握着的手心泛起湿意,心里也跟着打鼓,深怕被吴格认出来。   “吴大人说笑了,奴才一直在太医院中,吴大人如何见过。这些宫女也都是常在宫中走动的人,宫中侍女太多,吴大人怎么会一一认识呢。”   领路太监强做镇定,一一回答道。   “我怎么瞧着,这位宫女十分面熟啊。”吴格的目光锁定在思云身上,思云头歪了歪,低着头望着脚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吴格伸手准备将她手中的托盘拿开,然后瞧一瞧她的脸。   思云紧张的心都开始颤动起来,眼见着吴格的手一步步往她手中的托盘去,她顿时心中打鼓一般,心跳的十分快速。   就在分秒之差时,承乾殿的一角处,突然传来爽朗的声音,调侃道,“吴大人,您对着这位宫女这么细心,莫不是看上了这位宫女。”   吴格的手顿了顿,回头看到宋北辰站在承乾殿旁的小道上,冷眼正望着他。   吴格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宋北辰,谁允许你出来的?”   宋北辰一直被皇后关在他宫中的院子里,没有皇后的允许是不被放出来的。皇上生病这几日,他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屋子里,没有踏出半步。是以这几日对他的看押也就放松了许多,没想到今日竟然被他钻了空子跑了出来。   “是本王吩咐的,宋大人与本王的交情颇深,本王想找宋大人陪同游园,这个小小的请求,难道吴大人都要拒绝吗?”   宁冶廷的声音落音,脚下便已经到了宋北辰身边。   轩王是皇后的儿子,即便是禁足期间,他随处走动,也无人敢拦。难怪这次竟然敢将宋北辰给放出来。   吴格冷哼一声,扬声道,“轩王殿下,既然是轩王殿下的命令,那属下自然是不敢干预。只是,最好别被皇后娘娘发现,到时候怪罪下来,属下可不敢多言。”   宁冶廷神色不变,站在原地与宋北辰就是截然不同的两道风景。他嘴角微扬,“这个不劳吴大人担忧,本王的事情,本王自然能解决。”   “你们进去吧。”吴格转头对思云一伙人吩咐道,随后便作揖,弯腰道,“属下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与轩王殿下多说了,告辞。”   思云一行人连忙弯着腰进了承乾殿之中,与轩王错身而过时,轩王眼底闪过了一丝诧异。似乎没料到,刚刚吴格想要为难的宫女,竟然是鄢思云。   “你……”   突然感觉手中一紧,转头却见宋北辰握着他的袖子上的衣衫,拉着他摇了摇头。   吴格已经转身走了,看他离开的方向,大概是去撷芳宫中对皇后通报此事了。他宁冶廷在江湖中横行霸道,到了这皇宫之中,果然还是有些不习惯。只是,鄢思云带来的人,似乎是……   这件事情,他是否该告诉皇后呢。   许是脸上的表情暴露了心里的想法,他听到宋北辰在他耳边说道,“若是皇后做了错事,我想,你也该有责任出面阻拦。”   宁冶廷怔了怔,“你早知道那人是思云?”   “我之所以求你带我出去走走,不是因为禁足坊太闷,只是因为我收到消息,他们要解救皇上,让我出手相助而已。”   宋北辰坦言相告,倒是让宁冶廷眉头紧拧。   那日之事,思云显然是得到了消息的。吴格故意出现在云府外,就是为了让他与思云彻底断了联系,才不至于妨碍皇后的计划。可是,宋北辰这次故意告诉他,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第91章 此言差矣】   “你可以选择去告诉你母后,我不怪你。但是,你要知道,这是唯一救赎你母后的机会。她的错一旦酿成,就是万劫不复。”   “我知道。”   宋北辰转了个圈,从承乾殿门前绕了出去。守在外面的人见到他,皆是微愣,随后迟疑的向他请安行礼。   “见过宋大人,宋大人吉祥。”   宋北辰亮出手中的令牌,见牌如见圣上本人,“都免礼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等吩咐下来时,你们再过来。”   原本迟疑的人,在令牌的威慑下,都快速的退出了承乾殿的院内。   宁冶廷眉头深锁,“你既然有这令牌在手,何不早些拿出来,反而还被禁足许久。”   “若是一早拿出来,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东西。又有何用。”   他早拿出来,和晚拿出来,只在皇后警惕心的区别而已。他若是不被困在宫中,思云她们如何能够放开手脚。   “这面令牌,宁王殿下也有一面,在他出征前夕交给了思云,然而思云并不知道这令牌的用法。她处处防备皇后娘娘,以守为攻,对皇后娘娘已经最大的尊重了。”   宁冶廷眼神微变,这面令牌在朝中一共就只有三面。容妃生前,皇上赏了一面给她。后来她转送给了宁致远,另一面随着容妃去世,陪葬在了黄陵之中。   这第三面竟然是在宋北辰手中。   思云不知道用法便算了。宋北辰一早就知道,竟然还……   “宋北辰。你一早就设计好了。后面等着我的是陷阱还是什么?”   “轩王殿下,你想多了。微臣何时想过算计于您,不过是在给您制造机会而已。”   什么机会,不用宋北辰说,也清晰的展现在宁冶廷面前。他不会趁宁冶廷不备对皇后做什么,而是将他要做的事情都告诉了宁冶廷,让他自己选择。   殿门打开,宋北辰站在门口,指着大门的方向,对宁冶廷说,“轩王殿下请,再过不久,皇上醒来,必然会追究这件事情。你现在想去阻止思云还来得及。”   宁冶廷脸上温和的笑意再挂不住,一边是父皇的安危,一边是母后的安全,两难的抉择在他面前。他突然开始后悔,今年为何突然回京来,否则也不会陷入这两难的境地。   然而事实就摆在了面前,他在如何懊悔,有回不到从前的时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宋北辰给了他足够的思考时间,他纹丝不动的站在大门前,手指着大开的大门,里面隐约能看见人影走动。   他不动,宁冶廷站在原地,望着宋北辰脸上深邃的笑容,脸色微凛。   闭上眼深思了片刻,他再睁眼时,眼底满是坚定,“我不会去的,这件事情本就是母后的错,我从不曾纵容她。”   凉风轻过,衣诀翻飞,两人间紧张的气氛在风中化为乌有。   宋北辰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笑意展现在脸上,“既然如此,我会向皇上求情的。”   说完,没给宁冶廷反应的机会,便转身进了大殿之中。宋北辰前脚才踏进殿内,便被突然飞射出来的银针止住了脚步,他停下来身影灵动的左右闪躲,才将所有的银针都错身而过。   “莫姑娘好身法,不愧是江湖神医医五七。”   闻声,思云从内室中出来,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宋北辰,真是白费了莫苁蓉精心设计的机关。   “表哥,你们怎么还没走?”   宋北辰走进内室之中,莫苁蓉还在皇上病榻前忙碌,皇上躺在床上毫无动静。这神医的能力……宋北辰心中升起了怀疑。   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信步的走到思云面前,随后对莫苁蓉问道,“其他人都被我支开了,皇上的病情如何了?”   莫苁蓉手中捻着银针,对着皇上脑门命脉处毫不留情的扎了下去,随后是脖颈处。几针毫不留情的扎在龙体上,引来闷哼连连。但却没有睁开眼转醒的迹象。   等到一套银针施展完,莫苁蓉才缓了口气,“皇上中的是莫蝶谷的独门毒药,‘十日眠’,只有莫蝶谷的人才持有这种毒药,解毒倒是不难。但是这几日皇上吃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药物,加上他之前扎根的病,想要马上醒来并没有那么容易。”   宋北辰挑眉望着她,“十日眠?什么是十日眠?”   “十日之内,人会陷入昏迷状态。”莫苁蓉眼神微闪,似是不敢直视宋北辰的眼神,躲躲闪闪的隐藏着什么。   十日?皇上从昏迷到如今,也差不多快要十日了。从皇上昏迷开始,他就被禁足在禁足坊,到今日正好十天时间。   宋北辰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十日不醒,是不是会有副作用?”   “那倒不至于,十日未满,毒素还未开始扩散。”   听到莫苁蓉的回答,宋北辰松了口气,没事就好。只是,莫苁蓉眉头紧拧,皇上的病情已经这么严重。她真的很想知道,师兄是怎么维系着皇上的性命的。   她都担心她一个不慎,将皇上的性命提前了解了。   那她罪过就大了!   扎在皇上身上的银针已经都被她取了下来,皇上眼神依然紧闭着,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解药也已经喂下去了,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一直不醒呢。   “来人,给我围住承乾殿,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声,殿内的几人顿时大惊失色。这个声音……分明是皇后娘娘。   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传来,伴随着他的声音一同传入到殿内人的耳中,“娘娘,这好歹是父皇的宫殿,您不让儿臣见父皇便算了,对父皇的宫殿做这种事,可数大不敬。”   “你给我闭嘴,早知道你突然回来不安好心,来人,给我抓住他。”皇后一声令下,脚步声纷动,隔着窗户看外面的景象,见到了随着皇后一声令下后,护卫上前,制住了顾惊风。   “靖王殿下,得罪了。”吴格冷笑一声,刀架在脖子上,让他动弹不得。   顾惊风被压到一旁,双拳不敌四腿,顾惊风并没有做出反抗。   见他掀不起什么大波浪,凤眸微凛,吩咐道,“剩下的人,给我进去,有人擅闯承乾殿,企图对皇上不利,见到里面的人,格杀勿论。”   “是。”   侍卫声势浩大,应了一声后便准备闯入到大殿之中。承乾殿内只有正门,并没有后出之地。   莫苁蓉听着外面的动静,着急万分的问道,“思云,现在该怎么办?”   外面站了许多人,制服着顾惊风的人,站在远处。而其他的侍卫从皇后身后慢慢的走上前,就要进入承乾殿内。   思云神色微冷,“没关系,你先给皇上诊治,争取在他们进来之前,将皇上救醒。”   宋北辰从门口的方向走到桌前,握着令牌的手紧了紧,“轩王没有一同进来,他应该会在外面拖延时间。”   若实在不行,他就必须拿着令牌出去,再拖延些时间。莫苁蓉都来了。总不能让她无功而返。   “母后。”   宁冶廷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突然出现在侍卫之前。思云注意到皇后的神色变了变,凤眸中满是怒火。   “你给我让开!”   宁冶廷往前走了两步,柔声劝道,“母后,您不要再错下去了。”   他脸上满是愁容,想要阻止皇后的行动。   皇后歇斯底里的对他吼道,完全没了往日里端庄的样子,“你懂什么!本宫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再不让开,就视为你和他们一同,别怪我不客气。”   思云注意到,皇后脸上没了那几日养出来的细滑,反而有些暗沉发黄。甚至有些地方长着明显的黑斑。   这就是怡情说的后遗症吗?   好好的一张脸,被弄成这副模样,简直是得不偿失。   “母后,我不知道你到底谋划着什么,你从来不曾告诉儿臣你的计划和打算。从前你因为大哥的离世沉浸在悲痛之中多年,如今你终于想起了儿臣的存在,却始终不肯对儿臣吐露心声。我有眼睛会看,虽不知道你做什么,但儿臣知道对错,有眼睛能够分辨。你打算一错再错到什么时候?”   皇后怒意横生,脸上的斑点似乎都在展现她的怒火,“你给我闭嘴!来人,给我把轩王殿下带下去!”   宁冶廷执拗的站在原地,“我不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继续错下去。”   他不肯走,抓住他的侍卫也不敢造次,一时之间有些僵持不下的趋势。   皇后登时醒悟,他这是在拖延时间,可见皇上还未曾醒来。既然如此,那边趁着这个机会,让他长眠然后嫁祸给屋里那几人就好了。   计划生成,她顿时吩咐道,“不用管轩王,都给我进去,抓到刺客重重有赏,生死不论。”   “母后!”   外面的动静,思云站在屋内看的清楚,手心生出了细细的密汗,紧张的问道,“苁蓉,怎么样了?”   莫苁蓉站在床榻前,紧张的握着皇上的命脉,就连听脉的心思都有些静不下来,好不容易稳住了心性,她终于看到了希望,“放心吧,再过不久,皇上就能醒来了。”   可是这个不久,她也不敢确认是多久。   “快点,再快点。”她紧张的虚汗不止,皇上的病情实在太过严重,也只有她师兄的宫里才能维系住皇上的性命。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把皇上先救醒了。   “吱呀”一声,承乾殿的大门从外面被打开,侍卫鱼贯而入,径直走到内室之中,见到屋内站着的三人,毫不犹豫的上前,围困住了三人的后路。   “皇后娘娘有令,承乾殿内有刺客闯入,抓住刺客重重有赏。”   声音传来,人群让出一条路,吴格从外面徐徐走进来。   立在三人面前,冷声道,“宋大人,鄢小姐,谋同外人刺杀皇上,罪无可恕,若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宋北辰走上前来,正面对峙吴格,深邃的目光冷了冷,“吴格,你好大的胆子,本官是皇上身边一品带刀侍卫,即便是带着刀行走宫中,也不会被皇上责罚,你有何证据说本宫谋害皇上。”   “什么证据?”吴格冷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大笑话一般,扫了扫屋子里等着的侍卫道,“这满屋子的侍卫便是人证,皇上的死便是证据。”   声音很轻,但正好能传到宋北辰耳中。   看来皇后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既然皇上老不醒,那便把他的死嫁祸给他们三人。皇后的立场便不会受到威胁,还能将轩王殿下推选出来,拥立新帝。   这个妇人,竟然计划如此周密。   现在最关键的地方,就是皇上什么时候能醒了。   皇上若是能即使醒来,那他们的性命便会无虞,若是晚一步,他们四个人都会因此丧命。   皇后肯定不会再想办法给皇上医治,等着皇上的肯定也是一死。   正在僵持不下时,外面传来淑妃娘娘惊讶的声音,“皇后娘娘,怎么在这承乾殿内闹出这么大动静,皇上还在养病,难道不怕扰了皇上的休息?”   淑妃明显是来凑热闹,顺便邀功的。等待了这么久的时间,她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皇后凤眸微闪,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你不在庭华宫歇着,没有本宫的命令,谁允许你出来的。”   淑妃婀娜多姿的往前移步,走到皇后跟前,微微屈膝行了行礼。   随后说道,“臣妾是听闻承乾殿的动静太大,一时好奇才跟过来的。臣妾托人找了宫外的神医,来给皇上医治,您这么闹腾岂不是要打扰皇上休息。”   “你请来的?”闻言,皇后转身凤眸紧盯着淑妃,“是你请来的,皇上圣体岂是外面随随便便的大夫能够触碰的,宫中御医都无法医治的病,一个江湖郎中能做什么。”   淑妃脸色微变,被皇后紧盯着的目光震慑,有些胆怯。   但想到思云笃定的态度,顿时鼓足了劲,反击道,“皇后娘娘,这神医是江湖最闻名的医五七,怎么回事随便的大夫。”   “医五七?”皇后娘娘冷哼道,“本宫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神医!既然本宫都不知道,又何来闻名。”   “您……”   皇后打断她的话,“本宫收到消息,有人刺杀皇上,本宫才派人过来准备抓住这刺客,你明白了吗?”   淑妃脸色微变,瞬间被皇后吃的死死的。   皇后扫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走到承乾殿内。吴格已经控制住了屋内的人,宋北辰没有反抗,思云压根不会武艺,自然也不会反抗,唯独莫苁蓉站在床榻之前,守着皇上的病体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注意到她的动作,皇后脸色微变。   指着莫苁蓉吩咐道,“给我把那个不知名的野郎中抓起来,不能让她害了皇上的龙体。”   “别呀,还差一点了。”莫苁蓉挣扎着,但力气终究不如皇后派去的人,所有的力气都在挣扎中消失殆尽。   她无奈的看着思云,轻摇了摇头。   “宋北辰谋害皇上,罪不可赦,将这一行人打入天牢之中择日处斩。”   “皇后娘娘,你无权这么做。”宋北辰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拿出那枚令牌,“属下有令牌在手,见牌如见圣上,您没有任何权利将属下打入天牢之中。”   见到宋北辰手中的令牌,思云愣了愣,长着嘴惊讶的看着他手中的东西,这个令牌……她也有一枚。正是宁致远给的,和宋北辰手中的一模一样。   原来,这令牌还有这用处。思云不禁懊恼不已,若是早知道也不会废她如此周折了。   反观皇后,她凤眸之中没有丝毫慌张,反而盯着宋北辰冷哼出声。   她往前走了两步,从宋北辰手中接过那枚令牌,捏在手中,轻轻往后一丢。   令牌在摔在地上,发出声响。   随后听到皇后的声音传来,“你说是这么说,皇上如今都昏迷不醒了,再过不久就要被你给杀死了。新皇继位之后,谁还管你的令牌。”   闻言,宋北辰脸色微变,没想到皇后竟然这么大方的就承认了她的目的,他倒是没想到,皇后已经胆大到如此地步。   顿时,宋北辰神色微凛,扬声质问道,“皇后娘娘,如今皇上还活着,你说这样的话难道是想谋反吗?”   皇后往前走了两步,凤冠在她头上摇曳生辉,似乎也带着不一样的气势。   在宋北辰面前,她转了两圈,然后盯着宋北辰的眸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谋反?真是笑话,明明是你刺杀了皇上,怎么反而成了我谋反了。我只是抓住了刺客,然后将刺客处斩。皇上已死,储君未立,自然是有嫡子上位。你说,本宫说的对不对?”   “你……”   宋北辰气急,好在思云在一边及时的拉住了他,才不至于让他以下犯上。   若是他真对皇后出手,难保皇后不会就地将他处罚了。围岁吉扛。   皇后已经鬼迷心窍,什么都可能做出来。   她几乎可以确定,皇后会毫不犹豫的一刀斩杀了他们三人。   皇后满意的看着困斗之兽挣扎的模样,让她大快人心,心中的畅快无语言表。随后脸色变了变,冷眼瞪着面前的人,劝诱道,“本宫知道,单凭你们三人是无法成功的进入到承乾殿内的,只要你们如实的交代了背后指使你们的人,本宫可以饶你们一死。”   她的意思是,让他们招出对她有害的人,然后利用这次事故一举拿下吗?简直是策划的完美,可惜,他们怎么会轻易让她得逞,事情是怎么样,自在心中,不是她随便说几句,就能让人相信的。   宋北辰道,“你不会得逞的,我们自己策划的事情,怎么可能与别人有关系。”   “没关系,让死人说话的办法很多,比如遗书,倒时候有你们手印的认罪书出来,本宫照样能拿下他们。”   就在皇后得意的时候,思云注意到床榻之人有了些许变化,她静静的将变化收入到眼底,一言不发的望着皇后娘娘。   突然出声道,“皇后娘娘,您竟然这么大胆子,竟然看都不看皇上有没有醒着,就将这秘密披露出来,若是被皇上听到了。你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皇后脸上的笑意一僵,凤眸微凛,似乎是意识到了重大的问题。她脸上呈现着急之色,连忙踏到床榻旁,看了眼床榻之上的人。   见他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她才稍微放下心来。   “竟然敢诈我。”皇后一脚提在思云的腿上,因为贯力作用,思云跪到在地,双眼却睁得老大,等着皇后娘娘不服气的模样。皇后冷哼一声,“皇上的病情,本宫和太医院的御医每天都有交流。知道他病情已经严重到无法活下去的地步,所以本宫才等着你们做出这些事来,为本宫寻得好时机。”   原来他们的计划也在皇后的掌握之中,她故意让他们的计划得以实施,然后她再来反利用。   皇后娘娘,果然不是一般人。   顾惊风和宁冶廷从刚刚开始就不见了踪影,想必被皇后困在了何处。他们自然也是证人,但宁冶廷是她的儿子,自然没事。但是顾惊风,他的姓名就说不好了。只希望他趁着这个功夫,尽快出宫去,否则又得连累一条无辜的姓名。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本神医号称医五七,皇后娘娘知道医五七的意思吗?”莫苁蓉走到思云跟前,将她扶起来,然后走到皇后面前,低声说道,“凡是死了不过五七的人,我都能救下来,所以才得了江湖朋友赐的雅称医五七。皇上这还没驾崩呢,您说,我能医治不了吗?虽说我不是什么太医院的御医,但是皇后娘娘也别小瞧了江湖郎中的医术。”   “你说什么……”   皇后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手掌被人握住,她身后便是床榻,手掌上的力量很紧,拉着她动弹不得。   她僵着身子缓缓转身,就对上了一双眼眸。   ☆、【第92章 我去找他】   这是一双黝黑迷蒙的眼神,这是一双虽迷蒙却满含怒意的眼神,这是一双让她觉得害怕的眼神。   她小瞧了莫苁蓉的能力,低看了医五七的名号。她以为,江湖之中流传的名人,大多都是一传十十传百。然后夸大其词出来的。   可是,皇上真真切切的醒了,这时候睁着双眼,拉着她的手,满是怒意。   她突然觉得,反抗什么的。并不需要了。她想做的事情争取了,却连自己儿子都不帮助。这么多年来,她受的苦,回想起来,她就没了反抗的想法。   “臣,宋北辰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北辰的声音拉回了皇后的思绪,她嘴角微勾,将手掌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   她用力的退后几步。笑容惨淡,却立在宋北辰身前,没有动作。   思云和莫苁蓉随着宋北辰之后,跪身行礼。   然而皇后依然没有动作,吴格望着已经傻了眼的皇后,心中流转片刻,顿时舍弃了皇后,跪地认罪。   “臣吴格参见皇上,皇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皇后一人谋划的,与微臣无关啦,望皇上明察秋毫。”   吴格顺势倒戈,她原本还能拼一拼的机会。尽数断送。皇后这时才有了些反应,转身讥讽道。“没用的废物。你以为你这么说了,你就能免罪了吗?”   皇上趁着这个功夫,起身从床上坐起来。明黄的中衣穿在孱弱的身躯上,衣服越发大了,显得他更加弱不禁风的样子。   仿佛微风一过,他便会倒地不起。   望着皇上瘦弱的身形,思云莫名的产生了一阵心疼。   皇上走到皇后面前,两人对峙着,四目相对,所有的过往情绪,都在这对视之间。顿了顿,他闭了闭眼,“北辰,让你的人把这屋子里犯上作乱的人都收押起来,然后把云翼请到宫中来,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云翼处理。朕累了,你们都出去,朕要和皇后单独谈谈。”   “是,微臣遵旨。”   宋北辰的人自然不在这里,他应了声,随后出了承乾殿。   吴格跪在原地,直起身来,冲着皇上喊叫求饶,“皇上,真的是皇后娘娘一人策划的,微臣只是迫于皇后娘娘的压力,所有才无奈为之,微臣是被胁迫的。”   皇上眼神微闪,宋北辰的人进来之时,正好瞧见皇上一脚踢在吴格胸口上。皇上病体孱弱,力气不足,但也将吴格踢倒在地,宋北辰顺势将他手脚缚住堵上了嘴。   屋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的一散而光,房间中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皇上闻着这气味呛了一下,扶着床剧烈的咳嗽起来。   听得他咳嗽声音很大,仿佛要将胆汁都咳出来一般。皇后终究于心不忍,走到桌前,倒了杯水递到皇上面前。   “喝口水缓缓吧。”   她声音很轻,仿佛怕惊动了什么似的。皇上顺手将茶杯接过,喂到嘴边,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水顺着喉咙落下,终于将他的咳嗽缓和了些。   他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和深深地无奈,“你看,你对我并没有无情至此,为何非要致我于死地呢?”   皇后的身子僵了僵,她菱唇轻咬,凤眸微垂,望着脚尖。   “可我每每想到这些年来,你与我之间竟然没有半点情分,我就很难过你知道吗?”   难过?皇上突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与她从小相识,是她一直执意嫁他,他劝说多次。他从不曾伤害她,这难道不算是他们之间的情分吗?   她稳坐后宫,他从来不曾让她的地位收到威胁,难道不算情分吗?   他摇了摇头,虚弱的声音质问道,“难过,你为何难过?从我遇见蕊儿开始,我就对你道过歉的,你忘了吗?你说没有情分,在你眼底,到底什么才算是情分。”   他忍住又要咳嗽的冲动,狼狈的冲到桌前倒了杯水给自己。他对后宫佳丽,从不贪念,自从蕊儿去后,后宫就犹如狼穴虎窝,他避之不及。却因为身份原因,不得不常常走动。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啊。   “那时候,我和你说,我不会动你,我对一人有情,你若是能忍受我成全你,若是不行,你改嫁我也不会拦着你。第一次,是你迷醉了我,才发生的,你自己做过的事情,都忘了吗?”   他爱上宋蕊儿那时起,他对别的女人再没了半分情分,这些年,陆陆续续生出来的孩子,都是为了他死后他后宫那些女人不至于落得到死都没个人傍身,只能入尼姑庵的下场。   有些嫔妃,他甚至都记不住名字。   一个人的心里住满了,别人无论如何也别想挤进去。   可皇后看不开,她情深如此,想要的是一份能够同样回应她的情,而不是他自始至终记挂着另一个女人。   感情的事情,每个人持有的态度不一样,最后的心态也会大不相同。   皇后不服气,所以她觉得皇上亏欠了她。   “宁知熙,我以为这么多年,我为你生儿育女,你多多少少对我没用夫妻之情,至少也有亲情吧,身为一国之君,你能让我自己的孩子被人调换,还能让我这些年辛苦的付出都成浮云,你真的对我没有半点情分吗……”   说着说着,凤眸中落下清泪几行。泪水悄然的在脸上划过,很快落到地上,再找不到痕迹。但脸上留下的泪两行,却清晰的存在。   她心里的苦,宁知熙永远也不会体会到。   两人从来不曾敞开心扉深谈,又没有情人间存在的默契。自然无法理解彼此之间的想法。   皇后怪他不给她回应,可皇上心中只有那一人,从没想过给任何人回应。   这便是她们之间的区别。   皇上撑着体力站了许久,突然觉得浓浓的疲倦袭面而来,他闭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   语气痛心疾首,声调不高,却沉稳缓和,“若是没有半点情分,我不会留你到今日。你知道吗,我以为,在我昏迷这段时间,会出手的人会是柳漱玉,没想到,竟然是你潘家的人先忍不住了。”   皇后眉头微蹙,不敢置信的看着皇上,问道,“你是把自己当诱饵,就是想帮宁致远除去最大的对手,所以才故意昏迷这些时日的?”   “没错,致远不忍对他手足下手,只能我帮他。”   可结果却完全不是他想要的那样,原本以为柳漱玉背后的柳家会在这段时间做出什么事情,让他抓住了把柄可以一举拿下,却没想到,钓到的只是潘裕华这条小鱼。   “裕华啊裕华,冶廷从来没有表现过当皇上的心思,你又何必逼迫他做这些事情。我以为你将致远养在撷芳宫,是真心对他,为何你会性情突变。”   此话一出,皇后顿时笑开了。   看吧,原来他甘愿将自己落入到险境,竟然还是为了宋蕊儿。原来,她早已经成了一个被戏耍的猴儿,一步步的走入到他精心设计好的陷阱之中。   “我为何性情突变,你为何不问问你自己呢?是谁一步步把我逼到这万劫不复之地的,是谁把我对宁致远的耐心一寸寸打落,又是谁将我的希望土崩瓦解。”皇后泪眼朦胧的望着皇上,双眼被泪水蒙住,看的不太真切。   总觉得面前孱弱的人,存在的不真实,虚幻的飘浮在眼前。   她吼道,“是你啊,都是你,都是你你知道吗?”   皇上喘了口气,终于体力不支,在皇后吼完话的一瞬家,直直的倒在地上。   “砰”的一声,与地面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皇上闷哼一声,咬牙忍着身上的痛楚。   皇后一惊,望着面前突然倒地的人,心里还是会痛的。她的心里,还是惦记着面前这人的。   “来人啊,宣太医,把莫苁蓉叫过来,快。”   她朝着外面大声的喊道,然后弯腰蹲在皇上面前,将他扶起来。   这时候,她才发现,皇上好轻,轻的她微微用力就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甚至稍微用力就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到床榻之上。   那个支撑起整个国家的宽阔肩膀,何时变得如此柔弱不堪了。   突然之间,她心中的恨随着面前这渐渐瘦弱的身躯,消散了许多。在皇上耳边轻声说道,“皇上,你不能有事啊。这个时候出事,你就真的便宜了柳家的人了。”   皇上眼底带笑,闭着的眼睛睁开来,脸色苍白如雪,没有半点红润的地方。仿佛随时都能突然倒地,再也不会醒来一般。   但他这时候笑意盎然的神色,强撑着精神,喘了好几口气,在皇后面前轻声说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裕华,我真的累了,我看到蕊儿已经要来接我了,她一直在我身边等我,说是要等我一起去那边,她的新家。”   皇后听后,眼底泪水大作。急着摇晃着皇上的手臂,强势的说道,“不,你让她等等,现在不行,你现在不能和她一起走。”   “皇后娘娘,请让民女诊治一二吧。”   莫苁蓉闻声赶来,冲着皇后恭敬的行礼。皇后一日没被皇上赦免,她就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见莫苁蓉进来,她连忙从床榻旁让开。方便莫苁蓉给皇上诊治。   “麻烦皇后娘娘去外面等候吧,民女诊治,不喜有人打扰。”   “好。”   皇上平躺在床榻之上,面上呈现青灰之色,十日眠的毒显然已经全解了,那现在严重的就是他身上原本存在的病了。他身上的重病,她实在是没办法完全控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从来不否认自己的短处。这病,她真的没办法。   在皇上身上施了一套针法之后,皇上的呼吸趋近于平稳的状态。脸上的青灰之色也渐渐的消散了些。   苁蓉松了口气,这才收好了银针。   踏出房间,迎着外面一干询问的眼神,她嘴角微动,“病情暂时控制住了,皇上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多谢莫神医,大恩大德,顾某永世难忘。”   外面等着的人都踏入到殿内,去看望皇上的病情了。顾惊风却站在莫苁蓉身侧,笑言道。   苁蓉摆摆手,“别这样,我会有压力的。”   顾惊风见她神色不佳,顿时察觉了什么,脸色微凛,“是不是?”   苁蓉没有回答她,走到刚刚就等在一边的思云身旁,眼神陈恳的对她说道。   “雁儿小姐,你飞鸽传书给我师兄吧,我能稳住三天的时间,若是师兄不能赶回来,皇上的病……”   思云不懂医术,但苁蓉神色严肃,她也跟着紧张起来,“莫轻云说他能许皇上三年,你……”   察觉到苁蓉脸色变了变,思云咬咬嘴唇,闭上了嘴。   苁蓉望着思云,她咬咬牙,“我真的无能为力,我不知道师兄如何保证的,但是这病在我手中,我没有办法。”   她一边摇头,一边说着。带着懊恼,懊恼自己医术为何欠缺,不能和师兄一样给人做出承诺。   可是,莫轻云远在炎陵,让他三天之内赶过来,简直是痴人说梦啊。断断三天时间,飞鸽传过去就得一天。两天之内,让莫轻云如何能走着许多的路程。   她突然想到另一个人选,“那我爹呢,我爹的医术应该也很好啊,他能给皇上诊治吗?”   苁蓉表情微变,粉嫩的嘴唇微张,“对,若是找师父是最好的。”   可想到师父立下的规矩,她原本的期待,瞬间又烟消云散了,只能把期待的目光放在思云身上,“可是,师父一般不随便出手,若是你应该能请动他。”   既然有希望,那就决不能放弃。   “我试试,皇上他不能死,现在决不能死。”   越是着急越不成事,她必须要仔细思考一下,想出万全之策。   身后脚步声和说话声一同传来,“可是,你爹还没有回来。佛法大会后,他们会绕到东楚去。你不觉得,找莫轻云的可能,比找莫谏言大吗?”   宋北辰不知从何处过来,缓缓的步入到她们面前。也不知道听了多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站在一边听着。   但这些,她们都无暇顾及,思云迟疑道,“表哥,可是……”   宋北辰对莫轻云有着极高的赞赏,并劝慰道,“莫轻云一向料事如神,恐怕早就知道皇上的病情会复发,说不定早在返程的路上了。你先试试,若是实在不行,那又能怎么办。皇上都说了,一切随天命,你也不必执着。”   皇上还说过这样的话?思云心中微惊,有时候能够放下一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越执着太多,越不容易放下。皇上能说出这番话,是不是表示,他其实已经放下了执念了。   或者说,他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无法再继续支撑下去了。   正在这紧张的时候,宋北辰突然将矛头指向苁蓉,“我想问问,您这医五七的称号,到底是如何来的?”   调侃的语调让苁蓉脸色微僵,轻咳了一声,然后说道,“这自然是我凭实力得来的,但术业有专攻,不是什么都能擅长的。”围序以巴。   天色渐渐转黑,她们从大早上进宫来,竟然也过了这么久时间了。思云回到云府时,虚怀等在大厅之中,来回踱步,看着好像已经等了许久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看你神色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虚怀听到声音转身,见到思云优哉游哉走进来的步伐,连忙冲她行了一礼,然后语调急促的说,“小姐,不好了,王爷那边出事了。”   虚怀身上还帮着纱布,前些日子在地牢之中受到的刑罚,此时还伤着。明明她吩咐了让他好好休息的,但他却起身关心这事情,显然是很严重。   思云顿时不敢懈怠,“发生什么事了?”   给莫轻云的传信,已经在宫中用飞鸽传书过去了,所以她才会慢慢的散步走回家。若是知道在云府还等着这么大个消息,她才不会慢吞吞的,早就飞奔回家了。   “王爷他们攻城,中了埋伏。晋阳王还没有救出来,王爷却受伤了。吴大人和沐王爷谈判无果,沐王爷提出,必须要让你过去出面,否则一切免谈。”   “你说什么?王爷受伤了?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   相比于沐宸枫为什么要找她谈判来说,她更关心的是宁致远受伤的消息,他怎么又受伤了。都说让他好好爱惜自己了。虽说征战沙场,难免会受伤,可是,他不是说好了只是指挥吗。   虚怀愣了愣,见她首先关心的是王爷,顿时对她的好感更深,“属下不知道,飞鸽传书的消息只说了王爷受伤的消息,并没有说明他伤到哪里了。”   这传消息的人,真是不称职。怎么能不说清楚呢,这不是让她们干着急吗?刚刚才给莫轻云传信,让他赶回来,那宁致远那边不是没人照顾了。   考虑到这许多的因数,思云顿时坐不住了,“虚怀,你去安排一下,我要去炎陵。宁致远受伤,我实在放心不下他。”   虚怀正色道,“可是,小姐,沙场之地,岂是您能踏入的,若是因此受伤……”   思云才没有考虑这许多,她只知道此时宁致远远在边关,无人照顾。军营之中的人都是粗汉子,他受伤了哪里会细心。   想着,她更加坚定地道,“不用管这许多,我一定要过去。莫轻云被召回来,宁致远在那边没人照顾那怎么行。”   “可……”   虚怀还想说什么,思云执拗的打断他的话,“你不用劝我了,我必须过去。你不也说了,沐宸枫谈判必须要我出面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虚怀再劝,也不能改变她心中的想法,还不如就顺了她的意,到时候到了那边,王爷肯定也会想办法的。   “是。”   夜深,云翼被召到宫中调查犯上作乱之事,回到云府时已经很晚了。在他进门之时,同一时间从云府的马厩之中驶出两匹马儿。   听到动静,云翼在门前就止住了脚步,拦到那两匹马儿之前。   等到走得近了,才看清那两人竟然是思云和虚怀。   思云身上披着黑色的披风,加绒的披风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看着倒是暖和。   同样装扮的还又虚怀,他身上有伤,白色纱布还绑在身上没有解开。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云翼顿时生出不详的预感,质问道,“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里?”   没曾想她们刚出门就遇上了云翼,思云顿时懊恼没有提早出发,现在避无可避,她只能硬着头皮,老实交代道,“外公,宁王爷在炎陵受了伤。我必须要过去一趟才行。”   “胡闹!”听了她的话,云翼毫不留情的喝道,“前线是什么地方,其实你一个弱女子能随便踏足的地方,还有他身上本就有伤,你们过去能改变什么。”   虽说云翼语气不善,但思云却没有退缩。而是直面怒意横生的云翼,说道。   “可是,外公,我必须去。沐宸枫和吴大人谈判,必须要我出面。那边还有宁王殿下,我不会有事的。”   “你……”云翼气极,但很快缓了口气,换了个语气劝说道,“雁儿,你是女孩子,军营那种地方不是你该去的。”   她知道外公是为了她好,可是即便说的再多,她也不会改变初衷的。   炎陵这一趟,她必须去。无论是为了宁致远,还是为了沐宸枫那番言辞。她都必须去。   而且,宁致远一走这许久,她心中想念的紧。   即便前方满是荆棘,她也必须踏足而前。   “外公,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致远受伤而不顾啊。皇上这边病情严重,莫轻云会被召回来的。到时候,致远无人照顾我于心何安。如果你还是不肯让我去,那我只能硬闯出去了。”   云翼望着执着的思云,叹了口气。   “你这孩子,性格和你娘真的是一模一样。这么固执!”   听着云翼这话,思云眼前一亮,顿时看到了转机。只见他又叹了口气,“我派人暗中跟着你们,也好保护你们的安全。你们到了那边,一定要小心行事。切莫拖累了致远他们的后腿,明白吗?”   终于听到了答案,思云顿时喜不自胜,“多谢外公!”   说完,打马错身经过云翼身旁,在浓浓的夜色中越行越远。   ☆、【第93章 你可知罪】   夜深深,云浓浓,白色纷飞的雪花纷纷扬扬的由天而降。   停了好久的雪花又重新开始降下来,没有往日的大,飘飘散散的落地便融化了。   思云到达炎陵之时,时间已经到了腊月二十三。她们连夜赶路。马不停蹄,足足花了四天的时间才到。   到达炎陵营帐后,有虚怀作陪,虽说认识她的人不算多,但也没人阻拦。   她想象着宁致远满身是伤的躺在床榻上虚弱的样子,就连脚下都有些迟疑。害怕见到受伤的宁致远。   “这边请。”   带路的人将他们领到营帐之前,指着营帐的方向,“宁王殿下在里面,属下先告退了。”   她望着营帐,里面静悄悄的一片。外面倒是有人守着,但都是眼观鼻鼻观心,思云进去后,才发现宁致远坐在营帐之中,而里面还有其他人。他正在与吴立凡谈论事情。那模样精力百倍,哪有半点受伤的模样。   思云突然闯进去,正在说话的宁致远突然顿住了声音,看向门口的方向。   两人相看一眼,皆是怔愣。   “你怎么来了?”   “你没事啊!”   两人同时发问,又同时止住了话头,没了声音。   但眼神去却没有离开,都望着彼此,眼底满是深情。吴立凡也是成婚之人,自然是清楚这样的眼神代表什么。   吴立凡轻咳一身,看了眼坐在上首的宁致远,又看了眼站在下首的思云,觉得夹在两人中间甚是不妥。便道,“那属下先告退了。”   他审视体贴的起身。离开了营帐。还顺势将里面守在两旁的侍卫都一同带了下去。脚步声浩浩荡荡的渐行渐远,很快趋于平静。   “过来!”   久静之后,宁致远冲着她招了招手,“前线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怎么说来就来了。”   思云没有丝毫扭捏,抬脚便走到他身旁,还未碰着他,宁致远便伸手一捞,将她直接揽入怀中。反身扭转,将她安置到了双腿之上坐好。   鼻间传来思云发丝的清香,沁人心脾,宁致远顿时觉得几日来的烦躁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这几日因为炎陵攻城失败,他们正商议着如何与沐宸枫谈判,才能拿到最大的利益。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思云竟然过来了。   “有人传信回去说你受伤了,莫轻云又要回京城,我担心你没人照顾,所以才会赶过来的,可是你……”   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啊,思云在心里说道。   “传信?”   思云背对着宁致远,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却能听出他语气中的诧异。思云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虚怀收到的飞鸽传书,不是宁致远发过去的。   那会是谁呢?   “虚怀说他收到的飞鸽传书……”思云顿了顿,转了话锋问道,“莫轻云呢?他是不是回京去了。”   思云转头想要看向宁致远,奈何转头过猛,额头刚好撞到了宁致远凑过啦的下巴。碰的一声,宁致远感觉到下巴上的疼痛,牙齿似乎都被撞得挪位了。   闷哼一声,倒吸凉气。   “你没事吧?”   思云捂着额头呲牙咧嘴的问道,看她那样子,也不比宁致远好到哪里去。   “莫轻云在五天前突然说要回京有事处理,便独自一人骑着马儿回返了。你刚刚说他必须回京,什么意思?是父皇病情反复,还是愈发严重了。”   说道后面,宁致远脸上难掩严肃的神情,突然脑中缠绕的线索都理顺了一样。莫轻云突然说要回京,却不告知原因。只对他说,若是说了原因恐怕会动摇军心。   “是皇上的病情突然复发,但苁蓉已经将病情控制了。能撑到莫轻云回宫,你放心吧。”   听到思云的回答,宁致远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父皇病情严重,严重到何种程度,光是这么说他如何放下心来。   宁致远站起身来,走到营帐中央的位置,“吴立凡,去通知沐宸枫,明日炎陵阂宫,与他军谈判。年关之前,炎陵的事情必须处理好。”   “是,属下这就下去安排。”吴立凡眼神疑惑,望向思云的目光有些异样,思云愣了愣,回头看过去时,吴立凡已经移开了视线。围乐宏亡。   见宁致远没了其他吩咐,吴立凡自觉的从他们眼前消失了。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我知道你担心皇上,皇上虽然病着,但他不会仍由他人威胁住的。”   皇上身上的重病多年,但他却依然以身犯险,用自己的性命来为宁致远谋划以后的路。这份胆识,思云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他大概都不会轻易离去的。   “父皇的心性,我多少还是知道几分的。”宁致远重新回到案前,“今晚你先在我帐中歇息。等明日一早,我去了阂宫回来,再细细说宫中发生的事情吧。”   那日莫轻云就说父皇身手重伤,但他又十分笃定的说,都是父皇自己设的局,不伤性命的。可是,这才几天功夫,他却突然执意回京。   若不是父皇病情有变,他怎么会如此着急。   “我和你一起去。”思云坚决的开口道,“我来这,第一是为了你的安危,第二便是因为谈判的事情。沐宸枫不是说若是我不出面,一切免谈吗。”   “沐宸枫说过这种话?”宁致远皱眉,他可半点不知情。这前线指挥的人,除了他,难不成还有第二人。   他脸色微凛,冷着脸唤道,“虚怀,你进来。”   声音落地,虚怀的身影便从外面出现,掀开帘子从外面走进来。   恭敬的行了礼,恭声道,“王爷,您叫我。”   宁致远居高临下的望着虚怀,“我问你,你收到的飞鸽传书,是何人所书。”   虚怀是他身边的侍卫,让他留在宫中就是为了照顾思云的。他倒好,把人照顾到军营来了。这危险的地方,其实人人都能随便踏入的。   这么一来,宁致远对他着实无法摆出好颜色。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虚怀低着的头更低了些,回话的声音也轻了许多,“回王爷,字迹是您的。”   “本王的?”宁致远冷笑一声,“拿过来我看看。”   在虚怀找借口之前,宁致远率先截断他的话,“可别找借口说,你已经把飞鸽传书的内容给销毁了。”   “属下不敢。”虚怀愣了愣,连忙回答道。   说完,他从衣衫口袋中掏出信筒,从里面将纸条倒出来,递到宁致远跟前。   宁致远从他托举的手中接过书信,展开来,上面字迹清晰。笔锋很稳,每个字都能看出来用了很大的力气。   这字迹虽与他的相似,但在他身边这么久的虚怀,绝对能看出不同。   他写字从来不用如此大的力气,或者说,那模仿之人没有掌握力度,字形很像,但却并不完全是他的字。   宁致远冷眼望着虚怀,“你可知罪。”   在宁致远锐利的目光下,虚怀没有反驳,“属下自知有罪,不敢求王爷赦免,但求王爷回京之后要罚要打,属下都听从命令。”   宁致远揉了揉眉心,多日来不眠不休的后遗症在这一刻彻底发挥出来。就连声音都带着深深的疲倦,“说吧,为何。”   “属下同样担心王爷安危,即便这信息是假的,可是……”   宁致远放在眉心中的手登时拿下里,打断虚怀的话,“我问你是谁写的,你明明知道不是本王的字迹却依然带着思云赶往前线,是因为这字是你熟悉之人书写的吧。”   虚怀跟着他这么久,他的性格宁致远十分清楚的。若不是有十成的把握,他不会以身犯险。   但他却没了声音,宁致远的问题仿佛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属下知罪。”   除了这一句,虚怀再没说半句话。跪在地上,一脸洒脱。   宁致远顿时怒不可遏,“下去吧。”   虚怀愣了愣,有些怀疑的望了眼宁王。宁致远却转了个身,背对着虚怀,眼不见为净。迟疑了片刻。他便起身出了营帐。   思云疑道,“你是怀疑虚怀和尧国的人通信吗,虚怀在你身边这么久,他的为人你应该放心才对啊。”   宁致远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勉强在脸上挂着笑意,将她揽入到臂膀之中,柔声道。   “我自然放心,否则,我早将他军法伺候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那明天咱们一起去炎陵吧。”   思云靠在宁致远身上,感受着许久不曾接触到的温暖。   耳边传来宁致远的话,“你放心,明日你大哥会在炎陵接应咱们的,你也许久不曾见到他了。”   她只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重,这几日连夜赶路,晚上休息的时辰屈指可数。这时候,放下心来,身边又是安全的环境,困意袭来,她就靠在宁致远怀中睡着了。   望着怀中蜷缩得如猫儿一般的人儿,宁致远伸手摸了摸她额前的碎发,她无意识的蹭了蹭,嘴里轻声呢喃几句。   宁致远轻笑一声,将她横抱着出了营帐,安放到自己夜宿的营帐之中,平放在床上,正准备撤出手离开。   却被她抓住了手腕,睡着的她力气倒是不小,紧紧的拽着他的手,让他挣脱不能。宁致远将外衫褪去,平躺在思云身边,脸上带笑注视着她的睡颜。   突然一个转身,床上的人侧身躺着与他平视,她眼睛闭着,膝盖微屈,碰到了……   ☆、【第94章 谈判失败】   碰到了炽热的触感,宁致远倒吸口凉气,下身传来的紧致顿时让宁致远白了白脸。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温香软玉在怀,由身体最内里发出来的原始**提醒着他。想要她,身体最深处的反应想要她。   “小东西。睡着了都不安分。”   思云嘤咛了两声,然后翻了个身,给宁致远留了个背影。   他怔了怔,咬咬牙忍住了身体上的**,虽说是有婚约在身,但让他趁着这个机会对思云下手。他怎么忍心。   “……”   从床榻之上下来,他出了营帐之中,吩咐人打了水,冰冷的水倾盆而下,将他体内最原始的**压下了几分。   一夜无眠,天色大亮之时,宁致远顶着深青的眼圈,神色疲倦的穿着战甲出了营帐。   “殿下昨晚没睡好?”   吴立凡嘴角带笑,调侃道。“也没听到您账内发出什么动静啊,莫不成……”   他若有所思的止住了话头,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宁王殿下的下半身,忍得可否辛苦?   宁王殿下冷眼扫向他,沉声道,“吴大人女儿都和本王一般大了,沉稳二字可会书写?”   “咳咳,微臣知错。”   见他是真心认错,宁致远眼神从他身上挪开,径直往议事的营帐中去。吴立凡耸了耸肩,无声的跟在他身后一同前往了。   身后,思云神清气爽的从营帐之中出来。一身青绿色的衣衫整洁干净,紧身贴在身上干练非常。   早膳过后。思云便到达议事厅,宁致远和吴立凡已经整装待发。思云身骑白马跟在宁致远身边。与她同行。   “既然说好是谈判,那就不用带许多人过去,吴大人就镇守在营帐之内吧。”   “是,微臣遵命。”   吴立凡退守至宁致远身后,带着重兵留在驻扎地。   宁致远和思云结伴出了驻扎地,两人只带了虚怀和十多个士兵。炎陵的城门大开,城门内一片祥和,远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凄苦惨淡。   炎陵位处两国交界之处,历来以往,在两国争斗之中常常纷争不断。   有时候一醒来可能变成了尧国的附属地,再一觉苏醒,可能又变回了承明。战争在炎陵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属于哪个国家,对于他们的生活改变并不太大。   但多年处在承明之内,地势发生了改变,如今处在承明最重要的关卡。若是被尧国再收回去,对承明显然不利。   “宁王殿下,这边请。”   一到城门口,两人便翻身下马,徒步往里走。   城门口有人相迎,正是沐宸枫派来的人。   四下看了看,只有这迎门之人,独自一人前往,身边并没有见到沐宸枫的人。   这显然是瞧不起他么,否则,为何只派了手下前来,“沐王爷所在何处?”   迎门之人低着头,盯着地面,恭声道,“沐王爷在阂宫之中,举办了酒宴,招待宁王殿下,请随属下前往。”   说完,那人便转身往前,背对着三人埋头往前行,只是那人行动的身法和节奏有些眼熟。   思云疑惑的目光望向宁致远,同样从他眼底看出了疑惑。   阂宫就在炎陵最热闹的大街之上,走在街道上,人声鼎沸。思云悄声走到宁致远身边。   “这个人,看着好眼熟,和若谷好像就几分相似。”   “我发现了,暂且先看看吧。”   说话间,脚下已经到了阂宫门前。阂宫之中,大门打开,一见便知是在迎接什么人入门。宁致远往前走了两步,屋内传来脚步声,往这边越走越近。宁致远顿住脚,停在原地,等着脚步声接近。   “宁王殿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来人正是沐宸枫,散落的发丝束起,用一根翠玉簪子绾在头上。脸上带着俊朗的笑容,只是下巴处带着点点乌青,不像是沐宸枫一贯的风格。   他一向追求及时享乐,对自身要求也十分高,从来不许身上出现任何影响他气质的东西。   这也就是,炎陵落入尧国这么长时间,沐宸枫一直迟迟不动手的原因。他等待的,是一个能双方都赢,不影响自身地位的东西。一旦开战,尧国内战未止,外患又生,他显然会应接不暇。   可是,他下巴上没有刮干净的胡茬,显然不属于他一贯的要求。   “沐王爷久不见,怎么好像苍老了些。”   宁致远直言不讳,沐宸枫笑意微僵,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冷哼出声。   “宁王殿下显然是眼神出岔了,不过既然你信守承诺,那我便不会让你失望。”说完,沐宸枫的眼神在思云身上流转了片刻,随后侧身让出一条路来,“里面请。”   阂宫内一处宽阔的房间内,摆了一个大圆桌,圆桌上面摆放着丰盛可口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望着垂涎欲滴。   “请。”   这架势,分明不像是来谈判的,更像是招待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   沐宸枫到底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在沐宸枫的接引下,几人入了座。思云紧挨着宁致远,坐在沐宸枫对面。对沐宸枫扬起了警惕的神色,沐宸枫脸上的神色微僵,随后扬起笑意,“没想到鄢小姐竟然真的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路上辛苦了。”   “多谢沐王爷关心,为了宁王殿下,路上并未觉得辛苦。”   她与宁致远越恩爱,对沐宸枫越是刺激。他脸上划过一个无所谓的表情,似乎是在说服自己。随行伺候的人给几人斟上了美酒,盛满了酒杯。   沐宸枫实在是墨迹,他们已经到了这么久,始终在做些无谓的事情,没有切入正题。思云便道,“我姨父人呢,是不是在你手中。”   单刀直入的问题,沐宸枫嘴角轻扬。这么急性子,还真是半点没变。   沐宸枫端起酒杯在嘴里小酌一口,轻声道,“鄢小姐别着急,你想要的答案我都会告诉你,但是,请你先以一个宾客的身份,让本王招待片刻。”   以一个宾客的身份?宁致远一身战甲在身,沐宸枫却穿着飘逸的春衫,光从衣衫上的区别看待,哪里有心情作宾客。沐宸枫,他到底有何目的。   听闻尧国内战不止,沐宸枫也是最近才回到炎陵来。尧国皇帝年迈,手段却十分厉害。在沐宸枫几个弟兄之中,立下了规矩,想要得到皇位,首先得狠下心来吞噬亲生兄弟。   历来的尧国帝君便是如此,能登上尧国帝位的君主,必定是那个能将亲生兄弟剥皮拆骨,吞噬血肉的狠角色。否则,尧国之人力大无穷,心思不狠,如何立足。只怕沐宸枫之所以憔悴如此,便是为了这几日内战的事情,劳心劳力吧。   尧国内战未止,他却得了闲暇出来招待他们,还真是奇了。   宁致远嘴角微动,薄唇轻启,“沐王爷说笑了,咱们立场泾渭分明,如何与您为客。”   沐宸枫握着的酒杯还未放下,又往嘴里送了送,随后笑意挂在脸上,温声道,“宁王殿下这是不给本王面子了,既然如此,那晋阳王宋南山的命……”   听听那语气,简直忍不住想要上前抽他两大耳刮子。   但现在形势所逼,必须忍住。   话一说开,那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既然说到这份上,请沐王爷直言好了,大家说开了事情才能谈得来不是吗?”   沐宸枫咧嘴笑道,“很好,既然你们想要宋南山的命,那就一命换一命。你好好想想,就该知道我为何要让鄢思云出面,才肯和你谈判了。”   话说的如此清楚,自然是明白了,但他不想让沐宸枫得逞。   想拿思云换宋南山,绝对不可能。他是个贪心的人,宋南山的命他也要,思云也要,炎陵他更要。大不了便是与尧国一拼高下,承明地大物博,人多广众,还怕了他们不成。   宁致远眼神微冷,明知故问,“还请沐王爷将话说的明白点。”   他竟然在他面前装傻,沐宸枫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酒杯放回到桌上,炽热的目光望向思云,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让思云秀眉微蹙不自觉得移开了视线,与他炽热的视线错开。   然后就听到沐宸枫说,“鄢思云,换宋南山。”   思云不可思议的回头瞪着沐宸枫,觉得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沐宸枫坦荡荡的接受思云的怒瞪,用一副轻快的语气和宁致远说道,“鄢思云不过是个弱女子,宋南山掌握着你们承明近乎一般的兵力,我想这个买卖并不吃亏。”   从承明回来之后,每天面对尧国那群勾心斗角的女人,他顿时觉得思云那几日对她算是好到了极点。可惜,再找不到和她一样的人。所以,他才会透露信息,让鄢思云大老远从京城赶过来。   但是他似乎并不知道,在他回到尧国这段时间内,思云和宁致远已经订了婚。   “能否告知一下,为何沐王爷如此中意本王的王妃。”   “王妃……”沐宸枫眼神微冷,眯着眼看向宁致远,“你们订婚了?”   宁致远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反问道,“沐王爷难道不知道,本王和思云从小青梅竹马,订婚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思云随即点点头,即便和宁致远没有婚约在身,她也不肯会跟随沐宸枫。即便真的拿她换了宋南山,她也不会给沐宸枫留下任何机会。   两人眼神坚定,带着不容拒绝,沐宸枫敛了敛神色,“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谈的了。最后的条件,你们要么退守炎陵二十里外,要么就攻下炎陵城,而不顾宋南山的性命。”   也就是说,除此之外,想要和解的办法是有一个,要么放弃炎陵。用炎陵城换宋南山的命,要么,就用武力来解决,但也要看是他们攻城的速度快,还是他们杀了宋南山的速度快。   宁致远挑眉,眼底带着讥讽的笑意,“若是,我又要攻了炎陵,又要救下宋南山呢。若是本王没有记错,尧国最近的内战,沐王爷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啊。”   沐宸枫脸色微白,尧国内战的事情,只在尧国内部人才知道。宁致远是如何得知的?莫非,尧国之中安插了宁致远的人手?   “若是有了承明之力的支援,沐王爷的胜算不会更大一些吗?”   看起来好像是一条不错的建议,但是,如果真的接受了。那他大费周章的,将炎陵控制住,将宋南山和他的部下关押起来的意义何在?   “说的极是,宁王爷这个提议听起来似乎是对我有利。可是,宋南山的性命还在我手中。难道宁王爷忘记了?”   也就是说,只要宋南山在他手中,宁致远与他又是表亲关系。非得听他的话不可,那些宁致远设想的可能性,到了这个大前提下,一切都得成空。   “有些时候,沐王爷不要将话说的太满。我既然敢来,那就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的。”   “什么意思?”   这会儿,轮到沐宸枫吃惊了。   宋南山的关押地点,只有他一人知道。宁致远即便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把宋南山救出来。可是,他话里的笃定和自信,到底表示什么意思。   “意思还需要我说明吗?今日咱们谈判,你手中握着筹码,我自然也有。”   “你的筹码?就是知道尧国内战之事吗?你未免也太小瞧我沐宸枫的能力了,会为了这点小事求助于他人?”   沐宸枫满脸不屑,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惊天地的话来,说了一圈,大概也就只知道他们尧国内战。从而想趁内战期间,将尧国一举拿下。   他们要是真这么小看尧国,那吃亏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尧国即便内战期间,举国上下的兵力都集中在外战上。他们内忧外患齐下时,优先处理的,会是外患。其他内忧,可以在外患解决后再慢慢调节。   所以,光是靠这点,宁致远并不能威胁到他分毫。   说话间,刚刚从外面领路的人突然未经通报就闯入进来,在沐宸枫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等到那人离开他耳际时,沐宸枫神色明显变了变,没有紧锁。   宁致远见时机差不多了,与他周旋了这么久,也足够子淇他们将事情处理完了。   此时,他才提醒沐宸枫道,“沐王爷的能力自然是举世无双,但你是否想过,要将你们尧国世代相传下来的传统给改一改呢?食同胞血肉,拆同胞骨血,这种事情做下来……可比轻松登上帝位,什么都不做,难以让人信服多了。”   刚刚积攒的怒火,加上宁致远这话,顿时让沐宸枫没了好脾气。   脸上原本还算温和的神色尽失,脸上怒意横生,不知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恼宁致远。他站起身来,指着宁致远的鼻子责骂道,“尧国传统历来如此,哪有什么难以信服的。你一介外交国的王爷,懂我们尧国什么。你以为,弄些雕虫小技,就能改变什么吗?”   宁致远也没想到,他这么简单一句话,竟然让沐宸枫气成这样子。看来,他的选择做对了。   让鄢子淇联合若谷打入尧国内部,试图改变他们的内政,是多么明智的举动。   到了现在,沐宸枫若是不和他合作,那他就能随便推举出一个傀儡皇帝,尧国拿下指日可待。   “自然没有,本王向来只做力所能及之事,这件事情就看沐王爷如何考虑了。”   宁致远话落音,沐宸枫突然安静下来。盯着宁致远的双眼,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从桌上端起酒杯,放在嘴边浅酌了一口,然后大力的放下酒杯。   酒杯碰到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大响。感觉到桌子似乎都随着他的力道,颤抖了几分。   难怪,难怪宁致远这次过来,只带了一个贴身随从和十个后卫。原来他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这几日风雨不动安如山,只在背后悄悄策划更大的阴谋。   在心里做了强烈的挣扎之后,沐宸枫终于做出了决定,“好,我愿意和你合作。”   随后,招了招手。身后有人过来,端着一个酒壶。恭恭敬敬的放在桌子上,沐宸枫将酒壶端起来,重新拿了两个杯子出来,放到宁致远和思云面前。   “既然决定了要合作,为了咱们合作愉快,还请两位不要拒绝这杯酒。”   说着,他嘴角划过一抹异样的笑容,在他们面前的杯子里都倒满了酒。   然后,举着自己面前的酒杯,“请。”   思云和宁致远迟疑了一下,端起酒杯,相看一眼。见沐宸枫酒杯里的酒,已经全部下肚,她们便不再迟疑。都扬头喝了进去。   辛辣的酒水一沾喉,思云顿时呛得咳嗽了两声。好在飞快的将酒水咽下,才忍住了吐出来的冲动。   “鄢姑娘好酒量,不如再喝一杯,等黄昏时分,我便派人将宋南山送到宁王爷驻扎地中,然后退守出炎陵。”   说着,思云面前的酒杯又倒了满满一杯酒,宁致远的酒杯自然也没能空着。   思云询问的目光看向宁致远,他皱了皱眉,“不如我替她喝了,思云不善酒力,在京中都不曾喝过许多酒。”   沐宸枫不依不饶,“那可不行,我是卖了鄢姑娘的面子,才与你谈判的。鄢姑娘是不是也该卖沐某面子,干了这杯酒。”   无奈之下,思云只得硬着头皮又端起酒杯,喝下了这杯酒。宁致远紧随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两杯酒下肚,思云脸上泛起了红晕。红彤彤的脸蛋看着格外诱人,她长着双眼迷离的看向宁致远伸手抓了抓,抓到他的手臂,才安心的做好。好在,还没有失态。   宁致远从椅子上站起来,阻止了沐宸枫又准备敬酒的动作。   打横抱起思云,“思云已经醉了,希望沐王爷信守承诺,本王先带着思云回营了。”   思云环抱着宁致远的脖子,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疑惑的看着宁致远,突然噗嗤一声笑道,“致远,你的脸变得好奇怪哦,为什么一直在晃啊晃的,我都看不清楚了。”   “你醉了,先睡一觉,等醒来就能看清楚了。”   “我没醉,我才不会醉。”   宁致远宠溺的说,语气里是止不住的笑意,“好,你没醉。”   两人甜蜜的对话,字字传到沐宸枫耳中,越行越远的身影,从阂宫之中留下了一个缥缈的背影。   沐宸枫怒意横生,将桌上的酒壶抓起狠狠的丢在地上,酒壶与地面亲密接触,瞬间散落成碎片。酒水落在地上,冒着袅袅的青烟,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   “来人,动手!”   “是,王爷。”围央上亡。   敢和他抢女人,还威胁他,这两者都是不可原谅的事情。宁致远,鄢思云,能让你们活着进炎陵,就该感激他的大人大量了。   宁致远抱着思云出了阂宫之中,他们骑来的马正锁在阂宫外的柱子上。他翻身上马,将思云固定在身前,握紧了缰绳,打马前行不过几步,突然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箭羽,只朝着他们面门而来。   他连忙抽出佩剑,将箭羽转了方向,就听到身后虚怀急促的声音,“王爷,快逃。”   随机,传来闷哼声不断。回头一看,他带来的十几个护卫,无一幸免。   只有虚怀功力深厚些,将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箭羽都错开去,但他最近伤还未好,也有失手之处。身上已经带了伤,他连忙骑到宁致远跟前,“王爷,属下帮您掩护,您先逃,往山上树多的地方去。”   既然沐宸枫突然下了杀心,那绝不可能让他们出城。不如到 山上去,还能趁着树木繁多,躲避一下他们的攻势。   况且,宁致远带着思云,虽说她已经醉的昏迷,但是多多少少也是个累赘。   箭羽的攻势并没有减弱,只是一波隔着一波的空隙有些长,估计是在换箭羽。宁致远佩刀隔开了箭羽,虚怀在身后费力的喊道,“王爷,快走啊。”   再这样下去,他和虚怀恐怕都会葬身在这箭矢之下。思考一番后,宁致远用鞭子抽了抽马屁股,马儿嘶吼一声,撒开马蹄往后山跑去。   抽空往后面看了看,虚怀独自一人面对越来越密集的箭羽,有些吃力。这个功夫,躲在暗处的人突然冲了出来,与虚怀展开了厮杀。   宁致远不敢做停留,有人从侧面而出,劈刀砍在了马蹄之上。   马儿嘶鸣一声,跪倒在地上。   宁致远抱着思云在地上翻转一圈,护着思云深怕她收到伤害,一击未成,那人便起身冲到宁致远和思云所在的位置,举着刀向她们砍来。   眼见着刀刃越来越低,宁致远集中生智抱着思云旋转一圈,她甩向那人的腿正好踢在他腹部,让他攻击失效。趁着这个机会,宁致远背着思云飞奔向林子中。   树林之中树木茂密,草木繁杂,在林中正好能隐匿片刻身形。   背着思云奔跑,比独自一人要费力的多,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宁致远感觉身上的力道都要被掏空了。找了个空地,将思云平放在地上,放松下来后,突然感觉手臂上一阵刺痛。   不知何时,手臂上竟然生出了一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血滴落在地上,他暗叫不好。   连忙将手臂上的伤包扎了一下,止住往下流的血,然后抱着思云重新找地方躲藏。   刚刚一路过来,留下的血必然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行踪,必须要找个地方藏匿才行。   远处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宁致远耳力较于常人要更灵敏一下,听到脚步声往这边走来。他再不做停留将思云横抱在怀中,往山更里面跑去。   这时,怀中的思云突然扭动着身子,触在她腰间的手,明显感觉到她身体在渐渐变热。热的有些烫手,她满脸难耐的神色,红唇微张,轻吟出声。   “好热……好热……”   该死!   沐宸枫那酒有问题!勾栏院中最常见的酒,一杯两杯下毒,便如身中春*药一样。   “好热,唔。”   ☆、【第95章 炎陵末事】   思云难耐的扭动着身子,水蛇一般的腰肢在他身上蹭啊蹭,差点让他没抱住。她环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宁致远脚步一顿。只觉得下腹处一紧,咽了咽干涸的喉咙。   耽误了这许久的时间。天气渐渐黑下来。思云身体越来越热,满脸绯红,一双深情的眼睛望着宁致远,在他胸前用手画圈。   极尽全力的动作很快勾着他身体最原始的感觉,宁致远苦恼的望着面前这磨人的小妖精。   天色虽晚,宁致远良好的视觉在山间突然发现面前有个山洞。也不知道是野兽的窝还是有人特意开阔出来的。天色已晚,远处还能看见举得火把寻找他们的人。   顾不得许多,宁致远抱着思云走进山洞之中。   才将思云安放到平坦的山石之上,她便突然出手拉着宁致远,一个翻转倒在他身上。   若是她醒来后,知道自己这般主动,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但思云忍耐着,脸红的能滴出血来一般。红唇微张,不能描写的声音源源不断的从樱唇中发出来。她浑身难耐扭着脱下自己的衣衫。然后又扑倒宁致远身上,将他身上的衣物往下拉。   宁致远忍着某处传来的紧致感觉,抢着握住思云的手。   她轻咬红唇,无辜的眼神询问他,手往下滑,握住了他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位。   他咽了咽口水,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某处被某人握着,柔荑温软的触感,顿时让那涨大了一圈。   “思云,这可是你自找的。原本还想留着成婚之时的,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   说着,他不再忍耐。翻身将思云压在身下,堵住她难耐的红唇。两人瞬间变成了不能描写的画面。   因为药物的作用。思云的身体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放松,他几乎没费多大力气就埋进了她脖子以下不能描写的部位,在她身上尽情挥洒汗水……   火光在山林中越来越明显,喊叫声从远处的林中传来,穿透山林传到山洞之中。   一番过后,思云脸上的红晕褪去不少,呼吸平稳的躺在山石上,秀眉微皱,醒目的红色在山石上触目惊心。围丰低血。   思云悠悠转醒之时,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散架了一般。躺在床榻之上,周围是摆设整齐的房间,床上的纱帐通透泛着光芒。   “水!”   嗓子干的冒火一般,就连声音都是嘶哑的,低吟的声音在房间里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在房间中环顾了一圈,除了整齐摆放的桌椅板凳外,没有一个人。   正在她纠结要不要去桌边倒水喝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很快就接近了房间。   门从外面被人打开,露出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他怔了怔,随后走到她床边,轻声道,“思云,你醒了。”   柔和的声线,温柔的语调,修长的身形,宽阔的肩膀,黝黑的肌肤,熟悉的外貌。   “大哥,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   听到她声音干哑,鄢子淇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思云,“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思云接过水杯,猛地灌到嘴里,喝的太急,呛了口水。   “咳咳咳。”   鄢子淇宠溺的望着她,笑道,“急什么,这儿你想喝的水多着呢。”   “这里是哪里?”思云喉间被水润过,干涸的感觉消失了些,说话声音都清越了许多。身上明显传来的不适感,让她秀眉紧皱,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顿时,脸上红晕一片,裹着被子无地自容。   她的举动传到鄢子淇眼底,他低笑一声,“这里是炎陵城,看来你是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了。”   “炎陵?”思云脸上的红晕未退,惊疑的目光望着鄢子淇。   为什么会在炎陵?昨天沐宸枫明明不肯信守承诺,还要将他们灭口的,怎么一夜过去,他们又回到炎陵城了。   她的疑问还没能问出来,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随后声音在外面响起,“鄢大人,吴大人说有要事相商,请您去议事厅一趟。”   “好。”鄢子淇应了一声,随后转头对思云说,“细节你问致远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鄢子淇转身便准备出门去,望着他的背影,今年已经快要过去,鄢子淇也有好几年没有回家了。她突然心中闪过一丝异样,还没弄清是什么感觉时,嘴上已经唤住了他,“大哥。”   鄢子淇顿住脚步,疑惑的回头看她。   “今年,你会回家吗?”   “回家是肯定要回的,只是,你已经不在鄢家,即便回家也不能团圆不是吗?”   他笑容勉强,在思云问完的一瞬间,他表情僵硬了片刻,随后才回答道。他虽远在炎陵,但京城发生的一些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思云不是鄢茂学女儿的事情,鄢子淇是鄢家人中最先知道的。这其中牵扯的许多关系,他如今也有些倦怠了。   她愣在原地,望着他有些愣神。   鄢子淇扯开嘴角轻笑一声,转身出了屋子。   思云平躺在床上,双眼痴痴的望着纱帐顶上,思绪飞的老远。   就连屋里什么时候进来人,她都没有察觉到,知道那人走到床边,关切的问道,“思云,你感觉还好吧?”   她这才回神,转头撞进了一双明亮的眸子中,眸中带着歉意和关切。   她娇羞的低了低头,不是第一次经过这种事情,前世过往的经历,让她没有觉得有多难为情,只是实话实说身上的感觉,“我没事,只是感觉腰肢有些酸痛。”   宁致远脸上的歉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嘴角挂起邪肆的笑容,“没关系,以后……的多了,习惯就好了。”   思云怔了一下,抓着背上靠着的枕头丢向宁致远,怒道。   “你给我出去。”   宁致远歪着脑袋躲避一下,就将她的枕头偏移开去,他伸手接住枕头,拿着走到思云床边。抱着思云上半身,然后将枕头垫在她身后。   “别闹了,昨天才做了运动,今天还是好好歇息比较好。”   柔情似水的动作,让思云愣了一下,便接受了他的好意。乖乖的躺在床榻之上,枕着枕头,宁致远又细心的将锦被盖在她身上,掖了被角。   露出一个脑袋,睁大了明亮的双眼望着宁致远,“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之间我们又回到炎陵之中了?”   宁致远嘴角微勾,温声细语的和她解释道,“昨天,我们进炎陵之前,我就传信给了你大哥。若是有意外发生,要不顾一切将炎陵夺回来。沐宸枫果然不受信用,他想得到的不能满足便撕破脸皮了。”   原来如此,难怪他们明明说好了,却在她们出去的时候,感觉到喊打喊杀的声音。她还以为是做梦了,但中途她醒来过,看到那时候的混乱景象。   才敢肯定,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现在炎陵被夺回来了,那……   “那姨父他们呢,他们不是还在沐宸枫手中吗。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急切的问道,沐宸枫不是什么善茬,炎陵失守,他会不会对宋南山他们做出什么。   明白她担忧的事情是为什么,宁致远却不慌不忙的看着思云。   沐宸枫那人的德行,他也是清楚的。有时候做事,不择手段,似乎是尧国人最常有的事情。但尧国内战未解,他若是这时候和他结下梁子,那就是他自己找不快了。   “舅舅不会有事的,这是沐宸枫手中唯一的筹码了,若是在不好好利用,他会得不偿失,你放心吧。”   他能肯定,沐宸枫绝对不会对宋南山做什么,相反,可能还会将宋南山送回来,和他们示好。   沐宸枫从承明宴会上回来时,打定的注意便是要将承明瓦解。做了那么多铺垫,却被尧国内战瞬间打乱了所有的计划,也难怪他会在这段时间内憔悴了这许多的原因。   思云缓了缓脸色,“只要姨父没事就好。”   宁致远跟着点点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昨晚忙了一宿,现在倒是有些乏了。”   整夜都在带着思云奔波,后来鄢子淇找到他们后,他带着思云回炎陵。又给是给她梳洗,又是和吴立凡他们议事。忙活了大半夜,到现在还没闭过眼。   心疼的看着他憔悴的面容,思云往里面挪了挪,“要不在这躺会,养养精神。”   睡都睡过了,和衣躺一会又算得了什么呢。   宁致远却怔了片刻,嘴角的笑容拢都拢不住,“既然佳人有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思云瞪了他一眼,往里面挪了挪,留出一块能让宁致远躺下的空处。   宁致远脱了鞋子,钻进思云的被窝之中。熟悉的清香在鼻尖萦绕,顿时让他觉得困意更胜。   “好香啊,思云的发丝。”   手中撩着思云的发丝,宁致远放在鼻间嗅了嗅。仿佛很满足一般的长叹一声,侧身抱着思云,闭上双眼将她固定在怀中。   思云僵着身子,动弹不得。深怕一个动作,就惊动了他。   本想和她玩笑几句,一闭眼就觉得困得睁不开眼。闭着眼,嗅着身边熟悉的味道,他便踏入了梦乡。   很快,思云耳边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她僵着身子,望着对面俊朗的睡颜。   他脸上细致的纹理,精致的五官,和小的时候真的差别好大。那时候,从他还未张开的俊颜上,就能看出长大了是个祸水。好在他性格沉稳内敛,对他人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唯独,只暖了她一人。   她何其有幸,能够携手面前的他。   前世的他,究竟在何处呢?为什么,她从始至终,只在差点要丢掉性命的那一次,才遇见了他。可是,后来到她死去,也一直没有他的音讯。   前尘往事已如烟,思云不想再回忆过去的种种,只是为自己找不快而已。至少,这一世她没有重蹈覆辙,而是选择了对的良人。   宁致远闭着眼,如孩童一般的睡颜,思云伸出手细致的描画他的脸庞,一寸寸一点一滴,丝毫都不想错过。   就在手碰到他薄唇之时,他突然出手,握着她不安分的手。   “你要是再乱动,小心我大白天就要了你!”   思云顿时不敢在动,撇撇嘴,喃喃道,“你不是睡着了吗?”   “睡着了也能大展雄风,你信不信?”   “……”   为何,他说出这种话,能够做到面不红心不跳。   ☆、【第96章 握手言和】   前世经历的太少,无法理解,但真正遇上后,她突然觉得无师自通了。   外面议事厅之中,吴立凡和鄢子淇正在议事。   昨日,鄢子淇潜入尧国皇宗之中。将尧国的地处翻了个遍,却始终无法找到宋南山关押的地方。   后来他们只好退出尧国,返回到炎陵之时,正好遇见宁致远和思云遇险。和吴立凡里应外合之后,才终于将炎陵拿下。   驻扎在外的兵士,随即便将炎陵纳入了保护圈之中。   议完正事之后,外面的天色渐渐变得昏暗,宁王殿下那边又久不传来消息,两人便对坐着闲聊。   年关将近,吴立凡想着离开京城也差不多半月了。如今局势稳定了些,是不是该考虑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到鄢子淇说道,“炎陵已经成功从沐宸枫手中夺回来,下一步是不是要班师回朝了。”   吴立凡这才猛地想起来,鄢子淇离开京城也有好些年了,他一直守在炎陵这边不曾回京。   这一次。若是班师回朝,他是不是也会一起回去。   “晋阳王下落不明,岂能就这么回京。而且,若是就这么轻松回京,那不是给尧国制造机会。”   若是他一同回去,岂不是让沐宸枫又有机会趁虚而入。   鄢子淇却说。“吴大人所言极是,可您似乎小瞧了我手下的兵力了。”   这么说的意思是?吴立凡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久晒后变得黝黑的脸颊上满是刚毅,没有丝毫动摇。也就是说,即便他们回京,鄢子淇也不会随行?是这个意思吧,要不然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这大过年的日子,每个人都希望回家团圆,可他却还要值守边疆。   吴立凡在心中微叹,“鄢贤侄多虑了,我可没这么说。”   他只是不知道鄢子淇还要守在炎陵。所以才有此一说而已。   正谈话间,外面传来脚步匆匆的声音,脚步声渐行渐近,很快就到了他们所在的议事厅之外。   “报,尧国那边传来急报。”   急报?两人对视一眼,听声音似乎很急的样子。   “进来说话。”   鄢子淇一声吩咐,外面跪着报告情况的人便进入到房间内。走到接近他们的地方时,才跪在地上,行礼。   “报,尧国那边传来急报。尧国沐王爷,说要握手言和,让宁王殿下到炎陵外相见。”   “言和?”鄢子淇冷声重复一遍,随机冷哼道,“他一个人还是带着别人?”   他一个人用什么筹码握手言和,除非是带着宋南山一起过来。他手中有了筹码,才敢和他们要求条件。只是,不知道沐宸枫这次又想搞什么鬼。   昨天才受了他的陷阱,这一次,他们断不敢再让宁致远独自涉险了。   报告消息的士兵回道,“回大人,出了沐王爷一个人外,还有一个随行的马车,上面不知道是不是晋阳王。”   果然如此,但尧国人素来奸诈狡猾……   打定主意后,鄢子淇便吩咐道,“知道了,你再去探消息。”   “是,属下告退。”   士兵退了两步之后,便转身出了议事厅之中。   脚步声渐行渐远,鄢子淇却凝神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吴立凡望着他专心的神色,低声问道。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鄢子淇看都没看他一眼,便回答道,“用眼睛看。”   “……”   宁致远在思云床上小睡了片刻,之所以醒来,是被鄢子淇派来的人叫醒的。   他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从床榻起身,穿好鞋子后,便出了思云的房间。   “晚上我再陪你……我先去处理公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思云好像听到他说陪你后面停顿了一下,让她顿时有些想入非非的感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她催促道。   “你去吧,公事要紧。”   尽早处理完了公事,他们才能尽快的回京。如今距离新年夜只有五天时间了,大年三十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到达京城。   他们从京城走到炎陵来,日日夜夜不间断的快马加鞭赶路,都走了两天两夜,更何况还是大部队。大部队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没日没夜的赶路吧,就算是快马加鞭大概也要六七天的时间才能赶到。   思云躺在屋里,望着纱帐顶,思绪有些飘飞。   不知道宫中的情况怎么样了,皇上的病情是否好转,莫轻云是否及时赶到了。   担心的越多,心绪就越不能平下来。思云缓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正准备继续起床去找些东西吃时,突然在屋内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就像是夏天桂花的香味一般,弥漫在房间内。这香味似乎带着甜甜的感觉,让人有些迷醉,闻着这异香。本来她觉得已经养好了的精神,突然变得昏沉起来。   一阵困意袭来之时,思云猛地惊醒过来。   动作迅速的翻身下床,走到桌边用帕子沾湿了茶水,捂住口鼻。   但刚刚没有防备,已经吸入了这股异香,此时精神有些不济。   渐渐的,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没过多久,她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临闭上眼睛之前,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嘴角端着得逞的笑容,眼睁睁的看着思云一点点的倒在地上。   思云渐渐的失去意识,眼前是一片黑暗。   再转醒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摆设讲究的屋子里。随处可见鲜花做饰,和一些稀奇的摆件。金碧辉煌的墙壁,闪着她的双眼。   这地方虽好,可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房间很大,最中央的地方是她躺着的床榻,旁边有个小门,里面不知道是什么。靠近外面的门敞开着,屋里没有见到任何人影。   她头有些沉沉的,就像是宿醉过后的脑袋一样,十分的不适。她从床榻之上起身,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竟然也换了,和承明的衣服风格完全不一样,这衣服领子很低,可以清晰的看见内里穿的贴身衣服的颜色,和胸前一大片外露的春光。   承明的人会比较保守些,最多露出来脖子。脖子以下是万万不能暴露在外面的。   她大概猜到,这里肯定是尧国。   出了院子,外面是春色满园的景象,常青的树木花草,中间还有片片红色和黄色的花朵。远处可以看见荷塘,荷塘中漂浮着睡莲。假山,亭台楼榭,在院子里格外的养眼。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空旷的屋里,没有看见半个人影,偌大的院子里,也只有她一人。   她围着院子走了一圈,除去没有见到人影之外,这里真的算是景色优美的世外桃源。   只是,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家,她半点想要呆下去的意愿都没有。   找到了出口,正准备打开门出去时,突然有双手将她正准备拉开的门又给推了回去,门砰的一声,重新合上了。   思云转头看向那双手的人,沐宸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边,手抵在门上。   “既然来了这里,为何不多呆几天呢?”   那语气,不容拒绝,眼底带着笃定的神情。就好像确定她一定会喜欢这里一样,可是事实上,她是半点也不喜欢在这里多呆。   “我不要,我要回家。”   思云有些恼怒,瞪着面前这个自作主张将她带到这里来的人,真恨自己没有多加防备,竟然让他趁虚而入了。   “那可由不得你,思云,这里可是我专门为设计的地方,安静的环境,优美的景色,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   他伸手指着身后的优美的院子,景色的确怡人,可毕竟不是她熟悉的环境,无论如何也无法喜欢上。   可沐宸枫说的笃定,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自信能够确定她会喜欢这里。   “你放我回去,我要回家。”   说着,趁沐宸枫不备之时,她转身冲向门口,想要打开门跑出去。   沐宸枫停在原地,嘴角带笑,淡然的望着她的动作,也不阻拦。   思云打开大门,突然冰冷的刀刃抵在了脖子间,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再不敢动弹。   “王府重地,请姑娘不要随意乱跑。”   说完这句话,将刀架在她脖子上的人,慢慢把她送回到院子中。等她人进了院子里,脖子上的刀才从脖子上撤走。   思云咽了咽口水,暗自思量,沐宸枫到底想搞什么鬼。   为何,非要将她囚禁在这里。   “这院子里,你可以到处走动,散心也可以,睡觉也可以,但唯独不能出了这院门。否则,若是被外面的人伤了,我可不管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放我出去,我要回去。”   思云怒不可遏,等着沐宸枫,沐宸枫却优哉游哉的踱着步子,离她越来越远。   面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有些飘忽,她秀眉微皱,感觉四周的景象开始变得旋转起来。   过来一会,她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思云望着床顶的纱帐,突然有些怔愣。她怎么会在这里?动了动脑筋,却发现脑海中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好像被她遗忘了。   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她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想了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努力的回想,终于想起来,她是听说有个和她息息相关的人受伤了,所以才从京城大老远来到炎陵,然后被沐宸枫掠到了这里。   息息相关的那个人……是谁?   “思云,你醒了。”   屋里点着熏香,袅袅的青烟在屋里飘着,思云嗅着这股清香,觉得身心都放松了许多。   听到有人叫她,她看向声音的来源,不确定的问道,“你是……沐宸枫?”   沐宸枫抬脚走到她面前来,坐到她躺着的床榻便,柔声在她耳边说道,“是啊,你忘记谁,可千万不能忘记我。”   “忘记谁都不能忘记你。”   思云喃喃的重复了一边,突然脑中一阵刺痛传来,她登时醒过神来,抱着被子退后两步。   防备的瞪着他,“沐宸枫,你到底搞什么鬼?”   明显看到沐宸枫眼底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随后他轻笑一声,“我来问你要不要吃些什么,天已经黑了,你一天未进食了。”   思云等着他,没好气的说,“不用你假好心,我不需要。”   “我会吩咐人送吃食过来的,既然你不愿见到我,那我先去处理公事了。”   说完,沐宸枫从床边起身,面带惋惜的出了房间。   思云闻着熏香,觉得脑中的刺痛越来越强烈,她连忙起身,将熏香用水湮灭了。直觉感觉这熏香似乎有什么问题,否则她刚刚怎么突然有些想不起来事情。   要不是因为沐宸枫的脸太过深刻,她差点都将宁致远给遗忘了。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思云走到门口,扫了眼外面的景象。   院子外面,随处挂着灯笼,照亮了外面院子,虽然随处是绿草鲜花遮蔽道路,但有了灯笼照亮,就清晰了许多。   她悄悄打开房门,这院子里的房间除了她在的地方,都是黑漆漆一片。除了离她房间不远处的一间屋子。   应该是沐宸枫办公事的房间吧,他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否则为什么突然将她带到这里来。   想着,她悄无声息的移步往亮着灯的房间走去,她脱了鞋子,尽可能轻手轻脚的靠近那件屋子。   里面灯火通明,思云趴在房间外,听到里面有谈话的声音。   她顺着墙壁轻轻的下蹲下来,以免她的影子透过灯光照到窗户上,秉神静听里面谈话的声音。   “宁致远那边如何了?”   “回王爷,潜在承明的探子来报,鄢姑娘消失以后,宁王爷在炎陵翻遍了,始终无法找到。有人断言,是不是到了尧国来,似乎打算潜进尧国内部来找。”   沐宸枫冷哼一声,“等他们来了,故意透露出一些消息给他们,自然就会死心了。”   “是,属下明白。”   静默了片刻,就在思云以为他们不会在说话,准备转身悄悄离开时。   那边突然又传来沐宸枫的声音,“你确定,真的是她吗?”   什么真的是她?这个她,指的是她吗?思云有些不确定,或许是关于她的事情呢,她更加秉神聆听着屋里的动静。   那人回答道,“属下查过,那人的确是尧国皇室宗亲,若是逼得他出面,您的胜算便会更大一些。如今皇上强势的压下了王爷之间的争斗,若是举办盛宴,恐怕难逃传统。”   沐宸枫声音转冷,怒道,“传统我是绝不会遵从的,最近炎陵被他们重新夺回,导致他们一致讨伐于我,没那么容易。”   “王爷英明。”   沐宸枫静默了许久之后,声音突然带着疲倦,“下去吧。”   “属下告退。”   脚步声从里面渐渐往门口来,思云心中微惊,轻手轻脚的从门外退了几步,躲到外面茂密的草丛中。   随后便看到有人从书房之中出来,那个人,分明是之前在承明也见过面的林彦。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传统,什么逼得他出面。   这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思云蹲在草丛之中,看着林彦的身影渐行渐远。她从草丛之中出来,轻手轻脚的回到房间之中。   宁致远他们找了她,可是若是明天潜入进来,沐宸枫肯定会故意给他们她已经死了的消息。   她应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宁致远他们知道,她躲在这里呢。   外面都是守卫,屋里又没有任何可以求助的人。她顿时陷入苦恼之中。   躺在床上,外面的门被人打开,端着吃食的人鱼贯而入。   她们一言不发的将盘子放到桌子上,恪守本分。思云注意到,最后一个放盘子的人,眼神若有似无的往她这边飘来。好像是在确认什么东西一样的。   思云嘴角微勾,蔑视的眼神望向那名侍女。   她愣了一些,脸上顿时就冷下来,望着她没了好颜色。   “等一下。”   就在她们要出去只是,思云叫住最后那个人。   那人愣了一下,停下脚步,对着她不甘不愿的行了个礼。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思云脸上顿时怒意横生,“你叫什么名字?竟然敢对本姑娘如此不敬,还敢拿眼神瞪我。我要告诉你主子去,看他会不会收拾你。”   思云骂的那人还没说话,她旁边站着的侍女连忙拉着她跪在地上,“姑娘恕罪,桃竹不是故意的,请姑娘念在她年纪尚小的份上,原谅她这一回儿吧。”   桃竹,原来这个侍女叫桃竹。   “桃竹留下,你们都出去。”   临退出前,那女孩还不忘记劝说桃竹,“桃竹,你好好道个歉,千万别和姑娘顶撞知道吗?”   桃竹跪在地上,一双大眼睛等着思云,满脸的不服气。   思云围着她走了一圈,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怎么,你不甘心?”   桃竹冷哼一声,“哼,我们王爷是青青姑娘的,你是什么货色,竟然敢来和青青姑娘抢王爷。”   青青姑娘……或许她可以借助这个人。这时候,就该先演一场好戏,将青青引到这里来,才能让她传信给宁致远。   打定主意,思云嘴角微勾,“可你们王爷就瞧得上我这个货色,你说,该怎么办呢?”   桃竹果然是个急性子,她随便挑拨几句,她就告诉了她许多有用的讯息,“哼,你少得意,你以为我们王爷真的瞧得上你吗?你一个承明的女子,就算王爷瞧得上你,你也休想嫁给王爷。否则,你怎么只能住在王爷的别院,而无法进到王府之中呢。”   思云嘴角挂起甜蜜的笑容,仿佛沐宸枫真的对她有多宠爱一般,“你们王爷特意为我打造了这院子,让我躲避了王府里的许多麻烦,你不觉得王爷对我的这份恩宠很隆重吗?”   不知道是她的话刺激了桃竹,还是她脸上的表情。只是看见桃竹脸色一黑,整张脸立马变得怒意横生。就差没从地上起来和她拼命了,“哼,真是不要脸。这院子,王爷好早之前就买下了。为你特意打造的?你怎么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配不配。”   “那你有没有照镜子,看看你配不配在这里骂我呢?”   虽说她是故意惹骂,可这些话真从桃竹嘴里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很难受。她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被人给谩骂了,那个心情,简直不能更难受。   沐宸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冷着脸望着跪在地上的桃竹,“你们在干什么?”   也不知道他们刚刚的话,被他听到了多少。关键的事情,还没能说出去呢。沐宸枫怎么就过来了。   “奴婢……奴婢给姑娘送饭菜过来的。”   沐宸枫是这儿的正主,桃竹的气势顿时弱了许多,支支吾吾的不能将话说得完整。   “送完了赶紧滚,谁允许你在这说话的?”   桃竹脸色一白,低着头,起身就准备往外面走去。   沐宸枫望着桌上丰盛的饭菜,突然察觉到一丝异样,往焚烧熏香的香炉便走过去,里面的火光不知什么时候被熄灭了。   他顿时大怒,“这屋里的熏香,是谁熄灭的?”   这么在意这熏香,果然有问题。思云眼神微冷,这熏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桃竹正准备往外面走的脚步一顿,胆怯道,“奴婢不知道。”   沐宸枫回头看了眼思云,吼道。   “滚出去!”   等桃竹的人从房间消失后,沐宸枫盛满怒气的身影突然向她压来,顿时觉得身边的气势逼人。她突然有些明白桃竹为什么这么怕他了,这强烈的气势压下来,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更不敢正眼看他。   他出手如电,大掌突然将她的脖子紧紧的握住,“我告诉你,你最好安安分分的呆在这里,不要有任何不好的念头,否则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性命。”   性命在握,思云突然觉得有些事情变得无所谓了,她回瞪着他,“你以为我怕你吗,你一人不杀我,我便会想方设法的逃出去。我不会呆在这里的,这里是你的地方,不是我的。”   沐宸枫定定的望了她许久,她秀丽的外貌,细腻的肌肤,精致的五官。和胸前因为衣衫下垂,而露出来的白嫩春光。   目光突然变得灼热,他一个反手,将她狠狠的丢在床榻之上,随后欺身上前,压在她身上。   察觉到他的意图,思云顿时产生一阵惧意,挥舞手臂剧烈的挣扎着,“你干什么,放开我。”   沐宸枫蛮横的将她手反剪到头顶,另一只手拉下她原本就有些松垮的衣衫,一阵凉意来袭,思云睁大了双眼,外衫已经被他尽数拉下。   玲珑有致的身材,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暴露在沐宸枫眼前。   他灼热的视线盯着思云袒露在外的身体,由衷的赞赏道,“好美!”   这种视线,思云再清楚不过,心中微惊,顿时双手睁着,扭动着,抬脚踢向沐宸枫。   嘴里怒吼出声,“沐宸枫,你今日要是敢再进一步,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你不会的,我会让你忘了过去的所有事情,和我重新开始。”   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眼神变得浑浊,盯着思云的身体,蠢蠢欲动。余丽圣扛。   思云踢向他的脚,被他轻而易举的躲开,双膝用力,稳住了她脚下的动作。   双手双脚都被制服,她紧紧咬着红唇,憎恨的目光看着沐宸枫,“我不会原谅你的,下辈子也不会放过你。”   察觉到她的异样,沐宸枫神色一变,快速将手掌深入到她嘴里。思云唇齿之间原本放着舌头,就在要咬下的时候,沐宸枫突然将手伸了进来,她没有丝毫犹豫,狠狠的咬了下去。   沐宸枫呲牙咧嘴的忍受着她唇齿的力量,等到思云终于解气之后,他收回手,放开思云。握着鲜血淋漓的手掌,叹了口气,“你可真下得去口。”   思云瞪着他,“这是你自找的。”   沐宸枫面部表情静静的看着她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思云丝毫不懈怠,防备的盯着沐宸枫,深怕他会有什么动作。   但显然是她多虑了,沐宸枫只是静静的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过了片刻之后,他撕下一块布巾,将手上的地方包扎起来,随后转身出了屋子。   ☆、【第97章 注定过不了好年】   第二日,再没听到沐宸枫的消息,送来早膳的人里面也没了桃竹的身影。   熏香还是照旧会点,但不是在她房间之中,而是在院子中,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大香炉。里面焚烧的熏香和单独在她房间燃烧的不一样。香味似乎有了些许变化。   这下好了,桃竹不来了,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在院子里晃荡了好几圈,隔着院子的围墙往外面看了一圈。后面是背靠着湖水的,这屋子是沿湖搭建,前面是湖岸,后面是一大片湖水。   周围有没有守卫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出口就一个。就是在正门口,这才是岸边。   想要从正门突破显然是不可能的,先不说她没有武功。就算她习了武,可一拳难敌四腿。   中午时分,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思云连忙从床上惊醒,起身来到屋子前面。   听到有一阵尖锐的女声和门口守着的侍卫发生了口角,思云透过门缝往外看。侍卫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但从动作能够看出来是坚决不让反抗的。   而面对着她的女孩子。长着一副娇媚的容颜,身上穿着青绿色的衣衫,精致的妆容看不出年纪,但从举止和衣着来看,大概和她差不多的年纪。   思云脑中微转,莫不成。这就是那位青青姑娘?   如果真的是她,那可就是天赐良机了。   调整了姿态之后,她从蹲着的姿势站起来,冲着门外大声的喊道,“你们在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听到她的声音,外面的吵嚷声静默了片刻,随后就传来侍卫歉意的声音。   “姑娘恕罪。”   又是一阵静默,青青尖锐的声音又从门口传来,“我就说,沐宸枫肯定在屋里藏了女人,你们还敢骗我。都给我让开,我要进去。”   “青青姑娘,王爷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接近这里,就算是青青姑娘也不能例外,还请青青姑娘不要为难属下。”   油盐不进的侍卫,青青怒不可遏。威胁道,“你们难道不知道,王爷向来宠着本姑娘,你们竟然敢拦我,信不信我让他把你们都办了。”   “王爷的吩咐,属下不敢违逆。”   不管说什么,侍卫就是不让开这道门前的防线,青青大声喘气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思云嘴角带笑,期待的看着门外的人。   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能解决,那还拿什么来得到沐宸枫?   青青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来人啊,给我把门打开,闯也要给我闯进去。”   不错不错,还知道找帮手,不是独自一人过来的。那事情就更好办了!   闷哼声夹杂着拳脚相碰的声音从门外清晰的传入到耳中,可见两方开始争斗起来了。   这里发生这事,他们肯定会派人去通知沐宸枫,她必须要趁这个机会赶紧逃出去。否则,沐宸枫来了,又一切枉然了。   她从里面往外看,青青带来的人,显然不低沐宸枫训练有素的侍卫。还有剩余的侍卫守在门口坚守岗位,生怕她从里面逃了出去。   真难对付!这群人。   “把青青姑娘放进来吧,我一个人在这偌大的院子里,无聊的很呢,有个人说话我就不会打别的注意了不是。”   她声音不算高,但是话音落后,外面的声音又静止了片刻。   “听到了吗,她的吩咐,你们总不能违抗了吧。”   不只是她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因为有别的原因,随后,房间门从外面被打开,青青的身影从外面缓缓走进来。   身后的大门重新被关上后,青青眼底轻蔑的看着她,审视的目光来来回回在她身上打量。   “进屋去说吧,来这闯门,你也累了。”   毫不在意她的目光,思云转身往屋里走去。将青青带到桌前,倒了杯水放在她桌前。   “青青姑娘请。”思云淡笑的指着水杯。   这壶水放在这里,她一滴都未沾过。沐宸枫那家伙在外面点了熏香,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但至少,没有之前她房间里的那种难受感觉了。而这水,多半都被她用来泼洒在房间里了。房间里湿润一些,也能稀释一下熏香带来的作用。   正想着,青青端着水杯喝了一口,冷哼道,“真不明白枫哥哥怎么想的,你这样的女人,在街上一抓一大把,他到底看上了你哪点。”   “我也不知道啊,我在承明好好的,你家枫哥哥非要把我带到这里来。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不许诋毁枫哥哥。”   一听沐宸枫名誉受损,青青立马就炸毛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   确定了青青对沐宸枫的想法,思云轻笑出声,“这么说吧,你若是想得到沐宸枫,首先要帮我逃走。”   原本以为青青是个没脑子的,肯定会答应,没想到她冷哼一声,“哼,你当我傻。放你走!那枫哥哥做的一切努力不都白费了。”   嘿!她还真当她是傻了。   “你家枫哥哥想什么我是不知道,可是,你难道就不怕你枫哥哥抛弃了你,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你就不想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下吗?我对你家枫哥哥完全没有想法,到时候说不定我会在什么时候,趁机杀了他也说不定哦。”   “你不许伤害枫哥哥。”青青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太猛一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水杯,可她不管不顾,双眼瞪着思云。   果然沐宸枫的安危,比他谋划的事情要重要的多。青青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否则,怎么会说道杀了他时,反应这么激烈呢。   “你不放我走,我就会伤害他,你信不信?”   思云继续诱哄道,拿下了她或许逃出去还能简单一点。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过了许久,青青终于妥协,轻声说道。   “怎么做,很简单。”思云嘴角微勾,“脱衣服!”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   “……”   正经人家的姑娘画的浓妆艳抹的,真不知道是和谁学来的。不会是沐宸枫的恶趣味,然后她跟着学来的吧。想想,这个可能性还真的很大呢。   一炷香的时间后,青青一脸委屈的从院子里跑出来,打开门就往外冲,一边跑,一边能听到她的哭喊声。手臂举在半空遮着眼里流出来的泪水。   守门的侍卫心有余悸,交换了眼神,最后还是没拦她。   “姑娘,青青姑娘您没事吧。”   她步子飞快,从院子门口跑了出去,跟着她一同前来的人,连忙追在她身后。   “我没事,我要一个人静静,你们都给我滚。”   跟在她身后的人,为她这声娇蛮的怒吼声顿了顿,伸了伸手,最后还是没敢违抗她的命令。   青青在心里松了口气,脚步却没有慢下来,正在这时,突然有人从她身旁擦身而过。她走的太急,只注意到了那人深邃的目光中带着审视。   随后,那人停下脚步,冷声道,“拦住她!”   青青身影微僵,只是一瞬之后,她连忙撒开脚丫子往人群热闹的地方跑过去。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都还没能跑出院子范围呢。   接收到他的命令后,守在门口的侍卫顿时冲向她这边来,她情急之下,往前面跑。却发现身后追赶她的人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疑惑的往后看过去。   刚才追赶她的侍卫都停在了沐宸枫跟前,低着头不敢直视他。那边清晰的对话声传来,沐宸枫似乎被激怒了,“我说过,任何人不得接近这里,你们把我的话都当成耳旁风吗?”   一行人齐声跪下,“属下不敢,请王爷恕罪。”   沐宸枫冷声道,“知道本王的规矩,明知故犯者,死!”   死字咬得很重,似乎是在说明,没有转圜的余地。沐宸枫分明发现了,她办成青青的样子出来。   所以才故意为难他的属下,原本她应该狠下心,直接逃出去的,说不定再转个角,就能碰到宁致远派来的人。可是,脚下却怎么也走不动了。   最后一点仅存的同情,她缓缓的走到沐宸枫身后,“罢了,你放过他们!我和你回去便是了。”   思云才接近沐宸枫,他便反身上前,将她交给身后的随行的侍从。那人是和沐宸枫一起从外面回来的,原先并不在这里。   沐宸枫盯着她的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告诉过你,不要试图逃走。既然你不听劝告,那也别妄想做什么圣母。人命关天的事情,必须要给你教训,你猜会印象深刻。”   思云瞳孔微缩,眼睁睁的看着面前十来个侍卫,在她面前变得鲜血淋淋。鲜血染红了地面,甚至溅到了她脸颊之上,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一股恶心感扑面而来。   她晃了晃身子,差点站不住。好在沐宸枫的侍从将她往上提了提,才稳住了她即将倒下的身子。   “知道怕了,就乖乖呆在院子里。杨青青我也不会放过她的,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今年大家都别想好好过年。”   耳边传来沐宸枫警告的声音,她像行尸走肉一般被拉着进了院子里面,送到她的房间之中。   青青正躺在她床榻之上,听到动静,侧身过来,便瞧见了身上沾染了血迹的思云。青青愣了一下,急忙跑到她面前来,“思云,你受伤了吗,怎么这么多血。”   思云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反应,仿佛没有听到青青的话一般。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就像一张白纸一般。   她这样子,青青皱了皱眉,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询问的目光望向她身边站着的那人,他脸上冷硬的线条没有丝毫松动。   随后,对青青说道,“青青姑娘,请随属下出去,王爷在门口等您。”   “不要去!”思云突然大声的喊道,手舞足蹈的拦住青青的脚步,“他会杀了你的,不要去。”   青青脸色微变,突然明白了她脸上的血迹从何而来。想到沐宸枫那张看似人畜无害,实则不知藏了多少狠毒的脸。   “怎么办?我……”   这个时候,她发现身边竟然只有鄢思云这个外人能够依靠。   她从心底害怕沐宸枫,以前就是如此。只是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便不会对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可是,因为这件事情,都害了那么多人,她……   那侍从突然轻笑出声,“青青姑娘放心好了,杨大人是朝中重臣,王爷自然不会对青青姑娘做什么。”   青青的身份,思云自然不知道,现在听到他说,仔细思考一下,沐宸枫的确不会对杨青青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最多警告她以后不许踏足这里了。   她终于松了口气,青青便随着沐宸枫的侍从出去了。   沐宸枫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非要将她留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与谁交换什么条件。   房间中不知何时又燃起了袅袅熏香,香味浓郁,似乎是桂花的香味。这香味的宁神镇静的效果颇好,她闻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觉得困意来袭。   脱了衣服,将脸上的血迹擦拭过后,她便躺倒床上盖上锦被睡着了。   今天这里的骚动不小,不知道宁致远他有没有猜到……   这么想着的时候,思云渐渐的失去了意识,睡着了。   朦朦胧胧之间,她似乎感觉到有一双手在她脸上细致的描画,沿着她脸部的线条,一丝丝,从上到下,由内到外。弄得她脸上痒痒的,眼皮却很重,半点也不愿意睁开,她呢喃了一声,“致远哥哥,别闹。”   致远哥哥是她小时候,随着云雪蓉进宫去玩耍之时,常常对宁致远的称呼。十多年没有如此呼唤,在梦中却还记得过去的称谓。   那人手顿了顿,气氛的收回了手,走到香炉便,往里面加了一点香料。   烟雾变得更淡,几乎看不见青烟飘散。香味变得淡了些,但床榻上的思云明显皱了皱眉,对着味道有些不适应。   他又回到床榻便,手指抚在她的额头之上,将她紧皱的秀眉抚平了些。   又坐了一会后,他才从床榻边起身,出了房间。   床榻上,思云睁开眼,连忙下床到桌边喝了口水。现在看来,沐宸枫只会在香炉中做手脚,茶水应该不会有问题。   毕竟今天青青喝了那水,但也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反应。   她将帕子打湿,捂住口鼻。香炉是不能熄灭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放了什么,为什么她每次闻到那香味的时候,就会觉得脑海一阵刺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渐渐远去的感觉十分强烈。   不管是什么,总而言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沐宸枫心狠手辣,和承明见到时,简直差了不止一点点。   屋顶上突然传来动静,瓦片上有脚步声,似乎有人从屋顶经过。脚步虽然很轻,但是思云这时候全神贯注的在注意屋外的动静,上面的脚步声她也听到了。   不会是沐宸枫派来监视她的人吧?   她重新躺到床榻之上,捂着口鼻,闭上眼睛精心聆听外面的动静。   过了片刻时间,屋顶上的人突然翻身从屋顶之上下来,窗帷有异动传来,很快有人悄无声息的到了她的床榻边。   思云眼睛闭得更紧,深怕被察觉她此时是醒着的。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听到这声音,思云双眼张开来,果然看见床榻边站着的人,是许久不见的莫轻云!   “你不是回京了吗?”   她吃惊的声音想起来,莫轻云动作迅速的捂住她的嘴,白了她一眼,“声音那么大,想让沐宸枫发现你不成。”   她点点头,莫轻云才将手从她嘴边移开。她看着他,低声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莫轻云没有回答她,动了动鼻子,皱着眉不知在找些什么,“你这屋子里什么味道?”   “是香炉,是香炉里面发出来的味道。我总觉得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所以都用湿的布巾捂住口鼻了。”   说着,思云带着莫轻云来到香炉边。里面火星还在燃着,烟雾袅袅,从香炉中冒出来。很快就分散在屋子四周,将整个屋子弄得味道十分沉郁。   莫轻云倒了杯水,将香炉中燃着的火星浇灭,然后从香炉里面捡起了一些材料,在鼻尖嗅了嗅。   嗅了嗅香料的味道后,他的剑眉紧锁,脸上的神色十分严肃。   “这种味道……”莫轻云放下香料,拍了拍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到思云手中,“这里面的药丸,每天吃一粒。”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思云接过瓷瓶,仍不忘记问香炉中的东西。   “这香料里面加了忘忧草,忘忧草本是很难得的草药,在承明几乎找不到几株。但是尧国的气温四季温差不大,所以忘忧草在这边养育的十分好。忘忧草,顾名思义就知道什么意思了。”莫轻云剑眉紧皱,没想到沐宸枫竟然还知道利用这个,他到底是真心对思云,还是图一时新鲜。   不论如何,宁致远连日找了她许久,他决不能看着思云被沐宸枫把过去的记忆全都消了。   思云点点头,难怪起先最先闻到这气味的时候,有一瞬间脑中的记忆都变得不完整了。原来是这样。   “而且,你曾被金针封脑,忘忧草在你身上的作用尤为显著。我不知道沐宸枫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至少确定了他不会放你走。”   说着,莫轻云突然凑到她跟前,不知道在找什么。思云被他看的莫名其妙,疑惑的问道,“你在找什么?”   莫轻云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察觉哪个地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思云点点头,“有,我觉得肩膀上好像多了个印子。”   “我看看。”   “你确定?”   虽说莫轻云是她哥,但是……怎么说呢,毕竟他也是个男人,就这么把肩膀露出来给他看,似乎有点不合礼数。   莫轻云身为医者,才没有思云这么多破讲究。冷眼瞪了她一眼,扯下她的衣衫,望着她背后。   左肩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类似蝴蝶的印记,紫色的痕迹,在她白皙的肩膀上面格外显眼。莫轻云眼神微沉,果然有!   又是他研制出来的东西,沐宸枫到底在他药柜里偷了多少东西!   只是,他并没有将这解药带在身上。   “沐宸枫在你身上下了蛊,是一种用于追踪的蛊,你不管逃到哪里,都能被他找到。”   思云微惊,也就是说,今天不管她逃不逃走,都不能逃出沐宸枫的掌控。   那么,莫轻云也不能带她走了,否则还暴露了他的行踪。   真是,沐宸枫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   然而这些奇奇怪怪东西的制作人正在眼前,叮嘱她道,“这几天你先在这里好好呆着,别想别的主意逃走了。”   顿了一下后,莫轻云突然问道,“今天是不是有个叫青青的姑娘帮你了。”   思云眼神微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余鸟助弟。   就算她眼神深邃,带着探究,审视的目光一直放在莫轻云身上。然而莫轻云没有半点动容,也没就解释。   径直吩咐道,“以后我会通过她给你传消息,其他的事情,等到爹过来之后再解决。”   说完,莫轻云突然人影一闪,思云连忙问道,“你这就走啦?”   莫轻云一声不吭的消失在了房间里面,剩下思云独自一人,在屋里找了半天,却没有看到莫轻云到底是怎么不见的。   这些习武之人……   正在心中腹诽,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思云心中微惊,连忙躺倒床上,将莫轻云给她的瓷瓶拿出来,倒了颗药丸放在嘴里。   咽了下去后,便将湿了的帕子丢到一边。   外面的脚步声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却始终没有打开门走进来。   里面烛光轻摇,摇曳的灯光忽闪,光影绰约。   脚步声又重新响起,这一次是脚步声渐行渐远。从她房间门口,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了。   奇了怪了,外面刚刚来的人,到底是不是沐宸枫?   她都有些疑惑了!   ☆、【第98章 地下牢笼】   是夜,夜深雾重,月光被乌云笼罩着,躲在云层下的月光放出来的光芒都是灰暗无光的。莫轻云留下的药丸也不知道是什么成分,加上屋里燃着的熏香,闻着闻着。便觉得头十分的沉重。   脚步声渐渐远走之后,思云就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时,屋里的熏香不知何时被人换了,依然是慢慢的香料放在香炉中。   若是忽略这里面的成分,其实这香味还是挺好闻的。虽然浓郁,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防止她和外界交换消息,屋里除了她和沐宸枫外,见不到任何外人。   她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在她房间后面的围墙边上,她见到了原先没有见到的东西。   一个狗洞!余帅亩才。   狗洞并不大。所以隐藏在花草后面时,几乎很难被发现。   她四下看了看,院子里没有人的优势顿时显现出来。只要沐宸枫不在这,她就不怕被谁看到她偷偷做什么事情。   拨开草丛,狗洞里面藏着一个精致的小袋子。金丝线绣成的腰包,放在狗洞中有些格格不入。   她将腰包拿出来,里面放了一张纸条。   “你在干什么?”   沐宸枫的声音传来时。思云正蹲在地上,刚刚将从狗洞里面拿出来的东西放到衣服里面,还没来得及起身。   她下意识的往狗洞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在被拨开的草丛又重新合拢了,将狗洞遮盖了起来。   她强做镇定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头往沐宸枫的方向过去。   “我在散步,刚刚觉得头很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忘记了一样。你知道是什么吗?”   急中生智,想到了沐宸枫对她房间里熏香下的东西。这时候,正好可以拿来利用一下。   沐宸枫脸色微变,缓和了些,似乎有些相信了,“忘了就忘了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别趴在地上了,回屋去吧。”   他走上前,伸手想要挽着她的肩将她送回到房间。   思云盯着他伸过来的手。缓缓的侧了侧身,率先走了出去。   沐宸枫手下落空,有些怔神,随后收回了悬空的手,跟在她身后。   两人无声的走着,一前一后,思云察觉到空气有些尴尬。便没话找话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你带我过来的吗?”   沐宸枫心事重重的模样,随后应声道,“是,我请你来做客的。”   真会编!   莫轻云都能知道她在这里,宁致远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吧。可惜,她现在身上还有沐宸枫下的毒,否则还能跟着宁致远逃出去算了。   思绪正在发散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屋子里了。   沐宸枫首先到香炉边上检查了香炉里面的熏香,随后便坐在桌子前,倒了杯水给自己。   他目光微沉,眼底的乌青很重,大概是最近没有睡好的原因。挺拔的身躯,有些消瘦。   相顾无言,在房间里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响,却没有交谈的话题。   “你住在这里还习惯吧,若是不习惯,可以帮你改成你原先房间的模样。”   “不用了,我觉得挺好的。”   原先房间的模样,是说的云府的房间吗。可惜,她这个人不管是在哪里住着都能习惯周围的环境。   好不容易找到的话题,思云这话将沐宸枫嘴里的话给堵了回去,他一时无言。明明以前都能和她很平常的开玩笑的,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反而不敢和她说说笑笑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改变了什么,他也莫不清楚。   静默一片的屋里,从外面响起了他随从的声音,“王爷,有人在王府等您回去,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沐宸枫觉得房间里整个空气都是压抑的,听到外面的声音,他毫不犹豫的就出了房间。   在外面缓了口气,便传来了远走的脚步声。   听着这熟悉的脚步声,思云可以确定,昨晚那个站在她门外的人肯定就是沐宸枫。可是,他突然过来,是因为发现了莫轻云,还是只是来这里看看?   将想不通的事情,先放到一边。她拿出在狗洞里面拿过来的锦囊。   将里面的纸条拿出来,展开来看。   上面的字迹很陌生,但看着清秀柔缓,可以看出来是个女孩子的字迹。   应该是青青的。   上面的内容大致写了,青青没有什么事情,不用担心,然后就是说了她和莫轻云的关系,让她放心和她传递消息。   莫轻云,为什么能够认识这么多人。   青青是尧国的人,莫轻云竟然和她这么亲昵,简直不像是普通朋友。   青青的事情他暂时还不想知道,只想知道莫轻云什么时候能把解药拿过来。   烧了信件之后,她从房间内走出去,外面的阳光大好。在尧国居住着,完全感觉不到冬天的气息。   这里的季节好像只有两个一样,不会有冷的时候。也不知道这算是好,还是不好。   刚走出院子,突然瞟到沐宸枫在门口徘徊的身影,不知道在犹豫什么。想要转身回去,又没有迈出脚步,最后还是就这么空手离开了。   他是不是惦记着书房里的什么东西?   想着,思云便到了沐宸枫办公的书房里面。   房间里有些黑,大概是背对着太阳的原因。里面除了有些黑外,倒是十分整洁,东西都井然有序的摆放着。   “真是个讲究的人。”   思云念叨了一声,目光突然扫到了他书桌上的一个东西。   这是一本书籍,上面的字迹很熟悉。和莫轻云的有些相似,他打开来看。   第一页上面书写了莫轻云的大名,三个大字在中间格外显眼。   果然是莫轻云的,他的东西怎么会在沐宸枫这里?   再往后翻,这应该是莫轻云的一本随记,上面写了许多医理知识,有些是他从医术上看到后做下的笔记,为了方便记忆。有些则是他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都在上面。分门别类的写的很详细。   前面的书页都算很新的,但后面有一页上面又不用的字迹。   思云仔细的看了看这页纸上的内容,是关于一种怪病的。   这种怪病一旦染上,便只能食同类血肉方能长命。而且,这种怪病会代代相传,只要是和病源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会被这种病迫害。   莫轻云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么内容?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这个东西,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往后面翻了一页,看到了莫轻云记下的一句,这种怪病,多出现于尧国之地……   尧国之地,所以这就是沐宸枫关心这个病的原因吗。为了能够帮助尧国的人治疗这种病?   答案似乎已经接近了,但是,她还是不敢肯定,不能确定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让沐宸枫将她扣留在这个地方。   这个什么破地方,她一点也不想呆,真想赶紧回去。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大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动静。思云心中微惊,连忙将手中的札记放回到原处,然后跑到大门口探情况。   “拦住他们,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快派人去通知王爷,让王爷来解决。”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思云疑惑的从门缝往外看。   外面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人马,和守在院子门口的侍卫发生了冲突,正在拼杀中。可那些人她也不眼熟啊,到底是谁找沐宸枫的茬。   “思云,你在里面吗?”   听到一声呐喊声,思云连忙打开门,才探出个头,人就已经被一股力道往前拉走了。   她惊呼一声,差点倒地,好在身边的人稳稳的接住了她,才避免了她和大地的亲吻。   “宁致远,你怎么来了?”   宁致远拉着她,隔开了从两边来的攻击,不管不顾的往前走,“快跟我走。”   “可是……”莫轻云说她身上被沐宸枫下了毒,跑不掉的。   “不管什么可是,就算沐宸枫在你身上下了追踪的毒又怎么样,有我在,就算他追踪的到了,我也能将他赶走。我要带你走,不管谁阻拦我,我都会和他拼命。人挡杀人,佛挡灭佛,我说到做到。”   宁致远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出来,思云顿时愣在了当场。   为宁致远这霸道的语气动容,有他在,她怕什么!   下定决定后,思云连忙跟上宁致远的脚步,“好,趁沐宸枫还没追来,赶紧走。”   “宁王爷这番话说的真好,本王都要被你感动了。但是,你确定你带了这么点人来,就想从我手上将她带走吗?”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她话才刚刚落音呢。   沐宸枫就出现了,跟在他身后还有大批的侍卫,宁致远带来的人压根就不敌。   没过多久的时间,他们的包围圈就越来越大,一群人围着宁致远和思云,还有他们身后的五六个人。   人群散开来,沐宸枫从人群包围圈中走出来,讥讽道,“宁王爷怎么不杀了,不是说人挡杀人吗?”   宁致远冷哼一声,反应迅速的捂住思云的眼睛,从身上掏出来一个白色的东西,往地上一抛顿时激起了一阵白烟。   烟雾很浓,可视度很低,沐宸枫压根见不到他们的人影。还要护着眼睛避免被这烟雾迷了双眼,宁致远便在这时候,拦腰抱住思云,带着她飞身而去。   等到烟雾散去时,原地已经不见了宁致远等人。沐宸枫脸上顿时阴云密布,能这么暗算他的人,要么是死了,要么是残了,反正不会有好下场,管他是承明的王爷还是什么。   “来人,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抓到宁致远重重有赏,不论生死。”   “是。”   一声令下,沐宸枫便往城门口走去,入了尧国的地盘,自然是他说了算。是放他生还是让他死,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宁致远啊宁致远,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他了。   他们在半空中飞了片刻,看到沐宸枫的人往城门口的方向去,封锁住了城门。宁致远便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在往前。   现在出城显然是不可能的,沐宸枫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可是,一直躲在城内也是不太现实的。   “我一直忘记问你了,虚怀怎么样了?我们那天逃到山里面,是虚怀帮我们做掩护。那他怎么样了?我好像没有在炎陵看见他的身影。”   宁致远目光闪烁了片刻,随后才道,“没事,他被沐宸枫带走了。正好,可以去探探舅舅被关押在哪里了。”   “姨父还没有下落吗?那这些天,外面到底怎么样了。”   “自然是与沐宸枫僵持着,他们的内战被尧帝一举压下,片刻就没了声响。沐宸枫这段时间不知道在谋划什么,莫轻云的人就是他叫来的。是他泄露了你被他关起来的消息,故意引他见面。今日,他就去王府见他了。所以我才有机会到别院接你,可是,沐宸枫似乎并没有回王府。”   肯定没有回王府,所以才会这么快赶回来。   也许是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也说不定,毕竟沐宸枫的心思,还是很难懂的。   “我猜也是,我看着他离开的,但是这才过了没多久的时间他就回来了。”   宁致远望着思云,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今日一定要将你救出去。”   这才几日不见,宁致远的脸变得消瘦了许多,这几日大概是忧思难忘,所以才看着这么憔悴。   “若是实在不行,下次还是有机会的。我今天在沐宸枫的书房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沐宸枫好像很关注一种怪病,应该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将我扣押下来,是想和谁做交换的。”   思云就这么一说,宁致远便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病了,那个病他也知道。沐宸枫迟迟不肯夺位的原因,也就在于那个病症上面。   “那是他们皇室代代相传的,到了沐宸枫这一代,他不忍心所以想要将这种病给治好。但是,莫轻云说过,这是不治之症,他也没有办法。”   若是莫轻云能够医治,他只怕早就将莫轻云抓起来了,不过也不排除莫轻云武艺高强,所以难以掌控于是用思云威胁这个可能就是了。   思云秀眉微皱,“那……”   “你爹或许有办法,这应该才是他的目的。毕竟,你对莫轻云的威胁并不算太大。威胁最大的,是你爹。”   莫谏言,好歹是莫蝶谷的创办者,医术应该会更上乘一些。可是,莫谏言并没有过来啊。   思云低着头,有些惆怅,“我爹,应该不会过来吧,他不是甘露寺的主持方丈吗,最近又在各处召开佛法大会,脱不了身的吧。”   宁致远不知在想什么顿了顿,没有回答。思云望着他,也跟着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太阳有些偏西时,城门口吵吵嚷嚷的,被封锁在城内的人和守门的人大声吵闹,却不能改变任何局势。   “好了,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住着吧,他封锁城门能封锁一天,总不能天天封锁吧。”   “可是,沐宸枫手中有找到我的方法,若是下去,肯定会被他发现。不如你先回去,我随他回去。不能因此伤了你的性命啊。”   思云很认真的思考了之后,才将提议说给宁致远听。只要他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一下,就能发现她这个提议是收益最大的。   若是他不忍心,那她就跟着宁致远一起,就算葬身在沐宸枫刀下,那也甘愿。   余光突然瞟到城门里面的人群,有人悄悄的接近他们这里,往他们楼下走来。   显然是沐宸枫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地,要是再不快点,就宁致远一个人在强大的武力,也不能敌过沐宸枫这许多人啊。更何况,他还有她这么个累赘呢,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没时间考虑了,在过片刻,沐宸枫肯定就会过来了。”   宁致远眉头紧锁,望着思云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神色严肃。   “你快走,快走!”   思云推着宁致远,看着沐宸枫的人一个一个如狼似虎的往他们这个方向来,她顿时开始着急起来。必须要先保护好宁致远才行!   宁致远被她推了几下,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深深的看了她许久之后,终于闪身从她面前消失了。   同一时间,沐宸枫的人就已经停在了她面前。   沐宸枫满脸阴沉的拉着思云的手臂,质问道,“宁致远人呢?”   思云嘴角微勾,“不知道,你不是在追踪他吗,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啊。”   沐宸枫怒不可遏,甩手将她的手臂放开,随后冷笑出声。   “我对你的容忍已经够了,既然是你自己不珍惜,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沐宸枫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思云看着,觉得在大太阳地下,生生察觉到了凉意。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想对她做出什么。   思云正在考虑的时候,只觉得颈肩一痛,眼前变黑了。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阴森森的感觉让她打了个冷战,顿时清醒过来。   打量了一下四下的环境,冰冷的柱子将她锁在了牢笼之中,她清晰的意识到,这个环境和昨天还睡觉的地方,真的是天差万别。   若是再来一次,她到底该不该跟着宁致远走呢。   哎,算了,肯定是不能重来的了。   “思云,是思云吗?”   细微的声音从隔壁传来,思云微惊,看向隔壁的牢笼。里面关押着一个中年人,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容貌,但眼神还是十分锐利的。   那双眼睛,思云顿时认出了这人。   “姨父,是你!”   宋南山松了口气,“真的是你,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是沐宸枫把我带来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致远找了你这么久,都没能找到?”   思云四下打量了一下,出了这里十分的阴森,地面很潮外,和普通的牢笼并没有什么区别。那为什么宁致远派出了的人搜寻了这么久,一直找不到宋南山呢。   “这里好像是在地底下,是沐宸枫自己挖掘出来的牢笼,锁在了这里,只有沐宸枫才知道出路。”   宋南山身上虽然邋里邋遢的,但一双眼睛还是十分有神,精神炯炯的看着思云。   这个牢笼,里面随处可见老鼠和蟑螂满地爬。在这么阴冷的地方,真的是适合这些小动物生存。地底下,既然是地底下,那肯定是个密室了。   也难怪宁致远的人找不到这个地方,他们搜寻的地方肯定只有尧国各处牢笼了。   思云站起来,往窗户外面看了看,“这个地方,消息好传递吗?”   窗户外面没有丝毫光线,唯一的光源是从顶上传来的,还是在牢笼外面的顶上。他们上面都是漆黑一片,那个顶应该是用来让他们呼吸的。   毕竟是地底下,若是没有空气,他们就会窒息。   而,沐宸枫显然不会让他们这么容易死了。否则,就什么价值都没了。   “除非有熟识的人,可是这尧国的人,自然是向着沐宸枫的。”   听了宋南山这么一说,思云顿时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若是能传递消息,那宋南山也不至于一直被关押在这里了。早就想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宁致远的人也不至于一直苦苦寻找而无果了。   “若是青青能来这里就好了,她至少还是可以信任一下的。”   莫轻云做事,一向都只做有把握的事情,既然他说青青可以信任,那就绝对是可以信任的。否则,若是事情败露在青青这里,他不就是白忙一场。   “青青是谁?”   宋南山问道。   思云叹了口气,她也只是想想而已,青青无缘无故的,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一个朋友。”   不知道沐宸枫是怎么想的,明知他们都是承明的人,竟然还将他们关押在一起。虽然这样是方便了她,但还是忍不住想说,沐宸枫的心思真的很难猜。   外面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记得看守的人给她们送了两次饭来了。这屋里永远黑漆漆的,唯独那片光芒。没有任何变化,呆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让人忘了时间的流动,就算是荒废了时间也悄无声息。   等到第三次送饭的人来时,明显发现这人和之前的人不一样。他好像生疏了许多。   那人将饭放到思云牢笼前,随后便一直停在她面前,盯着她看了许久。   思云将目光望过去,愣住了!   “是你!”   ☆、【第99章 被发现了】   面前的人一身狱卒装扮,头上裹着布巾,将她姣好的容貌遮盖在布巾下面。身上的衣服宽松,遮住了她前凸后翘的身材。   “嘘!”青青紧张的捂住思云的嘴,回头看了看,没有见到其他人时才松了口气。“这么大声,想把他们都引来吗?”   “你是怎么进来的。”   沐宸枫这个地下牢笼,藏在很隐蔽的地方,一般人不仔细去找压根找不到进入的口子。但是青青竟然这么快就找进来了,真不简单。   “是莫轻云告诉我的地方,我才能进来的。”   “莫轻云知道这里?”知道为什么不直接派人过来,还让青青来打探什么。   思云兀自疑惑着,青青将饭菜从菜篮子里拿出来。饭碗里面盛满了白米饭,堆在碗里老高老高。   青青将饭菜放到她面前,然后和她说道。“本来莫轻云是想让你在王爷的别院呆着的,然后他再找机会去将其他人救出来。还不打草惊蛇,对你对他都好。那样你也舒服得多,可是你偏偏要跑出去。坏了他其中一部分计划。”   莫轻云什么都没和她说,估计也没和宁致远说,否则宁致远不会执意去救她了。这和她坏不坏莫轻云的计划其实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双方的沟通没有到位而已。   如果莫轻云早点告诉她们。那也不会发生宁致远跑到别院去和沐宸枫的人拼命的事情了。   青青沉默了许久又说道,“不过也没事,我知道你不会后悔的。”   说道这个,思云有些疑惑青青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想问你,你到底是向着沐宸枫的,还是帮助莫轻云的。”觉得问的话太过直白了。她顿了顿,又换了种方式问道,“你和莫轻云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我向着谁,并不重要。”青青缓缓的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思云,“我答应了这一次帮助莫轻云,那就一定会这么做。我爱王爷,爱他爱的可以抛弃一切。但,人在世上,有些人情必须要还。”   这一刻,青青的表情十分沉重。完全找不到初见时。她那副娇蛮任性的模样。   莫轻云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把一个人的本性都改变。   “你们,有过什么人情吗?”   牢笼之中的空气有些沉闷,思云慢慢的也跟着站起身来,与青青视线平齐。   青青脸色缓了缓,并没有给她答案的意思。   倒是宋南山突然出声道,“是你。你是一年前的那位姑娘!”   听到宋南山的声音,青青转头看向隔壁牢狱之中的人。宋南山不知何时将仪容整理了一番,这时候的他看着干净整洁了许多。宋南山原本就是个讲究人,自然是容忍不了身上不干不净的样子。   只是,在这牢狱之中,没有水,无法讲究。但至少,也得整洁一些。   青青看清楚了他的容貌,脸色微变,“我要走了。”   正说着,牢狱门口突然传来锁链的声音。还有牢门擦在地上发出来的声响。   吱呀声很大,即便在这里也能清楚的听到门口的动静。随后,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缓缓的往这边走来。   青青大惊失色,连忙收拾好了碗筷,将菜篮子里面的饭菜都拿了出来。然后提着篮子,低着头准备离开。   她本就只是来试探一下,看看莫轻云探到的地方是不是真的是入口,所以她才由此一行。一时给思云他们送些可口的饭菜,二便是为了探路。她可没有想过要和沐宸枫有正面接触。   沐宸枫的脚步很快,很稳,已经走到了门口来。   青青低着头紧张的提着篮子与他错身而过,却因为精神太过紧绷,导致她提着的篮子与沐宸枫正面相撞。篮子从她手中脱手而出,摔到地上,滚了几步远。   青青心中大惊,这么关键的时刻还出这种幺蛾子。   她连忙走到篮子前,低下身将篮子捡起来。却看到同一时间,一双修长的手从旁边伸出来,将篮子捡了起来。   递给了青青,他似乎并没有发现面前的人是谁。等青青拿好了篮子,他便错身往思云的牢笼走去。   青青松了口气,拉着篮子快步的往外面走去。   这时,她看见一个人小跑着进来,与她擦肩而过之后,走到了沐宸枫身边。   不知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就听到沐宸枫在背后喝道,“站住!”   青青脚下微顿,慢慢的转身过来,低着头,不敢直视沐宸枫。   思云见势不妙,连忙在牢狱中大喊道,“沐宸枫,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放了我。”   她的喊叫声吸引了沐宸枫的注意,他脚步顿了顿,回头看着思云,神色微冷。思云连忙给青青暗号,再接再厉道,“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囚禁我,你放我出去。”   结合脸上的表情,思云衣服苦大仇深的模样,沐宸枫看着她,脸色更沉。一时之间也就忘了青青的存在。   他缓缓的走到思云面前,两人之间隔着牢笼,却仿佛隔了咫尺天涯。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她了吗?”   思云瞳孔微缩,睁大了眼望着沐宸枫。   “啊……”只见刚刚来报信的人突然上前,抓住了青青的手臂,她惊呼一声,就被蛮横的带到了思云和沐宸枫站立的地方。   沐宸枫将青青头上绑着的布巾拉下来,她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披散下来,散落在身后。   思云顿时懵了,结果还是没能跑出去。   沐宸枫拉着青青的手臂,将她抵在了墙壁之上,眼神锐利的瞪着他,“谁告诉你这个地方的?”   距离隔得如此近,彼此的呼吸似乎都能感觉到。沐宸枫将她抵在墙壁和他之间,姿势暧昧动情。青青哪里能忍受的了这么强大的冲击力,她脸上飞起红晕,染得两边脸颊红扑扑的。   咽了咽口水后,双眼痴迷的望着沐宸枫的容颜。   “是,是莫轻云告诉我的。”   思云扶额无语,还以为青青本性变了,结果还是个经不住美男诱惑的。   她乖乖的说出了答案,期待的望着沐宸枫。沐宸枫脸色顿时一边,将青青狠狠的摔倒在地上。青青和地面亲热接触后,顿时从痴迷中回过神来。   趴在地上呲牙咧嘴,捂着受伤的手臂,疼的冷汗直流。   然而沐宸枫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指着青青的鼻子,怒道,“你竟然联合外人来对付本王是吧?你口口声声说对本王一往情深,没想到还是个吃里扒外的。通敌叛国,知道是什么下场吗?”余亩找弟。   闻言,青青大惊失色,她从地上爬起来,跪在沐宸枫面前,“不,是我自己的注意,和我爹娘无关,你要杀就杀了我,不要连累我家人。”   “我告诉你,不可能!”沐宸枫薄唇轻启,一字一顿的说道。   思云暗叫不好,这样岂不是连累了青青一家。莫轻云啊莫轻云,这样一来,罪过可就大了。   但她被关押在牢笼之内,对外面的青青无法出手相助。更何况,尧国内,沐宸枫是堂堂王爷,想要对某个官员下手简直是易如反掌。   青青脸上带泪,抱着沐宸枫的大腿哭诉道,“我求求你,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你不要伤害我爹娘。我爹娘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你不要伤害他们。”   青青脆弱的声色,看着思云都有些动容。沐宸枫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一脚将青青蹬开,力气很大,将青青整个人因为作用力趴到在另一边地上。   看的思云都于心不忍,“沐宸枫,你不要伤害她。”   沐宸枫啊沐宸枫,好在她对他没有任何感情。若真有感情,看到他今天恶劣的行为后,估计也会对他的感情大打折扣。   可怜青青对他一片痴心,却得不到沐宸枫的丝毫回应。她还是一往情深,此时只是趴在地上哭泣,没有任何对沐宸枫的怨怼。   “她不过是为了还个人情而已,她对你的真心,你为什么看不到呢。”   沐宸枫突然闪身到思云面前,“那我对你的真心呢?你又何时看见了?我对你如此好,从不曾想过伤害你,可你呢,非要挑战我的底线。既然我不愿意伤害你,那自然得有个人替代了。”   “你这个疯子!”   因为得不到,就要伤害一个对他好的人。   思云对沐宸枫的印象已经完全变得差了,当初初见时的那个人,已经在她心中被深深的藏了起来。   永远不会再有那个阳光笑意盎然的沐宸枫出现在她眼前了。   “我是疯子,但也是被你逼疯的!”沐宸枫情绪激动,大声的吼道,“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早将炎陵夷为平地了,你真以为我耐心如此好,和宁致远周旋到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有想过吗?”   沐宸枫脸上的表情太过可怕,思云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但他步步紧逼。出手如电,将她的衣领拉住,比她与他对视。   望着他猩红的双眼,思云别开了视线,不是不敢,而是不忍心。   “放开她!”   ☆、【第100章 我爱的你】   宋南山在隔壁牢笼之中喊道,思云隔着笼子的栅栏被沐宸枫抓住,衣领本就勒着她的脖子,让她有些不能呼吸。偏偏还隔着栏杆,挤着她的胸腔,更加呼吸困难。   脸色被憋得通红。就像熟透的苹果一般。   宋南山的声音传来时,沐宸枫正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这时候才有时间注意到思云的异样。   “你再不放开她,她要被憋死了。”   沐宸枫这才松开手上的力道,思云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你不要伤害青青,青青没有要害你的意思,她不过是为了报恩而已。你应该多观察观察她对你的好,而不是纠结在这种事上。”   即便是被他杀了。思云也不忍心青青的一番好意被沐宸枫给糟蹋了。她如果想伤害沐宸枫,早趁他不备时对他下手了。   她虽然没弄明白青青为何会帮助莫轻云,但是青青每次说道沐宸枫的时候,眼底是带着光芒的。即便他没有正眼瞧过她,但她还是在内心深处期许这,沐宸枫未来与她在一起的好日子。   “用不着你说教,我的事情从来和你就没有半点关系。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再对你存着半点心思。”   沐宸枫冷静了一下后,冷声对思云说道。随后,他转身走到青青身边,睥睨着她,“你最好和家人好好道个别,否则。以后没了见面的机会再想念可就迟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将手掌握得很近,手中原本存在的东西,也被他用内力化成了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等到手中的粉末全部烟消云散之后,他又顿住脚步,对身边的侍卫说道,“将宋南山和鄢思云改到水牢里关押去,这里不安全。”   “是,属下遵命。”那人应了一声,随后又问道。“那青青姑娘呢?”   “我刚刚说的话,你都没听见吗?”沐宸枫冷睨了他一眼,侍卫连忙地下头,望着脚尖,不敢再说话。   青青跪在原地,以泪拭目,咬着嘴唇。我见犹怜。   沐宸枫走了,侍卫便召集了同伴。走到牢边,将牢房门打开,思云和宋南山都被上了锁,压着出了地下牢笼。青青缓缓的跟在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走在路上时,突然听到前面刀剑拼杀的声音传来,思云和宋南山相视一眼。   宋南山一脚踢到押着他的人胯下,那人哀嚎一声,握着自己的命根子孤苦狼嚎。剩下的人停下来准备查看情况,宋南山便动作迅速的将押着思云的人也给收拾了。   “来人啊,有人要越狱,快抓住他们。”   领头的侍卫大喊一声,思云找到一个利器,打在他头上,瞬间就没了声音。   两人继续往刀剑声源跑去,就在密室的出口处,一片混乱。   沐宸枫的人和一拨穿着黑色衣衫的人拼杀在一片,武功和身形,思云瞧着和某人很像。那人在拼杀期间,也瞧见了宋南山和思云的身影。他便快速解决了身边人,闪身到了思云和宋南山跟前。   手起刀落,锁着两人的锁链便被他一剑斩断。   他揭下挡在面上的黑巾,“没事吧?”   除了宁致远,还能是谁呢。   他身影灵,推出手中的长剑将思云身后突袭的人给一剑刺杀。   沐宸枫原本在外围观察战况,此时也投身进入,逼着宁致远与他厮杀起来。   “真是好本事,竟然能找到密室的入口。”   宁致远闪身一躲,将沐宸枫推来的掌力从头处偏移过去,随后回了他一剑,喂了内力的长剑直直的刺向沐宸枫的手掌,他往后退了两步,长剑与手臂擦身而过,刺出来一条猩红的血痕。   “多谢沐王爷夸奖,这次带来的人马足够了,沐王爷可要一较高下?”   “这不是正在较量中吗?”   沐宸枫往后一翻,躲过了宁致远的攻势。两人交手,招式瞬息万变,高手之间的交锋瞬息之间便有千百种招式交换。   过了许久之后,脸上都带着汗珠。沐宸枫躲过了宁致远刺来的长剑后,闪身到了宁致远身后,他前面也有侍卫劈刀看来,沐宸枫趁宁致远不备之时,掌力推向他。   宁致远手握长剑,躲过了前面的侍卫,却防不住沐宸枫身后的攻势。   思云心急如焚,连忙冲到宁致远身后,她突然出现沐宸枫收掌不及,堪堪的落在了思云胸口之上。   她似乎能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传来,胸口传来痛楚,嘴里一甜,便吐出一口鲜血来。   宁致远解决了前面的人,转身便朝着沐宸枫去,思云受了伤,宁致远手下便没有半分留情,下了狠劲直直的冲着沐宸枫。   沐宸枫避无可避之时,伸手拉住思云,握着她的脖子,挡在自己身前,面对着宁致远的长剑。   “沐宸枫,你真卑鄙!”   面前当着思云,宁致远哪敢将长剑刺过去。顿时收了招式,停在了沐宸枫前面。   长剑距离思云只有微毫的距离,他便收回了长剑。怒视着沐宸枫。   握着思云脖子的手紧了紧,“你若是不乖乖投降,我便杀了她。”   思云刚刚受了一掌,此时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血丝,人有些晕晕乎乎的,双眼有些迷离,看宁致远的人都觉得有些模糊。   她背靠着沐宸枫,几乎整个人的力道都在他身上。   能感觉到她的伤势,但沐宸枫别无选择,只能利用她来威胁宁致远。   “算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别无选择。”   他在思云耳边低声说道,思云冷笑一声,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和沐宸枫来说话。   眼皮都觉得有些沉重,但她坚持着望着宁致远的方向,摇摇头。   沐宸枫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放下你的剑!”   思云头摇的更厉害,沐宸枫绝对不会这么君子,相信他的意义并不大,还不如直接和他拼了。   “不要!”思云虚弱的声音带着坚持,对宁致远说道。   宋南山落在宁致远身边,沐宸枫这边的人都站在了他身后,两放的交战因为思云落到沐宸枫手中的原因停下了拼杀。   宁致远望着思云憔悴的模样,慢慢弯下腰将手中的长剑放到了地上,然后才站起来。   他身后的人也随着他的动作一同,将手中的武器都放了下来。   “将他们都抓起来。”   沐宸枫一声令下,身后的人便上前,将宁致远一行人团团围住。   思云觉得眼皮实在抬不起来了,只能看着宁致远那边的人被沐宸枫的人押起来,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事情并没有因为思云闭上眼睛就结束了,沐宸枫的人将宁致远的人都押起来,脖子上都比着锋利的刀剑,“宁致远,你赢不了我的,你有牵绊,便有弱点。”   宁致远冷哼一声,“总比你一生都找不到自己的弱点要强。”   只是一瞬的功夫,宁致远闷哼一声,头偏到一边,脸上出现了清晰的拳头印子。沐宸枫出手如电,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气急败坏有什么用,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宁致远舔了舔嘴里的腥甜,然后吐出嘴里的血迹,还是用蔑视的目光看着沐宸枫。   “致远,不要说了。”宋南山在一边劝道,“和这种疯子,没什么好说的。”   “闭嘴。”   沐宸枫怒吼一声,将怀中的思云丢到身后的侍卫手中,“将她带到别院去,其他人都关到水牢里,子啊水里喂上毒药,等着他们自生自灭吧。”   “是。”   应声后,侍卫们押送着宁致远等人往水牢的方向走去。   然而,这屋子还没能出去呢,就听到屋顶上突然传来很大的声响。   好像是什么炸裂的声音,“砰”的一声之后,瓦片纷飞的声音传来。激起了很厚的灰尘,灰尘在屋子里纷飞,蒙住了屋里人的眼睛。   白色的烟雾很浓,很厚,就连临近的人都看不清楚。   但这烟雾却带着淡淡的味道,让人问了之后,有些犯困……还有些痛……   “这烟雾有毒……”   一句话还没能说完整,便倒下了。   沐宸枫连忙用内力护着自己,但这烟雾不知用了什么,竟让他浑身使不上力气,更别提运内力了。   “我没来迟吧!”   莫轻云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站在屋顶的窟窿边缘,俯视着屋里的景象。   宁致远等人自然也吸入了这烟雾,但是他们却好生生的站着,眼睁睁看着身边押着自己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们却没有半点事情。   正在奇怪之时,莫轻云冷哼道,“还不走,等着过年吗?”   这话终于提醒了他们,宁致远抱起昏迷不醒的思云,带着宋南山和其他人出了沐宸枫的屋子。   就在莫轻云准备转身随着宁致远一同往外走时,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声,“等等!”   莫轻云脚步微顿,望向声音的来源。   青青顶着披散的头发,身上都是灰尘泥土,但是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莫轻云,“说好的解药呢,给我。”   不知为何,青青竟然也没有收到这烟雾的影响。   沐宸枫的人都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睁着眼睛躺在地上抽搐不止。沐宸枫坐在地上,状态比他们要稍微好看些。   他睁着锐利的双眼盯着青青,解药?什么解药?   莫轻云脚步顿了顿,“我只是感念你一片痴情才给你的,可不是因为你我的约定!”   随后从上方丢下一个瓷瓶,瓷瓶划来一个美丽的弧线,完美的落在了青青手中。   说完,他转身就走。   很快,宁致远和莫轻云,一行人消失在了月色中。   从沐宸枫的王府里面消失,紧接着从尧国的地界离去。   青青握着瓷瓶,手中的力道紧了又紧,随后蹲到沐宸枫面前,“这是我给你换来的解药,你吃了它吧,吃了它,你的怪病就会好了。”   沐宸枫剑眉紧皱,“什么意思?”   青青急急忙忙的打开瓷瓶,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瓷瓶在她手中开了两次才将瓷瓶的盖子打开,她倒出药丸放在手心,便往沐宸枫嘴里送去,“这是我找莫轻云求来的,他能够将你们皇室的怪病治好,这就是解药,你吃了吧。”   沐宸枫别开脸躲过了青青喂过来的药丸,冷哼道,“我不会对你有任何转变的,别白费心机了。”   青青固执的将药丸塞到了沐宸枫嘴里,摇摇头,“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不在乎,你怎么看我我并不在乎。只要你好,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难怪,难怪身边人都劝他多往后看看,身后有个一心对他好的人。只是,他从来不曾回头。   因为他知道,人这一生,从来不会有回头路,与其回头,不如将时间放在前进上。可是,这时候,他才终于有些明白了,他们说的回头,与他理解的并不是同一个意思。   是不是,他也可以试着和青青相处一下。   对鄢思云,他其实只是有些好感而已,至于这好感是不是爱,他其实并不太确定。因为,刚刚看到鄢思云纵身挡道宁致远身前时,他手下的掌力并没有丝毫犹豫,还是用最大的力道往她身上去了。   其实,他对鄢思云并没有多大的好感吧。   他闭了闭眼,将心中漂浮不定的思绪压了下去,张开嘴吃下了青青喂来的药丸。   药丸入口即溶,很快便进入到了胃里。一瞬间,他身上火烧一般的疼,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腾一般,刺激的他脸色变得苍白,疼痛实在太厉害,他额头上冷汗直冒,最后眼睛一白,晕了过去。   “王爷,王爷你没事吧?”   青青盯着手中的瓷瓶,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莫轻云骗了她吗,他根本就没有要救治沐宸枫的意思对不对。   王爷,对不起,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苍白着脸色往后退了两步,手中仍紧紧握着瓷瓶。只是,看着沐宸枫昏迷不醒的模样,有些害怕。   害怕他就这么一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周围都是一片寂静,沐宸枫和他的侍卫都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唯独只有青青一人站在屋子里面,整件事情看起来,就好像是她将屋里所有人都害了一般。   她张了张嘴,不敢相信的看着屋子里的景象。   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   要是外面有人进来,那她……   “青青姑娘。”   “你……”青青看着门口突然出现的人,紧张的神色尽显,“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门口站着的人面上十分平静,仿佛对这副景象已经习以为常一般,他淡定的走到沐宸枫身边,将他扛起来,放到了内室里面的床榻之上。   “王爷只是因为药物的作用,这几日会有些辛苦,等挺过了这几日之后,他就没事了了。”   不知为何,青青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对他产生了莫名的信任感。明明他刚刚这里发生混乱的时候,也不再身边,却对这里的情况好像比她还要清楚一般,可她竟然就这么相信了他说的话。   她又指着剩下的人问道,“那,那他们呢,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给他们喝点清水就没事了,莫轻云刚刚弄出来的烟雾并不是什么剧毒,清水就能解毒。”   “你怎么会都知道。”青青望着他,眼底没有怀疑,只是好奇。   他嘴角微扯,扯不出半点笑意,最后只好放弃,走到桌子边倒了杯水喂到沐宸枫嘴边,给他喂了杯水。   虽然不能让他马上醒来,但至少能让他将身体里的毒排出来。   青青看着他熟稔的动作,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学医的,“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我让王爷嘉奖你。”   “不用了,我不是这里的人,不在乎这些东西。”他将沐宸枫的被子拉上来,盖在他身上,然后对青青交代道,“你们王爷这几日大概会下不来床,但是吃喝排泄都会正常进行,所以照顾他的人就至关重要。”   “我会照顾他的,我会很用心的。”余边介亡。   他想,这就是莫轻云将药丸设计成这样的原因吧。真是服了他了,总是喜欢做些无谓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为了他原先犯下的罪孽恕罪,还是为了以后积德。   “我走了。”说完,他往前走了两步,临到门口时,突然停下来,“对了,我叫若谷。”   声音落地,人影也就从屋里闪身消失了。   若谷!青青秀眉微皱,怎么觉得这个名字这么耳熟。   她想了想,却想不起来之前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最后她选择放弃了。拿着帕子,在沐宸枫额头上擦了擦,将他额头上的汗珠擦拭干净,睁大了眼睛盯着床榻之上的沐宸枫。   若谷飞身出了沐宸枫的王府,在路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动作停下来,“等很久了?”   等着他的人自然是虚怀,他们合作多年,都在宁致远身边伺候,关系自然要比别人要好的多。   虚怀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还好,王爷还以为你舍不得离开沐宸枫了,所以交代我若是再过一盏茶的时间你不回来我就不等了。”   “王爷真是多虑了,别人的地方再好,也不如自己家。”若谷嘴角的笑意终于扯了出来,看着虚怀玩笑道,“再说了,我虽是尧国人,可是从小和王爷在一起,早就把宁王府当自己的家了。”   “第一次见你笑。”虚怀轻笑一声,转身毫不留情的数落道,“还是不笑的时候看着舒坦一点。”   若谷嘴角的笑意僵了僵,但看到虚怀上扬的嘴角,便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抬头准备回嘴时,虚怀的身影已经离他远去了。   若谷便脚尖轻点,随着虚怀的身影追了上去。   回头,最后看了眼原本应该是自己故乡的地方,终究他还是没舍得杀了沐宸枫。   明明,他会沦落他乡都是被他害的。   叹了口气,前尘往事,过眼云烟。   宁致远和莫轻云他们都住在炎陵地界,鄢子淇守在炎陵,等来的是宁致远抱着受伤的思云闯门的景象。   他脸上迎了上去,原本昏昏沉沉的意识顿时一瞬间清醒。   “思云怎么了?”   宁致远脸带愧色,“因为我,受伤了。”   鄢子淇激动地拉着宁致远的衣领,“严重吗?”宁致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往前跌倒,何况他还抱着个人呢。鄢子淇完全没察觉到手中的力道有多大,就这么拉着宁致远。   后面进来的是宋南山和莫轻云,宋南山刚想上前去说几句,莫轻云已经到了宁致远身边,手在鄢子淇手掌之上轻点,鄢子淇像被针扎一般,慌忙收回了手。   “急什么,我这个神医在这里,还怕你妹妹没命?”   鄢子淇往后退了两步,他对面前这个神医,还真是敬而远之。往日里见到他研制什么毒草毒药就够了,每次碰到他,都怕他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毒。   宋南山拍了拍鄢子淇的肩膀,他能体会到鄢子淇关心的心情,毕竟他是思云的姨父。但是,他看着事情发生却无能为力,也只能劝说鄢子淇,“子淇贤侄莫忧,思云并没有性命之忧。”   “进去吧。”   莫轻云对宁致远说道。   宁致远抱着思云受伤的人,将她放到了屋里。   将她放到床榻之上,莫轻云便坐到床边握着思云的命脉,专心听脉。   过了片刻,他才松开思云的手。   “怎么样了?”鄢子淇着急的问道。   莫轻云转头扫了他一眼,又迎视到宁致远着急的神色。真是,他这个妹妹身边总有这么多人关心担忧,却总是不珍惜自己。   莫轻云在心中微叹,“没事,只要稍微调养一下就好。”   宁致远冷着脸,不知想到了什么,问道,“还能受得了车马劳顿吗?”   屋内出了莫轻云,其他两人都皱了皱眉。有些不理解莫轻云这话里的意思,但是他们不理解不代表大家都不理解。   莫轻云摇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就算她能受得了车马劳顿,这一趟回去,也赶不上皇上设的新年盛宴了。你还是先好好在这边善后完成,再回京吧。”   “我明白……”   ☆、【第101章 尧国换帝】   承明五年,腊月三十。承明五年的最后一天,他们终于还是留守在了炎陵之中。   几个没能回到京城的人,便在炎陵度过了一个特殊的新年。新年这一天,炎陵城张灯结彩,本就已经陆陆续续准备得差不多的布置摆设。在这一刻顿时显现出了作用。   思云的伤势在莫轻云的调理下,恢复的很快,她本就不是什么重伤,一早便和院子里的厨娘一同准备新年的菜色。   原本不能与家人团聚的无奈,也随着新年炎陵城里的喜庆烟消云散了。   宁致远和一干人便在布置住处的摆设,他们住着的地方是炎陵的县官分配出来的,原本就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用的。   只是,鄢子淇驻守在炎陵周边,过年过节从不会进入炎陵城,而是在军营之中。   这屋子也算是许久不曾招待过贵客了。今年正好接待了宁致远他们,终于能沾染上几分喜色。   思云在厨房忙碌着,做了几个京城特色的小吃,在炎陵这边是没有见过的。   炎陵临近尧国,他们的吃饭习惯和喜好,也多偏向于尧国那边一些。毕竟临近的地方,潜移默化之下。也很难不被影响。   是以,思云将做好的烧子鹅端出来后,厨房掌勺的大厨子夸赞连连,“小姐,没想到您还有这手艺,这做出来的饭菜根本不输我这个厨子啊。”   自己有几斤几两。她还是清楚的,当下便谦虚道,“您过奖了,我也就会做这些小东西,哪里就比得上您了。”   “小姐这是谦虚了,您这手艺绝对值得称赞。”   又准备了几个小菜之后,思云便擦了擦手,来到前厅之中。   前厅被他们布置一番后,随处可见红红火火的样子,顿时将这屋子的喜庆气氛给烘托了出来。   洗手作羹汤,是她前世没能享受到的乐趣。这一世。终于得偿所愿。   到了前厅之中,只看见莫轻云坐在太妃椅上悠闲的品茶。鄢子淇和吴立凡不见踪影,倒是宁致远和宋南山正在剪窗花。   思云还不知道宁致远竟然懂得这个技能,连忙凑过去,这两人跟父子似的,动作也是出奇的相似。   在思云惊叹的目光之下,宋南山满脸自豪。“这是咱们宋家流传下来的方法,宋北辰那小子一直不肯学,你学会了咱们这手艺就不会断了。”   “还是舅舅教的好。”宁致远谦虚道。在自家人面前,他不会表现的太过锋芒毕露,虽然脸上没什么笑意,但却不会冷的让人窒息。   宋南山一剪刀落下,一个完整的窗花便出现在眼前,莫轻云喝茶的闲暇抬眼扫过来,也不知是惊叹还是什么,哼哼了一声后重新倒了杯水端在手上。   他那一声不痛不痒的冷哼声,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宋南山看着思云,问道,“思云,你要不要学学,你娘和蕊儿厮混,也学了这本事的。”   思云还没能回答,宁致远便在一边开口说道,“舅舅放心,我会教她的。”   说到她时,宁致远嘴角下意识的往上微扬,给思云的感觉甜甜的暖暖的。   思云露出喜色,宁致远将剪刀放下,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到时候我就不用在摸这剪刀了。”   噗……思云憋住笑,望着宁致远。   感情他压根就不情愿,只是不忍心将宋南山的期望给破坏了,所以才硬着头皮上的。   宋南山怀疑的目光看过来,宁致远连忙咳嗽了一声,扬声说道,“思云,等下我们去河边放花灯吧。好多人都去河边了,将去年的不好都随着河流飘走,来年就会有好运了。”   “好啊,等天色一暗下来咱们就去。”   听到两人这段对话,宋南山的目光这才从他们身上移开,幽幽的说道。   “等下给你们做两个花灯,保证是河流上最瞩目的。”   “那就多谢姨父了。”   思云发自内心的笑意挂在脸上,素净的脸上顿时娇艳了许多。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能从她脸上看出更多的妩媚,和一些小女人的娇羞。   宋南山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并没有仔细观察到,倒是莫轻云却注意到这些变化。他剑眉微皱,望着思云的眼神微眯。   正在这时,门突然从外面打开,若谷脚下有些匆匆,带着满身风霜从外面进来。   “王爷,那边有情况了!”   宁致远脸色顿时转冷,“什么情况?”   “尧国那边突然刮起了白布,在炎陵的主街道上,满树都是白色的灯笼和布帏。”   如今正在新年伊始,大家都巴望着将红色喜庆的东西往树上挂,看着都舒坦许多,谁没事干去挂这白色的东西。   除非……   想到这个可能,宁致远墨眸中闪过一丝精光,“具体探清楚了吗?”   若谷顿了顿,随后才说道,“如果没有出错,大概是尧帝去世了。”   尧帝去世,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若是下一任帝王没有确定好,那对他们来说就是大问题了。   尧帝的几个儿子中,大子是最善战,一直主张求战派。二子是平和派,主张求和。而沐宸枫,是尧帝第三子,他是个最有主见,心思最深沉的人,同时也是能够根据双方情况相处最有利于自己的决策的人。   这三个是尧国最有潜力的下一任君主,其他的人没有那个实力,也没有那个能够登上帝位的靠山。   宁致远将心中的思绪压下,吩咐道,“再去探,若是有可能,趁他们不备,闯入到尧国内部去也可以。但是,要避免接触沐宸枫。”   “是,属下这就去办。”   若谷闪身出去了,宋南山哪里还有心情剪纸,皱着眉望着若谷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转头,看向莫轻云,却发现刚刚还躺在太妃椅上喝茶的人,此时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思云疑惑道,“莫轻云什么时候出去的。”   宁致远也没注意到这个事情,刚刚和若谷在说话,怎么有闲心去注意莫轻云。   倒是宋南山刚刚稍微注意了一下,“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是他刚刚看了眼窗外之后,不知道见到了谁。然后就激动的出去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莫轻云到底值不值得信任,他在心里还是没有个成型的决定。只是,这些事情以来,他做出来的事情倒是真的值得信任的,至少从来不曾对他们做出不利的事情。   虚怀也在这时走进来,蹲在宁致远身边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说道,“王爷,鄢将军和吴大人让您去军营,说是有要事相商。”   宁致远点点头,转头看向宋南山,“知道了,舅舅要不要一起去?”   “去,当然去,军营之中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   一瞬间,刚刚还热热闹闹的房间里,就只剩下思云一人在场了。   思云顿时觉得有些郁闷,披了个披风之后,她也出了房间。在外面的花草园中,突然见到了莫轻云的背影。   他原来没有走,一直在这院子里。   只是,他是背对着思云的,蹲下来不知道伸出手,扶上了一双手臂,然后缓缓的将人扶了起来。他也跟着一起起身。   他在见谁?   怀着好奇的心思,思云缓缓的接近到莫轻云身后,莫轻云身影一闪,几个起落之后,人便从院子里消失了。   同时,也带走了和他谈话的人。   莫轻云刚刚站的地方,只剩下两颗被人踩踏过后的折断了的花枝。   花枝上的脚印很小,可以看得出来是个并不是男子。仔细一看,上面还遗留了一颗珠子。   思云捡起那颗珠子,在阳光下泛着清透的光,这个珠子,她之前在哪里见过来着。   正在努力回想之时,身后突然传来虚怀的声音,“小姐,县太爷那边派人过来,说是要您们去那边做客。”   思云将珠子握紧,手背到身后,然后转身,回答道。   “不用了,现在王爷不在,一切客人都不见。”   “是,属下明白了。”   等虚怀走后,她才重新拿起珠子仔细看了看,这珠子的质地细腻,是上号的翠玉珠。通透清澈的珠子,在阳光下还能看出光芒。   “好像是青青的。”思云脑中微闪,那日在沐宸枫的别院,的确见过青青有这个珠子。余妖木才。   原来刚刚来见莫轻云的人是青青,尧国的网上去世,她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难道说,莫轻云还真能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手段。让莫轻云回去帮尧帝诊治一番?   越想越觉得不对,思云索性回到屋子里面,这些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她想再多也帮不上什么忙。   回到房间之中,外面的冷风从窗子中逸进来,冷风吹得人有些发抖。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端着热茶暖了暖手心。   望着外面渐渐飞下来的白色雪花,炎陵的天气较京城要暖和许多,这几日好像也有些变冷的趋势,竟然还有飞雪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心情影响了天气,还是真的为尧帝的趋势感到不平,所以才会天降雪花。   不管是哪个可能,总而言之,能听到外面的百姓吵闹的声音,似乎都在惊叹,这许多年不见下雪了。   傍晚时分,宁致远从外面回来,却不见宋南山鄢子淇和吴立凡的身影。   他身上带着些酒味,似乎才从一场宴会上下来一样。只是,他没有丝毫影响,脸不红脚步沉稳。   宁致远提着两盏灯,也不知道是从外面买来的,还是宋南山亲自做好的。   “我来陪你去放花灯,等回来的时候,咱们就能吃团年饭了。”   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事情,思云心中一暖,整个下午无聊的郁闷心情顿时随风散去了。   “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吴立凡说好不容易留在这边,怎么也得和军士们一起喝杯酒,所以他们正在那边团年呢。”   难怪,回来的时候,宁致远身上这么明显的酒味。   原来是那边准备了宴席,所以才会带着酒味赶回来。   出了屋子,外面到处张灯结彩,尧国的白事,完全没有影响到炎陵的喜庆气氛。   红色的灯笼挂在街上,天色已经暗下来,灯笼中的灯光照亮了街道,一切仿佛如白天一般。平日里,街道上摆摊的小贩,过了固定的时辰就会收摊回家,但新年这天,他们收的要比以往都早。街道两旁有些空空的,但街道中央人来人往,都是往河边方向去的人。   将花灯上面的蜡烛点燃,放到河水上面,思云闭着双眼许了个新年愿望,睁开眼,就看到花灯顺着河水顺流而下,很快就和其他人放的花灯融合到一起,再找不见踪影。   “我看你刚刚好像许了愿望,许了什么愿?”   宁致远牵着思云的手,将她从河边护着走到岸上,嘴角微扬,脸上掩饰不住的甜蜜。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但可以告诉你的是,都是和你有关系的。”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宁致远回京之后,不会在收到这么多波折。他本就生活的很辛苦,还有宁楚宇这个强大的竞争对手,皇上的病情莫轻云虽然没说,但大概也能猜到,并没有多长时间了。   他们能够这么幸福的日子,或许也不多了。   宁致远若是真当了皇上,那面临的,肯定不是她期望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到了那时候,她该如何选择……   她不敢想,索性不想那么多,有些事情到了一定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会发生了。   街上的灯笼很美,树木上挂着的花灯红色的彩带也很炫目,红色的光芒将思云的脸映衬得格外红艳。   宁致远捧着思云的脸,对着她的红唇,含了下去。   他想,也许是灯光太过耀眼,也许是月光太过明艳,还是天气太寒冷,也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伤感。所以,他有些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的想要尝一尝,她红唇的滋味。   思云怔了怔,睁大了双眼瞪着宁致远,不敢相信他竟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就对她做出这种事情。宁致远在她唇齿间与她交战,空出一只手将她的眼睛蒙上,思云闭上眼,专心致志的与宁致远一同享受这甜蜜的吻。   一番交战结束后,思云红唇微张喘着气,推开宁致远。   她只觉得自己的空气都要被宁致远给夺走了,她差点就没能缓过气来。   “打扰你们的你侬我侬。”   耳边突然传来有些阴森的声音,惊得思云跳开来,躲到宁致远身后。宁致远护着思云,看向声音的来源。   却见面前的人虽然衣衫有些凌乱,头发散落,但看着有些面熟。   直到那人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思云面前摊开,随后说了句,“把珠子还给我。”   思云才看出来,这个人,竟然是沐宸枫……   只是,她又不敢相信,沐宸枫不在尧国办丧事,跑到炎陵来找她要什么珠子,这简直是让她不敢相信。   “珠子给我。”   他又重复了一句,仍然伸着手,摊在思云面前。   思云从衣袖里面拿出那枚翠绿色的珠子,递到沐宸枫手中。他端着珠子看了看,眼睛都没眨一下,转身就走。   好奇怪,这个人。   思云和宁致远交换了眼神,沐宸枫已经不知何时走远了。   自始至终,说话不过三句,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走了。沐宸枫,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咱们回去吧。”宁致远丝毫未受这插曲的影响,拉着思云往回走。   两人从小河边回来,走到屋门口,突然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   走进去一看,吴立凡醉醺醺的拉着鄢子淇大声嚷嚷着什么,鄢子淇也喝了酒,脸上泛着红晕,但神志却比吴立凡要清晰许多。   他十分厌恶的推开吴立凡的人,走到桌子边上倒了杯水,然后扯着吴立凡的衣领猛地灌倒他嘴里。   吴立凡本就十分抵抗,这时候突然喝到水,立马就呛到了。   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将鄢子淇递过来的水给打翻在地,“我不要喝这个破东西,我要喝酒。”   “等会有的是喝的,你现在不醒一醒,我保证你明天会哭的。”   鄢子淇冷声威胁道,然后又倒了杯水,灌倒吴立凡嘴里。   思云看着心有戚戚,这喝醉了酒的人,当真是可怕。宋南山似乎喝的很少,脸上并没有什么红晕,坐在一边,没有阻止鄢子淇,也没有帮助吴立凡。就像看戏一样,看着两人的动作。   “哎,致远,你们回来了。”   注意到门口突然进来的人后,宋南山招呼他们说道。   思云有些汗颜,他们回来好像也过了许久了吧,这三人好像完全不在状态内。   “好了,我已经吩咐下人将年夜饭摆上来了,你们赶紧收拾一下,去厅房中吃饭吧。”宋南山这时才走到鄢子淇和吴立凡身边,明明这两人相差也有些年纪了,可是玩闹起来和小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宋南山一声令下,吴立凡眼前一亮,“有酒喝了,有酒喝了。”   说着,一路喊,一路往厅房之中去了。   鄢子淇跟在后面也走了,思云和宁致远走在最后面。   宁致远将虚怀叫出来,让他去把若谷叫回来。   以往在宁王府,他们三个也要自己团个年。毕竟宁王府的人本就少,若是他们自己不给自己团年,那虚怀和若谷多可怜。   但是,今年原本他们可以选择和自己家人团年的。却还是坚守在他身边,他更应该让这两人不落单才行。   只是,他们好像谁都没想起来,这里还有个莫轻云也是个落单的。   宁致远是不知道莫轻云的去处,以为他不愿意和他们一同吃饭,而思云是完全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   只有鄢子淇注意到,“莫轻云呢,怎么不见他?”   思云这次啊猛地记起来,还有这么号人物呢。   “青青将他叫走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去尧国了?”   青青是尧国的人,被他叫走,还能去哪里。   等到虚怀和若谷回来的时候,莫轻云竟然也跟在他们身后,一同回来了。思云惊诧的看着他,走的时候一身白衣胜雪,一尘不染的。   怎么回来的时候,衣衫变成了黑色,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你去干嘛了?”   莫轻云抿着唇,摇了摇头,望着满桌子的菜色,一般是炎陵风格,一般是京城菜色。   他眼神微闪,感慨道,“好多年不团年了,今年能和你们一起吃饭,我自然不会错过。”   思云心中微沉,记忆中,自从云雪蓉去世后,莫谏言似乎都不怎么过那些节日了。莫轻云小的时候,大概很期待这样的新年的,可是,随着年岁增长,即便期许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所以,其实从他出生以来,很少过这样的新年的吧。   “好了,啥也别说了,咱们干杯!”   最先提议喝酒的,自然是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吴立凡了。刚刚就端着酒偷偷灌了好几杯了,这时候人到齐了,可以名正言顺的喝酒了。他哪里会拒绝这个大好的机会。   新年过后的第一天,思云捂着酸软的腰肢,对昨晚某人旺盛的精力感到十分的……   她咽了咽口水,大早上就梳洗起床,这留在院子里的人,就只有她年纪最小了,虽说订婚了,但还没成婚,以她们的风俗是能找长辈讨红包的。   更何况,宋南山还是她亲姨父呢,找他讨红包本就无可厚非。   只是,没想到她才梳洗完毕从屋里出去,就听到了莫轻云和宁致远在外面谈话。   谈话的内容不是什么隐秘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在这空旷的地方就谈开了。   大致的内容,她听了一下,貌似是沐宸枫登上了帝位,将青青封了后。   至于是怎么费劲千辛万苦登上帝位的,思云没有仔细听,只知道莫轻云似乎在其中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也就是那时候青青将他叫走的时候,他到尧国去推波助澜,将沐宸枫送上了帝位。   可是,沐宸枫称帝后,会不会对宁致远生出报复之心,然后对承明大开杀戒,那就不得而知了。   莫轻云没有说,但脸上却是十分笃定的,好像确信了沐宸枫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宁致远满脸怀疑,对他这不知由来的自信。   但,尧国的事情,总算是翻完了这一页。   ☆、【第102章 全家喜团年】   尧国新帝登基,登基大典在三日后举办。尧国旧皇驾崩,举国同哀,上自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都处在哀痛之中。   据说,尧国先皇驾崩之前。还在酒宴上和美人嬉笑打闹,但转眼间,就口吐白沫,歪倒在桌子前。太医查看了皇上食用过的餐具和吃食,都没有半点问题。   但是,先皇就这么去了。有人怀疑,先皇因为先前的病重,所以导致身体机能无法跟上他每日的酗酒作乐,所以才突然暴毙。但,沐宸枫不信。   他想要去查看先皇伤势。被拦截在外,莫轻云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只身闯入到皇宫内院,却无人拦他。在皇宫内院行走,如走自己的府邸。   他为皇上诊治一番后,发现了皇上身中奇毒,将皇上抢回一口气,封了沐宸枫为帝。   当然。这些都只是据说,至于可信度,谁也不知道。   尧国彻底断了与承明的联系,若是日后再有犯境,那驻守在炎陵的人,便会毫不留情的将尧国一举拿下。现在。事态平息后,他们便举兵回京了。   从尧国往京城的路上,大部队走了足足有十多天,才赶回到京城之中。   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承明六年的元宵节了。   鄢子淇没有随同回京,大部队里,只有宁致远,宋南山,吴立凡和莫轻云还有思云五个人领头,带着后面的军队。在进入城门口后,思云便转站回到云府之中。其他人要回京复命,她便不能同行。   到了云府门口,远远的就见到有人站在门口迎接她。   见到她出现在云府视线范围内时,云翼和云雪娟连忙上前来。   思云身后跟着虚怀,她从马上下来时,瞥到云府一角处,斜靠着某人的身影。那人目光一直追寻着虚怀,见他平安无事,便悄然从云府消失了。   虚怀翻身下马,牵着两匹马往马厩去时,似乎注意到了刚刚一闪而逝的身影。他怔愣了片刻,思云低声对他说了两个字,“珍惜!”   虚怀愣了愣,牵着马离开了。思云走到云翼和云雪娟面前,冲着他们行了行礼。   莫名的,竟然觉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有些控制不住。   鼻头一酸,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哭腔,“外公,姨母,我回来了。”   云翼只是笑笑,细纹遍布的脸上有些惆怅。才短短一月时间,看着他竟然觉得他苍老了许多。   思云心中愧疚不已,云雪娟责备道,“你这孩子,下次可别以身犯险了。”   “思云明白,劳烦外公和姨母担忧了。”   思云原本就做好了被长辈责罚的打算,在云府不似鄢府,鄢府里的长辈出了秦姨娘估计不会有对她真正关心的人,而云府里,都是她至亲的家人,自然舍不得她受苦。   云雪娟望着谦逊的思云,张了张嘴,将到嘴了的责备话又咽下了肚子。   扶着思云肩膀,拍了拍,柔声道,“回来就好,听闻中途你受伤,外公都急死了,现在看看你似乎没什么大碍,这就足够了。”   思云觉得鼻间传来的酸意更浓,抽了抽鼻子后,才扬起笑脸回道。   “小伤而已,养了这些天也就好了。”   云雪娟眼神微闪,二妹啊,你心心念念的女儿,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也已经许了人家。只可惜你没能瞧见她出嫁那日。望着思云笑容满面的脸,总觉得结合她整个身段,好像有了什么变化。   站在这门口许久了,云翼对下人吩咐了一声,随后把思云引到屋子里去,“路途奔波,还未用膳吧,我刚刚吩咐了厨房让人做了顿饭,等南山父子和致远过来后,我们再自己吃一顿饭。现在你先去吃点汤圆糕点垫垫肚子。”   “好,好久没有吃京城的没事了,馋死我了都。”   思云小孩子气的话,配合脸上馋嘴的神情,逗得云翼开怀大笑。   了解炎陵和京城差别的他,顿时生出了同情之心。他也是去过炎陵的人,在那边的吃食住行和这边差异太大,差点让他没打退堂鼓。   “炎陵那边的吃饭习惯和京城这边毕竟有差异,除非是久在那边的人才能习惯。”   思云的举动同时也提醒了云雪娟,终于在她身上看出了不同。   没有深想,只是调侃道,“你这一趟,有没有遇见什么趣事啊。看你好像满面红,整个人变化了许多,身形也比之前要圆润了些。”   云雪娟不说,她自己还没注意到,最近感觉食欲剧增,而且特别偏爱辣一点的事物。身体也时常容易疲乏,明明才刚刚睡醒来的,转眼又困了。这样爆吃爆睡,哪能不长胖呢。   这些身体的异样……思云心中微惊。她不是闺中少女,对这些事情,自然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些,可都不是普通的反应,难道说?她想着可能性,心中顿时雀跃,但还是不敢轻易下结论。   脸上已经蒙上了难以言喻的喜悦,若真是这样,那他们的婚期可得提前才行了。   进了主屋,桌子上摆放着点心,等到坐到桌前倒了杯热水润润后。   惠风就端着热腾腾的汤圆进来了,“小姐,许久不见,在那边可还习惯?”   思云接过惠风手中的碗筷,“多谢惠风关心,我在那边一切都好。”   惠风撇撇嘴,咬了咬嘴唇,一副无辜的样子,顿时让思云心里愧疚不已。   当时要出去,没来得及和她告别,还带走了虚怀,这罪过。   她连忙安慰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虚怀也已经回京了,你们可以慢慢的叙旧了。”   惠风这才抽了抽鼻子,腼腆的笑道,“小姐真讨厌。”   脸上还飞出两朵红云,娇羞的模样尽显。   “哈哈哈……”   三人被惠风这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惠风脸上的红晕更深,气冲冲的跑出去了。多半也是因为害羞不好意思,才不敢见人的。   等到惠风跑了出去,云雪娟脸上的笑意收敛,皱着眉道,“我听说虚怀是安家的孩子,若是回到安家,那惠风……”   说起这个,思云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了,只是那时候事情又忙又乱,她没时间帮惠风,今日云雪娟提起来,她便对云雪娟请求道。   “姨母,还请你帮个忙。”   她一脸正色,让云雪娟愣了愣,“有什么事情,直说就是了,能帮的姨母肯定不会推辞。”   “惠风从小和我在一块长大,是母亲收留她的,她原本的身世肯定是找不回来了。但她和虚怀是真心相爱,请姨母成全他们这段姻缘。”   思云这么一说,云雪娟当即便道,“你放心,为了能配上安家,姨母收她为义女好了,反正姨母也就北辰那一个孩子,早就想个女儿了。”   她其实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云雪娟竟然愿意收养惠风。当然她是求之不得了,这样一来,晋阳王府的义女,即便不是亲生的,那也是高高在上的身份了。难保配不上安温之的家境。   “多谢姨母。”   “等过几天,到户部去办个手续,然后让惠风搬过去吧。北辰成日在宫中忙于公事,我一人在府里无聊的紧,有惠风作陪,也能打发这无聊的日子。”   难怪她说想个女儿,原来是因为在家的日子太无聊,无人作陪。   思云不禁失笑,“晋阳王府里这么多丫鬟婆子,云府隔着也不远,您就不能到这边了打发无聊的日子吗。”   这边做了决定,思云心中的石头也就落了地。   不知道虚怀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肯回安家,总而言之,不论是什么原因,惠风身份的问题越早解决越好。   吃过点心后,思云觉得有些困了,便到房间里小憩了片刻。   等到醒来的时候,惊觉天色已经转暗,在屋里伺候的是柳絮,她连忙上前将厚披风披在她身上,“小姐今日怎么这么能睡,这都睡了好几个时辰了。”   思云揉了揉睡得发昏的脑袋,听到柳絮的话,修眉紧锁,回头看向她,“好几个时辰?具体多久?”   柳絮眨了眨眼,“差不多三四个时辰了吧。”   难怪外面天色都晚了,也不知道他们过来没有,是不是她这一觉睡着,又错过了什么事情。   “王爷他们来了吗?”   柳絮一边给思云身上套衣服,一边回答道,“来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吧,这会正在陪云将军下棋呢。”   半个时辰还不算久,只是他们怎么在宫中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是不是宁楚宇那边有什么异动,所以才耽误了他们的时间。   “王爷从宫中出来后,就到王府去布置了一些事情,让王府里伺候的下人都回家去过元宵了。后来不知道处理了什么事情,这才耽误了这许久的时间。”   听到柳絮絮絮叨叨的说了这许多,她皱眉看向柳絮,“我刚刚问了吗?”   “问了啊!”   柳絮一脸莫名,思云轻咳一声。她竟然无意识的把心里想的话都问出来了,咳咳。   “走吧,去那边看看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穿好了衣服,将身上裹得暖暖和和的才出了门,又怕腰部的位置被冷风吹到,她连忙在腰部又围上了一圈保暖。然后外面套上披风,这才和柳絮一同出去。   前院中,摆上了棋局,云翼和宁致远正在对弈,旁边宋南山凝神观看。下人们忙忙碌碌的都在准备着将饭菜端上桌,云雪娟和宋北辰正在帮忙。   注意到她过去的身影,宋北辰停下手中的活,调侃道,“你醒了,真是够能睡的啊,宁致远这是多少天没让你睡觉了。”   “……”   思云脸上微红,为什么她听到宋北辰这话,这么的露骨呢。是错觉吗?看宋北辰那眼神,很显然并不是。   那边正在下棋的宁致远也轻咳了一声,握着棋子的手十分不自在。这种话在长辈面前说出来,难为情是理所当然的。   云雪娟抬手拍了宋北辰一巴掌,拍到他头上,佯怒道,“死孩子,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宋北辰十分无奈的捂着头上被挨了一巴掌的位置,转头又问宁致远,“娘,我说真的好吗,致远,你说说看……”   话还没说完呢,宋南山又瞪了他一眼,“够了!下棋呢,别打扰他。”   “……”   这下宋北辰再无话可说了,他目光幽怨的望着宋南山和云雪娟,简直在怀疑自个是不是亲生的了。   思云忍俊不禁,心里觉得畅快了许多,还怕没人能治住他不成。   云雪娟观察了一下他们的棋局,然后招呼道,“等这局下完了,咱们就可以开饭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输了棋局还是什么原因,云翼语气有些不好,“知道了,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都是一家人,彼此的脾气也是清楚的,听到云翼这么一说,云雪娟无奈的看了眼思云,便拉着她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亲昵的和她坐到一块,“大过年的了,你要不要去见见你爹。”   “我爹?他不是参加佛法大会,没有回来吗?”   “啊?”云雪娟诧异的看着思云,什么意思?什么佛法大会?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思云同样的疑惑的望着云雪娟,她不知道她爹是莫谏言的事情吗?   思云试探道,“您说的是鄢府吗?”   云雪娟这才点点头,“对啊,你从过年开始就去了炎陵,一直没回鄢府去啊。前些日子鄢茂学还来云府探望外公了,说是看望外公,实际上是想看看你呢。”   果然是这样,思云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是,我爹不是鄢大人,他也知道这件事情的。”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云雪娟拍了拍脑袋,“哦,你瞧我这记性!”   这件事情没有公之于众,但是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思云是不是鄢茂学的女儿在外界已经被传开了。至于生父是谁,没有人证实,所以才没人知道。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伺候的下人蹲在云翼面前行了行礼,然后恭声说道,“老爷,外面有两位先生求见。”   这大傍晚的,谁找这个机会来求见?   “请进来。”   估计也是熟识的人,否则不会这么晚了还过来。云雪娟吩咐了一声后,下人退了出去,过了没大会,就领着两个人进来了。   看着踏入房门中的人,思云愣了愣,眨了眨眼不敢相信的望着这两人。   “云将军,请恕老衲冒昧……”   云雪娟看了看思云,又将目光放到那两人身上,终于在这三人身上发现了相似。   原来,她的生父是了然。那时候,云雪蓉喜欢闯荡江湖,她知道云雪蓉在江湖上认识了一个心仪的对象。可是过了没多久,她就嫁给了鄢茂学。那时候她正生了宋北辰,没有时间管这些事情,她还以为就这么过去了。   那个时候云雪蓉嫁给鄢茂学就不算是真心相许的吧。   “既然来了,那就别说这些了。”云翼终于从棋局之中抽身出来,看着面前两个不速之客。   “雪娟,吩咐厨房加两双筷子,今天咱们一起聚聚,就当吃个团年饭吧。”   “多谢云将军。”了然脸上的喜悲表现的并不明显,但眼底蕴着的情绪,还是能看得出来,他此时很高兴。   莫轻云淡淡的站在一边,没有说话也没有情绪变化。只是,今年已经一连两次与人团年了,他情绪有些莫名。   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思云的光,这一次了然出门,竟然还特意过去将他叫上。明明他和云翼没有半点关系,甚至说来,宁致远和宋北辰对他疑心重重,他压根就不该跟着一起过来的。   但云翼叫他的这番举动,他还是十分欣喜,就一同过来了。   “好了,棋也不用下了,还是赶紧吃饭吧。”云翼回头看了眼棋局,然后走到餐桌前,“去把宋北辰那小子叫回来,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外面跑。”   “哎,好嘞。”   宋北辰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刚刚她和云雪娟一起说话的时候还在屋里看见他了,这一转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云雪娟出去找宋北辰。宁致远从棋局前起身,走到思云身边,暖了暖她的双手,拿着她的手子啊嘴里哈了口气,然后帮她搓热。   这举动,思云心中微暖,随后就听到宁致远说道,“明日你随我去宫中给父皇和母后请安,顺便我想和父皇提一提将婚期提前的事情。”   婚期提前的事情,她早就想和他说了。不过也是今日得知身体上的异样后才有的这种想法。不过,她还是得找莫轻云帮忙看看。毕竟,他医术高明,做出来的诊断也比较靠谱一点。   想着,她视线往那边扫去,云翼正拉着莫谏言说话,莫轻云百无聊赖的呆在一边。脸上的神色淡淡的,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耳边宁致远的话还在继续,“趁着新年过完了,一起把事情办了,也省的夜长梦多。”   她点头称是,“你说的极是,明天再说可好?”   说完,云翼也放过了莫谏言。他便走到思云身边来,宁致远嘴角扬了扬,自发的退出了这两父女的场合。   莫谏言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面对这个女儿,他其实是胆怯的。这许多年的时光中,从来不在她生命中出现,他都已经忘记了该如何与她相处才对了。   “思云,这次我不在京中,你跑了炎陵这一趟,身体可还吃得消。”   思云点点头,“爹你放心吧,我身体很好,不会有大碍的。”   听到他的称谓,莫谏言怔了怔!她何其善解人意,听得她嘴里出来的这声爹,他便要倾尽全力为思云铺好以后的道路。让她在未来的路上,一生无忧。   “有你哥照顾你,我也放心。等到过些时日,我就要回莫蝶谷去了。”   思云惊诧道,“您要回去,那甘露寺的主持怎么办?”   莫谏言神色微闪,意味深长道,“时过境迁,有些东西要易主,那我也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   “什么意思?”   时过境迁,易主……这些仔细想想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难不成,皇上的病已经严重至此。   莫谏言嘴角微扯,双手合十,淡淡道。余见鸟扛。   “天机不可泄露。”   “放心吧,我会留着的,但是大概也不会很长时间。”   莫轻云也要走,那她才认的亲人,又要离她远走了。不知为何,她内心闪过一丝怅然,就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她远去了一般。   宁致远摸了摸她柔亮的秀发,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不要露出这种表情,你身边就算再没有任何人,我也会在你身边陪你的。”   思云嘴角微扬,轻轻靠在他胸膛上,听着他胸腔传来平稳的心跳声,心里觉得安心了许多。   果然,她所追求的的,只是这么简单平凡的幸福。   可一旦宁致远登位,她是否还能享受这种时光,她自问心中没有自信。   “来了来了,赶紧上桌子吃饭吧。”   云雪娟未见其人声音就已经从门外传来了,等到声音落地,门才响起声音,云雪娟拉着宋北辰从外面走进来。   宋北辰进了屋内才注意到莫轻云和莫谏言,他愣了愣,“你在这里,那皇上身边怎么办?”   “放心吧,皇上那边都安排妥当了不会有事的。”莫轻云剑眉微扬,回道。   就说宋北辰对他满是怀疑,听到他的话,宋北辰神色紧拧,“你说放心,我怎么可能放心!不行,我要回宫去!”   云雪娟当即就拉着他的领子,阻止了他的步伐,怒道,“宋北辰,少给我闹眼子啊,好不容易大家能团年了,你赌什么气。”   “我没有赌气,我只是怀疑莫轻云的为人而已。”   宁致远解围道,“好了,我已经安排好人在宫内守着了,你就放心吧。”   宋北辰这才停下来,神色稍微缓了缓,“既然如此,那我就信你一次吧。”   莫轻云无奈的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两人对他是有多大的戒心,竟然怀疑他到这种程度。好在他还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若是做了什么,那还不得被宋北辰给宰了。   不过,宋北辰打不过他就是了!   ☆、【第103章 劝她】   一场热热闹闹的团年饭吃完,大家便各回各家了,宁致远和思云约好了明日一起进宫去,莫轻云和莫谏言一同,宋家的三人一行。本来还热热闹闹的府上,很快就清冷了许多。   也许是年纪越发大了。云翼对这种大喜大悲多多少少会生出几分惆怅之意。   “真是人老了,所以很怀念这样子在一起的时光。”   思云笑了笑,将他扶着往他的院子里走去,走在路上便劝解道,“外公说笑了,现在这样子不错,以前的这样子也不错。未来谁能说得准呢,珍惜眼前才是正道。”   闻言,云翼转眼看向她的表情,有些莫名。   “看不出来。你这小小年纪的,怎么感觉比我还沧桑许多。”   这哪里是沧桑了,不过是因为前世不懂得珍惜,所有才会落得那般下场。如今这样不错,以前那样也未必不好。都是一份刻在心间的经历而已,无法改变那就不要改变好了。   “没有,孙女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有感而发。他也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眼前的小孙女,转眼就已经变得亭亭玉立了。回想着上次见她还在云雪蓉怀中撒娇憨笑,这转眼的功夫,她就已经长大成人了。   人家也已经许了,只希望他们未来能够幸福,那对他来说就无憾了。   只是。思云的愿望她曾说过,不知道……   想着,云翼问道,“思云,外公问你,如果致远当上了皇帝,却要充盈后宫时,你会怎么做?”   思云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不想让自己考虑这么多陷入到一种消极的思维中去。所以她从来没有正面考虑过这个问题。   现在肚子里可能是有了依靠,她能正面迎视这个问题。考虑的最多的,大概就只有这一个答案。“我想,如果她真的不能满足我,那我会成全他吧。”   成全他,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他若真是沉迷于皇位之中,那她便会成为他的绊脚石。一个稳固的朝堂,不是单单靠皇上一人来的。还有朝中的文武百官,相互扶持才会天下太平。   而相互扶持的前提。就是彼此都有能够作为牵绊的人或事。   那就是纳妃,当了皇上逃不过这个桎梏。   “你这孩子,为何就不能和他……”说了一半,云翼深叹一声。   注意到思云脸上坚定的表情,他终于还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未来的事情,不论如何,他都必须为思云寻出一条后路来。   天色已晚,云翼回到院子中后,便手写了一封书信,吩咐侍从去交给那个人。   第二日一早,宁致远便驾着马车往云府里来。   带着思云上了马车后,径直开往了宫廷之中。   云府本就在京城热闹的大街之上,距离皇宫也并不远。走了没多久,就到了皇宫之中。   这个点,皇上那边还在议事。新年过完,这期间积压下来的事情都要赶紧处理了。他们便先到后宫之中,给皇后请安。   皇后从那日之后,便一直深居简出。皇上没有严惩,却也没有再理会过她。   今日见到皇后,才发现她原本改善回来细腻嫩白的皮肤,上面布满了褐色的斑点。大块大块的沉积在脸上,就算画了精致的妆容也盖不住脸上的斑点。   这撷芳宫中的侍女和宫人似乎也换了,一直随身伺候皇后娘娘的王权也没见了踪影。之前眼熟的几个侍女们也没看见了,而换成了新来的面孔。她们都畏畏缩缩的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望着地面。   思云收回目光低下头,和宁致远一同行礼道,“皇后娘娘吉祥,万福金安,”   皇后的情绪似乎不高,懒懒的抬了抬手,“起来吧,这许久不见,思云和致远两人倒是越发的熟络了。”   思云心中生疑,不明白皇后这话是什么意思。总不见的是什么好话,但思云却把它当成是好话来听了。   又福了福身之后,思云回道,“多谢皇后娘娘夸奖,臣女与王爷的情分一直在,若不是娘亲去世,恐怕也不会生分这许多年。”   “哼!”皇后冷哼一声,讥诮的目光扫了眼思云,随后望向窗外的艳阳天,“今儿天气还不错,既然这样,那就一同过去赏花吧。”   立春已经过了,外面早春开的一些花儿也都含苞待放,冬日里还迎寒开放的花儿现在还在树梢带笑。赏花也不是没有赏的,只是,思云总觉得这番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皇后开口,她如何能拒绝,“皇后娘娘请。”   宁致远将她扶起来,等皇后娘娘出了大殿之后,他们才跟在后面往外走。   他对思云示意道,让她跟着皇后去赏花,而他去处理别的事情,等下来接她。   思云点点头,让他有事就先去处理。   反正她不惹事,也没人能奈她如何。   宁致远刚走,皇后便在前方开口说道,“这赏花的地方,还有你妹妹也在呢。”   “您说的是惜妤吗?”   说起来,鄢惜妤那日被查出来有孕之后,她就赶往炎陵去了。如今已经两个多月的身孕,也不知道和淮王殿下的婚期怎么样了。   皇后点点头,领着她往御花园去了。   宁致远从皇后宫殿之中出来,正好在路上瞧见了宁冶廷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劲装,背上还背着包袱看那样子,似乎是要出远门的。   他停下脚步,等到宁冶廷走近了,他便说道,“四哥,许久不见。”   宁冶廷也停下脚步,将背着的行囊往肩上拉了拉,“致远来给母后请安吗?的确许久不见了,就连新年也没能一起度过,真是可惜了。”   惋惜的样子倒不像是假的,宁致远明白宁冶廷的个性,他说的话多半都是说到做到的。从来不会口是心非,虽说那时候听到思云说了些不好的事情,但她对宁冶廷仍然存着十分的好感。   至少在这皇宫之中,除开顾惊风不算,宁冶廷算是对他最好的一个兄弟了。   “四哥这副样子,似乎又不准备在京城久住了是吗?”   “是啊,马上就要出去了,这皇宫之中,除了母后也没什么值得我留念的,只是母后不愿与我一同出京,那就算了。”   皇后娘娘那样子哪里像是要和宁冶廷一起出宫的,那时候在宫中闹出那么大个动静都没能撼动她皇后的位置。岂会让宁冶廷这么简单的就将她带出宫去。   收回思绪,宁致远看了眼承乾殿的方向,问道,“父皇那边还在忙吗?”   宁冶廷走来的方向就是从承乾殿过来的,只是他没有进去,却也不知道承乾殿的情况。   “我不知道,我没准备和父皇道别,反正他也不待见我,没这个必要,我准备去给母后道别后就出宫去的。”   “母后到御花园赏花去了,你现在去撷芳宫恐怕碰不到她。”   御花园?宁冶廷皱了皱眉,怎么突然之间出门了。自从那日发生那事之后,就连宫宴都没有出席。怎么今日突然出去赏花了。莫不是又策划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宁致远都在这里,那鄢思云肯定也在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去御花园好了。”   “告辞!”   宁冶廷脚下加快脚步,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里面,皇后正坐在观鱼的凉亭之中,手中握着茶盏正在品茶,眼神有些缥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宁冶廷的心中突然生出一阵愧疚,这许多年来,他为了躲避宫廷的纷争一直和顾惊风一样躲在宫外,院里朝堂。   却也疏离了母后,母后自从丧了大皇子之后,整个人就有些不对劲。虽然那段时间对宁致远很好,却是将他当成了大皇子来对待的。   所以才会在父皇突然叫了宋蕊儿的名字之后,她对宁致远突然就没了那时候的那种好感了。   这一切的一切,其实如果他多陪陪她,或许能够让她心中的安全感更加的多。   也许就不会生出这许多的幺蛾子了。   “母后,儿臣有话要和你说,能不能抽出些时间来。”   皇后突然回神,看向亭子外面站着的宁冶廷。   “廷儿,你怎么来了。”   说完,又注意到他身上的包裹,顿时脸色就沉下来。   “你又要走?”   声音中带着歇斯底里的意思,语气十分不善。   思云和鄢惜妤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见到宁冶廷站在停在外面手足无措。思云福了福身,对他点头致意。   宁冶廷走到亭子中,坐到皇后身边,柔声说道,“母后,我在金陵有宅子,都是环境十分好的地段,你和我一同出宫去吧。”   “我不要,我不要离开这里,我十六岁就和他在一起了。在京城生活了这么久,离开了我会不习惯的。”   皇后这一刻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仿佛有人抢了她的糖果,情绪有些不好。他抢过宁冶廷肩上的包裹,“我不许你走,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母后,父皇已经恩准了,你若是不珍惜这个机会,以后不会再有了。”   “你以后不回来了吗?”   宁冶廷摇摇头,给了皇后肯定答案。她眼泪本就子啊眼眶之中打转,听到宁冶廷这话,她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她哭得悲恸,闻者伤心,“我不要,母后不能没有你啊,你大哥已经离我远去了,你也要离开我吗?”   但宁冶廷无动于衷,他不能留在宫中,却也不忍心将母后独自一人撇下。这时候,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被皇后拉着行李,皇后力气本不大,但是此时情到伤心处,手上的力道没有控制。紧紧的拽着,让宁冶廷压根抽不出手来。   “母后,你最在乎的容貌,和我一起去金陵,我帮你求医治好好不好。”宁冶廷柔声劝说道,声音带着诱哄,“你要是变得好看了,那父皇就会回心转意了不是吗?”   听到这话,皇后突然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向宁冶廷。   宁冶廷一看有戏,连忙再接再厉道,“你到时候如果想回来,我再带你回来好不好。”   “我,还可以回来吗?”皇后的情绪不稳定,刚刚还激动的歇斯底里的,现在却小心翼翼的望着宁冶廷,就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一样无措。   “可以,只要你想,我就带你回来。”   “好,我答应你。”   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宁冶廷连忙示意她身边伺候的人,将她带回到撷芳宫之中。   父皇那边早就得到了准许,只要母后肯,那他将她带出宫正好合了他的医院。   等到皇后的人影随着宫人一起走后,鄢惜妤表情不愉的瞪了眼宁冶廷,仿佛他破坏了她什么大事一样。跺了跺脚,连告退的话都没说,高傲的转身走了。   思云对着宁冶廷福了福身,“怡情还好吗?”   就知道她会问这些事情,所以他才故意停下来,和她两人说话。   “怡情在金陵,我住的院子里。听说最近脸上的伤疤已经淡化了许多,只是眼睛是不能恢复了。她情绪也稳定下来,不会再设想过去许多的可能了。”   “那就好。”   怡情过去的可能性是无线大的,只是,半路杀出了一个易明睿,破坏了她所有的可能。只要她能够想开,那未来才会再出现无限可能。   “对不起。”宁冶廷突然出声道。   思云抬头看向他,面带疑惑的问道,“何出此言?”   宁冶廷想了想,才开口说道,“当初不是故意的,虽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我总觉得我欠你一声对不起。”   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但实际上也不能怪他,他总不能背叛自己的母后来帮助她吧。一边是亲情,一边是正义,他也是很为难的。   “过去的,就过去吧。”   “多谢。”   说完,宁冶廷便和她告辞,离开了御花园。既然母后已经答应和他走了,要是不珍惜时间,被她反悔了他哭都来不及。   “以后还能再见吗?”   思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出这么一句话,也许是离别太过伤感,让她有些情不自禁。   望着宁冶廷的背影就问了出来。   宁冶廷脚步顿了顿,“放心吧,你去金陵,我会招待你的。”   思云目送着宁冶廷的脚步远走,她便转身去找宁致远,却在出了观鱼亭之后,突然撞到了一个从半路杀出来的奴婢。   她端着一篮饭菜,将她撞得脚步趔趄,等到她回神来的时候,脚下突然绊到了什么东西。朝前狠狠的摔了下去,她下意识的捂住肚子,却逃不了摔倒在地。   宫女慌里慌张的上前来,查看她的伤势,“鄢小姐,你没事吧?”   她呲牙咧嘴,手臂撞到了石头上,被磨破了皮,但是肚子里的小东西似乎没有收到任何影响。没有一点反应。   她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没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宫女满带歉意的拿出帕子,“多谢鄢小姐,你脸上受伤了我帮你清洗一下吧。”   “不用了,我自己处理就好了。”   这个小宫女似乎很担心她的样子,总是想对她恕罪一般。但思云却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被人记恨,她连连推辞,但小宫女却十分坚持,一直要拉着她去她住的地方。   思云拗不过,只好跟着她一起去了,等到了她的房间之中。小宫女连忙将帕子沾湿,在她脸上擦拭了一下。   帕子冰冰凉凉的,她闻到了一股酒味,往旁边躲了躲,防备的看着小宫女,“你这帕子上有什么东西吗?”   小宫女说的理所当然,没有半分愧疚,“这是酒,我娘说,受伤的地方沾点酒能够消毒,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但思云却不敢让她继续了,“换水!”   “好,我这就去打水来。”   小宫女应了一声后,便端着脸盆跑出去了。刚刚撞到她的时候,她端着篮子,里面装的好像是什么药。这会将她带到这里来,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她的主人会不会对她做什么。   她心生不安,便起身准备走了。   却在门口撞到了刚刚准备进来的小宫女,一盆水全撒在了她身上。   “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小宫女紧张的道歉,思云都不知该说她是故意还是无意了。她摇摇头,擦了擦身上的水。   “没事,我回去换身衣服就好了。”说着,她将衣服上能拧干的地方拧了拧,然后出了小宫女的房间。   小宫女在身后还准备叫她,不知道想干什么,但她脚下生分一样的,再不敢做半点停留,否则还不知道又会遇见什么事情。   最好还是离她远远的比较好。   正想着,马上就要出了宫女们居住的院子之时。   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声音,“鄢思云,去死吧!”   思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人影往她冲来,手中捏着一团白色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那人松开手,将白色的粉末全部朝着她撒来。   思云往后躲了躲,突然脚下的重心离地,腰间被人拦腰抱起,飞身落到了院子得瓦片之上,躲过了那阵白色的粉末。   回头看到抱住自己的人,她愣了愣,宁致远正冷着一张脸,等着之前向她冲过来的小丫鬟。   “怎么了?”   宁致远薄唇紧抿,将思云安顿好后,他飞身下了屋顶,握着刚刚那个小丫鬟的脖子,冷声道,“谁指使你的?”   “我自己指使的,我就是看不惯她作威作福的样子,我要杀了她!”   小丫鬟脾气还挺倔,拧着一张脸,等着宁致远,没有半分的害怕。余沟岁亡。   半点惧意都没有,仿佛握在宁致远手中的不是她的脖子一般。思云落在瓦片之上,听不见下面的声音,但是却能看见她刚刚站过的地方,沾有水的地面上,落下了小丫鬟撒开的白色粉末。粉末一遇上水,便升腾起热气,气温骤然高了许多。   思云这才明白,为什么刚刚宁致远这么紧张了。   那丫鬟手中握着的是生石灰,生石灰遇上水,便会发出高温。到时候,她不仅会毁容,还会全身都被烫伤。   她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回头看向刚刚撒了她水的宫女。   那个宫女从屋子里出来,见到屋里杂乱的景象,顿时跪在地上冲着宁致远行了行礼。   “王爷吉祥。”   不知道是她真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是说她隐藏的太深,总而言之在她脸上看不出半点心虚。   宁致远敲晕了手中握着的宫女,回头看向跪在身后的人问道,“你是谁?”   小宫女见到宁致远的容貌,脸上闪过一丝娇羞的情绪,脸色微红,悄声道,“奴婢是这住着的宫女,名叫……”   宁致远打断她的话,“你叫什么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和这件事情是不是有关系?”   小宫女的表情一僵,顿时低下了头,刚刚娇羞的表情此时变成了尴尬。   “奴婢不知道。”   听到小宫女的声音,思云原本站在瓦片之上好好的,突然觉得腹部一阵刺痛。隐隐约约的,疼痛感越来越鲜明。甚至,还有什么东西从身体缓缓的流出来。   她心中大惊,连忙叫了一声,“致远……”   然后捂着肚子,躺倒瓦片之上,左右翻滚想要减轻痛楚。   听到她的声音,宁致远哪还有闲暇管小宫女,连忙脚尖点地,飞身上前,将思云揽到怀中。打横抱起她,直接往莫轻云的住处去。   莫轻云正在太医院当值,宁致远抬脚将太医院的门踢开时,他正在和一圈白胡子太医们商讨该如何诊治皇上的病情,才能让他多活些时日。   众人见到宁致远抱着思云进来,都一副惊诧的神情,望着宁致远……的腿!   宁王殿下不是个瘸子吗?怎么这生龙活虎的,哪里看出来是个残疾!   莫轻云脸上飘过三朵黑云,但注意力很快就落到了他怀中一脸痛苦的思云身上。   “痛,好痛!”思云脸上的五官都拧成一团,脸上冷汗直流,握着宁致远的衣袖,捏的指尖发白。   莫轻云连忙推开里间的门,“这是怎么了?快将她放到里面的床榻之上,我来帮她看看。”   宁致远跟着莫轻云走到里面,将思云放到床榻之上,思云却还握着他的衣衫不肯放开。   ☆、【第104章 有孕在身】   宁致远便蹲在床榻边上,任由思云握着他的衣衫,莫轻云站在另一边给思云把脉。思云遍体冰冷,腹部还有红色的液体染红了裙衫。   这一切的景象,莫轻云看在眼底,眉心紧皱。等到脉象中跳动的频率中多了一个虚弱的脉象后。他终于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疼痛将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仿佛轻轻触碰一下就会变成碎片一般,莫轻云看在眼底,眉心的皱纹更加的深了。   脸上都满是汗珠因为疼痛清秀的五官都皱成一团,莫轻云握着她的虎口,轻轻用力,思云便放开了宁致远的衣衫。   随后,将宁致远从床榻之上推起来,告诉她,“你先出去。我要做些精细处理,否则她会有生命危险。”   宁致远疑惑的站起身来,“到底是什么原因,为什么她突然……”余狂贞号。   突然之间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她明明过去接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精神百倍,可是到了哪里之后。她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还没到他的话说完,宁致远瞥到莫轻云脸上严肃的表情后,便止住了话头,等着他回答。   莫轻云从药箱中拿出那套银针,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面,语气清冷。“她怀孕了!胎儿虽然才刚满月,但有滑胎的迹象,头三个月必须要十分注意。”   明明莫轻云没有加什么语气说这话,但是在宁致远耳中听着,却觉得十分的沉重。   她怀孕了?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听到她透露过什么出来。为什么突然之间就知道她怀孕,却还是在差点要小产的前提下。   宁致远握着莫轻云的双肩,目光沉锐,紧紧的盯着他,“你一定要保住思云!”   双肩上传来的力道还挺重,莫轻云皱了皱眉。抬眼看了看双肩握着的一双手掌。   他点点头,也不知道是恶趣味还是什么,他突然想得到一个答案,终于还是问出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到了万不可耐的情况下,保大还是保小?”   “废话。当然是保思云!”   没有丝毫犹豫,宁致远的话就从嘴里说出来。   莫轻云点点头,心里终于稍稍放下心来。他嘴角微扬,在心里说道,放心吧!才一个月的胎儿,就算保小也得在大人也活着的情况下才能保住了。   莫轻云将宁致远赶出去,关上了房间的门,隔绝了外面一干人的目光。   外面聚着太医院一干人,守在外面不知道是看热闹还是什么,等到宁致远出去后,房间门砰的一声关的很响声。御医们连忙装作做自己的事情,有逃脱不及的,也连忙转过身,背对着宁致远。   宁致远到这里来的事情,只有太医院一群人知道,他腿伤的顽疾痊愈的事情已经暴露在他们面前,接下来不知道等着他的会是什么事情。   不过也无妨,毕竟他装作残疾这么久,不过是为了能让自己更平安无事,生活在这深宫之中,谁不会有点自己的秘密呢。就算被宁楚宇作为把柄要挟,他也没什么可怕的。   今时不同往日,不是所有人都能奈何住他的。   思云在屋内静悄悄的,莫轻云也没有发出声音,也听不到思云的声音。不知道里面进行的怎么样了,里面越是安静,宁致远在外面就越着急,来来回回的在门口踱步,都不记得自己走了多少圈了。   比他更难熬的,是里面还在受苦的思云。   “王爷,要不要坐个椅子,稍微等等。”   “无妨,让我站着,我不走动一下,平复不了心情。”   毕竟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当父亲的感觉,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最终还是和思云在一起了。那时候,云雪蓉还在的时候,他们母亲就决定给他们私定终生。但自从云雪蓉去世后,思云便鲜少有机会进入宫中与他见面。   他还以为她已经将他忘记了,就连后来在鄢府里面见她,她也是一脸防备,待他如陌生人。   还好他没有放弃,没有放弃温暖她的机会。   若谷轻声的飘然落到宁致远面前,“王爷,皇上朝这边走来了,应该是有人去承乾殿通知了皇上。”   宁致远沉着脸点点头,早就知道今天闹出这么一茬,就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他没有着急,反而已经做足了准备等着皇上到来。   “知道了,你先不用下去了吧,就在这里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打扰莫轻云的诊治。”   “属下明白了。”   主仆二人的对话刚落音,就听到太医院门口传来一声公鸭嗓子的叫喊声。   “皇上驾到!”   原本在这呆着的太医皆是一惊,连忙提着衣服就往外面走去。宁致远给若谷一个眼神,然后也跟在太医身后往太医院内殿去了,刚刚跨过门槛,就见到皇上的身影从另一边进来。   身后,还跟着宁楚宇。   宁致远大大方方的走到屋内,宁楚宇的目光往他身上扫了扫,随后嘴角微扬,冷笑一声后转移了视线。   “儿臣(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医们和宁致远一同齐刷刷的跪在地上,乌压压的一片黑色的脑袋面对着皇上。皇上款款的坐到太医院内的一把椅子上,然后冲着下面的人扬了扬手。   突然醒悟他们跪在地上看不见他的手势,便又开口说道,“都起来吧!朕听说太医院发生了一件大事,是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大事?什么大事?   宁致远跪在地上,却没有感觉到皇上的目光,相反他的目光却在身边跪着的太医身上流转,不知道在搜寻什么。   太医院能有什么大事,不过都是些治病救人的事情而已。   见一直没有人回答,唯恐天下不乱的宁楚宇便在一边开口说道,“回父皇,儿臣听闻五弟腿脚突然灵活的将太医院的门都差点拆了,不知道这算不算大事。”   皇上的目光这才放到宁致远身上,他此时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冷锐的目光望着地面,没有露出丝毫锋芒。薄唇紧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还有吗?”   他移开视线,又在太医院扫了一圈。宁楚宇皱着眉,表情纠结的盯了会宁致远,却见皇上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情的打算,便撇撇嘴放弃了。   宁致远身边留着长胡须的太医跪在地上行了个礼,然后恭声回道,“回皇上,宁王妃殿下身受重伤,莫御医正在抢救,不知道这算不算大事。”   “人命关天的事情,你说算不算大事!”   皇上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越过了人群,“宁王妃在哪里?”   “父皇,莫轻云医治时,容不得人打扰的。您还是不要去了,以免妨碍了他的诊治。”宁致远出声阻拦道,皇上这才停下脚步,缓缓的走到宁致远跟前。   “既然宁王妃不让打扰,那就来说说你的事情好了!”   他走到宁致远身边,原本跪在宁致远身边的太医都纷纷让出了地方,方便皇上。皇上脚步停在宁致远背后,抬脚放到他腿上。   在他身后轻声问道,“原先残疾的腿,可是这一只?”   宁致远忍着腿上传来的痛楚,稳住身子没有动,然后回答道,“回父皇,的确是这一只。”   宁楚宇减皇上的注意力终于放到他腿伤,脸上不免露出莫测的笑容。不管宁致远想到的退路是什么,都会露出破绽。那日他在皇上面前就已经试探过他了,若不是宋北辰和莫轻云两人出手,他绝对早就露馅了。   若是今日再被皇上查出来,那宋北辰和莫轻云也是同罪。   正在得意之时,听到皇上问道,“那你倒是说说,着腿怎么突然莫名其妙的又好了呢?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可是欺君的大罪!”   这话的问法十分有技巧,宁楚宇皱了皱眉,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皇上对他和宁致远,从来都是偏心的。   “回父皇,儿臣此去炎陵,腿上受创,劳莫御医诊治,得了炎陵一个偏方,双腿突然就如先前一般了。这几日车马奔波,腿伤有些复发有担心会恶化,才没有告知父皇。今日发现腿上的伤并无大碍了,加上思云身受重伤,情急之下便也顾不得腿上的伤了。”   宁致远说的看似合情合理,实际上漏洞百出。但若是皇上原先就知道这件事情,那这些漏洞都能被皇上给填平,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看到皇上微微点了点头,宁楚宇心下着急,连忙插嘴道,“受伤?可否看看腿上的伤口?”   皇上扬眉,闪身都一边回到椅子上重新坐下。身边的人连忙上前去,将宁致远的裤腿往上拉了拉,露出他遮掩在衣衫内的双腿。   腿上被纱布包了一圈,刚刚皇上脚下踏过的地方侵染出丝丝血痕,在白色的纱布上格外明显。   如此一来,再怀疑他,却也没有办法了。   宁楚宇这一刻才深深的体会到,一个名叫跳梁小丑的词汇!   不记得是谁在他面前说过,宁致远深得皇上喜爱,虽然表现的不明显,其实皇上所做的一切都是默默帮助他的。   既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那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既然如此,那也是你们逼的!隐在袖子中的手,紧紧的握着,骨节发白,指尖深陷肉里却半点也没有感觉到疼。   “王爷,莫御医出来了。”   ☆、【第105章 你不仁,我不义】   若谷从内室走出来,等说完后,才突然意识到皇上还在场。他神色微变,连忙蹲下来,对皇上跪地行礼。   “属下参见皇上。”   皇上手中把玩着桌子上的狼毫笔,抬眼瞟了眼他。语气淡淡的说道,“你刚刚说什么?”   若谷跪在地上,看不清皇上脸上的情绪,眼神往宁致远身上瞟了瞟,如实回答道,“回皇上,莫御医给宁王妃诊治已经完成了。”   “愣着干什么,去看看。”   说完,明黄色的影子在眼前晃过,随后便缓缓的从他眼前走过去了。皇上明黄的衣衫从他脸庞扫过。带起了一阵微风。   宁致远连忙从地上起身,跟在皇上身后往后院去了,屋门打开,莫轻云坐在桌前铁青着脸望着屋内水盆里鲜红的血色。纱布浸染了血丝,将水盆的水都染成了红色,看着触目惊心。   “皇上吉祥!”   听到外面的动静,莫轻云连忙回神。回头看到突然闯入的明黄色身影,他便道。   皇上脚下唯亭,走到莫轻云身边将他虚扶一下示意他起身,“鄢思云情况怎么样了?”   “孩子勉强算是保住了,但是身体虚弱,稍不留神便会再有危险。”   床榻之上。思云惨白着脸昏迷不醒,额头上的碎发被汗珠沾湿,贴在脸上。呼吸倒是平稳,胸腔有节奏的起伏,看着倒是没什么大碍。   他回头瞪了眼宁致远,随后问莫轻云道,“什么原因引起的?”   “身上残留的余香似乎是熏香,里面含有麝香成分,然后摔倒震动了胎儿。”   熏香,她今天去过的地方就只有一个地方燃了熏香,但她身怀有孕的消息除了她自己也没其他人知道。这也怪不得皇后。但是,后年摔倒是怎么回事?   “若谷,你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突然被点名,一直躲在宁致远身后的若谷微震,连忙应了一声,得了宁致远点头致意后,转身出了太医院。   处在最末端的宁楚宇眉头紧拧。他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皇上眼底只有宁致远和鄢思云这两人。鄢惜妤不是也怀孕了吗,这么久以来,皇上一直不闻不问,甚至没有提过让他们婚期提前的事情。   当真是不是那个人,不费那个神!   现在看来,在这里呆着也没什么必要了。   有些事情都是相互的,你不仁他不义。   宁楚宇在末端出声道,“父皇,儿臣先告退了。”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宁楚宇,轻轻点点头,随他去了。   他转身,与他离开的身影错身而过的是宁冶廷匆匆赶来的身影,错身而过的一瞬间,宁楚宇注意到了宁冶廷紧拧的眉头意味深长的扫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刚刚做过的事情了然于心,让他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等他再回头看时,宁冶廷已经快步的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宁冶廷径直走进了屋内,看到里面围着的一干太医和坐在最中间的皇上,旁边宁致远站在床边神色紧张的望着床榻之上的鄢思云。莫轻云站在另一边,神色也不算好。   思云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也难怪屋内几个人的表情看着并不算好。   他心中微微警察,然后缓缓走到皇上面前,跪倒地上行礼道,“儿臣参见父皇,听闻思云受伤了,儿臣特意前来探望。”   “她在床上躺着呢。”皇上往床榻旁边示意道,随后眉头微皱,往他前来的身后望了望,“你母后呢,怎么没过来?”   思云一早进宫就先到了皇后宫中去拜见了,不慎沾染麝香和皇后绝对逃不了关系。这时候出了事情,就让宁冶廷过来,未免也太没诚意了。   宁冶廷心中微惊,连忙又磕了个头,好不容易说服了母后,可别又在父皇这里出现幺蛾子。   连忙为母后开脱道,“回父皇,母后并不知鄢小姐有孕在身,今日所燃之香也是为了宁神安魂的。”   宁神安魂的那抹香料,还是他亲自调配的,在里面的确加了一味麝香。他哪里知道思云会怀着身孕到皇后宫中,更何况并没有人知道她身怀有孕啊。否则,谁还敢这么大意。   他说的言之凿凿,皇上也无法单凭这件事情就定下皇后的罪过。在心里微叹一声,随后点点头。   “罢了,等若谷回来,再说这件事情吧。你们没事的都下去吧,病人沾染太多的人气对她也是不利。”   太医们本就呆在这里十分的尴尬,一个怀了孕的病人躺在床上,有莫轻云在这,哪里还容得上他们这群老家伙上场。可是跟着皇上过来了,自然不能在没有皇上吩咐下就自己跑出去了。   这会皇上发了话,他们如蒙大赦一般,连忙跪在地上少年宫请辞,“是,属下告退。”   宁冶廷道床榻便看了眼思云,眼底满是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回头又对皇上说,“父皇,请容儿臣与您单独谈谈。”   他此次过来,一方面是为了看思云,另一方面就是为了给皇上道别。他们已经决定离宫了,往后还不知道何时能够再次相见,怎么说也得和父皇好好道个别。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了,准了。”说完,皇上捂着嘴轻咳两声,稳住桌子才将摇晃的身子稳住,脸上因为连声的咳嗽变得通红,好不容易将咳嗽缓下来,他坐到椅子上深吸一口气。忍住嘴里腥甜的味道,开口说道,“朕累了,廷儿扶朕回宫。”   声音中带着满满的疲惫感,若是单听声音,就觉得他的精神似乎并不算太好。   宁冶廷点点头,“是。”   然后起身扶着皇上出了房门,房间内顷刻间便只剩下莫轻云和宁致远陪着思云。   莫轻云神色悠远源长,追随着皇上的目光渐渐离开。   等到皇上和宁冶廷的身影完全在眼前消失之后,他才收回目光,回头看着宁致远铁青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将摆放在外面的银针套都收回到医药箱中,宁致远仍看着思云惨白的脸色一言不发。莫轻云在心中微叹,“你刚刚一句话不说,担心思云吧。放心好了,我已经稳住她的胎象,但这几日不宜奔波,将她送到宫中你原先的居处去吧。”   一直站着不动的宁致远这才点点头。   刚刚那样铁青着脸站着的模样看着毫无生气,这个时候才觉得脸色恢复了些,看着不那么可怕了。   只见他嘴角发出一声轻叹,“我知道,我会照顾好她的。”   想来他刚刚在心里做了些自我安慰,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总算是将自己开导好了。   莫轻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憋屈,他千辛万苦的将思云从鬼门关拉回来,没得到半个人的宽慰,还个个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让他来安慰。   他叹了口气,迟早要辞了这御医的职位,回江湖中去逍遥。莫蝶谷的求医规矩森严,没有他们莫蝶谷发出的令牌,任何人不得上山求医。哪里像在这里一样,随随便便阿猫阿狗受伤了都指着他去诊治。   将飘远的思绪拉回来,莫轻云叹了口气,安慰道。   “这件事情交给若谷去查比别人要放心,若是真有人故意设计陷害,也会帮她讨回公道的。”   他也是想让莫轻云不要这么紧皱着眉,否则老看着好像是欠他了什么的。可明明他莫轻云向来不欠人人情,只能说别人欠他的才对。   正想着,宁致远突然望着他问道,“你说,她自己知不知道怀孕了?”   她到底是不是故意拿腹中的胎儿做赌注,想要算计皇后。可是,她明明就不是这种人才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看着宁致远的表情,莫轻云心中一个咯噔,莫不是他想到了什么。   但看他怀疑的神色,又不想啊。   “我想她应该知道的,从某些方面表现出来的事迹表明。”莫轻云抬了抬手,顾不得宁致远的想法,强势的说道,“不管她知不知道,你要好好照顾她。”   若是他照顾不了思云,有的是人会照顾她。还能照顾的比宁致远好许多,若不是思云和宁致远真心相爱,只怕思云早就不在这京城之中了。   当然,这个可能建立的基础不存在,那也没有办法。   宁致远长叹一声,表情释然,“我明白。”   看到他这个比偶爱情,莫轻云操心惯了的心才终于放下来。将医药箱背在身后,和宁致远告辞道。   “皇上那边我还得去看看,先走了。宁楚宇能这么快速的将皇上找来,说明他早在你来太医院时就得到了消息,也就是说,原先看到你的人或许就是他的人。”   宁致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的关系,他点点头,“我和若谷说过了,他会去那边查的。”   “恩!”莫轻云点点头,既然他知道,那若谷查的方向就不会被误导了,“告辞!”   莫轻云离开后,房间门就被关上了。屋内只剩下宁致远和思云两人,宁致远蹲下来,握着思云有些凉的手掌。她经过了鬼门关这一趟,若是最后还保不住孩子,那就是罪过了。   想的有些远了,他收回思绪。突然感觉到手掌中握着的手轻轻动了动,宁致远微惊,连忙看向床榻上的思云,紧张道,“思云,你还好吧?”   思云微闭的眼睛动了动,眼珠也在眼皮下面转了转,过了没多久,她秀眉微皱。明亮的眼睛随即睁开来,看到面前蹲着的宁致远。   “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渴,能不能给我倒杯水。”   宁致远连忙起身,到桌子边上到了杯水,尝了尝水温,确定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之后才递给思云。   思云接过水杯,就往嘴里送,嘴角有水溢出来,撒到锦被之上。宁致远看着有些心疼,连忙拿出帕子在她身上擦擦,将水都擦干。   “慢点喝,你身体要紧。”   思云一杯水下肚将杯子递给宁致远,他接过来放回到桌子上。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需不需要把莫轻云叫回来帮你看看。”   思云摇摇头,触碰到宁致远关心的眼神,她心中一暖。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若是她一早将心中的猜测告诉他,他肯定会小心翼翼的陪在她身边,也不至于事情发生之后,才让他操心了。   “对不起。”思云动了动嘴唇,“我也不知道会遇上这种事情,当时皇后娘娘请我和惜妤去御花园时,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我和惜妤向来不和,皇后娘娘也知道。但是后来被轩王殿下给打断了,我分明看到皇后娘娘走的时候,惜妤眼神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思云愧疚的看着锦被上的花纹,脸上满是歉意,宁致远更加于心不忍。   “好了,想这么多劳心劳神,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别想这么多。”   “谢谢你,劳你费心了。”   本来她不该这么客气的,可是,听到宁致远对她的关心,她就觉得心中愧疚万分,加上他又不责备只对她这么好,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   她如此小心翼翼,宁致远怎么看不出问题,只是,她既然都已经知错了,那他还怎么忍心责备她呢。叹了口气,宁致远将思云从躺着的姿势慢慢放到床榻之上躺好,“好好休息一下,等你恢复的差不多时,我带你回我原先居住的宫殿,你现在宫中修养些时日,过后再送你回府。”   思云点点头,“好。”   躺在床上,锦被盖在身上,她只觉得困意又有些袭来。   闭上眼睛就觉得慢慢的进入了梦乡中。余吉来圾。   睡着总比醒来感觉到痛苦好,宁致远轻轻的扶上思云的额头,将她紧皱的秀眉舒展开来。思云似乎有感觉到手掌的温暖一样,在宁致远手掌的作用下渐渐的传来平稳的呼吸,很快就趋于平静。   门外,虚怀消无声息的走进来,看到宁致远惆怅的背景,低声说道,“王爷,打探消息的若谷已经回来了,被皇上叫道承乾殿去回话了。”   宁致远放在思云额头上的手顿了顿,随后收回手,眉头紧皱,盯着思云看了许久。   最后还是决定要亲自去一趟,“知道了,你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人打扰王妃休息,我去承乾殿看看情况。”   虚怀点点头,“是,属下定当恪尽职守。”   宁致远迟疑的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又看了眼床榻之上睡着的思云。   思云睡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因为身心疲惫的原因,还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这时候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睡个天昏地暗。   但是明明睡着的时候,是感觉不到周围的事情的,却偏偏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动静。她睁开眼,就看到莫谏言站在她床前,神色凝重的盯着她。   思云动了动,想从床榻之上挣扎着坐起来,“爹,你怎么来了?”   莫谏言上前,止住她的动作,将她扶着躺在床榻之上重新躺好。露出个脑袋,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他被她这双清澈的眸子看着,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有些发虚。哎,果然是愧疚事做得太多了,面对思云这么清澈的眸子,竟然有些害怕。   他长叹一声,将自己的来意说明,“淮王正在商量对策,准备逼宫。皇上的病情越发不行了,若是宁致远有负于你,你可以带着这个去任何一家金铺里面,他们会带你去找我的。”   “你要走了吗?”   莫谏言递过来的是一支玉做的箭羽,上面书写着一个蝶字,旁边还画着一直纷飞的蝴蝶。她不知道这代表这什么,但是看着玉通体清透,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   她有些迟疑,没有接下莫谏言递过来的东西。而是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迟疑的望着莫谏言。   他将箭羽放到思云睡着的枕头下来,然后才说道,“恩,甘露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莫轻云还在这边,他会照顾你,也会帮助宁致远的。虽然宋北辰对他有诸多怀疑,但他从来不曾害过你们。”   她迟疑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这个女儿,总是容易受伤,这是他最放心不下的地方。叹了口气,他又叮嘱道,“切记要好好照顾自己,如若有半点委屈,也要抛下一切,去莫蝶谷找我,明白吗?”   思云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然后眼前渐渐的黑下来,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眼神迷离的望着床顶,床榻边上做了个人,那人一身墨绿色衣衫,坐在床榻边上盯着她。   “思云,你还好吧,没想到这转眼间你就身怀六甲了。”   不知为何,思云竟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无奈。也许是因为她头昏昏沉沉的,所以出现了幻觉吧。   她挣扎着从床榻之上坐起来,有些恍然如梦。   “表哥。”思云捂着头疼欲裂的脑袋,总感觉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一般,明明刚刚在她面前和她说话的人还是莫谏言,转眼间醒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宋北辰的身影了。   这到底是她的错觉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嘴角轻扬,轻笑出声,调侃自己道,“我怎么感觉刚刚站在我床前的不是你,却突然又变成了你。”   宋北辰一脸莫名,“你在说什么?”   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只有虚怀守在外面啊,还能有谁在她床榻边上和她说话?宋北辰疑惑的看向她,只见她在他说话的同时,手摸向她靠着的枕头下面,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脸色微僵之后,便恢复了正常。   然后听到她小声问道,“没什么,致远呢?”   语气倒是尽可能的表现出和原先无常的样子,只是从她闪躲的眼神中似乎能看到些什么。只是,看的不太真切。   压下心中的疑惑,宋北辰如实说道,“皇上那边出了点小事,他正在承乾殿陪同呢。”   他原本也在承乾殿守着,皇上匆匆赶往太医院的时候,他被勒令不用陪同。他压根就不知道太医院出了事情的是思云,否则他怎么可能安然的呆在承乾殿。   若不是若谷前去复命时和他说了,他都不会跑到太医院来看望思云了。   宋北辰的经历思云自然是不知道了,她却很好奇皇上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说的小事情,到底是什么小事情?”   他过来的时候,若谷已经报告了调查结果,这个事情竟然牵涉到了人命。只是,那个去世的宫女,却怎么也查不到她原先伺候的人是谁。   也就是说,思云这次收到的苦楚,又找不到罪魁祸首了。   他叹了口气,“你别管这么多,你好好养胎,其他的事情交给宁致远就好了。”   察觉到他闪躲的眼神,但却没有深思,“我知道了。”   不是她不愿意深思,而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比什么都要重要,她此时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既然这些事情能交给宁致远解决,那她又何必遭这许多罪呢,还不如安安稳稳的养着肚子里的孩子。   “轩王殿下是不是走了?”   “是,和皇后娘娘一起离开了,皇后娘娘精神不济,只能到外面多看看才能将心里的结放下来。”   宋北辰好歹是在宫中当护卫的人,虽说不许踏足后宫之中,但皇后娘娘一直在撷芳宫中闭门不出,时不时将宫中的丫鬟太监收拾一番,这些被传出来自然不算什么好事。   那日的事情有王权顶罪了,皇后身边少了一个得力助手,办起事来,也不如以前那边干净利落了。羽翼都被折断了,那还不如找个安逸的地方好生生活。这是皇上对皇后娘娘最大的仁慈了,若是换了别人只怕皇上会毫不犹豫的处斩。   “也好,皇后娘娘出去散散心。”   并且还能和轩王殿下在一起,还有怡情。如果皇后能够放开,那对怡情来说,也是莫大的幸福了。   宋北辰点点头,气氛一时尴尬起来,两人都不在说话,寂静的空气弥漫在房间内。   宋北辰还是第一和思云说话有这么尴尬的感觉,他轻咳一声,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我那边还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你告诉姨母和外公,不用担心我,我在这边并无大碍。”   “好,我会转告外公的。”   宋北辰走后,思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宁致远也不知道去处理什么事情了,这么久不回来。她突然想到了宁致远之前的表情,是不是他对他们有了孩子这件事情并没有表现的太高兴。   他好像始终锁着眉,果然还是因为她受伤的事情让他觉得有些……   摸出枕头下放着的那把玉做的箭羽,玉泛着青绿的光芒,映照在她眼底。这个东西,竟然还能带她找到莫谏言。   她倒是希望她不会有用到这个的时候,毕竟如果需要用到的时候,那就是她和宁致远之间闹出矛盾的时候。   “我一定不会和宁致远发生任何矛盾的。”   她在心里发誓,只是,未来的日子谁也没个准数,就算这时候信誓旦旦的,后面会发生什么,她也不能保证。   正想着,虚怀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小姐,属下看见鄢二小姐往这边来了,见还是不见?”   “让她进来吧,我还有事情想问问她呢。”思云眼神微冷,她可没忘记皇后答应和轩王离开时,她那个憎恨的眼神。   分明实在怪皇后娘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是她到底是准备怎么做的?   门从外面被打开,鄢惜妤一身粉衣从外面飘进来,明明挺着的肚子比她还大,脚下却十分的轻盈,“姐姐,听说你差点小产了,妹妹我特意来看望你了。”   思云脸上挂起虚情假意的笑容,“妹妹自己坐吧,我躺在床上实在不方便招待你。”   鄢惜妤倒是一副体谅的表情,摆摆手,“无妨,无妨,姐姐不用怎么招待我,我自己会来。”   她笑容娇艳,看在思云眼底却觉得变了个样,眼底深处分明带着几分不屑,“我是想招待你却没办法,只是不知道妹妹原先是准备怎么招待我的?”   鄢惜妤脸色一变,“姐姐何出此言?”   莫不是被她发现了?可是,他们做的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怎么会被她发现呢,一定是错觉。鄢惜妤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番,坦然的目光望着思云,打死不承认她自己做过的事情,还有谁能奈何她呢。就凭她现在躺在床上,也无法对她做出什么事情来啊。   始终注视着鄢惜妤,思云自然看出了她几番表情变化,随后嘴角微扬,“妹妹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说姐姐去你家,你不会招待我吗?”   鄢惜妤嘴角的笑意一僵,顿时尴尬的笑了两声。   “姐姐说笑了,鄢府的玉桂苑还一直都有人打扫呢,爹也说过鄢府是你的家你想回就回,怎么能说是我家呢,应该是我们的家。”   嘴里说的这么好听,还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思云只当没有看见她眼底的神情,不屑的笑了两声。谁稀罕鄢府那个地方,当初还想将她送给宁楚宇,让她做小鄢惜妤做大。这么快就贴着脸上来,想要挽回她。   世上的事情哪有说说这么简单。   她冷笑一声,毫不留情面的回道,“鄢小姐别开玩笑了,再怎么说,我是姓莫的,不姓鄢,将鄢府称为我的家,岂不是打鄢大人的脸吗?”   鄢惜妤似乎没有料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脸上一脸莫名,顿时又僵硬了几分,她刚刚称呼什么?鄢小姐,鄢大人?这是表示她已经完全不想再和他们扯上关系的意思吗?   虽然她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只是她爹一直固执的以为做出这些事情就能让鄢思云回心转意了。   他爱的女人连孩子都不愿意和他生,惦记着别人的孩子又有什么用!鄢惜妤神色微敛,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这可是你自找的!   ☆、【第106章 承诺】   她既然不愿意在与鄢家扯上关系,那鄢茂学苦苦的期待,也是竹篮打水。没了鄢思云在里面做绊脚石,那鄢茂学也能放开手脚帮助宁楚宇了。到时候,她的地位稳固了,淮王殿下就能开始实行他的大计了。   皇上现在一心偏向宁致远。宁楚宇早就按耐不住了。若是一直仍由事情这么发展下去,那迟早他会与自己所想的位置失之交臂。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支持他放开手去做想做的事情。   思云在床榻之上半躺着,看着鄢惜妤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她走的时候,昂首挺胸的,看着就觉得似乎是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但是思云却新生不屑,为鄢惜妤极容易满足的心态感到十分的不齿。   她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不会就是为了来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很严重吧。   虚怀一直守在外面,看到鄢惜妤的背影渐渐远走之后才回到这边来。才到门口轻声说,“小姐,鄢二小姐走了。” 余爪东划。   思云嘴角微勾,冷笑出声,“什么鄢二小姐,鄢家的大小姐只有她一个。”   虚怀愣了愣,点点头之后转身出了房间。   休息的差不多之后。思云便随着宁致远挪到了他原先住着的宫殿之中,原先皇子们住着的宫殿在中宫后面,但因为思云身怀有孕,还差点保不住。皇上便下令将她安放在了中宫之中,让宁致远随同照顾。   这一举动,顿时在前朝引起了猜疑。皇上这番举动莫不是在间接的说明。宁致远便是中宫太子。   中宫太子预示着下一位储君,皇上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几乎只有莫轻云知道。他亲力亲为,从开药到针灸,所有的东西都是莫轻云一人经手的。他们这些外臣想知道也无从得知,但近日来皇上早朝的次数越发少了,有些大胆的人,也能猜测出其中的缘由多半是因为皇上的身体支撑不住了。   前朝的事情,思云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是觉得鄢惜妤临走时的神色有些不对劲,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致远。你派人去看着鄢惜妤,我总觉得他们似乎在策划什么事情一样。”   思云眉头紧锁,她的担忧肯定不是没由来的,宁致远点点头,“我让虚怀去吧,他办事比较稳妥一点。”   宁致远将思云扶着坐到太妃椅上,让她躺着会比站着要舒服些。   听到宁致远说的话。思云点点头,“行,只要去看着就行了,我看着他们总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看她这病着的时候还在管和许多事情,宁致远于心不忍,劝慰道,“好了,你就不要操心这么多事情了,赶紧去歇会儿吧。”   思云伸了伸懒腰,感觉身上都僵硬着,筋骨动了动,才让自己变得没那么难受,“我想在这躺一会,刚刚在床上躺了大半天了,现在一点也不想躺在床上了,就在这里躺着还舒坦一些。”   见她不肯去,宁致远嘴角微勾,魅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响起,“我陪你去床上睡一会吧,搂着你给你取暖。”   听到这声音,思云脸上立马变得微红,在床上盖着被子纯聊天,这简直是对某人的折磨好不好。况且,哪有他说的这么简单。   她连忙闪了闪,自发的走到床榻便,推辞道,“还是算了吧,你有事就先去办吧,我自己去歇会就是了。”   “我最近都没什么事情。”宁致远搂着思云的柔软的腰肢,靠在她背后,缓缓的吐出温热的气息,“父皇说了,先将你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等到腊月过完了,就择个日子将婚事办了。否则你肚子大了,对你名声也不好。”   这明显的挑逗,让思云条件反射的退开两步,“你可别瞎想,孩子现在还脆弱着呢,要是一不小心坏了孩子,我可和你没完。”   宁致远嘴角微勾,“你想什么呢,我是真心想和你盖着被子纯聊天,可没有瞎想什么。倒是你,到底在瞎想什么呢?”   “……”   思云内心闪过一条条黑线,她表示自己真的没有想很多,只是单纯的提醒宁致远而已。可是偏偏就这么还被他给诬陷了,她表示内心是崩溃的。   见她这般尴尬的样子,宁致远顿时心情大好,“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赶紧去歇着吧,天色也不早了。”   思云听话的点点头,然后缓缓的移步到床榻边,宁致远倒是没有多想,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往床上去。   此时难得无事,还能在这有时间闲聊。宁致远若是一旦荣登大典,那他们估计不会再有这么多空闲了。想到这些,思云就觉得一阵头疼,也许是怀了孩子的缘故,她最近总有些患得患失。   她躺倒床榻之上后,宁致远拉过锦被盖在她身上,将她全部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盯着宁致远细致的动作,还满带关心的神情,轻声问道,“致远,我想问你个事情,你可以如实回答我吗?”   宁致远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你说吧,我何时瞒过你什么事情。”   得了他的承诺,思云这才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真的当上了皇上,会不会纳朝中重臣的子女为妃?”   她问的小心翼翼,深怕会被他察觉到心中闷闷的情绪。她不想被宁致远发现,她这时候有多害怕,害怕从他嘴里得出任何让自己失望的话。   宁致远沉默了许久,他在脑中考虑了很多种情况,但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真正让他做出抉择,也十分困难。   “你先别想这么多,有些事情,不走到那一步谁能有预料呢。”   但无论如何,他绝对不会让思云受委屈。若是她不高兴的事情,他是半点也不会去沾染的。他明白思云为何会问出这种话,看到她听到答案后微变的神色,宁致远叹了口气,给思云保证道,“你放心,我答应了你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便不会失约。”   思云愣了愣,才从他转折了许久的话中回过神来。得了她这个承诺,那她就放心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守在宁致远身边的。   在中宫之中休养了三日后,思云的身体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这一日,皇上在宫中设宴招待群臣,思云想要趁这个机会回府去,却在宫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第107章 逼宫】   思云原本走在出宫的长廊之上,距离宫门只有咫尺的距离,她走出宫门口时,突然从外面横出两把长枪,枪刃正好面对着思云的脖子,若不是她反应及时。等待的结果可能就是人头落地。   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身后跟着的虚怀也是十分紧张,连忙冲上前拦在她前面。   将她护在身后退后了两步,随后对守在门口一言不发的两人冷声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那两人没有半分愧疚,仿佛刚刚发生的危险举动在他们眼底根本微不足道。恐怕刚刚若是真伤了思云,他们也会照旧脸不红心不跳的。   “不好意思,现在正是皇上设宴期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宫内宫外进出都必须要经过严厉的审查。请恕属下不能放行。”   不能放行?只听说进门时需要严格的审查,以防有人对皇上不利,怎么出去的时候还要审查,审查的意义何在呢。   思云眉头微皱,虚怀便道,“审查就是了,这么一声不吭的伸出长枪若是伤着性命你们如何承担!”   那人态度强硬。完全不能凭借几句话就将他们说通。等到虚怀话音落地,守着的两人继续持着长枪站定,冰冷的语调说道,“宁王妃殿下不必威胁属下,属下也只是奉命办事。皇上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还请王妃回中宫继续养伤吧。”   就这样,她们原本准备回云府,被他们活生生拦了下来。   走在回宫的路上,思云沉着脸,想到一件事情。宁致远是宫中巡防营的人,基本上守卫皇宫的事情都是由他处理的,怎么会有人连她都不肯放行。   再回忆起两人的长相,思云道,“怎么看着这两人十分的面生,难道是新来的人吗?”   虚怀跟在身后,冷不丁的说了句。“难不成和那日淮王殿下商议的事情有关?”   声音很小,他原本也只是怀疑并没有确定。自己喃喃出声,便放低了声音。但思云却还是听到了,她停下脚步,回过身目光灼灼的盯着虚怀。   “你说,那日我让你去监视鄢惜妤,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宁致远吩咐了虚怀去监视鄢惜妤。回来却一直不肯告诉她,监视的结果为何。说是不愿她操心这许多事情,虚怀也闭口就是个蚌壳,不管怎么撬都不能从他嘴里得到任何消息。   这次若不是听到他小声的说了那一句,她甚至都要忘记那日让他监视鄢惜妤的事情了。但他刚刚说出来的话,分明表示鄢惜妤他们策划的不是什么好事。   被思云灼灼的目光看着,虚怀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低着头望着地面不敢直视思云的眼睛。   越是这样,越表示他心里有鬼,肯定有什么严重的事情瞒着她。否则,虚怀不会是这种表情的。   “你说实话!”   思云加重了语气,盯着虚怀道。   虚怀纠结了半天,踟蹰了一下,最后狠下心来开口道,“那天,淮王殿下……”   半路却被人截住了他的声音,只见环月在众多侍女的簇拥下缓缓的走向她来,“哟,这不是思云姐姐吗?在中宫住了那么久,很舒坦吧。”   在还没有正式成为宁王妃之前,她还是要和环月行礼,这些倒是无所谓,只是让她疑惑的是,“环月公主,怎么今日会走这条路。”余欢共扛。   环月住在庭华宫的偏殿里面,向来走过的路都是在后宫之中。这条出入宫廷的路,环月是不需要过来的。但今日却突然往这边走来了,能不让人生疑吗。   环月笑容变得甜蜜起来,脸颊变得绯红,“我来这边接人,你这架势难不成是要推了今日的宴会,出宫去?”她围着思云转了一圈,“今日的宴会可是父皇犒劳炎陵归来的将士们举办的,五哥都要参加,你不在五哥身边陪着他?”   不知道她此话到底是和用意,思云想了半天决定不理会她。   皇上设宴犒劳将士,为何她必须要在身边呢。她疑惑的看向环月,却见她神色闪了闪,避开了她的眼神,转身离开了。   看她那副样子,总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一般的。可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却无从得知。   转头,她看到虚怀警惕的目光盯着环月,他从不曾用这么热烈的目光看过其他任何人。   她疑惑道,“怎么了?”   虚怀回神,将目光收回来,“属下有事需要和王爷报告,先告辞了。”   说完,虚怀退了两步,转身飞快的离开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莫不是和淮王谋划的事情有关系。   淮王如今已经完全被立储的事情逼得走投无路了,恐怕,他现在想做的唯一事情,就是……   逼宫!   思云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膛,退后两步。   不会的,不会的,好歹皇上也是他亲爹,他应该还不至于做的这么决绝吧。   回到中宫之中,门口突然多了几个守门的人,之前除了在中宫之后伺候的人外,是没有人站在门口待命的。她迟疑的走进中宫之中,守在门口的人连忙弯腰对她行礼。她皱着眉,缓缓的走了进去。   却在进去后,中宫的门从外面被关上了。   走到里面,有个丫鬟是原本宁王府调进来的人,唤作吟梅的。她住在中宫这几日,便是吟梅在随身照顾她。将惠风和柳絮叫进来也不太方便,毕竟不是宫中的人,对宫中的环境什么也不是太熟。   她走进去后,吟梅便闻声走了出来,看到她出现在中宫里面,皱了皱眉,神色微变。   将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思云疑惑道,“外面守着的人,是干什么的?”   吟梅紧张的问道,“王妃殿下,你怎么没直接出宫去呢?”   她连连叹了两声,将思云引进了大殿内,坐到椅子上,“刚刚宁王殿下还来看望了,我和他说您出宫去了,他才松了口气,怎么转眼的功夫您就回来了。”   那语气带着无尽的惋惜之意,好像她若是不离开便会陷入什么危险之中似的。   “为何这么说?”   吟梅看了眼宫外守着的人,然后转头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外面守着的人都是淑妃娘娘的人,自从那日皇后娘娘走后,淑妃娘娘便在执掌了后宫事宜。中宫外面守着的人,说的好听是防止有人擅自闯入冲撞了中宫的人,实际上是防止中宫的人跑出去。您这一进来,恐怕要出去都困难了。”   这不是和宫门口的说法一样吗?果然是淮王在策划什么,所以才和淑妃联合控制住了宫中的人。   “我在宫门口也是这么说之后,才回宫来的。”   思云皱了皱眉,心中蒙上了深深不安的情绪。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思绪跟着紧张起来。   吟梅一个小丫鬟,知道的东西却比她还要多,只听到她低声喃喃道。   “没想到淮王殿下的手脚这么快速,这一会的功夫竟然已经将宫殿门口都守住了。”   她这话的意思,分明知道淮王会做什么事情一般。   怎么连吟梅都知道的事情,她竟然不知道,“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吟梅咬了咬嘴唇,紧张的说道,“奴婢也是听虚怀和王爷说话时无意间听到的,王爷怕您操心过多,伤害腹中的小王爷,所以才不敢告诉您的。”   思云叹了口气,“罢了,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的。”   “扶我回去休息一下吧,我觉得有些累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怀孕的关系,还是因为今日遇见的事情太过伤神,她打了个哈欠,在吟梅的搀扶下走进了中宫的内室之中。   躺在床榻上,望着床榻顶上的纱帐,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她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下来。她在床榻之上躺着,轻声唤了声吟梅。   吟梅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看到她醒来了,连忙帮她更衣。   “皇上举办的宴会就要开始了,奴婢正准备叫您起床去参加呢。”   思云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我睡了多久啊,怎么感觉好像过去很长时间了。”   “您怀着身孕,自然要比常人更加嗜睡,这都是正常的。你现在睡足了有精神了才能保护自己啊。”   吟梅话里有话,可是思云却没有闲心去追问。可能是睡得太久的原因,脑袋感觉昏昏沉沉的十分不适。但好在吟梅还算体贴,动作迅速的将她收拾整齐,然后带着她到了门口。   门外守着的人依然在,只是刚打开门,却见到宁致远站在门口。有他作陪,守门的人自然不敢拦住她们。   “醒了,没受伤吧?”   他是听虚怀描述了那会的危险场面,若不是她及时闪避,恐怕现在见到的她就是一具尸体了。好在她反应还算迅速。   看得出来,宁致远的神色严峻,好像在为什么事情困扰一般。只怕淮王殿下那边的事情不好处理,所以他才会露出这么阴沉的神色。就连他平时对她的闻言细语都不复存在。   现在紧要关头,自然不能让他再分心了,思云摇摇头,“没事,我很好。”   “没事就好,赶紧去宴会那边吧。”   说着,宁致远扶着思云出了中宫大门。   中宫处在皇宫宫殿的最中间位置,往前穿过御花园便是皇上举办宴会的畅春,畅春里面有个很大的戏台子,请了京城最好的戏班子过来唱戏助兴。   到达的时候,皇上还没有来,只来了几个在朝中身兼武职的人及他们家属。   有吴立凡和他女儿吴晗晗,宋南山和宋北辰,云翼,还有个刑部侍郎,原先那个不起眼的小官突然上任却破了好几个大案子的人。再就是淮王宁楚宇和淑妃环月了。而宁致远和思云还属于姗姗来迟,只是,皇上却依然未见踪影。   思云找了一圈,问道,“皇上还没来吗?”   宁致远点点头,穿过畅春的大台子,望向另一边坐着的宁楚宇。宁楚宇脸上倒是平静如水,完全没有一副要做大事的紧张或者张扬。   淡定的就像一汪似水一样,倒是让他们都心生疑惑,到底淮王是不是准备造反的。   造反这事,一旦出来,那对他往后的名声便是巨大的影响,除非将朝中所有知情人都全部灭口,否则他便不会是个名正言顺的皇帝。   宁楚宇平日里心狠手辣,她怀疑,这件事情他只怕也是做得出来的。   宁致远和宁楚宇的座位正好在畅春戏台子的两边,云翼在宁楚宇后面,宁致远后面坐着的是吴立凡。   见到他们过来,吴立凡拉着吴晗晗连忙向她们行礼。   “宁王殿下,宁王妃殿下,吉祥。”   “吴大人不必多礼。”   宁致远应了一声,便将吴立凡叫起来。原本就是设宴,自然不需要这么多的礼数。吴晗晗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思云。   宁致远和吴立凡相看一眼,便由着她们去了,吴晗晗拉着椅子坐到思云身边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才多久不见,你这身子就圆了一圈。果然是当娘亲的人了,就是不一样。”   “是啊,你和莫御医如何了?”   吴晗晗脸上微红,嗔道,“讨厌,莫御医那个死木头,一心只有他的医术,哪里会注意到我。”   这么说来,莫轻云肯定是和她有过什么表示了,否则怎么会让吴晗晗这个闺中女孩露出这般表情。   吴晗晗的年纪也不小了,比她还要大上几岁,但和莫轻云比起来,年纪还算相当。她倒是很期待她与莫轻云成亲的那一天。   “你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心里还是有期待的吧。”思云笑了笑,“有期待是好事,莫御医人并不差,只是最近有些忙而已。”   “说是这么说,男人本来就是忙点好,总比一直在家无所事事的好。反正我这一辈就已经确定了这个人了,不管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对他不离不弃的。”   吴晗晗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出了带着小女人的娇羞,还有一份坚定。眼底含着坚定的信念,仿佛这件事情便是她今生一定要完成的事情。   女儿家的终生大事,自然是要怀着坚定的信念去完成的了。   爱情原本就是这样,来的时候突然,若没有苦苦守候,何来甜蜜的果实。   她不知道吴晗晗是怎么遇见莫轻云的,但她等了这么久,遭受了这么多白眼,终于找到一个对的人,她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   “皇上驾到。”   一声尖锐的公鸭嗓子打断了她们的话,随着声音落地,明黄色有丝毫的皇上缓缓的从外面走进来。   走到畅春台子最中间的位置后,才停下脚步。   他们连忙起身跪地冲着皇上行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缓缓的坐到最中间的椅子上,然后扬手将他们都叫起来,“都免礼吧,只是一场普通的宴会而已,无需多礼。”   一干人这才起身,皇上坐在最中间视线最好的地方。身边站着神色铁青的莫轻云,他的视线转了转,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缓了缓,突然露出一抹笑意。   思云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落到了她身后站着的吴晗晗身上。吴晗晗冲着他办了个鬼脸,才逗得莫轻云露出了几丝笑意。   这两人,看着分明是郎情妾意的。吴晗晗还说他没注意她。   等到皇上入了座,便有人拿着戏本子过来,恭敬的放在皇上跟前,让他率先点一出戏。   “爱卿们可有喜欢听的戏曲,可以点来大家一起听听。”   都是征战沙场的人,哪里会有那些文人墨客的闲心雅致。他们在外面骁勇奋战,听什么戏曲子还真的不知道该听什么。一时之间,皇上问完的话,便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都没有爱听的啊,那就先让戏班子把拿手的先唱出来,你们再慢慢想吧。”   皇上一声吩咐下去,戏班子便敲锣打鼓的,热热闹闹的开场了。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这个主意,明明他们都是将士,却安排了个这么文雅的宴会。一出梁祝下来,思云和吴晗晗倒是看的泪流满面,其他人却都是兴致缺缺,只差没有当场睡着了去。   梁祝的故事本就凄美婉转,特别是最后开馆化蝶的场景,他们一群久经沙场之人,哪里能懂得这其中的婉美。   “咳咳咳……”   戏台子上刚刚才安静下来,那边却传来了皇上剧烈的咳嗽声,他咳得声音很大,好像要将肺腑都咳出来一般。众人的目光顿时望向皇上那边,皇上捂着帕子,咳嗽了许久。最后直接将帕子丢给了一边站着的莫轻云,莫轻云接过帕子之后,原本就铁青的脸色变得更加铁青了。   思云看着莫轻云将帕子藏在身后的动作,只怕那帕子上面沾染了鲜血,所以才会让莫轻云下意识的藏起来的。   看来皇上的病,真的是严重的要致命的地步了。   也难怪淮王会突然生出这么可怕的念头,原来如此。   突然察觉到周围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皇上摆摆手,“都看着我干什么,你们想听什么戏曲就自己点吧,把戏本子拿过去吧。”   众人的视线这才从他身上移开,只是余光仍然放在他身上。更多的是关心他的病情到底如何了,是不是真的不久于人世了。   为了移开众人的视线,莫轻云便建议道,“皇上,若是没人能点的话,不如让戏班子的人一曲接一曲的唱吧,反正他们也不是真能看懂的人。”   “就这么做吧。”皇上点点头,应了一声。   有了皇上的吩咐,戏班子的人连忙不敢耽搁的开始了下一曲。   在重新热闹起来的声音中,莫轻云附在皇上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虽然隔得远听不清楚,但是思云从他的嘴型之中看出来了他说的话,大概说的是让皇上必须活下去,成败在此一举,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皇上点了点头,捂着嘴生生的忍下了又要出口的咳嗽声。   随后目光防备的看着宁楚宇和淑妃的位置。   宁楚宇仍然淡定的坐着,看着戏台子上的表演,时不时还发出一阵掌声,似乎在称赞戏台子上的人表演的好。这到底是故意表现给皇上看的,还是他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做。不得而知。   只是,在戏曲又完了的时候,宁楚宇仍然什么都没做。只是吩咐了人端来了茶水和糕点放在每个人的桌子上,   思云看着桌子上精致的糕点,闻着味道却一点也没有想吃的冲动,端着茶水准备喝下去,宁致远却搭着她的手阻止了她。   “先别喝,若是实在渴的不行也等到回去后再喝。”   思云懂他的意思,点点头,端着茶杯做了个喝的姿势,却完全没有沾到水。然后将茶盏放回到桌子上,再没有动半分。   宁楚宇端过来的茶,还不知道里面会放些什么东西呢。   只是,宁致远的戒心重,其他人却不然。皇上端着茶杯喝了口水,顿时双目圆睁,捂着喉咙,指着宁楚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皇上,你怎么了?”莫轻云皱了皱眉,握着皇上的脉门静静聆听了片刻。   那边,宁楚宇已经从位置上站起来,外面突然涌入一群身披战甲的侍卫。他们手中拿着长枪,指着屋里的人,将他们团团包围。   宁致远连忙起身,将思云护在身后。其他人也立马进入戒备的状态,只是如今畅春只有他们这些人,外面围进来的士兵还不知道有多少。   一干人等着宁楚宇,却没有见到他有所行动。   领头的人缓缓的走到淮王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道,“王爷,一切准备就绪。”   刑部侍郎胆子最大,也是唯一一个被蒙在鼓里的人,登时便从椅子上站起来,指责道,“淮王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楚宇瞪了眼刑部侍郎,立马有人上前将他押下,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淮王蔑视的目光瞪了眼他,随后将矛头指向莫轻云,“什么意思?我到想先问问莫御医,你倒是说说父皇的病到底如何了?”   莫轻云松开皇上的脉门,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好,随后冷笑出声,“皇上的病情一直是我亲力亲为,皇上也吩咐了不需要给任何人报备,淮王殿下这问题,问的实在蹊跷。”   宁楚宇扬了扬手,“要我说,你就是想要控制住父皇,然后让他成为傀儡立下遗嘱方便你行事,既然如此,那本王有义务包围宁家的江山。”   ☆、【第108章 策反,宁致远登位】   宁楚宇说的义正言辞,睁着双眼说瞎话,没有半点脸红耳赤。   在这逼宫的人是他,竟然还将罪过推到了莫轻云身上,他尽心尽力医治皇上,就连皇上都深的信任。却偏偏被他给强加了一个欲图不轨的罪行。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淮王殿下说笑了。微臣没有觊觎宁家的江山,何来操纵皇上一说。”   “皇上都喝了你的药昏迷不醒了,你还用什么来抵赖。”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能分辨出谁好谁坏,原本安分的畅春突然涌入的这群人,都是宁楚宇麾下豢养的私兵。在这些带兵打仗的人下面都没有名籍的,谁对谁错自然一目了然。   淑妃也缓缓的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莫轻云前面几步处,指责道,“本宫那日分明见到你在承乾殿对皇上下狠手。皇上察觉有异,你却非逼着皇上喝下了你调配的药物,你敢否认吗?”   “不敢!”   莫轻云冷声道,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他做事向来不需要给任何人合理的解释,公道自在人心。   然而他不解释就为淑妃他们挣夺了更大的优势,淑妃眼神微冷,继续责难道。“今日你在皇上耳边撺掇他立皇储,难道不是方便你行事吗?你早就觊觎这江山了,所以才隐瞒身份进入太医院的对不对。”   这话的罪过可就大了,但是莫轻云却依然没有所表示,仍淡定的站在那边一言不发。   淑妃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顿时有些泄气。狠狠的咬了咬牙。宁楚宇将她护到身后,让她退回到环月身边去。   环月站在原地,脸上表情纠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反转,矛头指向莫轻云,宁楚宇似乎占了极大的优势。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宋北辰悄声的走到宁致远身后,在他耳边轻声道,“虽说我早知道莫轻云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至于野心这么大啊。”   虽说宋北辰平日里十分看不惯莫轻云的为人,但是至少与他相处下来还是知道,他若真是有这种想法。早在很久之前就无声无息的完成了,哪里会等到现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为自己找不快。   宁致远含笑的目光看了眼宋北辰,没想到他竟然还有相信莫轻云的时候。这两人平日里都是互看不惯的,什么时候他还会护着莫轻云了。   “你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他们演的一出戏吗?”他目光扫向莫轻云淡定的脸上,他嘴角噙着笑意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当然看得出来。”宋北辰白了他一眼,反驳道。“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他自己也有点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好像还有更多的蹊跷。让他无从思考,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吴晗晗笃定的声音响起,“莫御医不是那种人,他的为人我很清楚,他每次考虑的都是如何将皇上医治痊愈,从来不曾想过要伤及皇上的性命过。”   她双手紧握成全,举在胸口的位置,目光定定的看着那边淡定的莫轻云。   他不会是那种人,多少次的机会,他都没有把握,若是真想害皇上,皇上早就成了亡魂了。   宁致远回头看了眼吴晗晗,点点头。   “淮王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今日咱们若是顺着他还好,那他将罪过全推到莫轻云身上,然后认他为帝,若是不顺着他,恐怕这围在畅春的几千重病,便会发挥其作用。”余厅记划。   “救援的人呢?”   不会就只有宁楚宇的人在这里,而他们这些人的兵都不在吧。那可是罪过,若不能保家卫国,那群将士有什么用。   宁致远扫了眼宋北辰,叹了口气道。   “你忘了,今日皇上犒劳将士们,他们估计被安排在外面载歌载舞,哪里能想到宫廷政变。”   宋北辰有些沉不住气,沉默了一阵后,“就只能等死吗?”   宁致远沉稳有力的手臂握着思云,“先等着吧,淮王的意图不是还没说出来吗?”   其实他压根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淡然,否则抓着她的手臂也不会这么用力,甚至将她掐得有些疼了。他也很担心吧,现在莫轻云和皇上离他们太远,若是宁楚宇豁出去了,那莫轻云一人还要护着皇上,如何脱身。   宋北辰又沉默了一阵,看着莫轻云瞬息后,轻声叹道,“好,我明白了。”   这边小声的嘀咕完后,宁楚宇突然从外面召来一群人,有人抬着担架从外面缓缓走进来。   停在宁楚宇身旁,他扬了扬手,对莫轻云说道,“将父皇交给我,我自会保护父皇的安全,不劳莫御医操心了。”   皇上的安全一直是他负责,自然不能仍由宁楚宇将皇上带走,否则到时候他费尽心机救回来的人便要葬送在他手下了。   “不行!”   莫轻云冷声道,嘴角的笑意尽失,拧着脸等着宁楚宇。   防御的姿势摆出来,护着身后的皇上,“淮王殿下的野心微臣很明白,皇上的命是我救下的,不许任何人夺走他,所以你别想从我这里将皇上带走。”   “好大的胆子,你是要用皇上的性命威胁本王吗?”   宁楚宇冷笑出声,瞪着莫轻云冷笑道。   说完,他转头看向宁致远这边,“莫轻云要伤父皇,你们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宋北辰往前走了两步,小拇指放到耳朵里掏了掏,也不知道掏出了什么,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不好意思,在下眼睛不瞎,没看见莫御医对皇上出手呢。”   宋北辰脚步飞快的窜到皇上跟前,将皇上护在身后。他好歹是堂堂一品带刀侍卫,怎么能干看着有人在他面前对皇上意图不轨呢。   他护着皇上,阻止了宁楚宇派来的人的动作,将那些人挡在了跟前十几步的位置。宁楚宇脸上闪过一丝不快,等着宋北辰,冷声道,“在他行动之前先掌握了他的动向才能保证父皇的安全,难道不是吗?”   听他这话,似乎还带着些耐心,若是不能让他满意,估计要将他与莫轻云同罪论处了。   宋北辰摇摇头,嘴角噙着笑容,眼底带着森冷的寒意,“你说什么?没有实际的证据,在下还真不敢相信。倒是淮王殿下,这番突然带兵闯入剿了皇上的兴致,还将咱们困在畅春,倒是证据十足呢。”   意思就是,莫轻云图谋不轨他没见到,但是宁楚宇,皇上的亲儿子淮王殿下,意图不轨的证据倒是十分明朗。他本就属于帮理不帮亲的人,这话一出,宁楚宇便明白了他的立场了。   宁楚宇又回头看了眼宋北辰身后,宁致远他们方向的人,将他们所有人的表情都过了一遍。然后确定了他们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最后的结果让他冷笑不止。   他抬了抬手,将身后站着的人全部招进来,“既然你们选择帮助这个叛逆,那就与叛逆同罪!”   莫轻云站在宋北辰身后,被他护着的感觉让他顿时觉得不爽,但情势所逼,他只能先站在身后,气势却没有减分毫,“废话少说,只要我莫轻云有一口气在,那就别想从我手中抢走皇上的性命。”   莫轻云气势恢宏,站在原地仿佛是守护这畅春的勇士。宁楚宇冷眼看着他,一声吩咐下去,守在外面的人也进来,跟着后面的人一起上前来将畅春里的人团团围住。   “来人啊,将这群叛贼拿下。”   声音落地,畅春内唱戏的戏子们全都夺路而逃,却被宁楚宇的人全部控制住,押送到角落的地方。他们本就是意外闯入的人,算不得什么知情人。就连他们之前的对话他们也是一知半解的,宁楚宇大概会留着他们的命吧。   思云来不及多想,畅春内便响起了刀剑碰撞,声音不比唱戏曲的锣鼓声低。   宁楚宇显然是安排妥当了,将所有知情人都安排到这里,然后困住他们,顺从者昌,不顺着亡。这么简单粗暴的逼宫方式,真的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思云和吴晗晗两人是所有人中最弱的,两人便站在一块,手中握着木棒背靠着帮对方抵挡身后的攻势。宁致远一人要面对众多的对手,无暇顾及他们,看他们自己组成团十分欣慰便放心的去和面前的人拼杀去了。   打杀声中,突然传来一声高喊,“叛逆反抗,死伤不论,只要抓住他们重重有赏。”   一声过后,宁楚宇带领的将士们拼杀的更加有力了,一个人打不过便三三两两的结合到一起上前来对抗。宁致远他们人本就少,九三身上的功力再厉害,也敌不过众多人轮番上阵。   很快思云和吴晗晗就躲到最后面,将前方的敌人交给他们几个武艺高强的人去了。但一会儿的功夫过去,他们身上纷纷挂了彩,身上沾染的血迹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吴晗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想要呼吸更多的新鲜空气,一棒子将面前提刀前来的人敲晕后,说道,“淮王殿下犯天下之大不韪,这件事情是天理难容的。就算承担了大统,他也会被人怀疑的。”   “即便如此,他也已经豁出去了,只要将我们杀了,那怀疑他的人便不复存在不是嘛。”   思云手中握着长棍,身影灵巧的躲过对方的攻势,然后闪身到一边将木棒打在对方的头上。那人直直的躺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思云这才松了口气,就听到吴晗晗在一旁扬眉道,“好好好,你说的真好,那就看看咱们谁能更胜一筹吧。看谁能撂倒的人更多,怎么样?”   “好啊,谁怕谁。”   到了这时候,吴晗晗才突然后悔没能听父亲的话,将武艺学扎实。虽说她跟着兵部侍郎的吴立凡多多少少也学了些武艺,但只是略懂皮毛哪里能够和那边的人想匹敌。   “啊……”   正在迎敌的吴晗晗突然听到思云传来惊呼声,转头看向她就见她被逼的连连退后,然后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背靠着墙壁,突然身后的墙壁内陷了一下,她身子往后面倾倒,举着刀攻向她的人猝不及防,刀剑偏移,吴晗晗连忙上前一棍子将那人敲晕。   好在这边注意的人就要少一点,吴晗晗和思云两人的动作并没有惊动宁楚宇。   那边血已经染红了地面,横尸遍野,不管是谁身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伤痕。好在这次来的人只有他们这些武将,若是再多几个文臣,那他们恐怕会更加吃力。   思云从地上爬起来,突然发现这一块的墙壁后面连通的是一条密道。   终于知道皇上为何会到畅春来了,畅春是隔壁挨着的就是容妃娘娘生前的住处。畅春很久之前每日每日的都有人在这里排练戏曲,而容妃娘娘是个偏爱戏曲之人。   但每次她从正门进来时,便看不到他们随意怅然的模样了。后来皇上便在畅春与她的宫殿之间挖了一条地道。只要顺着地道进去,就能逃到容妃娘娘的住处。   真是天赐良机!或者说……思云顿了顿,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是不是皇上其实早就料到了这一天,所以才特意将他们带到这里来,然后为了将宁楚宇一举拿下。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宁楚宇其实不管行不行动,他都是要被排除皇储之外的。   思云守在洞口,让吴晗晗悄然的潜到他们身边去通知他们。莫轻云距离他们要稍微近一些,看到她打开了密道,连忙护着皇上便往这边走来。   同一时刻,吴晗晗也通知到了宁致远他们。   “撤!”   宁致远一声吩咐,顿时将几人带着往思云这边赶来。宁致远和莫轻云原本是两条不同的道路,莫轻云手中还抱着皇上的病体,身后便给敌人留下了太大的空隙,漏洞全部暴露在敌人面前。   宁楚宇见势不妙,察觉到他们的意图,连忙挥到赶来,朝着莫轻云的身后狠狠的砍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吴晗晗突然闯入到莫轻云身后,将他的后背全都护住。   顺着宁楚宇的刀势,吴晗晗靠在莫轻云背上,往前倾了几步,连带着莫轻云也往前走了几步。脚下一个趔趄,面前护着的皇上顿时也要倾倒在地。   宋北辰连忙眼疾手快的从莫轻云手中接手了皇上,莫轻云空出的手连忙转身护住了吴晗晗,将她带到密道之中。   宁致远等在密道最前面,见着莫轻云进入到密道,连忙关上了密道的门,将宁楚宇他们一行人关在了外面。   隔着密道厚实的石门,还能听到宁楚宇在外面的咒骂声。   “晗晗,你没事吧?”莫轻云抱着吴晗晗,手中被她背上的鲜血染红了。衣衫上全都是她的血迹,刚才和宁楚宇的人拼杀时,他都能做到身上不沾半点血,却被吴晗晗身上流淌出来的血染红了衣衫。   吴晗晗虚弱的声音开口道,“我,我没事。”   声音变得虚弱,脸上也变得苍白。吴立凡站在一边皱着眉,对自己这个傻女儿实在是无法说出责骂的话来。思云跟在莫轻云身边,对吴晗晗除了心疼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   吴晗晗缓了口气,“没事,咱们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吧。”   莫轻云点点头,让吴立凡从他的衣衫里掏出一个药瓶,从里面拿出一粒药喂到吴晗晗的嘴里。吴晗晗吃了药后,双眼眨了眨,头一歪,便睡了过去。   “把这个要给皇上也喂一颗,就能醒来了。”   刚才之所以不给皇上用药,主要还是因为他身体太过虚弱,若是真给他喂了药,也恐怕很难抵挡宁楚宇的攻势,倒不如让他睡着,宁楚宇还以为他已经没命,反而对他放松警惕。   吴立凡点点头,拿着药瓶往前面走去了,然后在宋北辰边上给皇上喂了药。   皇上原本就很虚弱,双腿明显的看着消瘦了许多,最近能够正常的呼吸和行走,几乎都是靠着莫轻云的药物在支撑。但是是药三分毒,吃了过多的药,也得让他有个结实的身体才能支撑啊。   一日日的望着他销售,莫轻云是急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皇上就算醒了,也必须要靠着宋北辰的身体才能继续往前行走。   沿着黑黝黝的密道往前走,很快就走到了先容妃生活的地方。出了容妃的宫殿,外面便是接应的人。   看到那行人,思云愈发的确定,其实皇上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所以早就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宁楚宇这一次,是真的逃不掉了。   皇上醒来之后,便能号令影卫,他身边专属的侍卫,只有他一人能够号令的人。   而影卫的首领,是安清风。   安清风迅速的控制住了场面,将他们从火海中救出来后,带着一万重病将皇宫重重围住,控制住了宁楚宇制造出来的混乱。   宁楚宇看到突变的情势,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放下刀刃,惨笑着跪在地上。   “你既然对我无情,当初为何生下我!”   听得声音凄婉,竟带着无尽的心酸之意。   宁楚宇啊宁楚宇,有时候若是能和宁冶廷一般看开些,那就不会有今日的你了。   况且,他将一切都看的太重要,所以才导致他迎来了今日的结局。   一场逼宫的混乱,悄无声息的被皇上压下来,所有知情的不知情的,都封严实了嘴,一言不发。   思云只知道皇上在关押宁楚宇的牢狱中呆了一天一夜,和宁楚宇谈了一天一夜,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皇上第二天出了牢狱之时,就传来了宁楚宇自裁的声音。   当时皇上还没有走远,听着这个消息,他脚步顿了顿,身体往前一倾,便栽倒在地。   皇上重病突发,立下遗嘱后,便撒手人寰了。   明明已经开春的天气,皇上驾崩那天,思云看到天边飘起了鹅毛大雪,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时外面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花。   新皇登基,宁致远该国号为明静,明静一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无不称赞新帝治国安邦手段一流,思云肚子越大的大起来。   挺着圆圆的肚皮在宫中日子并不好受,她与宁致远还没来得及成亲,皇上便驾崩了。   等到宁致远登基那日,思云便随之举行了封后大典。十里红妆,将她缓缓的迎上凌霄殿。   群臣跪拜,高呼万岁。   这一切来得太容易了,宁致远觉得有些恍然,看着身边的思云眼底蒙起了层层雾气。   所有发生的事情都太过顺利,顺利得他有些心惊胆战。恍如梦境的感觉,似乎等到梦醒时候这一切就会被烟消云散一般。   但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让思云觉得有些寡淡。好在肚子里的孩子还陪着她,她是不是和孩子说说话,时间也就这么过着。   新皇登基,宁致远要处理的事情很多,压根抽不出空闲来陪着她。只是,突然有一日她经过御花园时,听到了一个令她伤心的消息。   先皇病逝,照理来说三年内不得举办喜庆的事情,但是他却在商议着,要充填后宫的事情。   ☆、【第109章 人命如此缥缈】   那一天是宁致远登基三月后的一天,她住在中宫已经习惯,便只将住处搬到了中宫旁边的一个小宫殿,名唤月华宫。   在封后大典那日,柳絮和芍药便别接入到了宫中,带上吟梅。在她宫中伺候亲厚的人就只有这三个。   有时候人多了反而不好,加上她怀了身孕,三月内的孕育反应特别大,反应大了连带着脾气也有些暴躁,人多了反而不太好。   繁忙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三个月的时间如指间沙漏一般,无声无息的就过去了。这日好不容易止住了身体的反应,吟梅说让她去御花园晒晒太阳,放松一下。   思云觉得她最近整日闷在宫中被肚子里的小祖宗折腾,的确需要去散散心。   但转到御花园前就看到宁致远和一个官员在亭子中不知说什么。宁致远忙了这三个月只有到晚上的时候才会有空闲时间到她宫殿里,陪伴她的时间也就那么一会。   她往前走了两步,却敏感的听到了两人谈论的话题,是关于纳妃的事情。   “不行,父皇驾崩才三月,宫内禁止。”   “皇上,如今朝中人心不稳。朝中大多数人都与淮王殿下和淑妃娘娘娘家的人有关系,若您不能更多的收服人心,这朝堂什么时候能够稳定下来呢。”   宁致远表情纠结,他曾答应了思云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早知道登上了这个帝位就会收到这许多的烦恼。所以一开始他才会如此抗拒。   仍记得那晚,父皇将他连夜召见到皇宫之中。   父皇身形枯槁。躺在病榻之上的父皇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因为病重的关系呼吸变得十分不顺畅,他必须要长大了嘴才能呼入到新鲜空气。   从他进宫开始,天空中便拍着细细的鹅毛大雪。他站在父皇的宫殿之中,无端的吹了一股冷气打了个寒战,然后才蹲到父皇的床边,“父皇,你怎么样了?”   他蹲在父皇的病床前,握着父皇枯瘦的手。   父皇的双眼变得猩红,眼白泛黄,一看就知道是病态。他看向自己的双眼十分浑浊。手中的力道却十分有力。他紧紧的拽着他的手,拼着全身的力气对他说,“致远,原谅父皇这么多年来对你不闻不问。父皇这一生走完,最钟爱的人也只有你母妃一个。所以皇位不能给其他人,你必须要帮父皇守住宁家的江山,将承明发展的越来越好。明白吗?”   “父皇……儿臣!”他犹豫了一下。就在这犹豫的功夫,却见到父皇眼底不知为何竟然流露出了泪花,滴落在他手掌上,滚烫滚烫,将他没有说完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被委以重任,他其实内心是拒绝的。他不愿意思云吃苦,不愿意思云和她娘亲一样,最后性命落入到他人手中,不得善终。   可是,莫轻云却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是他生前的愿望不能满足,他便会一直撑着一口气,那是在向来世借命啊。   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先答应。稳住父皇的心绪,随后的事情再想办法也可以。但是父皇却挣扎着从病榻之上起身,从床榻的隔间抽屉中抽出一个已经写好的遗诏。   握着他的手,将玉玺盖在了遗诏之上。   这一个动作便注定了他登上皇位不可更改。他双手滚烫,放开双手,父皇却满足的笑着,缓缓的往后面躺下去。   他就迟疑了一瞬,莫轻云便接手了父皇的龙体,将他安放在床榻之上后,莫轻云忙上忙下的给父皇诊治,最后所有的动作定格,化成了五个字。   “皇上驾崩了。”   那一瞬间,他竟然眼底干涸的流不出半滴眼泪,只是睁着胀痛的双眼盯着父皇的遗体。   他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龙床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明明前一秒还能用那么大的力气将他的手掌握着盖了玉玺,可是下一秒就这么与世长辞了。   人命,竟如此缥缈。   他从来不知道亲眼看着亲人在自己面前离去的滋味,竟然是这般苦涩。   他迟疑了半响才将这声叫出来,“父皇!”   莫轻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一切随缘,节哀顺变。”   说完,莫轻云便转身出了宫殿之中,将父皇驾崩的消息传到了宫廷之中的每个角落。   哀钟响起,三声预兆着父皇的去世。   等莫轻云回来的时候,他仍然痴痴的站在父皇的遗体面前,呆呆的看着,等到宫人过来将父皇的遗体装殓入棺,他都无法从这个事实中回过神来。   只到有一个瘦弱的怀抱将自己抱住,他才反应过来。   低下头,就看到了思云环抱着自己,给了自己最大的安慰,若不是突然触觉到这股温暖,他恐怕还在怔愣之中回不过神来。   他张开双臂,将思云环在怀中,彼此取暖,彼此拥抱,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思云,父皇驾崩了,二哥死了。可是,明明都是真实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我却觉得这么不切实际呢。”   “没事的,只是发生的太突然,让你一时无法接受而已,这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那个挚爱他娘一生的人,在他还未有能力独当一面之前,用自己满是伤痕的肩膀扛下了所有的他该面对的苦难。今天,这做山终于轰然倒塌了。余在讽技。   他的心情,苦涩的难以言喻。   莫轻云站在门口,低声道,“皇上的遗诏要宣读,遗体要安排进黄陵,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可不能再倒下。”   说完,他识相的转身出去了。   宁致远出了宫殿,宣旨太监将父皇临终前留下的遗诏在众臣面前宣读了一遍。   闻讯赶来的大臣们听到了遗诏后,纷纷跪地拜见新皇。宁致远站在高台之上,头上披着白色的孝带,脸上满是倦色,却不得不摆出帝王的姿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下面此起彼伏的声音,他莫名的觉得,身边应该还站着父皇,转头看到空空如也的地方,心仿佛漏了一拍似的。   “众卿平身。”   国丧后,安排父皇的遗体入皇陵,加陪葬,这些东西就忙活了他大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的时间过后,终于将先皇的遗体入葬,莫轻云消失了半月有余突然出现在面前,他深深的看了他许久,不知为何从他身上看到了奔波的迹象。   就好像他风尘仆仆的从远处赶来一般,可是,莫轻云这几日不都在京城之中吗。   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是一起举行的,那一日忙忙碌碌之间突然看到思云时,他有些恍惚。这个发誓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终于在这一刻成为了他的皇后。   可是,他欠她一场婚礼。   也许是怀孕的关系,她淡定如水,不争不抢。   积累下来的事情他足足处理了三个月,才终于将所有事情都基于平静。他终于体会了父皇生前的辛苦,原来皇上这个职位竟然如此累人。   让他欣慰的是,即便他在这几月内,每次忙到很晚才能回到月华宫中与思云见面,她却从来不曾抱怨。他白天忙了公事,夜晚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思云却也不恼,他要睡觉,她便轻轻拍着他的背,助他入眠。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思绪飘回,面前的人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根本无心去追问,只得随口应了一声,“知道了!”   “皇上这是答应了?微臣立刻去办!”   面前的人欢天喜地的离开了,留下他站在原地拧着眉,他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他揉了揉最近累的有些疼的头,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却听到身后传来声响。他转头看过去,也只见到思云脚步匆匆的背影。   “思云!”   他难得在白天有时间瞧见思云,他脚下飞快的走到她面前。思云脚下顿了顿,也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打声招呼就准备离开。”   “我怕耽误你的公事,所以准备回宫去。”   思云目光闪躲,不敢直视宁致远的眼睛,害怕泄露了心里的情绪。刚刚,她分明听到宁致远答应了那个人的纳妃要求,为什么他还能这么若无其事的过来和她说话。难道说他心里竟然连半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思云不敢想,也不敢问,只能将所有情绪都闷在心里。   宁致远扶着她的手,“我陪你一起去,难得现在得了空闲,我想多陪陪你。”   思云的手往后躲了躲,从宁致远手中抽离了手臂,脚下退后两步,“不用了,你公事多,哪里有时间陪我,还是去忙正事吧。”   他手举在半空,尴尬的放在原先的位置。思云害怕被他察觉什么,脸上扬起笑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推了推他。   “你快去吧,你肯定还有很多奏章没批吧,要是白天不加紧,晚上还不知道得批到什么时候。”   宁致远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深沉的望着她的脸,思云被他灼热的视线看着有些恍惚,连忙移了移脑袋想要躲开他的视线,他却突然出手将她的头摆正。   担忧道,“思云,你老实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在宫中被人欺负了?”   她心中一暖,但却带着深深的失望。他竟不知道她到底在气什么,也罢也罢!   “没有,我可是皇后,谁能欺负的了我。”她甩开宁致远的手,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宁致远,“我突然觉得肚子里的小祖宗开始闹腾了,我先回宫歇会,你快点处理好了公事去找我吧。”   说完,脚下不做任何停留,快步的离开了。原本脚下还用跑的,但是突然意识到肚子里还有个小祖宗,他连忙慢下了脚步,缓缓的往前走。   宁致远盯着思云的背影,不知为何从她背影中看到了深深的寥落,还有泪花从她眼角留下,飞在空气中泛着金色的光芒。   这一刻,他突然有个预感,若是他不追上去,便会永远失去她。   这个预感才艺生出来,他连忙上前,追着思云的脚步而去,面前却突然站了一个人。   “等等!难道你忘了你的承诺了吗?”   莫轻云拦在他面前,没头没脑的突然冒出来一句,宁致远心中明白,却有些不敢确定。   “如果没有忘,那就听我一言。我会有办法,让你们都过上逍遥日子的。”   宁致远迟疑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跟着莫轻云回到了前殿之中。   前殿还有人在等着,他将他们都挥了出去,带着莫轻云进到殿内。   思云走了几步,回到月华宫,转身却没有看到那抹明黄的身影。她今天是第二次看到宁致远穿着一身明黄的衣衫,金灿灿的衣衫将他衬得格外明朗。不管什么衣衫穿在他身上,都像是个衣服架子一般,将衣服撑的起来,衣服也将他衬得更加俊朗。   可是,说好的承诺,为何说变就变。   回到月华宫,吟梅站在门口等着,见到她回来才连上露出喜色,“娘娘,吴小姐过来了,正在宫中等您呢。”   吴晗晗?那日她受伤后,便一直不曾见到她了,今日竟然过来看她了。   她暂时忘记了心中的苦楚,快步的走进到宫内。   “我的天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才三月不见,瘦成这样了。”   吴晗晗才见到她便夸张的惊呼道。她这三月被肚子里的小祖宗折磨着,明明吃的喝的都十分营养,身体却一天天的消瘦下来。她肚子才微微凸起,但手臂却瘦的不堪一握。   “没事,这几个月反应特别大,所以才消瘦了许多。”思云无所谓的笑了笑,将她带到内殿之中,吩咐吟梅去倒茶,然后才拉着她的手道,“倒是你,自从那日你受伤后一直不曾见你,我还正担心你怎么样了呢。”   吴晗晗大大咧咧的笑着,摆摆手,“嗨,一点外伤而已,莫轻云这么大个神医在,还能伤到我不成。刚好先皇驾崩后,他得了空闲,便专心在我家帮我诊治,现在连伤疤都看不见了。”   “那是最好了,我原先也得过他祛疤的药,效果很不错呢。”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说了一会,等到声音突然停下来的时候,竟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好在吴晗晗的性格比较随和,不会让话题在她那边冷下来。   她叹了口气,神秘兮兮的说,“你知道鄢惜妤现在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淮王殿下在牢中去世了,没有株连九族,惜妤她怀着淮王的孩子,应该不会落到别人手中吧。”   “那也是你这么说说而已,鄢茂学和淮王殿下私下密谋的事情被皇上查出来了,证据确凿。鄢府的人都被流放了,鄢惜妤在旨意下达前就从鄢府离开了,没了身份地位的她不过连路边乞讨的人都不如。若不是我偶然路过,救下了她,只怕她连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   “什么?”思云有些惊诧,她在月华宫中忙着肚子里的孩子对外面的消息压根就不知道。   鄢惜妤怀的孩子比她还要稍大两三个月,如今应该肚子已经完全凸现出来,挺着大肚子家里还遭受了变故,生活肯定不太好。   “她现在没事吧。”她其实并不关心鄢惜妤过得怎么样,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无辜的,前世鄢惜妤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失去了生育能力。这一世让她怀上了孩子,她虽然罪有应得,可是孩子还没来到这个世上,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吴晗晗点点头,“你放心吧,我把她安排在别院中,还派了专人去照顾她。她自己作死,孩子也得保证能活下来啊。”   吴晗晗果然和她想的都是一样的,只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好,对鄢惜妤这个人没有太多的好感。   “好在她知道自己落魄了,最近收敛了许多,做事也沉稳些了。不愧是当了娘亲的人,每日每日的除了在院子里散散心,基本上都不管外面的琐事。”   既然这样,她就放心了。   “谢谢你,晗晗。”   “谢我做什么,我也只是担心她肚子里无辜的小生命而已。算不得什么大恩德。”   思云笑了笑,感谢她特意带进来这个消息。从宁楚宇在牢中去世的消息传来后,她就在想鄢惜妤这一生到底该怎么办?   明明和宁楚宇还没有成亲,却怀了他的孩子,注定只能为宁楚宇守寡了。   吴晗晗一停下来,突然发现这个话题又怎么无声无息了,转头看向思云,却见她眉间带着愁容,“思云,我见你今天好像有些愁眉不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若是不开心,肚子里的小祖宗也会受影响的。”   春天都已经过完了,入夏后的傍晚,微风阵阵传来,思云觉得一阵凉意。   “没事,只是有些事情想不开而已。”   “想不开就不要想了,等到了时候自然会有个满意的答案的。”   思云点点头,她也在尽量让自己不要想这些事情,可是有时候脑中的想法不是她能完全控制住的。   吴晗晗嘴角微勾,她总是一副乐天然的模样,从来不会体会愁滋味,只能尽量的陪伴她,“有事的话直接让人给我送信,我整日待在家也没什么事情,进宫来陪你解闷也好打发时间。”   她的好意思云心领了,只是却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说,只得点了点头,“天色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家去吧,否则赶不上出宫的时辰可就不好了。”   “好,那我先回家去了。”   吴晗晗有些不舍的望着思云,眉心紧拧,望着她有些担忧。可是时间也确实不早了,她只能先向莫轻云打听一下,才知道思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个人的时候,脑中的许多思绪纷杂而来,就会有些伤感。送走了吴晗晗后,她便一直呆在院子门口,一直到晚上的时候,思云望着外面空荡荡的长廊,竟然有种呆不下去的感觉。   他白天一向没有时间来,是不是已经被朝臣建议过许多次,让他填充后宫,所以今日才会答应了那人的建议。只是将各府的待嫁女子接入宫中,不举办盛大的仪式。   是不是今天过后,她就要多出许多“好姐妹”了。   叹了口气,天色已经晚了,她也坐不住了。   起身走到宫殿里面,吩咐道,“收拾一下吧,我要入寝了。”   知道她习惯的柳絮连忙应声道,“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柳絮和吟梅下去吩咐人安排思云沐浴,芍药站在思云身边,看着她拧着的眉心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道。   “小姐,是不是皇上做了什么事情惹您不开心了。”   思云怔了怔,突然轻笑一声,她竟然表现的这么明显吗,怎么连一向不怎么细心的芍药都能看出来她心情不顺畅了。   “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了。”   芍药盯着她的脸,“你今天出门前还开开心心的,可是出去才没多大一会就回来了,肯定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不对。如果不是皇上做了什么事情让您不开心,您不会情绪低落这么久的。”   一字一句的说到她心坎里去了,思云心头一酸,强撑起笑意,摆了摆手。   “没事的,有些事情总会过去的。”   她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有些时候如果该放弃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如果宁致远真的决定了要打破他们曾经的誓言,那也无所谓,大不了她退出他的生活就好。   很早之前她不就已经做出了决定了吗,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比针扎还疼。   芍药还想说什么,柳絮和吟梅突然回来了,她咬了咬嘴唇,终于退到一边闭上了嘴。   沐浴完后,躺在床上,思云望着顶上的纱帐,突然有些失神。   也不知道什么时辰,身边的空处突然多了个人,她轻哼了一声,感觉到手臂下温热的触觉。她哼了两声,眼睛却完全无法睁开来。   只要确认了身边的人是来过,她就满足了。   一夜无眠,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思云望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地方,摸着上面冰凉凉的,完全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她突然有些疑惑昨晚的人到底是她做梦来过,还是真的来过了。   “吟梅,昨晚皇上来过月华宫吗?”   被点名的吟梅上前来,支支吾吾的低着头,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昨晚奴婢看到……”   看她这副模样,思云就知道昨晚宁致远十有**是没有来了,那就是自己做了个梦,以为他过来了。在心中微叹一声,抬头突然看到吟梅眼神闪躲,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像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她一样,思云目光微沉,“罢了,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不用隐瞒我。”   吟梅咬了咬嘴唇,犹豫了许久之后,才低声说道,“奴婢听说,昨晚各府的人都安排了人进宫,皇上昨天宿在后宫中,那位已经被封为美人了。”   许是怕她心伤,所以吟梅声音说的很小,可是字字清晰的传入到她耳中。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伤,只是怔怔的看着地面,笑了笑。   “今日是不是该来月华宫行礼啊!”她从床榻上起身,披上一件外衫,“那可得早点准备好,否则岂不是误了时辰。”   “皇上说,他们都是新晋的人,先学一段时间规矩,然后再开始到月华宫行礼,所以不会有人来请安的。”吟梅说完,柳絮连忙用手肘撞了她一下,让她不要说这么多。吟梅回头看了眼柳絮,又看了眼思云,闭上了嘴。   柳絮连忙拿着衣服上前来,给思云穿上,“都是怀孕的人了,还是好好注意一下,你现在可是两条命啊。”   思云倒是没有挣扎,听话的穿好了衣衫,“柳絮,你等会儿去把惠风叫进宫来吧,几日不见她了,我有话想和她说。”   脸上不悲不喜的更让柳絮觉得可怕,好在她还说了话,她才松了口气。   “好,您先用早膳,奴婢这就去办。”   ☆、【第110章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这三个月内,虚怀终于回了安府,成了安府家的一员。不知道他是为了巩固宁致远的地位,还是因为真心想要回到安府。若是思云那日没有见到安清风和他谈话的话,她可能会认为虚怀是真心想要回到安府的。但是正因为那日他们谈话的内容被她听到了,她才知道,其实虚怀是为了宁致远新皇登基需要他们这些人的帮助,回到安府能帮助宁致远更好的稳定朝政。   先皇才刚刚驾崩,国丧一年,他们是不能成亲的。好在云雪娟已经将惠风认了义女,如今已经在宋府里住着了。身份地位都能和虚怀匹配了,也不急着这几日了。   他们若是真心相爱,不管是什么都不能阻止他们在一起。   用过早膳后,惠风便进宫来了,到月华宫中时,思云正坐在小轩窗前发呆,望着外面阳光正好,鸟儿成群,翠绿的竹子迎风飘扬,她的神情带着莫名的伤感。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望着她那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看着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一般。惠风心中微惊,连忙小心的走到思云跟前。想要抓住她的手臂,抓住稍纵即逝,省得她消失。   惠风的动作有些突然,思云淡笑一声,回过神。   “惠风,你说人心变化的速度有多快?”思云望着她的脸,神情有些悲泣,“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呆下去。”   带着深深的倦容,和伤感。惠风大致也能猜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昨晚的旨意下达突然,却也惊动了许多人。一夜之间从宫外送进来的女人,就差不多已经填满了整个皇宫。   但这话却不能当着思云的面说啊,她必须要安慰她,“小姐,你想这么多干什么,皇上对您的情谊大家都看在眼底,那是绝对不会变的啊。”   可是她不说,不代表思云不会说。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看看后宫之中多了那许多人,难道还能是假的吗?”她说这话时,明明可以用歇斯底里的语气来说,那样表示她是太在意所以生气,可是偏偏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淡的如水一般。说完后,还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惠风。   不知是她的表情太让她有压力,还是说出来的话太让她无法回答。总而言之,惠风噎了一下,闭上了嘴。毕竟宋府也送了人进来的,皇上一纸诏书一下,所有府上都要送人进宫。若不是她早就许了人,差点就将她给送进来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惠风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思云了。   她努力的回想了很久。想着若是云雪娟在这里会如何安慰小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能小声的顺着自己的想法说道,“小姐,你不要想这么多,皇上才登基有很多事情逼不得已,只能这么做,您若是能忍的就忍忍吧。至少,也要先将孩子保住啊。”   思云猛地一惊,惠风一言点醒了她。   对啊!她还有孩子,她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啊。   宫中人一旦多起来,那就昭示着她往后要格外小心行事,否则若是一个意外错失了自己的孩子,那她哭都来不及。   必须要尽早下定决心,人多毕竟不太安全,她还不如出宫去。   “你说的对,我已经决定了。”   想了想,她仔细的考虑了一下利弊。如果出宫去在莫谏言那里,自然是要安全的多,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更好的茁壮成长。就是,可能再也见不到宁致远了。那她的孩子,从出生还是,就注定不会有父亲。   “决定什么?”惠风疑惑的望着她,不明所以。   思云摇摇头,将心中纷杂的情绪甩掉,低声叹息道,“有时候,有些事情不能如己所愿,那就随它去吧。”   她说这话时声音放的很低,惠风离她这么近的距离,也没有听得太清楚,想要追问时,她已经摆出了释然的神情。   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得惠风有些心有戚戚。盯着思云看了许久之后,最终深叹一声。   希望小姐能自己想通,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虽然她也有些生气,为小姐不值,明明皇上答应了她的承诺,却这么轻易就土崩瓦解了。   思云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负面情绪,“惠风,陪我去花园走走吧。昨天就准备去晒晒太阳,结果被打断了。”   惠风连忙应声道,“好啊,吟梅,柳絮给娘娘批一件单薄的外衫吧。”   她现在也只能先让小姐的心情变得好起来,她才能放心出宫去。回头得和宋北辰说说,小姐在宫中过得这么不好,他应该多照应照应才是。   外面的天气热起来,身上穿的太多了反而不太舒服。换上一件薄点的外衫才能在外面站得住,否则身上黏黏糊糊的。   吟梅应了一声,从衣柜里找出一件外衫出来,“娘娘随奴婢过来,给您换件衣衫吧。”   跟着一起出来的还有柳絮,她轻笑一声,在惠风身边叹道,“惠风当了宋府的二小姐后,人都变了许多呢。”   惠风脸上飞起阵阵红晕,她不还意思的笑了笑。   “柳絮又在打趣我,都是义母一直在交代我,让我这几天天天跟着她学习规矩,渐渐的就改变了。”   “这是好事,又不是在说你坏话。”   思云换好了衣衫,便出了月华宫,惠风跟在她身旁和她说着话往前走,柳絮和吟梅跟在身后紧紧跟随着她。   绕过了前面的院子,外面就是御花园。距离皇上的宫殿也是如此之近,然而他却连路过时来看望她都不愿意。   越想越觉得心中的悲苦无限她连忙甩了甩头,将脑中的思绪全都甩掉。将自己的心情摆在最喜悦的时候,心情好了,阳光都会觉得格外明媚。   她们走到花园中,里面的鸢尾花和杜鹃花开的正盛,红的黄的一片片的,美不胜收。   只是,还未完全走到花园之中,就听到花园里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娇笑声。   那声音清晰分明,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众多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发出来的。   等走了进去才看到。远处假山旁还有许多蔷薇的花朵,沿着假山的石壁开得正好。红艳艳的在假山旁,里面站着三三两两的女子。   正笑容灿烂的对着御花园中的花朵指指点点,时不时的两厢而笑。   思云脚步顿下来,没想到她想逛个御花园都被他的新人捷足先登了。   “娘娘,累了吗,要不要去亭子里歇歇脚。”   见她突然停下脚步,惠风连忙问道,等问完了突然又后悔了。因为亭子里面歇着的,也是几个年轻女子。这几个女子中,惠风有认识的。那是宋府送进宫来的女人。那么这群人,自然就是皇上昨日才纳入宫中的贵人们了。   突然之间,思云觉得自己没了容身之所。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不用了,还是走走吧,这人比花娇的,怎么也该好好欣赏欣赏啊。”   惠风怔了怔,安慰道,“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与他人置气,还是与自己置气,都不值得啊。”   说着,她回头对吟梅使了使眼色,让她对着那边一边赏花一边笑得十分开心的人喊一声。省得冲撞了思云,她如今肚子里可还有小皇子呢。   吟梅接到她的眼神,点点头,然后冲着假山的方向大喊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见到皇后娘娘还不知道请安行礼。”   一声落音,那边笑得娇俏可人的贵人们顿时没了声音,回头看到思云站在原地望着她们。   那行人连忙过来,半跪在地上,“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吉祥。”   一行人中,唯独只有一个人从凉亭之中慢悠悠的走过来,等到前面的人请安都已经结束了,她才缓缓的半跪在地上。   幽幽道,“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嫔妾身体不适,请安来迟,请娘娘恕罪。”   这么嚣张的口吻,思云愣了愣,然后嘴角轻笑。   “你就是昨晚被皇上宠幸然后封为美人的柳氏吧。”见到那柳美人点点头,眉眼间都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思云便了然了,真的是她没差了。她突然很想问问宁致远,昨晚在别人宫中歇着,心里可有想过她的感受。   “累点情有可原,大家都别跪着了,起来吧。”   一干莺莺燕燕连忙起身谢恩,“谢皇后娘娘。”   如今送进来的着许多人,除了柳家的这个,得了个美人的封号。其他人都还是进来时的贵人封号。来日方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宁致远一个高兴就将她们给进位了呢。   柳家送来的人,思云下意识的多看了她两眼。柳家……柳家不是淑妃娘娘的娘家吗。   自从宁楚宇在牢中去世后,淑妃和环月便被安排到甘露寺去了,不知道是当尼姑还是去那边生活。这些和她没什么关系,她也不关心。   但是,面前这个人是柳家的,不知道是不是淑妃娘家的人。   “你是哪个府上送进来的,看着模样倒是不错。”她指着柳美人问道。   宁致远眼光的确不错,柳美人不愧为柳美人,那长相当真没有毁了她这个没人的称号。模样算不得上乘,却也不差。柳眉灿挺鼻红唇,五官每一个都是精致得像是人工雕琢的一般。配上她的瓜子小脸,一张俏艳的美人脸,就出现在眼前了。   得了夸奖柳美人喜上眉梢,说话时嘴角都带着得意的笑容,“多谢皇后娘娘夸奖,嫔妾是柳中书府上的柳家三小姐。”   柳中书,柳淑妃的娘家的人她父亲原本是中书的,但是年纪大了后,便换成了她大哥。淑妃和宁楚宇出事那会,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撇的很干净。所以没有受到威胁。如今仍然在职中书一位,这次宁致远特意将柳家三小姐柳苑苑推入到风口浪尖上,是不是表示他要对柳中书一家有所行动。   柳家的人,留着迟早是祸害。淑妃和宁楚宇沦落到那个下场,难保他们没有怀恨在心。   思云扬了扬眉,冷声道,“柳苑苑对吧。”   “是,嫔妾正是柳苑苑。”   柳苑苑表情微变,为皇后竟然记得她的名字感到骄傲,但同时心里却十分鄙视,单凭这几句。就看出来这是个不怎么强势的人,只怕轻轻松松就能将她从皇后的位置上弄下来了。她表情一沉,还记得临进宫前父亲交代的话。   正在想着,就听到思云突然冷笑一声,“既然你昨晚承了恩露,那就去佛堂抄几遍女德吧。”   柳苑苑脸色一白,眉心紧皱盯着思云不明所以,“皇后娘娘,嫔妾做错了什么吗?为何要……”   这副样子,看着真好像她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脸上的表情那么委屈,可是,越是委屈,思云越觉得畅快。刚刚在她面前炫耀,吃点苦也当是回报她了。   “不为何,本宫想让你抄,为你找点事做,省得你觉得得了盛宠就不可一世了。”   柳苑苑连忙求饶,“娘娘冤枉啊,嫔妾从没有这么想过。”   思云微微一笑,不容抗拒的说道,“可是你的表现告诉本宫,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你若是自己不愿意去。那也罢。”思云说完,注意到柳苑苑就要放松下来的神情后,突然又道,“吟梅,你去找人将柳美人带过去。”   那人刚刚松下来的一口气,有这么被提上来了,这下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只能求饶道,“不……请皇后娘娘恕罪!”   思云对着吟梅使了使眼神,吟梅连忙会意的和柳絮一同往柳苑苑面前去。   恭敬的站在她面前,阴影笼罩在柳苑苑身上,让她顿时觉得无形的压力在身上。   在她还没有做出反应时,吟梅和柳絮便一左一右的驾着她离开了。   思云望着她们的背影,回身对面前一干目瞪口呆的人说道,“大家都是宫**事的人,守点规矩对谁都好。今日只是轻罚,若你们以为只是抄抄女德无所谓的话,大可以试试激怒本宫。”   “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思云在御花园中惩罚柳苑苑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宁致远耳中,他正在批准奏章的朱笔顿了顿,嘴角微扬。思云啊思云,还真是深的他心。   一旁伺候的若谷看到他嘴角的笑意,脸上的线条微微松了松。这几日皇上一直绷着张脸,今日终于见到他的笑容了。随后瞟到旁边公公脸上疑惑的神情,他连忙正色的站立好。   “皇上,柳美人让奴才向您求救呢。”公公完全看不懂皇上脸上的神色,不怕死的低声说道。   宁致远脸色微变,回头冷锐的目光扫了眼他,然后对若谷试了试眼色。   这么帮助柳美人,难不成这个太监是柳家的人,若真是,那他可不能留。若谷点点头,转身出了大殿。   公公疑惑的看着这两人,对他们两的互动完全看不懂。许是才伺候宁致远的关系,他觉得面前的人比先皇还要难伺候。至少,先皇有什么就说什么,可是这位,除了整日的板着脸,遇到事情也是一眼不发。往往还要让他猜测半天,都弄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到月华宫,思云便帮惠风收拾了一下,送了几样小件让她带回去送给姨母和外公。她如今在皇宫中,出宫不太方便,只能让她们带着东西交给外公和姨母。   等到惠风离开的时候,身上已经背了大包小包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却又不忍心打断小姐的兴致。只得背着大包小包,好在思云将她送到宫门口,一路上有别人帮她分担肩上的重物。到了门口也有马车在接应,否则让她一个人走回去,到家得去了半条命了。   “小姐,你别在想不开了,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知道吗?”   临走前,惠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思云眉心微皱,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看着惠风出了宫门,她才轻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见到宁致远。他那么忙,想必不会有时间……   想了想,既然他不来看她,为何她不能自己过去呢。   “吟梅,去吩咐厨房打碗绿豆粥过来,我给皇上送过去。”   吟梅嘴角展开笑意,连忙应了一声,沿着路途往月华宫去了。柳絮仍跟在思云身后,往皇上批阅奏章的大殿去。柳絮轻声叹了口气,小姐能想开,她们由衷的觉得高兴。   既然皇上那么忙。她一直守在宫里自然是见不到的,那还不如自己过去见他,也省的整日在宫中深思忧虑。   “柳絮,你笑什么。”   柳絮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没想到一不小心笑出声来了,“奴婢是为小姐高兴,您能自己想开,也省的整日坐在宫中见不到皇上,心情低落不是。”   “是啊,我突然这么想到了。”   她也只是灵光一闪,突然想着。这些年来,都是宁致远主动的待她,她好像从来没有主动的为宁致远做过什么。就算她决定要出宫去养胎,那也得在这之前将所有的遗憾都完成不是。   就这么想着,这两个丫头好像都觉得她突然开窍了一般。   走了许久,太阳挂在天空中毒辣辣的直射下来,思云脸上都生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前殿,她觉得要被这太阳晒虚脱了一样。   “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宫门口,守门的公公将她拦下来,恭敬的行了礼却没有放行的意思。   吟梅端着绿豆粥急急忙忙的走过来。将冰镇的绿豆粥送到她手中,她才说,“本宫来给皇上送点吃的,你拦着我做什么。”   “请皇后娘娘恕罪,皇上吩咐了他正在批阅奏章,任何人不得打扰。”   若是以前,他说的任何人中,必定是不包括她在内的。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有些不自信,不知道这个任何人中到底有没有包含她。   公公冷眼看了眼思云。声音中带着轻蔑,“皇后娘娘请回吧。”   思云表情微怔,这一页过去,就连宁致远身边的人都在瞧不起她了吗。难道说,她在宁致远心中的地位,竟然已经变得所剩无几了吗?   “娘娘,这大热天的,您怎么出来了。”   身后传来声音,思云回头一看,就见若谷缓缓从后面走来,看到她手中端着的东西后,愣了一下,连忙开口道,“既然都来了,怎么不进去,皇上批阅奏章辛苦了,您陪一下他也好让他放松一下。”   思云突然觉得有些委屈,但她忍着眼底流露出来的情绪,“他说皇上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我正准备回去呢。”   若谷剑眉紧皱,狠狠的瞪了眼刚刚传话的太监。他许是觉得心虚,头低得更低。往后退了两步,从门口的位置让开。   若谷连忙推门走了进去,接过思云手中的汤碗,“娘娘,请!”   门突然被打开,宁致远正埋头着,微微抬头,看到若谷回来身后缓缓走进来了思云,乍一见到思云时,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   关心的话下意识的就从嘴里出来,“大着肚子还乱跑什么。若谷快备座。”   若谷连忙将汤碗递到宁致远面前,然后到一边去搬了把放了软座的椅子进来。思云表情怔然,站在原地没有动。   宁致远连忙从案前走出来,快步的走到思云面前,将她扶着往前走。稳稳的放到椅子上坐好,嘴里还嗔怪道,“走了这么远累不累,下次不要乱跑了知道吗?”   思云眼睛一酸,“我以为你不愿意见到我了,你明明关心我,为什么不去看我呢。”   宁致远突然回过神,他刚刚在干什么,不是说好了……明明都故意诏了这么多人进宫,怎么一见到她,之前所有的心狠都化为虚有了呢。   他果然还是放不下面前的人,从小到大,已经根深蒂固无法更改的。可是,他必须要狠下心来,才能让彼此都过得好啊。   罢了,罢了,就这一次吧。至少她主动来了,不能让她失望而归啊。   ☆、【第111章 有心栽树】   外面的天气热的很,若是真让她跑出去要是伤着肚里的孩子那就不好了。宁致远心里不免担忧,这几日一直没什么时间去月华宫,每次去也是悄悄的并没有惊动她。   这许久过去,也不知道她如今怎么样了。   “思云,最近感觉怎么样。”   思云脚下轻缓,慢慢的绕过台阶往里面走。宁致远小心的扶着她,走到里面后捂着她肚子小心的往椅子上放好。   动作轻柔温和,对她付了极大的耐心。   “你先喝了冰镇的绿豆粥吧。我特意吩咐小厨房熬的。”   宁致远叹了口气,“你怀着身孕就不要这么操劳了,若是没什么事,你就在外面散散心晒晒太阳就好。”   晒太阳?思云在心里冷笑一声,心里的念头一过,顿时便觉得情绪有些不快了。   “那满地的鲜花美人,哪有我晒的地啊。”   “什么?”   宁致远怔愣了片刻才从思云话里明白意思,她刚刚这是在吃醋吗?没有来的,宁致远竟觉得一阵暖心。   还以为这人是个清冷性子,不会对他生出特别的感觉。没想到,她还有为这种事情生气的时候。   “好了,思云,是我不好。赶明儿我会让她们不要扰了你的清闲的。”宁致远柔声说到,歉意的看着她。   可光是这么道歉能解决什么问题,她想要的是什么他根本就没有真正理解。   思云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桌子上堆的老高的奏折。   “算了,有些事情和你说了你也不懂。谁让我们女人的心思复杂呢,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宁致远笑了笑,他自然知道思云心中的想法,只是有些事情他如今做来为时过早,只能等到时辰到了,他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所以,现在他只能装作什么都不懂得样子,扬声吩咐道,“若谷送娘娘回宫去。路上小心一点不要磕着碰着。”   “是,属下遵旨。”   若谷犹豫了片刻,望向宁致远得眼神有些迟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应了一声后,便对思云恭声道,“皇后娘娘,请。”   思云狠狠的瞪了眼宁致远。从来不知道,他竟然这么不解风情。原先她还抱着一丝幻想,以为自己过来一趟能改变什么。   结果不过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打扰你了,我下次不会来打扰你了。”   说完,思云便起身,跟着若谷出了大殿。临出门前,她人不死心的回头看了眼大殿方向,却发现宁致远早就回到案前埋头苦干去了。   看吧,还抱着这么多幻想干什么。最后不过是自己失望而已。   她嘴角苦涩的笑了笑,再不做停留,转身出去了。   等到她身影在眼前完全消失后。他才停下手中忙碌的朱笔。   “来人。”   守在门口的公公连忙走进来,恭恭敬敬的弯腰在下首,舔着脸笑道,“皇上,叫奴才有何吩咐啊?”   宁致远冷锐的目光扫了眼下面恭敬的人,“你是奉了谁的旨意,敢拦皇后娘娘的路!”   宁致远突然冷下来的目光顿时吓坏了他,他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上,“皇上赎罪。奴才,奴才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才这么做的啊。”   这话顿时让宁致远怒不可遏,这是什么话!他即便这几日没有去见思云。却也没有正面说过要阻挡思云。   “朕何时吩咐你拦住皇后的路了?胆子倒不小竟敢假传圣旨。”   桌上的茶盏应声摔到小太监脚下,滚烫的开水淌出来,烫在他脚上,他却一声不敢吭。   “皇上,就是给奴才十个胆子奴才也不不敢啊,若是没有皇上的旨意,奴才哪敢做这事啊,皇上恕罪。”   宁致远被气笑了,他何时吩咐过这种事,“恕罪?来人,给我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死伤不论。”   “皇上,奴才不敢啊!”   若谷回来的时候正巧见到小太监对宁致远求饶,他秉了秉神。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走了进去。   “皇上,有何吩咐。”   若谷跪在下首,和小太监有一段距离,却清晰的看到他脸上的恐惧。心里暗道了声活该。   他冲着身后进来的人挥挥手,赶紧拉着小太监出去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思云呢。”   “皇后娘娘走到半道就让属下回来了。月华宫的吟梅和莫御医在身旁陪着,所以属下才放心回来的。”   若谷回答完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等着宁致远吩咐。宁致远握着朱笔的手顿了又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重新执笔开始批阅奏折。   若谷叹了口气,最后一言不发的蹲在宁致远身后。   月华宫中,思云脸色苍白的被吟梅搀扶着回了内室,躺在床榻之上,缓了缓才稍微缓点神过来。   莫轻云冷哼出声,“下次不要这么乱跑了,怀着孩子呢,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思云哂然,“我就是心里憋屈,想为自己争口气。”   莫轻云不为所动,不屑道。“有什么好争的,你若是不愿意待在宫中,和我知会一声,改日里我就送你出宫。到莫蝶谷你总不会憋屈了。”   他话音落,思云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这话什么意思?怎么觉得这话说的……   想到过去莫轻云种种事迹,顿时白了脸,冷哼道,“你到底谋划什么呢?”   莫轻云顿时觉得委屈不已,脸上原本温和的笑容顿时僵了僵,“我能谋划什么,我是为你考虑你用拿异样眼光看我做什么。”   不是她爱这样,只是莫轻云做的事情实在是只能给她这个印象。她看了莫轻云两眼,最后才转移了视线。   她嘴角微勾,心里记住了他说的话,“不是来诊脉的吗,你今天的话我记得了,赶紧帮我看看我孩子怎么样了。”   莫轻云脸上的笑意才重新回到脸上,伸手握住她的脉门,状似无意的道,“想出宫前该是收拾收拾厌烦的人才行吧。”   “你这是来挑事来了?”   莫轻云冷眼瞪着她道,“哼,我这是来给你出主意来了。你不该感谢感谢我?”   ☆、【第112章 无心插柳】   出主意?   思云满脸不信,望着他的眼神都带着些许鄙夷,就他会给她出主意?不是想着害她就够了。   她眼底分明的情绪传到莫轻云眼中,他也不恼,只淡然道,“别不信,等这件事情做完,你就可以安心出宫去了。”   他若无其事的语调,温和的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双深邃的眼睛微眯,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她面前,侧影被西斜的阳光照耀,炫彩夺目。她盯着他看了许久,也看不出他到底玩什么把戏。   明明很期待出宫去的,却在这一刻犹豫起来。说到底,也只是因为心中关心的那个人罢了。   “那宁致远呢?”   到这时候还想着他,莫轻云由衷的佩服她。明明都用这么明显得方式激怒她了,她竟然还没有心伤。还是说,她明明心里不满,却还是执着的爱着他。   不管是什么,宁致远都不该负她。   这么想着,他脸上不由得带上了鄙夷,“管他干什么,后宫少了你一个你看他寂寞不寂寞。”   “……”   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宫中一夜之间多了这么多嫔妃,她若是走了那些人只怕会更高兴。   在心中轻叹一声,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盖了眼底的情绪,顿了片刻,她才抬起头来,“还是说说你的主意吧。”   莫轻云剑眉微挑,“很简单,你只要让柳苑苑对你……”   说到一半,他的声音被突然闯进来的婢女阻拦了,顿时就没了声音。   “皇后娘娘。柳美人在佛堂晕倒了!”   来人是柳苑苑身边的侍女小轻,貌似是柳苑苑在柳府就随身伺候的婢女。今日在御花园中还曾见过面的,此时神色紧张的冲进来,跟着她一起进来的还有先前守在门口的柳絮。   柳絮福了福身,歉意的道,“娘娘恕罪,奴婢没能拦住她。”   听到柳絮开口,小轻才连忙跪下身,恭敬的行了个礼。   小轻一身墨绿色的宫服,跪在地上,头垂的很低,不敢抬头看她。   “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一时情急,护住心切请娘娘莫怪。”   这个宫女,当真是没规矩。   “你们柳府就是这么教规矩的?一声不吭的就冲进来,本宫肚里的小皇子若是被你吓个闪失,你如何担当的起!”   小轻深色紧张的抬起头来,看到思云脸色微白,躺在床榻之上。她顿时傻了眼,刚刚太着急了如果皇后真给她扣这么大一顶帽子下来,那她会死无全尸的。   “奴婢知错了,求娘娘饶命,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吟梅,你在宫中待的时间长,将她待下去,好好教练规矩。”   思云脸色微恼,对柳絮和吟梅扬扬头, 她们连忙会意,一言不发的驾着挣扎的小轻往外拖着走,“皇后娘娘,您要打要罚奴婢不敢有异议求您救救柳美人,她还在佛堂里。”   这个小轻,怎么执着,自己命都保不住了,还关心她家小姐。   没有来的,她心中一阵烦躁,“赶紧带下去,瞎嚷嚷可别吓坏了小皇子。”   吟梅连忙捂住她的嘴,拖着她出去了。小轻呜呜呜的几声话不成句,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紧紧的盯着思云,还看到了站在她床榻边,一言不发的莫轻云。   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再不做挣扎。   “刚刚那小丫头竟然看到我了。”莫轻云突然出声,思云惊悚的回头看着他 ,“你还在啊,我会为你走了。”   他刚刚特意降低了存在感,他若是不说话,每个人都会认为他是空气,很难察觉到他的存在。但是,刚刚那个丫鬟竟然发现了,看来接下来等着的又是一出好戏了。   他眼神微眯,望着宫女们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   思云脸色变得红润了许多,他今天诊治,孩子没什么事情。倒是个坚强的,如此也为他剩了不少气力。   “我先走了,你记者吩咐人不要靠近佛堂,让柳苑苑在里面呆个晚上。”   思云眼神微转,“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她是绝对不会让柳家的人留着祸害宁致远的,她就就算要离开,也得最后为宁致远做件事情。   第二日一早,思云刚刚梳洗完毕吃了早餐过后,宁致远便派了人过来召见她到前殿。   她心中疑惑为何传话的人不是若谷,同时旁敲侧击的对前来传话的人问了问宁致远找她的原因,却得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只知道宁致远此刻很生气。   思云想不出他生气的原因,但还是跟着传话公公一同往前殿去了。等到到达殿门口时,她便瞧见若谷站在门口紧张的眺望些什么。等到她走的近了,他才快步的走到他跟前,低声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她顿时就将整个事情猜了个大概,貌似是早上开门的人发现柳美人躺在佛堂之中,匆匆的赶来通报皇上,然后将柳苑苑带回宫中诊治。   这会儿准备来问她的罪了。   她在心里缓了口气,才将心中的一口浊气呼出去。等到深呼吸几次之后,她才踏进殿内,宁致远满脸怒火,正坐在案前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装作没有注意到的样子,走到下首缓缓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昨夜将柳美人关在佛堂之中的人是不是你?”一开口,就将他的怒气都泄露出来了,思云心中微怔,告诉自己不要生气。   然后才缓缓开口道,“柳美人昨日在御花园冲撞了我,所以罚她到佛堂抄女德去了。臣妾并不知道她怎会在佛堂之中夜不归宿。”   思云还跪在地上,肚子里的孩子都在不满的踢她,偏偏宁致远像没瞧见一样的。明明她腹部已经微微突出,对于跪拜礼这种劳心伤身的动作是不该多做的。   宁致远此时脸色急的发红,冷笑出声,“那她的贴身侍女前去月华宫求救,为何你却不为所动?”   她悄悄挪了挪身体的重心,将发酸的腿微微动了动,然后面色淡然的说道。   “那时臣妾正在诊脉,差点被她吓到,所以让吟梅带下去教规矩了。”   “所以你就忽略了她的话,对柳美人不闻不问?”   思云表情微窒,在心中叹了口气反问道,“皇上这是想定臣妾的罪吗?”   “若不是你怀着身孕,我还真想定了你的罪。你肚子的皇子是人命,难道柳美人就不是吗?”   说的真好,她怀着希望来见他,竟然得到这么一句无情的话。柳苑苑到底给他灌了什么**汤,竟然让他这么死心塌地的为她说话。   柳苑苑到底有什么魅力。   思云发自内心的觉得有些不快,但却只能强忍着。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得坚强起来。   她使劲的眨了眨眼睛眼睛,将眼底的泪水收回去,自己不坚强,何人怜惜。   “皇上说臣妾不顾人命?皇上,臣妾自认在宫中安分守己。未做过害人之事,皇上这顶帽子,臣妾可不敢戴。”   “不敢戴?”宁致远冷哼一声,从案前走出来,缓缓的走到她身边,“那吩咐佛堂的人对柳美人不闻不问的是不是你?”   “……”她顿了顿,宁致远到底想做什么,若是有话直说反而大家都好。反反复复的提这件事情,她眼神微眯,终于看出了蹊跷。   宁致远刚刚坐过的椅子后面,竟然有个粉色的衣衫一闪而过。   后面有人!   她不甘不愿的说道,“是,臣妾知错。”   “知错就改,才能善莫大焉,今日若是不给你点惩罚,只怕难以服众。”宁致远轻抬脚步,缓缓的走回到案前,重新坐下,“皇后有失德行,禁足一月,所有出行都必须到朕这里来报备。”   “多谢皇上,臣妾告退。”   宁致远只点了点头,思云便撑着地面缓缓的站起来,但是腿因为跪了的原因,压住了腿上的经络已经变得麻木起来。她站着脚步不稳,晃动了一下,看的宁致远眼底一阵心惊胆战。   她便知道,刚刚所有的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柳苑苑以为她没了孩子就什么都不是,绝对会对她的孩子做出什么。   谋害皇嗣的罪过,不是轻易就能脱罪的。   他将语调转了转,扬声吩咐道,“若谷,派人将皇后娘娘押回月华宫。”   他刻意把押这个字咬的很重,意在提醒若谷让他要好生将思云护着。   若谷点点头,将思云护着往殿外走去,等到了外面,他连忙吩咐人前来驾着软轿来,将她小心的送上去,随着轿子一同送着思云往月华宫走去。   一路上摇摇晃晃的,思云被颠的有些不适,等绕过了皇上的宫殿后,她连忙叫了停。   “本宫自己走回去,你们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她过来的时候连侍女都没带。这会一个人回去,若谷压根放心不下,“可是娘娘,属下奉命要将您送回月华宫的。”   “无妨,我在这走走也能想想某些事情。”她神情怅然,既然宁致远说将她禁足肯定是有他的打算。   其实让她在宫内随意走动,给柳苑苑的机会还大些。不过这样一来也给了柳苑苑陷害他人的机会就是了。   望着长廊外开的正好的兰花,兰花淡淡的香味顺着微风缓缓的飘来,让她觉得身心一阵放松,既然有些事情非做不可,那就努力去完成吧。   “回去告诉皇上。等到茶花开始,等待就要结束。”   他应该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她现在相信他,不代表她会一直等待。但她给的期限也已经够多了,希望他能自己珍惜。   若谷自然不解其意,那还是她们幼年时发生的事情了,若谷那会还没有到宁致远身边,这会让他听到也不会明白。但是,她知道他一定会将她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宁致远的。   “属下一定会转达到的,让属下将您送到月华宫,也好回去复命。”   “随你。”   有若谷一起去还能加一场戏。既然要让柳苑苑生出杀心,那就要给她制造好完美的契机才行。否则,她不好下手了该怎么定她的罪。   在路上一路走一路停,一路无言反而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到月华宫。   走到月华宫门口时,她随身伺候的人连忙急匆匆的赶过来,“娘娘,你没事吧?”   看她们着急的样子,思云嘴角溢出一抹轻笑声,“柳絮,吟梅,我内没事,你们放心吧,只不过后面可能没法自由行走了。”   “什么意思?”   两人齐声问道,怎么先前还好好的,突然就给禁足了呢。难道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思云道,“字面上的意思,皇上禁足了一个月,这期间任何人要出入都得经过皇上才行。”   她脸上竟然没有半点埋怨的情绪,这么简单的就承受了皇上的责罚。皇上和皇后关系并没有那么差啊,怎么突然之间……   “有劳了,可以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若谷点点头,看了眼月华宫的布置,正准备转身离去时,突然听到吟梅惊呼一声。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思云脸上冷汗如流,捂着肚子慢慢蹲下来,脸色看着看着变得苍白如纸。   柳絮和吟梅都扶着思云,稳住她不让她摔倒。其他人唯恐避之不及,场面一时变得混乱起来。好在若谷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连忙稳住了场面,吩咐道,“快,柳絮去请莫御医过来。”   “吟梅,你和芍药一起驾着娘娘进到殿里去,我这就去通知皇上。”   禁足命令才下。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若是不去通知皇上,只怕又是一场大乱。吟梅点点头,和芍药一起将思云驾着往宫殿里面去。   思云痛的腿脚无力,几乎所有的重力都压在两人身上。她们废了极大的力气才将思云扶着进了内殿。   将她安置在床榻之上后,芍药没由来的一阵恼怒。   当着许多人的面就喊了出来,“皇上真的太过分了,为何非要如此对待娘娘,娘娘到底做错了什么。”   吟梅一惊,连忙捂住她的嘴,“哎哟我的小祖宗,饭可以乱吃,花了不能乱说。还上也是你能随意指责的,还想不想要你的项上人头了。”   “唔唔唔……”   芍药挣扎了两下,从吟梅手下挣脱出来,撇了撇嘴,冷哼一声别来了视线。   看着思云变成这般脆弱的样子,她怎么能不心疼。   她躺在床榻上手下紧紧的捂着肚子,翻来覆去的疼。可是又不能压到孩子,她只能在原地滚动。   芍药性子比较急,站在门口不住的张望念叨,“莫御医怎么还不来,娘娘都成这副模样了。若是在晚一点,娘娘可怎么办。”   “少乌鸦嘴,柳絮办事稳重,肯定在来的路上了。”   吟梅又拍了她一巴掌,让她闭上不吉利的嘴。有些话说的人多了,可就容易成了真了。   翘首以盼了许久,思云躺在床上发出阵阵哀嚎声,不住的呻吟。芍药在一边急坏了,拿着帕子不住的给她擦汗。   时不时的安抚她一下,帮她减轻痛苦。   “没事吧。”   随着莫轻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吟梅和芍药这才松了口气,忙引着莫轻云到了里面。刚刚在外面被人拦住了,莫轻云绕回去偷偷跑进来的,她也被人斥责了许久才进来。   皇上这一次,是真的要责罚娘娘,所以才派人守着月华宫的吧。   莫轻云已经进到内室,转身对柳絮吩咐道,“你们去准备热水和毛巾,芍药擦汗不要停,我来听一下她脉象。”   柳絮本在发呆,这会连忙回过神,和吟梅一起出去准备热水了。   芍药忙忙碌碌的,思云额头上的汗珠擦了又出,出了又擦,刚刚才擦完的立马又能浸湿手帕。   她急的额头上自己的汗水都来不及擦。   莫轻云握着思云的手,停顿了半天,又挑开她眼皮看了看。   最后才下结论,“这一次算是万幸,她发病之前做过什么?”   芍药摇了摇嘴唇,“从皇上那边回来,还没进屋就这样了。”   殷红的嘴唇娇艳欲滴,带着深深的委屈和对某人的不满。   莫轻云看在眼底,心中不免为宁致远微微叹息,有些事情做的太过了就会引起公愤的。他怎么就不知道有些分寸呢。   “知道了,你先出去,我用针帮她稳胎,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芍药担忧的看了眼思云,最后拗不过莫轻云的吩咐,看了几眼之后就转身出去了。   莫轻云握着银针,在烛光下烤了烤,“好了,别装了,我针真下去了有你哭的。”   思云撇撇嘴,“还是瞒不过你,神医就是神医。”   莫轻云一巴掌拍过去,“就算是,也别拿自己命开玩笑,若是真有个闪失,你哭都来不及。”   思云背靠着墙壁,坐躺着,盯着莫轻云深邃的眼睛,“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你和宁致远早就约定好了,竟然还敢瞒着我,真不怕我破坏你们的计划啊。”   “不怕,所有的意外都设计好了。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   莫轻云往外面看了看,没有看到宁致远的人,显然他也知道思云这病是装出来的了。不过,他最好今天过来看看思云,否则,别说思云身边的侍女,就是他也不会放过他的。   收敛了神色后,莫轻云将摆出来做样子的针具又重新收了回去,叮嘱道,“明天我就会告诉柳苑苑,她该怎么做。所以你自己还是当心一点。”   “放心吧,我会有分寸的。”   莫轻云摆摆手,“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最近有人盯我可盯的很紧。”   说完他转身就出了院子,挑了个墙壁稍微矮一点的位置,一个闪身便出了月华宫。没想到,月华宫外面竟然还有个人在等他。   不过,看到他注意到她后,她连忙神色紧张的匆匆转身走了。还装做没有看见她的样子,飞快地溜走了。   这个人,不正是这几天一直对自己穷追不舍的,柳美人身边的丫鬟吗?果然,她们是准备拿他和思云的关系做文章。   既然如此,那不如他帮助他们一下,也好回报柳家对他的“恩情”。   思云百无聊赖的躺在床榻上,没过一会就有人送来了皇上亲赐的点心,说是让她吃着压压惊。   压惊?孩子都差点没了光压惊怎么够,怎么不人一起过来对她一番安慰。   思云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腹诽。   正在分神的时候,她嘴里突然咬到了一个小硬物。她用舌头抵出来,放到手心。   是一个小纸条。   真的是,直接派若谷过来传话多省事,非要闹出这么多多余的事情。   纸条展开,上面写着小楷字,是宁致远从来很少用的字体。他的字一向恢宏大气,光是看着就有人曾说他是帝王命。只是,他一向低调,后来就又练了好几种字体。这种小楷就是其中一种,还有草书也是他擅长的。   小楷的字迹写着,让她晚间给他留个门,让他晚上方便来和她谈一些事情。   思云又忍不住腹诽,若真不留门他还没办法进来不成。   算了算了,看在他还算有诚意的份上,她就勉强原谅他吧。   谁叫她的要求并不高,只要能知足常乐就好了。   用过药膳后,莫轻云又悄悄进来帮她把脉,思云很想问他为何非要晚上过来,明明明天一早再来也可以的。   但是莫轻云脸上带着神秘兮兮的笑容,也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反正每次看到他这种表情,思云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莫轻云不肯主动说的事情,她就是撬开他的嘴也别想得知。   想了想。思云就由他去了。   “好了,等会我让人送一份药膳的方子过来,你这几日就吃我给你调的就好,其他东西千万不要乱吃,明白吗?”   思云点点头,下逐客令,“知道了,辛苦你了,你可以走了吗?”   若是一会宁致远来了,那他就不好走了。总不能当着宁致远的面来一出这种戏码吧。虽然宁致远是知道她们关系的,但若是被不知情的别人误会了,那她的名声该怎么办,宁致远又该怎么办?   莫轻云啧啧啧摇了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第113 下套】   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转身出了思云的院子。思云望着他的背影,发现他又按着来时的路往院墙的地方翻过去了。   “这人还翻墙翻成习惯了。”   思云说完,吟梅正巧从外面走进来,端着一个雕花纯银碗过来,里面放着一个银勺。走到床边,放到她面前。银碗和银勺都是宁致远送来的,说是为了防止有人在她的吃食中下东西。   银遇到毒就会变黑,这样也方便她们。   “小姐,这是莫御医吩咐的药膳,您喝了吧。”   银碗到眼前来,一股清香的味道扑面而来。顿时让她增加了许多食欲,对这芬香扑鼻的药膳顿时来了兴致。等吟梅端着放在她面前后,她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脚步声就在她吃东西的时候她进来,随着还有宁致远温和的声音。“吃什么这么香。”   “皇上吉祥。”吟梅恭敬的站在一边,宁致远接过她手中的银碗,挥挥手,“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奴婢告退。”   等到吟梅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屋里后,宁致远才脸上带着笑意缓缓的坐到到她床榻前,一脸歉意的对她说道,“思云,听说你不舒服,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思云板着脸,目光都不愿放到他身上,虽说知道他先去的事情都纯属无奈,可是没有个明确的说法,怎么将她心中的无名火给消下去。   因此,这时候,思云半点也不想理会他,只想听他怎么解释给她听。   “我答应你的事情都会做到的,有了这一句话做保证,其他的任何事情你都不必担忧。”思云冷哼一声偏过头,看向墙壁里面不愿意看到他。宁致远在心里苦笑一声,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掰过思云的头,凑过去吻上了她。   思云起先是抗拒的,但宁致远力气大,按着她的脑袋让她动弹不得,思云唔唔了两声,便被宁致远强势的吻带着,渐渐迷失。   跟着他一起徜徉在热吻的海洋,只感觉空气在渐渐的被他夺走,她想喘口气都无能为力。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宁致远终于放开了她,她长着红肿的嘴唇,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秀拳捶打在他肩头,宁致远一把握住,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我宁致远这一生,你是我碰过的第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这样子你满意了吗?”   思云愣住了,怀疑的目光盯着他,宁致远坦然的与她对视,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叹息道,“我不是有意要将你禁足在月华宫,柳苑苑一家如果不早日收拾了,他们迟早会生出反心。如今朝中还潜伏着柳家的势力。只有连根拔除了,朝堂的危机才能解除。”   到时候,他才能放心的从朝中离开,将皇位交给别人。至少,也该为他清除了所有的障碍后。才能将这个重担交到他肩上。   思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闻言,她便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点点头,在心里叹了口气,才扬声道,“我明白了,我会帮助你的。”   “需要你帮什么,这些事情本来就和你无关。我将你禁足在月华宫,就是为了让你远离纷争,你又何必自己踏进来呢。”   宁致远一直致力于将思云远离他们这些勾心斗角中,因为他觉得,身为他的女人就该站在他身后让他保护着,不必与他站在同一线,承受他承受过的痛苦。这对她是不公平的,女人似水,柔情脆弱。天生就是该被保护的对象,当初在大理寺时,若不是吴立凡坚持,他是绝对不会做那件事情的。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人伤害我的。”思云保证道。望着宁致远的眼神格外清澈,不含任何杂质的目光看得宁致远心中微沉。   如今,只怕她早就已经陷进来了。莫轻云还不知道在她耳边吹了什么风,竟然这么快就将她带入到他们的计划中了。   早知道这人不靠谱,没想到竟然离谱到这个程度。   叹了口气后。望着思云眼底的通透表情,宁致远问道,“是莫轻云告诉你的对不对?”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察觉了,思云扯着嘴角轻笑一声,咬了咬嘴唇,低着头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锦被。锦被上的花似乎都在为她微微叹息,她下定决定后,抬起头来。   “基本上都是,我许多事情明白不了,都是他给我解答的,所以你不要怪他。”   “怎么说也是国舅,我怪他干什么,他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对我没有伤害的意思,那就只能是想让我们彼此都好了。”   宁致远十分无奈。这位神医太深不可测了,许多事情他都得凭借他的指点才能完成,有些事若不是他,或许他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算下来,他又如何敢对莫轻云做什么。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只要不做伤害思云的事情,不做伤害国运的事情,所有的一切他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端起只剩余温的银碗, 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思云嘴边,“来,我喂你吃吧。”   思云听话的张开嘴,没有从宁致远嘴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她心中有些担忧,但看他表情无异便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第二日,莫轻云正在太医院看医书时,突然有人闯进来,大声叫唤他的名字。   “莫神医,莫神医在吗?”   此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衫,是平常的丫鬟大半,脸上带着着急的神色,在太医院内张望了半天就是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他。   “你找莫御医何事?”有好心的老太医上前,问询道。   那丫鬟喘了口气,然后才道,“皇后娘娘那边有事情要请教,所以想请莫御医去一趟。”   皇后身边的人?莫轻云目光看过去,思云身边的三个常用的丫鬟只有吟梅柳絮和芍药,这位可都不是这三个人中的,那她到底是谁?   有意思!莫轻云放下医书,嘴角微勾,缓缓的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她身边,“我就是,走吧。”   “莫御医请。”   小丫鬟胆怯的看了他一眼,谨慎又谨慎的往前走。越是这样,莫轻云越看着她十分心虚。她紧张的深呼吸,然后才走在前面给莫轻云带路。时不时还脚下不注意被绊一下,莫轻云简直是无法想象,谁派这么个没头脑的丫鬟来陷害他。   莫轻云倒是随意的走在她身后几步远的位置,见她埋头往前走,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里伺候的?”   “奴婢名唤颂竹,是是……是月华宫伺候的。”   说宫殿名字的时候,这个颂竹思考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这显然是把他当傻子了。   这么明显的不是月华宫的人,又单纯的没脑子。就凭她也敢在他头上动土,未免太小瞧他莫轻云的智商了吧。   走了几步,一直是无声,除了鞋子摩擦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外,基本都没有其他的声音在两人周围。对,还有颂竹跳的剧烈的心跳声。   也许是在酝酿什么,所以才突然嫉妒而有些紧张起来。   果不其然,等走过一条小路后,颂竹突然微微回头瞟了眼他,然后问道,“娘娘说,她最近身体有些不适,是不是误食了什么东西才会这样的,所以想请问一下莫御医,怀孕期间有些什么东西是不能吃的?”   莫轻云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温和的笑意更深,深邃的见不到底,“怀孕期间不能吃的东西很多,皇后娘娘的饮食我已经吩咐了厨房了,不会被食物的事情困扰的。”   被他摄人心神的目光看着。颂竹突然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左右看看,看上看下就是不敢将目光放在他身上。同时心里在打鼓,难道她暴露了吗,可是月华宫这么多人,就算他与皇后关系匪浅,那也不会个个都认识啊。   这么一想,她瞬间又镇定下来,夸赞道,“您待皇后娘娘真好,皇后娘娘若是顺利产下皇子,您功不可没啊。”   莫轻云眉心微拧,意味不明的笑道,“若不是至亲至爱,谁会这么无私的做这么多事情。”   颂竹脑中一个咯噔,她刚刚听到了什么?至亲至爱?莫御医难道对皇后有不一般的情绪吗?那,皇上被她们置于何地?   若真是这般,那皇后娘娘可就罪过大了。   ☆、【第114章 无事献殷勤】   “怎么了,你身在月华宫竟然不知道我与皇后娘娘亲密的关系?”   看到颂竹惊诧的表情,莫轻云嘴角微勾,继续说着惹人误会的话。反正他说的都是真的,至于别人怎么理解,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宁致远早就知道他和思云的兄妹关系了,就算柳苑苑去揭发,也只是将这层关系公之于众而已。还能给柳苑苑再盖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到时候牵扯一下柳家,那所有的事情都方便了。   “奴婢,奴婢没有随身伺候,是以并不知道许多。奴婢听说照顾好了皇后娘娘就能提成二等宫女,所以奴婢才来找莫御医的。”   颂竹左右张望,不敢看着莫轻云,这反而更容易引人遐思。莫轻云等了她一眼,压住心中的无名火,“你倒是个有心的,皇后娘娘天性善良。你做的好了,她不会视若无睹的。”   “真的吗,那请莫御医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皇后娘娘一定会听您的的。”   莫轻云挑了挑眉,怎么,这是在试探他与思云到底是不是非同一般的关系吗。没想到这人看起来还意外的挺有头脑的。   “好。”   颂竹得了首肯,欢天喜地的告辞了。莫轻云盯着她离开的背影,一路在后面悄声跟着她。看着她转出了御花园,往御膳房走去。出了御膳房之后,又状似无意的与柳苑苑宫里的人偶遇,也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塞了个纸条到那人手中。   莫轻云惊觉自己是不是太过无聊了,竟然一路上跟着她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不过,确定了柳苑苑下一步要怎么做,那他们也方便行事。   鄢思云的人,他是绝对要带出去的,反正宁致远也无心皇位,还不如早日将思云带出去,也好给他解决一个心头大患。至少,不用以后纠结他该用什么借口将思云带出宫去。   “莫御医,您这是打哪儿来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莫轻云收回视线,看着面前娇俏可人的人。嘴角的笑意登时便挂起来,瞬间将刚刚想事情时无意间流露出来的锋芒给收了回去。   他笑道,“晗晗,你什么时候与我变得这么生分了。”   吴晗晗粉嫩的红唇微微嘟起,嗔道,“少胡说,我什么时候和你不生分了。”   吴晗晗今日穿着一身粉绿色的罩衫,里面是白色的中衣,中衣下摆上绣着栩栩如生的梅花,让人看着十分惊艳。   他也有许久没有见到她了,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柳苑苑身边的人后,他才带着吴晗晗回到自己的住处。   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的,深怕被人见着了坏了大事。   吴晗晗望着谨慎十足的莫轻云,他正站在门口张望,看四边有没有随后才关上了大门,还有窗户。   “你这么小心翼翼的,怎么觉得我来见你是个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的。”   听她这么一说,莫轻云正在关窗的手顿了顿,随后一甩手将窗户又全部打开了。   “说的也是,咱们是正当的关系,有什么见不的人的。”   说着,他便从窗边走到吴晗晗身边来,坐到她对面的桌子上。   他倒了两杯水放到他和吴晗晗面前,滚烫的开水冒着袅袅青烟,蕴湿了眼睛。吴晗晗用手扇了扇往上飘扬的烟雾,笑道,“你今日好生奇怪,是不是遇见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了。”   莫轻云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突然放下茶杯,眼神微眯,道。“你今日来的正巧,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见他突然神色严肃起来,吴晗晗半点也不敢耽误,连忙坐正了望着莫轻云,“什么事?”   “你爹最近不是被柳中书给弹劾了吗?”   吴晗晗愣了愣,“我爹没和我说过这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吴立凡是兵部的侍郎,柳苑苑她爹是六部的中书,照理来说他们本该是相互协调互相帮助,处理好公事的。但是,最近吴立凡的兵部闲下来,兵部的军队驻扎在京城,时有发生士兵到百姓家中惊吓到百姓的情况。   这原本只是小事,但是宁致远的执政与先皇大相径庭。先皇重文轻武,导致没到紧要关头就连身为皇子的宁致远都得亲自带兵打仗。而宁致远则是重武轻文,他将军队的力量看的很重。同时也是爱民如子,肯听从百姓的建议。   正因这两个原因,柳中书便弹劾吴立凡带兵不力,对百姓正常生活造成影响。   最近宁致远正在着力调查这件事情的始末,吴立凡今早便在府里,并没有上早朝。   吴晗晗听完莫轻云说的这些,表情顿了顿,“原来是这样,你让我办的事情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当然有!”   莫轻云神秘兮兮的笑了笑,“听说你虽然琴棋书样样不精通,但画工还不错。”   吴晗晗腼腆的笑了笑,她从小就跟着吴立凡练习一些拳脚功夫,说是为了防身,耽误了女工和琴棋书画的学习。虽然她拳脚功夫也没有太擅长就是了。但是她唯独对画画这门手艺格外精通,可能是因为天赋都在画画上了。所以才导致其他三个都没什么擅长的吧。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吧。”   “关于你的事情,我自然得好好的了解一番,否则怎么对得起你呢。”   情话说的毫不犹豫,顺口就从嘴里出来了,不由得让吴晗晗有些怀疑这话的真假。但是莫轻云脸上的表情太认真了。导致吴晗晗不得不信。   吴晗晗娇嗔道,“你就喜欢说这些话。”   莫轻云嘴角轻扬,反问道,“你难道不爱听?”   吴晗晗笑道,“自然是爱听了,否则我不得直接上拳脚。”   两人相视一笑,望着彼此眼底的笑意,都觉得格外畅快。莫轻云从来不知道,自己那颗冰凉凉的心,也会有被暖热的一天。   真是万幸遇见她,时间只此一个她,还好没错过。   顿了顿,莫轻云摆正了脸色,拉着吴晗晗说道,“我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到时候你就能帮你爹解除误会了。”   说到正事上时吴晗晗的表情也自觉的变得严肃起来,不再用玩笑的口吻。   “我爹带兵向来都是严于律己,绝对不会让手底下的人去做不该做的事情的。”   “所以说。你应该知道,你爹是冤枉的。”   从莫轻云那边出来的时候,吴晗晗意外的在御花园中遇见了柳苑苑。传说中的柳美人原来是长这副模样的,也不枉她得了这个称号,果然是美人一个。   只是,若是她脸上的表情再收敛一些。不那么张扬桀骜的话,或许还是个气质卓然的美人。   路过吴晗晗身边时,吴晗晗恭敬的福身,柳苑苑却像没见到一般,仰着脑袋就走过去了。   走了几步远的距离后,就听到柳苑苑扬声对身边的丫鬟小轻说道,“去把本宫特意给皇后娘娘准备的点心送过去,可别说本宫不尊敬皇后娘娘。”   小轻恭声应道,“是,奴婢遵旨。”   其实柳苑苑压根没必要做样子给她看,要做的应该是给皇上看才对。毕竟思云是宁致远的心头肉,若是见到她对思云表达了一番关切,还不得对她多看两眼。   果然,这世上的事情没个两全的。这柳美人人虽美,脑子却不太好使。   想着,吴晗晗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正巧借着皇后的名义进宫来看了莫轻云,这下子该绕到月华宫去看望思云了。   月华宫中伺候的人还是那三个,不过貌似多了个陌生面孔。出了这四个人,其他人都被思云给支开了。她除了对这是三个人稍微信任一点外,其他人似乎都不太放心。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   此时是有外人在,若是平时吴晗晗还真不愿意给思云行礼。她这个人本就随性惯了,对这些虚礼她是能躲就躲的。   思云正想嗔怪她两句,突然瞥到屋里从刚才就一直站在屋里的颂竹。她止住了话头,转头对吟梅说道,“吟梅,你去泡杯茶过来,其他人都出去吧,我和吴小姐单独聊几句。”   “是,奴婢告退。”   等到四个人都退了两步后转身走了出去,吴晗晗连忙直起腰,到思云身边坐下来,“哎,刚刚那个新面孔,是谁?”   “是我来月华宫之前就在伺候着的人,原先也是不声不响的。今日不知为何格外的积极,在宫中跑前跑后的,勤快的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思云深有同感,只是才一日也没法抓到她的手脚只能先看看再说了。   吟梅端着茶走进来,“娘娘,茶来了。”   将茶杯都放在她们面前。端着茶盘站在原地,纠结了许久。几次欲言又止,却始终没有把话说完整。   思云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握着茶盘的手掌紧了又紧,几次握得骨节发白,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有什么话要说就直说吧。别犹犹豫豫的了。”   吟梅这才如蒙大赦,扬声说道,“娘娘,颂竹是与奴婢一同进宫的,听说也是与柳家有关的人。您最好还是小心一些,虽说今日有人见她去厨房问了问您怀孕期间应该注意些什么,但是奴婢总觉得她不会安什么好心。”   也难怪她这么纠结了,这些话若是个不明事理的主子听了,总会说她排挤别人。但思云知道吟梅是真心待她才对她说实话,思云点点头,感谢的目光望了她一眼。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奴婢告退。”   吟梅微微屈膝,转身退了出去。   吴晗晗端起桌上的茶盏,温热的水杯里面飘着一股麦香,她放到嘴里尝了尝。虽说水已经温了不再滚烫,但是满口的燕麦茶的味道还是很明显的。   她喝了一口后将杯子放回到桌上,“我就说嘛,搞了半天是柳苑苑指派的。”   思云眉心微拧,想了想颂竹有什么诡异的行为没有,好像除了办事很积极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异常。   叹了口气后,吴晗晗突然开口道,“说到柳苑苑,我刚刚在御花园碰见她了。说是要给你送什么点心尝尝呢。”   正说着,门突然响了三声,然后就听到柳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娘娘,柳美人送来点心,说是为了聊表歉意,特意送来赔罪的。”   柳絮说完,思云和吴晗晗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后吴晗晗笑道,“哟,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第115章 非奸即盗】   “叫她进来吧。”思云吩咐一声,柳絮在外面应了声,随后脚步声渐渐远走,等了没多久,她就带着小轻过来了。   小轻脚下谨慎,踩着很轻的步子从外面走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小心翼翼的举着,似乎怕把托盘里面放着的碗给弄洒了。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柳絮从她手中接过托盘,小轻便微微屈膝恭敬的对思云行礼,随后又看向吴晗晗同样屈了屈膝盖。   思云点点头,“起来吧,你这是送什么过来了。”   小轻又福了福身,才道,“我家主子说前些日子得罪了娘娘,希望娘娘海涵。如今皇上也解了娘娘的禁足了,所以才敢给您送点吃食过来,聊表歉意。”   宁致远从她这边回去后。便在后宫着力调查了那日在御花园中的事情,其实调不调查都只是个形式而已。宁致远虽然身在前朝,但后宫之事,他也是清楚的很。先皇留下来的那只影卫,是只效忠历代皇上的直系护卫。   宁致远登位,自然也会效忠于他。   给了柳苑苑脸了,那就足够了。   回去之后,宁致远派人去柳苑苑宫中教训了几句以示惩戒,回来就解了思云的禁足。   这个说是一月的禁足,禁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完了。   思云挑眉,望着小轻道,“吃食?你可知道本宫怀孕期间是不能吃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就是,这皇后娘娘的膳食,都是要为小皇子着想的,若是你们送来的东西害了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你可知道是多大的罪过吗?”   这小轻果然是经不得吓的,吴晗晗这么一说话重了,小轻连忙跪到地上,“娘娘恕罪,奴婢不敢。”   怎么看着,那么像是做贼心虚呢。   莫非是做的类似的事情多了?这柳苑苑不也是待字闺中才被送进来的吗?   “柳絮,你拿个干净的碗来,盛一碗给小轻吃吃,若是没什么问题了,本宫自然就接受了柳美人的好意了。”   “是,奴婢这就去。”   柳絮转身出了内室,绕到外面拿了个碗和勺子进来,从小轻端着的碗里盛了一碗出来,递到小轻面前。   小轻迟疑了一下,仰着头毫不犹豫的就喝了下去。   喝完后,还为柳苑苑邀功说道,“这碗燕窝是我家主子特意捎人寻来的上好血燕给娘娘补身子是最好不过的。”   思云点点头,“那就多谢你家主子的好意了,柳絮带她下去打赏些东西,然后备一份好礼给柳美人送过去,说是感谢她这么辛苦。”   “是。”   柳絮又应了一声,便带着小轻往外面去了。临出门前,小轻欲言又止的望着那碗燕窝,吴晗晗凌厉的目光一扫,她顿时,没了声音,转过头跟着柳絮出去了。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吴晗晗嘴角轻笑,随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望了很久,才回头看着还房在桌上冒着热腾腾蒸汽的燕窝。   思云也不是没想过这件事情,但是小轻都喝了,她还怎么刁难人呢,若是真找事还不说她无理取闹。   现在看来,暂时只能先息事宁人了,“能怎么看,柳苑苑无非是想让我丢了孩子,在这皇宫再没什么价值。”   吴晗晗嗤笑一声,“谁说的,晋阳王府。骁勇大将军府,哪个不是你强大的背景。她是只记得你姓鄢,忘了你娘姓云吧。”   大概是的,柳苑苑或者说柳家都是那种眼高手低的人,从来都是瞧不起他人的。柳家出了这么多代皇后太后,也是他们骄傲的资本。   但唯独到了先皇那一代。柳家只出了个淑妃。他们估计对宁致远也不会是真心效忠,毕竟,如今的皇后之位却也不在柳家,而柳家也只是个美人,地位又低了好几等。   自然会想办法将她除去,等柳家的人来了。   思云表情淡淡的,吴晗晗便叹了口气,“算了,这些事情都暂且放到一边,你若是按兵不动,难保她们不会主动出击。”   她想表达的意思,思云自然都明白,但是有些事情是急不来的。   但看吴晗晗也是好心提醒她,以免她吃亏。她还是很感激的,毕竟吴晗晗从一开始就将她保护在她的羽翼下,不问任何条件的。   “我都明白,所以,我不会坐以待毙的。柳家的人,必须要赶紧除掉才行。”   这个话题实在太严肃了些,吴晗晗也知道这件事情梗在他们之间,很多人都不太好受。是以,她便转移了话题,“我听说,这血燕可是个好东西。营养价值高,很适合孕妇食用呢。皇上应该也给你准备了不少这种东西吧。怀孕期间身体需要的是两个人的营养,千万不能大意。”   “致远自然是有为我准备了这些东西的,毕竟怀孕是大事。”   更可况,宁致远也很看重他们的孩子的。就算自己没时间过来,也会派厨房特意熬好了直接送到她这边来。都不需要她特意去交代的。就会有人给送过来了。   说到宁致远时,思云的双眼中绽放着别样的光芒。吴晗晗顿时觉得十分暖心窝,只要是两人真心相爱,一个小小的举动,也会让他们觉得格外甜蜜。   好在她和莫轻云也是这样的,也是这般恩爱。   想到莫轻云,她便生出了几分警惕之心,毕竟莫轻云是御医,对这方面了解的也比较多。能给他们提个醒,防止她们被入口的食物给害了。   “宫中御赐的东西,自然是要比外面的要好,这碗血燕还是不要喝了。”   “说的也是,有些东西对正常人没有伤害,对孕妇可能有很大的伤害呢。”   吴晗晗本来只是提醒她,这么随口一说而已。但是思云却突然慧黠一笑,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刚刚才说完的话,这么快就要开始兑现了。吴晗晗点点头,“我明白了。不是什么难事,就交给我好了。”   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后,原本放在碗里的血燕只剩下一小半还余留在碗中。   吴晗晗突然从思云的房间里跑出去,着急的站在长廊上大喊道,“来人啊,快去请莫御医。皇后娘娘她……”   听到声音过来的吟梅紧张的凑过来。“娘娘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吴晗晗抓着她的胳膊,急促的吩咐道,“快,快去请莫御医。”   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把吟梅下的胆子都去了大半。等吴晗晗一松开她,她就撒丫子往外面跑去了。   带着莫御医回来时,吴晗晗正在思云床边帮她擦拭汗珠,额头上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汗珠,狰狞的目光。紧皱的眉头,无不昭示着此刻的她感觉并不太好。   “我来看看。”   莫轻云上前来,吴晗晗连忙让出一个位置来,方便他帮思云把脉。一边挪动身体一边对她使眼色。莫轻云剑眉微皱,听了思云的脉象后,顿时便有些明白了。   感情这两人又在演一出好戏。   莫轻云脸色微冷,回头问在后面紧张张望的侍女们,“皇后娘娘这是接触过什么东西了?白天我来请脉时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这样了。”   从一群侍女中,莫轻云意外的发现了站在人群中的颂竹。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思云,急切的想要知道思云如今情况到底如何了。   吟梅一张脸上也不知道是刚刚跑回来的原因还是因为急的原因,额头上脸上都是汗珠。关心的眼神望向床榻上的思云,然后回道,“奴婢不知道,皇后娘娘吃过东西之后一直好好的,刚刚吴小姐突然喊起来了,奴婢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证就出来了,吴晗晗刚刚一直在这里,那就表示她是一直看着思云从好好的突然变成这样痛不欲生的。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不是要没了。”   思云痛苦的呻吟着,一边喊着一边捂着肚子,求助的目光望着莫轻云。   莫轻云在心里鄙视了她两眼,但好在脸上的表情还是淡定的,变得紧张起来,望着思云说道,“我要先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才能对症下药,吴晗晗,你说。”   在旁人看来,他的侧脸完全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望着思云。而站在一边的颂竹,看到的也就是这么一副样子。   吴晗晗被点到了名字,咬了咬嘴唇,这才说道。“我们讲话讲的好好的,柳美人送来了一碗血燕,她吃了几口之后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血燕?”莫轻云挑眉,怒斥道,“什么血燕?我不是吩咐过了,没有我的允许。皇后娘娘的吃食不能随意变更吗,谁让她吃的。”   莫轻云突然凌厉起来的目光看着十分的渗人,吴晗晗虽然知道他这是故意摆出来的模样,但还是被吓得抖了抖,然后像做错了事一般,小声汇报道。   “毕竟是柳美人一番好意,皇后娘娘许是不愿拂了别人的好意,所以才吃下了,没想到……”   说话间,莫轻云已经走到血燕边上,拿起碗嗅了嗅,眉头紧锁。然后放下碗,对吟梅吩咐道。   “派人去将皇上请来,这种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他这么严肃的模样,一旁站着的人,也看出了苗头。加上他话里的意思,更加确定了有些事情。   吟梅便道,“莫御医的意思是,这碗血燕有对娘娘不利的东西吗?”   莫轻云不置可否,“好在娘娘食用不多,但这送血燕之人其心可诛。”   吟梅连忙应了一声,跑出去了。莫轻云转身望向她的方向,却见原本站在她身边的颂竹不知何时竟然也没了踪影。想必是悄悄的出去。给柳苑苑通风报信去了。   但是,今日有他们这么多人在场,柳苑苑这一次,是绝对逃不掉了。   即便去通风报信,也只是早知道和晚知道的区别罢了。   他走到吴晗晗身边,在她耳边轻声道,“今晚回去,你就去处理我交代你的事情,明天正午之时我要看到成效。”   “好,我知道。”   得到回应后,莫轻云便起身对身后等待的侍女们说道,“都出去吧,我为娘娘诊治一番。”   有莫御医在这里,她们自然是相信的,得了吩咐便转身出去,“是,奴婢告退。”   吴晗晗犹豫了片刻,便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出了房间,将房门在身后紧紧的合上,给莫轻云诊治的空间。转身,就见到宁致远从远处急匆匆的赶过来。脚步着急,风风火火的,很快就走了她面前来。   一行人又连忙见礼,“皇上吉祥。”   宁致远脚步未停,径直走到吴晗晗身边来,“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怎么好好的又突然这样了。”   “莫御医说是因为柳美人送来的血燕,这会莫御医正在给娘娘诊治呢。”   吴晗晗还没开口,身边柳絮便已经说话了,开口便将柳苑苑给指证了出来,吴晗晗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思云身边的人,察言观色能力果然都是十分厉害的。   ☆、【第116章 蠢到家的柳苑苑】   “来人,去把柳苑苑带过来。”   宁致远对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若谷说道,若谷应了一声,便出去了。等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月华宫门口,宁致远才吩咐道。   “先去大厅,泡点茶来。”   “是,皇上请,吴小姐请。”   柳絮引着皇上和吴晗晗走到隔壁的大殿之中,宁致远坐到上座的位置,吴晗晗坐到下首,吟梅端着茶放到两人面前。宁致远一副端着茶静静等待的淡然模样,眼神却时常往思云的房间房间瞟去。显然还是比较担忧思云的伤势到底如何了。   过了没多久,吴晗晗的一盏茶都没有喝完的时候,若谷就带着柳苑苑过来了。   柳苑苑神色略显慌张,但整体来看还算比较淡然,也不知是因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还是因为早就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却已经胜券在握了。   吴晗晗嘴角微勾,轻笑一声,注意到了跟着柳苑苑一同进来后,悄然挪步到外面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的颂竹。那个就是莫轻云说的丫头吗,在思云这边当卧底的那个。   那么,这个情况看来,就是柳苑苑已经知道皇上找她来的目的,而她已经想好了对策了?   不管是那种情况,反正今日这事既然已经出了,那就不会让柳苑苑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柳苑苑缓缓的走到宁致远面前,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缓缓的跪下来,恭声道,“嫔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吴晗晗便也站起来,对着柳苑苑行了行礼,然后又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   但柳苑苑仍然跪在地上,宁致远没有说话,她便一直跪着。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安静的花厅之中,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吴晗晗见到宁致远缓缓的将茶杯放下,才终于将视线放到柳苑苑身上。   “你可知罪?”   “嫔妾不知何罪之有,请皇上明示。”   吴晗晗一直注意着她,却发现从宁致远说出那话时,她眼底稍稍动摇了一下外,其他时候仍然淡定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这么淡然,到底是谁教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应该不可能是她娘家的人教的吧,那就是她身边的丫鬟?   难不成是颂竹?   “不知?”宁致远冷哼一声。冷锐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下首的柳苑苑,一字一顿清晰的话从他嘴里溢出来,“今日若是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差池,朕让你柳家上下几十口人一起陪葬。”   让柳苑苑的身体不自觉得抖了抖。且不说被威胁的人,就是吴晗晗坐在一边也觉得有些渗人。她一向知道宁致远属于外冷内热的人,再大的仇怨都能忍着,等到爆发那一天就不可收拾。但是,见他真正的发起狠来时,原来也是这么恐怖的。   亏的柳苑苑还能强做淡定的反驳宁致远,“皇上这是何意,皇后娘娘的孩子与我柳家上下几十口人又有何关系?”   “有何关系?”宁致远气急,挑了挑眉,怒意横生,“若不是你蓄意谋害,皇后的孩子怎么会有滑胎迹象,莫轻云到现在还在里面诊治。”   “莫御医抢救,谁知道是打着什么主意。”柳苑苑十分不屑的撇撇嘴,随后扬声道,“嫔妾只是送了碗血燕粥给皇后娘娘。哪里就蓄意谋害了。那晚血燕小轻也吃过的,还是当着吴晗晗和皇后的面吃的,如今她好端端的,那证明压根没有对那碗血燕动手脚。”   “此话何意?”宁致远敏感的察觉到了柳苑苑想要强调的事情。后面的话都可以忽略不计。毕竟,正常人和孕妇,吃一样的东西,或许正常人无碍,却对怀孕之人胎儿有影响也是正常的。他也算是略通医理之人,自然清楚这其中的关联。但她第一句话,分明是有针对的说了莫轻云不怀好意。   他倒是想听听,柳苑苑会说这莫轻云会打着什么主意。   “嫔妾给皇后送的血燕绝对没有问题……”   “我说上面那句。”   宁致远打断她,血燕有没有问题,等到莫轻云出来自然能够鉴别,多说无益。   想了想,宁致远将若谷招呼道身边来。“若谷,你过来。”随后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若谷点点头,便出了花厅。   柳苑苑疑惑的目光追随着若谷看了许久。知道宁致远又重复一遍,“说,到底什么意思。”   “皇上难道没有看出来吗,那莫御医对皇后娘娘分明有别样的情绪,莫御医看向皇后的表情柔中带腻,分明是十分宠溺的眼神,就连两人身上的佩玉都是一样的材质。这难道不能说明莫御医与皇后娘娘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吗?”   此话一出,吴晗晗原本端着茶,才喝了一口,生生的准备喷出来,想到皇上还在又强忍着,却生生的呛到了气管中。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她怎么不知道莫轻云对他的亲妹妹有苟且之事。想着,吴晗晗下意识的将目光放到宁致远身上,却见他晦暗的眼神看不清原本的情绪,只是脸上的怒意横生,额头的青筋暴起,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了。吴晗晗咽了咽口水,为柳苑苑默哀了一下。   谁知,她压根没有感觉到她好意的眼神,反而不怕死的继续说道,“说不准,这个时候莫御医正在与皇后之间进行什么苟且之事呢,皇上您难道就甘心被皇后这么对待吗?”   “住嘴!”   宁致远终于扬声怒道,止住了柳苑苑接下来准备说出来的话。   他怒极反笑,“莫御医与皇后行苟且之事?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污蔑皇后的清白!”   宁致远从椅子上起身,抬脚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在他骇人的目光下,柳苑苑动摇了,心里开始发虚,说话也是结结巴巴的。言不成句,“嫔妾……嫔妾是亲眼所见,皇后娘娘她……她……”   “她怎么找,你倒是继续说啊。”   “她……”柳苑苑一咬牙豁出去的样子,大声说道,“她见到莫御医的眼神也是十分热烈啊,特别是莫御医,刚刚在她床榻边为她诊治时,满目柔光都要溢出水来了,这难道不是证据吗?”   吴晗晗简直要笑出声来了,为柳苑苑的智商感到无限的哀伤,怎么她就凭这么点小事情,就将思云和莫轻云之间鉴定为有苟且了呢。而且,刚刚莫轻云为思云诊治之时,她并不在场啊,这不是摆明了要将别人给供出来了吗。   宁致远冲着外面道。“这件事情是谁告诉柳美人的,自己站出来。”   这话的意思是,自己承认了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被他查出来,那会有什么后果,谁也说不好。   ☆、【第117章 收拾柳苑苑】   然而,宁致远的话落音了许久后,外面的人依然一无所动,都低着头望着脚尖,似乎害怕被人突然叫起来一样。有些胆子小的,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这是怎么了?”正在这时,莫轻云的脚步声从另一边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问话声。   声音温和中带着莫名的笑意,眼底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看宁致远的笑话,还是看柳苑苑的笑话。   宁致远脸色微沉,着急的表情跃然于脸上。“思云怎么样了,孩子还好吗?”   “皇上莫急,皇后娘娘用了滑胎药,虽然分量不多,但急救起来也十分麻烦。所以属下想将皇后娘娘带到莫蝶谷去,才能有十足的把握。”   宁致远心中微惊,脸上的表情更是变得凝重起来,“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不管皇上愿不愿意,如今只有这个唯一的法子。”莫轻云嘴角的笑意加深,眼神深邃看不见底,“皇后娘娘身体有恙,不宜舟车劳顿,所以微臣决定亲自护送娘娘过去。”   柳苑苑带着机会就要作死,听到莫轻云的话,顿时插嘴指责道,“还说你不是对皇后有别样的情谊,皇后千金之躯,其实你个小小的御医能够触碰的。”   她脸上带着得逞的笑意,似乎觉得终于抓到了对自己有利的证据一般。可惜,她忽略了一边宁致远凝重的表情,和对她的厌恶。   当下,宁致远便冷道,“闭嘴!”   莫轻云倒是不在意的摆摆手,缓缓的走到她身边,嘴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谦逊道,“这位就是柳美人吧,听说美人在宫中扬言就算是病入膏肓也不会让微臣医治,还说微臣和皇后娘娘苟且?”   不知为何,看着莫轻云的笑容,柳苑苑看着莫名的抖了抖。   他明明笑着,却仿佛张着獠牙的猛鬼一般,站在她面前。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压下心中的恐惧的,只感觉到身边有人掐了一把自己,她便仰着头。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莫轻云轻笑一声,正准备回答,就减若谷从外面脚步飞快的走了进来。身影在眼前晃动了一下,便到了宁致远跟前,跪在地上道,“皇上,属下回来了。”   宁致远示意他起身,然后问道,“如何了?”   望着这主仆二人互动,莫轻云倒是忘了和柳苑苑说话,因为他注意到若谷手中拿着的东西,似乎是个很不得了的东西。   “回皇上,属下在柳美人的柜子里找到了这个。”   说着,若谷准备将他找到的东西递交给宁致远,却被莫轻云横空出现的手拦截下来,从他手中夺过他拿着的东西。   一个红木盒子里面装着的几颗乌青色的药丸。柳苑苑乍一看到这个盒子,便吓得腿都软掉了,跪坐在地上。脸上带着几分绝望。   “这可是个好东西。”莫轻云嘴角轻笑,回头冷锐的目光扫向柳苑苑。   宁致远表情微沉,“这个是什么东西?”   莫轻云这才收回目光,恭敬的回答宁致远道。“回皇上,这个药丸里面的成分是红花,藏红花。对普通人无效,却是勾栏院中专门给窑姐打胎的良药。”   打胎的良药!思云她,难道就是被柳苑苑食用了这个,所以才突然病倒的!那孩子,孩子怎么样了!   想到思云,他便觉得这里有些呆不下去了,盯着柳苑苑质问道,“柳苑苑,说吧,这些东西是谁给你的。”   柳苑苑面如死灰。做着催死挣扎,“嫔妾不知道这个东西为何会出现在嫔妾屋里,嫔妾……”   柳苑苑说了半天,也没能解释个所以然出来。咬了咬嘴唇,迎着宁致远冷锐的目光再也说不下去。宁致远冷哼一声,“你觉得你这样狡辩有何用?朕派若谷去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拿,在你宫中搜出来的东西,还能是朕陷害你不成。”   被他言辞说的再不敢反驳,柳苑苑只得咬咬牙,说道,“嫔妾不敢。”   宁致远深吸一口气,大声宣布道,“柳苑苑构陷皇后,罪不可赦,先打入冷宫待将事情调查清楚后,在一并定罪,压下去!”   得到宣判,柳苑苑做垂死挣扎,就算下地狱也得有个人陪同才行,她扯着嗓子喊道,“可是,皇上,皇后和莫轻云他们之间真的……”   宁致远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他们是兄妹!真的怎么样?你觉得他们还会**是不是?”   难怪,难怪他们那么多举动明明很亲密皇上却毫不在意,原来如此!这一局,终究还是她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她终于死了心,“嫔妾……不敢……”   宁致远听她说完,冷哼一声。也不等身后的人过来,他就冲了出去,思云那边的情况到底如何了,他实在是担心的紧。   心中越急。脚下的步子就踏的越快,他才几步就走到了思云的卧室之中。推开门走进去,却发现思云淡定的靠着床头端着一杯热茶正在悠哉的喝着。   见到他突然闯进去,呛了口水,“咳咳咳,你怎么来了。”   喘了好久之后,才终于平息了咳嗽声。宁致远只觉得一股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叹了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没事就好!害的他担心的差点不敢见她。   他缓缓的走到床边,敲了敲她的脑袋,“为什么骗我。”   她将茶杯放到一边,讨好的笑意挂在嘴角,“不是故意骗你,只是我想帮你除了柳家这个后患,然后我们就能长相厮守了啊。”   宁致远嘴角冷硬的线条这才松了松。“至少你们得先告诉我一声,我差点以为你真的……”   “不会的,就是因为发现柳苑苑确实是想要害我,所以才能借机将计就计啊。”   思云脸上带着不负责任的笑容,宁致远简直恨不得将她按在床上狠狠的抽两下!害的他担心了这么久,结果只是他们纯心预谋的。   该死的莫轻云,果然是害人不浅,刚刚那副样子,害的他还真的相信了。   “柳苑苑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惩罚!”   思云好奇的望着宁致远,脸上的求知欲很浓。宁致远真是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了还关心柳苑苑,也不知道安慰一下他担忧的心情。   他摇了摇头,深叹一声,“放心吧,会如你所愿的。既然你伤的这么重,明天就让莫轻云带你去莫蝶谷吧,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去莫蝶谷找你。”   有了宁致远的保证,思云笑意挂在脸上,狠狠的点了点头。   “那你可要尽快,可别等我们儿子都出生了,你才去找我。”   “你放心,我会和你一起看着儿子出生的。”   ☆、【第118章 柳中书的罪】   得了宁致远的保证,思云便可以放心的抛下这里的一切,出宫去休养了。她不知道宁致远的打算是什么,也许是因为被她所逼,才会放弃如今的一切,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他能和他在一起,没有怨言,那就足够了。   若是他真的舍不得放下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切,那么,她会愿意放手。   第二日,宫中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出现小产迹象,不仅胎儿就连皇后娘娘本人情况也十分危险。莫御医谏言愿意带着皇后娘娘前往医药圣地,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云将军将骁勇大将军的爵位传给了宋北辰。收拾行囊与莫轻云一同陪着皇后娘娘前往医药圣地去了。   后宫之主一下子便从宫中离开,原本就没什么人气的后宫,这下更加凄凉了。更何况,不止少了一个后宫之主,还有一个唯一有等级的美人,也被关进了冷宫。   似乎是知道柳苑苑惹得事情有些大,在早朝时,竟然意外的没有听到柳中书为她的女儿辩解。   一直到下了早朝,宁致远都看着柳中书淡定的出宫,就连与其他关系较好的百官打招呼也是平常的模样。   “你说,他是不是打算放弃柳苑苑那颗棋子了。”   才从皇陵回来的宋北辰对昨日之事有所耳闻,今日难得上了早朝准备来看柳中书的热闹的,没想到什么事情都没人发生,不禁让他失望不止。   宁致远十分不雅的白了他两眼,怒道,“我看你是皇陵受的苦不够,还有心思回来看热闹。”   什么热闹不好看,偏偏是这件重要至极的事情,他应该想办法来解决才更快不是吗。   从先皇离世开始,身为先皇御前一品带刀侍卫的宋北辰直接就被宁致远一声令下到皇陵守墓去了。守了两个月的时间,才被召回来。   若不是云翼的爵位要承袭,宁致远都想不起来还有宋北辰这么号人物。   经过两个月的守陵过后,宋北辰身上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整个人也变得黝黑精干了些,眼底的神色也变得精明凌厉了许多。   他嘴角微勾,轻声笑道,“我这不是听说你有难,所以特意回来帮你来了吗?”   宁致远很淡定的白了他一眼,若不是他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号人物,他估计还继续在皇陵吃土呢。怎么会有他特意回来这一说,“够了,既然要承袭了爵位,那你要在朝中掌管一些兵力,到时候就算我不在了,也不至于被钻了空子。”   “等等!”宋北辰抓住了他话里的深意,“什么叫你不在了,你又患什么重病了?”   宁致远一盏茶丢到宋北辰脚边,他动作迅速的闪开来,一盏上好的雨后龙井就这么喂了地面,“谁跟你说我患病了!”   “那你……”宋北辰突然明白了什么,转身走到门口将门关上,也阻止了准备进来收拾的宫人,等到门被关紧后,他才回到宁致远跟前,扶着桌子与他对视。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不准备当皇上了?”   宁致远没有说话。目光淡然的与宋北辰对视,宋北辰眼底闪过一丝厉色,“皇上这个职位是你想当就能当,不想当就不能当的吗?”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宁致远叹了口气,对这个表哥。他实在是没有过多的精力和他拐弯抹角,“思云不会留在后宫的,我不能离开她。”   “就为这个?”宋北辰至今单身,除了偶尔在外面勾栏院里听听曲儿外,并没有过多的接触过情情爱爱。他表示自己真的很难理解这些不以事业为重,偏偏要去说什么爱情的人。   他脸上的表情很清楚的告诉了宁致远,女人而已,何必非要迁就她们。虽然思云也是宋北辰的表妹,但是他向来帮理不帮亲的性格,的确会有这种想法。   宁致远叹了口气,“你还不懂,等你懂得一个女人的微笑比自己所有的事业都重要时,你就会明白我今天的决定到底有多正确了。”   此话一出,宋北辰顿时不淡定了,急得跳脚,“嘿!我好像比你大啊。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进行这种教育了,简直很侮辱我的智商哎!”   这和年龄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有关系的,是经历不同造成的观念不一样。   “我不求你立马理解我,但是我失去了思云这么多年。不希望未来的日子,梗在我们之间的是整个承明。我爱她,不愿意她受到半点委屈。”   宁致远眼底的眼神十分认真,眼底仿佛星辰大海,看的宋北辰为之一振。   这是他从来不曾露出过。也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心情。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他到底明白没有,但是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果对了,过程并不重要。   傍晚时分,宋北辰突然又返回到了宫中,带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大汉,他们身上还穿着一身军装,脸上胡子时分茂密,在下巴上黑黑的几乎看不见下巴上的肉。   宁致远挑眉,“这是干什么?”   宋北辰从以前就喜欢做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大家都习以为常了,所以宁致远很淡定的继续批阅奏章。并没有做出过多的反应。   “还能干什么。”宋北辰似乎很生气,抬脚踢了那大汉一下,冷锐的嗓音说道,“你自己说,若是敢说错半个字。小爷直接要了你的命。”   明明白天离开的时候,还是满面春风的,怎么突然之间又气成这副样子。   “什么事!”   宁致远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放下手中的朱笔,从椅子上起身,缓缓的走到宋北辰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两个跪在地上的人。   “属下……草民,草民是奉了柳大人的旨意,才会到百姓家中抢掠的。我家里几口人都在他受伤,他说只要这么做了就会放了草民家人,可是草民不知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吴大人手下的兵。但是在吴大人手下又没有个挂名,只能一边躲着,一边寻找机会救家人。”大汉突然就软了下来,至亲至爱的家人落在别人手中,任何人都有柔软的一面,即使是看起来五大八粗的人也不例外。   “你说什么?”宁致远挑眉,突然意识到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你怎么知道他们,然后带过来的。”   宋北辰眼神闪躲,装作往外看风景的样子,“反正姓柳的派人假扮将士对百姓烧杀抢掠,还陷害给吴大人,这是事实就行了。你管我怎么知道的。”   他实在是不想说是拗不过吴晗晗,所以才答应帮她办这个事情的。而且,还是出自于莫轻云的计划。   该死的,他明明都身在外面了,还将事情计划的这么周全。   看到他眼底闪过的一抹暗色,宁致远便放弃了继续追问的打算,扬声道,“来人,去将柳中书,兵部侍郎吴大人都诏进来。朕要亲自审问这件事情!”   “是,属下这就去办!”若谷在外面应了一声,随后便悄然的从门口离开了。   宋北辰望着若谷离开的背影,在门口搜寻了半天。却没有发现另一个人的踪影,不由得好奇道,“奇怪,虚怀人呢?”   宁致远冷眼扫了他一眼,今天早朝之时。估计就惦记着嘚瑟了,虚怀早上不也参加了早朝呢,竟然没有注意到。   “虚怀成了安府的人,如今在任户部尚书一职,你找他干什么。”   “什么,虚怀比他爹还官高一等?你真会玩。”   户部尚书?户部尚书比户部侍郎还要高一品呢,虚怀是安温之的儿子,这不是典型的儿子骑老子头上去了吗?   这么被误解,还真让他觉得一阵烦躁,“我只是方便他做些事情而已,况且他在我身边这么些年也当得起尚书一职。”   若不是因为一年内不得进行任何婚庆喜事,他也想早点把虚怀和惠风的事情办了算了,省的夜长梦多。不过好在现在准备工作都齐全了,成亲是早晚的事情了。他也不该为他着急。   宋北辰这才闭上了嘴,毕竟他才认的那个干妹妹可是为虚怀准备好的身份,若是不这么做,虚怀还真……哎,算了,这些不该他操心,还是不要想这么多吧。   想着。宋北辰便压下了心中的想法。   过了许久,若谷终于带着一干相关人员进了宫中。柳中书倒是一脸淡然,似乎已经知道了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事情。才一到宁致远面前看到站在宋北辰身边的那两个人后,他就明白了什么事情。果然,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如今到了还报的时候了,他也不该在做过多的挣扎了。   看着他一脸淡定的模样,宁致远倒是省了许多事情,知道他已经清楚,他便道,“你可知罪?”   原本以为他还要辩解几句,却直接道,“臣知罪!”   ☆、【第119章 犯上作乱】   他的坦白倒是让宁致远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随即很快就反应过来,审视的目光看着下面跪着的人,“你知罪,你可知罪有多深。”   柳中书依然淡定的平视前方,即便上面有宁致远压力重重的视线,他却也没有半分迟疑。仍然看着地面的方向,似乎在考虑对策,眼神却又平静无波。   只听到他淡定而又平缓的声音说道,“臣不该派人假扮吴家兵,打扰百姓生活。反正臣的女儿已经获了罪,皇上迟早会对臣下手,臣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柳中书一言一边说了自己的罪行,一边却又指责了宁致远对他施压,他缓缓的抬起头来。人在中年,他满脸苍茫,光从脸上的线条就能看出来他经历的风霜要比宁致远深厚。深邃的目光盯着上首坐着的宁致远,眼底闪过的神色带着十足的笃定,似乎这件事原本不是他的错,而是宁致远冤枉了他一般。   这种感觉让宁致远很不爽,错在谁就是谁,他向来不做无把握的事情。但是却被柳中书的目光盯得几分心虚,他冷哼一声,目光又冷了几分。压下心中的想法,目光冷冽的盯着柳中书的眼睛,却从他浑浊的眼珠里只看到了平静得如一汪泉水。   宁致远眉心微皱,就听到柳中书继续说道,“臣原本是打算好好效忠皇上的,毕竟舍妹罪不可赦,却还是被皇上的宽容之心容下了,即便只是在甘露寺住着,却也依然是以上客的身份。”   听他娓娓道来的话,竟然感觉到他苍茫的嗓音中带着几分不舍,“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然单单容不下微臣,微臣自认在朝堂之中安分守己,并没有做出任何伤害皇上的事情。虽说这件事情事出与微臣,却也是百般无奈之下才做出来的决定。皇上何不做个详细的调查过后,再来定微臣的罪呢。”   听到他这一番话,宁致远顿觉可笑,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天言论,原来不过是为自己找借口。想着。宁致远冷哼一声道,“无奈?你有什么无奈的,难道说你去破坏百姓安逸的生活,还是有人刀架在脖子上逼你的不成。”   柳中书摇摇头,淡定的否认道,“不,皇上只看到那些百姓的生活不能安逸,难道没有注意到,那些人之所以能够继续安逸的活下去,只是因为微臣派去的人将他们周围破坏他们安定生活的人给摆平了。让他们有了保障,从此才能衣食无忧吗?”   宁致远怒道,“荒唐!”   信口雌黄的能力还真是数他无谁了,派兵到百姓家中烧杀抢掠,回头还来邀功。   他声音中饱含着盛怒,让柳中书顿了顿,随后一副大义赴死的模样,“臣的话说完了,皇上要杀要剐请便。”   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倒更像宁致远不听人言,擅自论罪了。宁致远剑眉微皱,顿了顿,盯着柳中书一脸淡然的神色。顿时恨不得立刻把他给收拾了,握着的拳头紧了又松。若是不能连根拔除,那光除去柳中书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叹了口气,目光望向宋北辰,却见他也是一副深思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既然如此,那边随着自己的想法来做好了,“来人,把柳中书压下去,择日再审。”   一声吩咐下,若谷立时便派人上前,将柳中书双手反剪子啊身后,压着他出了大殿。在有人上前来押住柳中书时,宁致远刚好转身,于是便忽略了柳中书嘴角溢出来的那抹笑意。   阴险,狡诈,得逞的笑意。   柳中书被人压下去,而那两个被宋北辰带进来的人连忙喊道,“皇上,求皇上饶命,草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刚刚一直忽略了他们,他们就觉得这件事情与他们再没有关系了。反正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皇上和柳中书两人的矛盾了,再怎么也牵扯不到他们身上去了。   但是偏偏,宁致远还想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的话,就必须要有他们的证词。当然,也不是光凭他们一面之词就能判定所有的事情的。   白了他们一眼,宁致远冷道,“一并带下去。”   等到吵吵嚷嚷的大殿之中变得安静下来后,宁致远注意到宋北辰紧拧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站在一角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致远问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有了宁致远突然打断,宋北辰回过神,脸上带着痞痞的笑容,“我不用怎么看,你是皇上,事情到底怎么样该由你决定,你原本的计划是怎么样直接按照原先的计划实行就好了,不必有太多的顾虑。”   说完,宋北辰便行了行礼,转身出了大殿。留下宁致远一人在案前,过了许久,终于提笔开始批阅放在桌上的奏章。宋北辰这么说,然而让他松了口气。   如此说来,那他便没有判断错误了。柳中书绝对留了个后手,若是不加以防范,绝对不堪设想。   至于事情到底怎么样,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了,他其实并不必苦恼。   想着,他便将心中的想法都压制下去,专心批阅奏章。时间不知不觉的在指缝间流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也渐渐的暗下来。   门口却突然传来动静,若谷从外面缓缓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道,“皇上,有人去牢狱中探望了柳大人。”   宁致远握着朱笔的手顿了顿,果然!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放下笔,他问道,“有看清楚是谁吗?”   若谷摇摇头,不敢肯定,“那人带着斗笠,穿着黑衣,但是身形与安温之有些相似。”   安温之?安清风之父……他的两个儿子都在他手下做事,他竟然还去投靠柳家,真是胆子不小。   顿了顿之后,若谷便又说道,“属下没看清来路和去路,似乎是预谋好的。”   所以才只敢猜测,不能肯定到底是不是安温之了。若真是安温之,那他决不能轻饶。   “安大人原先只是个小吏官是得了柳家人的提点,才终于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上的,属下猜想,若是柳中书有难求助于安大人,他必然不会拒绝。”   宁致远点点头,冷声道,“盯着他,看看他们到底打算干什么。”   如今既然不敢确定,那就只能先确定了是不是,再探清楚他们打算怎么做了。   若谷点点头应声道,“是,属下遵命。”   “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柳家的人都不是善茬,这件事情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宁致远眉心紧拧,喃喃自语道。抬眼间看到若谷正打算出门去,宁致远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道,“等等!”   若谷停下脚步,回身疑惑的望着他,用眼神询问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宁致远盯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思绪飞的老远。宋北辰突然带着人进来,还是这么重要的证人,只怕这件事情和吴家的人也该有些关系。吴立凡前些日子才被柳中书弹劾,突然之间就找到了这么重要的证据要说这其中没有人插手,他怎么也不相信。   “你去查一下,宋北辰带着那两个人进来之前,碰到的是谁。这件事情的始末都要一清二楚,明白吗?”   若谷看到宁致远脸上的严肃表情,登时也不敢耽搁,不敢怠慢,“属下定会竭力调查的,不会让皇上失望的。”   若是两者之间的联系能够对柳中书不利那是最好不过的,柳家的实力隐藏的太深,他必须要全部拔出之后。才能安心的离开。否则,若是留下的是一堆烂摊子,估计不会有人愿意接受。   想了想,若是这件事情交给若谷,那安温之的事情,交给他是再合适不过了。毕竟,他现在也算是安府的一员了……   顾虑也要多一些,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但是,如果虚怀将事情办好了,也能为安温之赦免一些罪过,估计他不会拒绝的。想着,他便道,“若谷,你派人去把虚怀召进宫来。这件事情我想让他来做,你就专心去办刚刚给你交代的事情吧。”   若谷同样面带忧虑,似乎担心这件事情交给虚怀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但既然是宁致远决定的事情,他向来是不会有疑问的。   “是,属下这就派人前往。”   说完,若谷便不再做停留,转身出了殿内。宁致远起身走到门口,对着半空中微微深叹一声,随后便有人回应了一声,声音很轻,但却清晰的传到宁致远耳中。   宁致远便对着空无一人的夜色问道,“如果你爹真的打算对朕不利,你会帮哪边?”   一片安静,过了许久,久到宁致远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突然传来他的声音,“我爹,是不会坐这种事情的。即便他良心不安,却也不会昧着良心做事。”   安清风对他爹还真是怀着十足的信任,深吸了一口气。但愿安温之真的如安清风所说,不会做出昧着良心的事情吧。   重新回到大殿内,坐到案前,提起朱笔继续埋头工作。如今思云也不在宫中了,他除了赶紧将手头的工作全部做完外,再没有其他什么值得牵挂的事情了。往日里他还得提醒自己,一定要抽出时间却月华宫看望思云,虽然每次想起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午夜了。   可是突然没了这个重要的事情,他竟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缓缓的接近大殿,随后外面就传来传话宫人的声音,“皇上,安大人过来了。”   一直埋头在案前的宁致远顿时有些分不清现实了,竟然下意识的想了想哪个安大人。但是瞬间他就惊醒过来,虚怀缓缓的走到殿内,站在距离宁致远几步的距离。   身穿官服,真是一件衣服一个样子,以前跟着他时穿的侍卫制服,便是侍卫的样子,如今穿着官服做了户部尚书,他便是一副官样。   “皇上,您找微臣有何吩咐?”   既然安清风都能直接了当的接受他说的事情,那虚怀也不必拐弯抹角,更何况,虚怀离了安府这许多年,对安府的感情再怎么也没有安清风深厚。   “虚怀,你在安抚之时,一定要盯紧你爹,你爹和柳中书的关系向来还不错,若是有什么异动也好第一时间做好防范。”   果然,在听到宁致远吩咐后,虚怀表情没有半分迟疑,便应声道,“是,微臣明白,还有什么吩咐?”   听他毫不犹豫的话。宁致远倒有几分担忧,“虚怀,你对安温之,还是没有什么亲人的感觉吗?”   虚怀嘴角轻扬,笑道,“皇上多虑了,家父对微臣很好,但是微臣的命是皇上救下的,自然是以皇上的命令为重。”   看他一脸释然,似乎对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宁致远松了口气,希望他不会成为一个拆散人家家人关系的罪人。那样的话,估计思云也不会原谅他。   “没什么,你最好做好准备,柳家的人不会容易善罢甘休的。虽然他现在在牢中,但绝对会有什么特别的举动的。”   “微臣会分派人手盯着牢狱的,但是,安清风不是应该在皇上身边护卫吗,他人呢。”   虚怀疑惑的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不止安清风,就连一直在皇上身边形影不离的若谷,此刻也没有见到踪影。虚怀眉心微皱,疑问道。   宁致远叹了口气,“在巡防营当统率,一时半会抽不出时间来,这也算正常。”   虚怀虽然心中仍带着疑问,但却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只得点点头,“是,属下明白了。”   知道虚怀还怀着什么疑问,但宁致远却不好做出过多的解释,有些话说多了,反而不太好。   “好了,你先回去吧,如今我能完全信任的人,也只有你们两个,其他人是不是忠心效忠,这几天内就能得出结论了。”   “皇上保重。”   “去吧。”   夜深露重,外面的月圆高挂,惨白的月色照在地面上,为花草蒙上了一层雾色。虚怀踏着夜色而来,踩着月色而去。   这件事情解决后,他也该退出承明的舞台了。也不知道如今这个时候,思云他们有没有到达莫蝶谷。听说莫蝶谷风景秀丽,四季如春,他们到那个地方,想必就能得到安静的时光了。   到时候,良田三亩,小屋两间,儿女成群。   这便是他与思云最最安详的日子了。   事情果然不如表面上平静,柳家的实力盘根错节,很多事情都经过他们的手,所以在招兵买马这件事情上,其实很多人都是借着柳家的关系才能一步步走到高位。   如今柳家有难,若是柳中书有意,很多人受过他恩惠的人。或者说他安插的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支援。只要静静的等待这几日,那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个分晓了。   正想着,若谷已经回来了,“皇上,您吩咐的事情属下已经办好了。”   没想到若谷如今办事效率竟然提升的这么快了,以前他的任务是护在他身边保全他的安全,所有这类事情都是虚怀去办的。但是自从虚怀被安温之认回安家之后,这些事情就转手给了若谷去办。刚开始时还有些力不从心,但是渐渐的,已经能够完美的解决所有的事情了。   他此时又有些犹豫了,到底该将若谷带走,还是让他留下来,大展才能呢。   这个问题先放一边。他如今首要解决的问题是现在待解决的事情。   “结果如何?”   若谷又行了一礼,才道,“宋侯爷带着那两人进宫前,见过吴大人的女儿,吴小姐。貌似是吴小姐带着画像找到的这两人,但是她没有理由进宫来,所以才转手交给了宋侯爷的。”   吴晗晗?想到吴晗晗,宁致远首先想到的就是莫轻云!这两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看来,这又是莫轻云设计好的局,来助他一臂之力的。   既然如此,那莫轻云肯定也留了后手的。所以他才敢放心大胆的护送思云和云翼南下。   那么,有些事情处理起来就会更加方便了。   他点点头,“知道了,你再派人去将轩王殿下和皇后娘娘找回来。”   闻言,若谷静默了许久,才微不可闻的叹了声,问道,“皇上,您真的决定……”   他的意思宁致远自然明白,打断他的话,“你知道的,我若真有心当这个位置,便不会刻意和皇上保持距离。”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谷再没了继续说下去的理由,毕竟他只是宁致远救下了的他国之人,有些事情他并不适合管的太多,“属下明白,属下会派人去寻人的。”   宁致远望着若谷离开的背影,当初是不是该将他直接留在尧国算了。也省的他跟着自己,经常劳苦奔波。   这些事情,再怎么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叹了口气,望着外面的月色,如今时间又到了深夜了。   他也该好好歇歇,明日才好迎接暴风雨。   望着桌上成堆的奏章,他突然有些理解,父皇为什么会英年早逝了。这样没日没夜的工作下来,就是个健康的人也会承受不住啊。更何况,父皇还是从小就带着病根,更加会受不了。   第二日,天气变得有些阴沉,明明昨夜还是明亮的月光高挂,繁星点点。但是一早醒来,太阳没有出来,反而被阴沉的乌云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种感觉十分强烈。   穿戴整齐后,宁致远便去上早朝。但是,意外的原本应该很多人的地方,竟然只来了零星几个。除了与他多少有些血缘关系的人都到齐外,其他就是几个并不太重要的官员。而六部尚书,竟然只来了三个。还有三个不论尚书还是侍郎,都缺席了。   宁致远脸色顿时就冷下来,气场一出,站在这里的人顿时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的低着头,不敢看宁致远的表情。   他目光在下面扫了一圈,“今儿这早朝是不想开了吧,竟然缺了这么多人。”   话音刚落,原本安温之的占位旁边有个人连忙上前,“回皇上,户部侍郎安温之安大人患病在家,让微臣帮忙告个假。”   “让你帮忙告假?”宁致远眼神微眯,这人距离安府十万八千里,怎么就让他帮忙了。这明显是在对他进行抗议了?   冷哼一声过后,宁致远又道,“户部侍郎不在,那户部尚书怎么也不在?”   “这个……微臣不知。”   说完,那人便退回到自己的站位上去了。围绕着柳中书一圈的人,竟然都没有了。平日里柳中书说一句话他们就应和的,今日果然就真的不来了。   他冷哼一声,真当这朝中没了他们就运行不了了吗?大不了来一次全方位的换血,看谁还敢这样子!   “若谷!派人去这些告假的官员府里看看,帮朕聊表一下关慰,若是真的病了就赏些上好的补品给他们。”   若谷连忙上前,“是,属下得令。”   “但是,若是有人故意装病不起,那朕也没必要发俸禄养这些闲人了。”说着,宁致远从龙椅上起身,垂下来的珠子在眼前晃了几圈,他直接撩开垂珠,盯着下面的人,将令牌递给若谷,“令牌在手,见牌如见朕,去吧。”   说完,下面顿时传来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宁致远听在耳中,没有半点动容。   “既然都没事了,那就退朝吧。”   宁致远怒气冲冲的回到议事厅,那群人简直太不将他放在眼底了。真当他是个好欺负的王爷,所以视若无睹吗。   宁楚宇他都能弄下来,还怕一个柳中书吗。   跟着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吴立凡、宋南山和宋北辰,这三个都是和他一同经过沙场的人,自然不会对他有不忠。   宋南山以长辈的语气问道,“皇上,您真的打算给朝中大换血吗?”   他语气很淡,没有特意指责,只是当成闲话来问一问的语气。这多多少少让宁致远盛怒的情绪平复了些。   他也不算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刚才的事情才下的决定,“刚刚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你们觉得朕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宋南山不置可否,只道,“皇上的决定自然是正确的,但这件事情进行起来并不容易,若是柳中书趁这个机会攻击,那恐怕会对您造成影响。”   他何尝不知道,很多官员能够一直常驻,除了他们有高位上的人扶持外,还因为有手下的人支持才能将事情办好。若是突然将他们给罢免了,那影响了正常运作外,若是手下人联合饭毕,还会让新上任的人十分难做。   但是他若是不这么做。未免太过憋屈,“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纵容这种事情发生。区区一个中书而已,竟然还联合百官罢朝?”   宋南山点点头,安抚宁致远激动的情绪,“皇上所言极是,所以,微臣想,若是直接提拔会比任命要方便许多。”   他不责备不质问,只将宁致远决定下来的事情再给出合适的建议。这大概就是为什么父皇总喜欢和宋南山商量事情的原因。以前不管大事小事,他都喜欢和姨父商量一番再做决定,以前宁致远以为因为宋南山是宋蕊儿的亲兄长,所以父皇才会如此信任于他。   如今看来,这许多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姨父说的朕也想过,但就怕会……”   就怕新上任的人又是柳家的人,到时候再来这么一出,那他这朝中大换血得换多少次才行啊。   “有许多人性格耿直踏实肯干,因为缺少机会便一直无法施展才能。”宋南山只是提一提,至于到底怎么做,那就是宁致远的事情。但他说完这么一句后,宁致远便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宋南山嘴角微勾,“我想,皇上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多谢姨父。”   既然事情有了结果,那就没有继续带下去的必要了,宋南山行了礼,“那臣就先告辞了。”   吴立凡刚刚一直未发一眼,此时见宋南山要走,他便也行了礼准备跟着一起溜出去。宁致远却哪里肯放过他,轻咳一声,“吴大人,你是不是还有事情需要给朕解释一番。”   本来等着吴立凡和他一起走的宋南山嘴角轻勾,一副祝你好运的表情送给吴立凡,然后独自一人离开了。吴立凡苦着脸转过身,自觉的承认错误,“皇上,真的不是臣吩咐的。小女做这事情的时候,都不曾和臣商量的。”   宁致远冷笑出声,“朕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这么承认了。”   吴立凡表情一僵,咽了咽口水,“**不离十了。”   宋北辰仍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刚刚宋南山和他商量事情的时候是什么表情,现在依然是什么表情。就像个木头人一般,站在原地脸表情都懒得动一下。   吴立凡用手肘支了支宋南山,想提醒他不要发呆了,谁知吴立凡的手肘过去时,宋南山竟然身影微动躲过了他的攻势。吴立凡哪知道他会突然躲开,没了支撑点,差点栽倒。幽怨的瞪了眼宋北辰,却见他微微一笑,“皇上真是明察秋毫,微臣也不是故意要隐瞒皇上的,只是这件事情事关吴大人,所以必须要尽快澄清才能将吴大人的嫌疑免去不是。况且,就算没有吴大人这件事情。柳中书也必然会有借口做这些事情的不是吗?”   ☆、【第120章 什么资格】   不管事情的发展如何,但是最终的结果都会变成这副模样。相看之下,吴立凡在这中间的位置其实并不重要,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被柳中书利用了的炮灰而已。   宁致远自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到了这个时候,怪罪谁都没有必要了,首先应该做的,该是防范柳中书接下来的举动才对。   “我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你们事先做好防范。柳中书为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温和善处。”   “是,微臣遵旨。”   宋北辰和吴立凡行了礼后便告辞退出去了,出了大殿外,吴立凡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怎么以前和宁致远相处的时候,从来没有感觉到这种压力,等他坐上那个位置后,压力竟然就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了。   再看宋北辰,他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淡定的往前走着,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无关紧要一般。等等,他当然觉得无关紧要,又不是和他相关的事情。   宋北辰微微一笑,调侃道,“吴大人,你再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您想招我进吴府的。”   吴立凡冷哼一声,“想得美,我女儿的终身大事早就有她自己决定了,我是绝对不会插手她的事情的。”   吴立凡爱女成名,女儿的终身大事一直是他心头大患,但是女儿不喜欢的人,他是绝对不会勉强的。现在还不容易找到她自己愿意付出的人,怎么可以横插一脚。   “……”   宋北辰脸上的笑意微僵,他表示自己真的只是开个玩笑,没有真的想要吴晗晗怎么怎么样,可是,为何吴大人这么义正言辞的拒绝他,让他心里竟然生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失落感呢。就他这个长相和人品,也没必要这么坚决的拒绝吧。   就这么一路无言的出了皇宫,刚准备上马回府,却从远处急匆匆赶来一个骑着马的侍卫,到了宋北辰身边,拉马缰停下来,马上的人翻身下马跪在宋北辰跟前,“侯爷,刚刚宫外传来消息。有人在京兆尹府抗议,还惊动了许多百姓围观。”   宋北辰坐下的马儿晃动了两下,他挑挑眉,“抗议?抗议什么?”   “属下刚刚从秦大人那边得来的通知,说是有人在京兆尹府抗议为承明效忠了许久,但因为一场病没有参加早朝,便被皇上给革职了。传到百姓耳中,便成了皇上荒淫无度,处事不公……”   什么鬼?柳中书竟然来了这么一出,这是想要强逼皇上退位还是怎么地,竟然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亏他还是几朝元老,竟然这么不知分寸。   宋北辰压下心中的怒意,扬声吩咐道,“你去通知若谷,我去京兆尹府看看。”   若谷此刻应该还在探望生病官员的路上,但是那些人竟然早就得到了消息,已经联合到京兆尹府去抗议了。利用百姓的无知无畏,来做这种事情。柳中书啊柳中书,皇上想要除你的决定果真没有做错。   宋北辰和吴立凡早在出宫之时就分开了,此时就只有他一人赶马往前,也不知道京兆尹府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想着,他挥着马鞭更加快速的往前行。   才接近京兆尹府门口,就见府衙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都是一些百姓。从正门压根是没办法进入到府衙内部了,想了想之后,宋北辰便转了个方向,骑着马到了京兆尹府后门。将马儿拴到柳树上,他直接翻身进了京兆尹府内院。   刚刚稳稳的落地,就见京兆尹秦尧从面前赶过来,看到他这个宛若小偷的行径,不禁眼角抽了抽,笑道,“宋侯爷,您辛苦了。”   宋北辰一马鞭甩过去,错开了秦尧的人,落在他脚边,怒道,“你还有心思笑,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有了他这一下恐吓,秦尧哪里还敢开玩笑,脸上的笑意顿失全部收敛起来,神色凝重。   “先请到屋内叙话吧,如今这个形式有些微妙。”   宋北辰点点头,事情严不严重光看传播程度就能发现,这个时候也只能更加慎重些才行。   跟着秦尧进到了内院中,秦尧吩咐人端了两盏茶上来,放到宋北辰跟前,然后屏退了下人,这才神秘兮兮的说,“这些都是皇上安排的,属下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突然这么无厘头的一句,宋北辰懵了半晌才突然醒悟,“你说什么?”   宁致远在宫中劳苦劳心,还有时间做这种事情?   “这的确是皇上吩咐的,故意让百姓们围观看热闹,闹腾闹腾就有理由来治柳中书的罪了。还是皇上亲下的口谕,送到维持呢这里来的。”   宋北辰整个人内心一阵万马奔腾,他刚刚收到消息的时候担忧成这样,现在竟然来一句是宁致远自己设计的……他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宁致远为哪出啊?   “你确定?”   “属下百分百确定,这件事情就是皇上吩咐的,所以属下才这般淡然的看着外面围成山的百姓,却没有加以驱逐。”   也是,刚刚宋北辰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外面围着的百姓,除了门口有两三个人维持秩序外,好像都没有人去驱赶百姓,这么说来还真像是个有预谋的事情。   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是白跑了一趟,宋北辰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准备走,“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等!”秦尧十分激动的拉住宋北辰的衣衫,那动作在旁人看来算是有些不敬,他瞬间意识到这一点,连忙松开了宋北辰的衣衫,退后了两步远,恳求道,“侯爷,您官位比他们都大,您得去帮属下主持大局啊。”   宋北辰拉回衣衫,拍了拍刚刚被秦尧拉过的位置,秦尧顿时有些尴尬的扯着笑容。宋北辰冷哼一声,“瞎说什么,本侯只是承袭了云将军的侯位,品级却并没有升,怎么好越俎代庖。”   “……”   秦尧十分无奈的想着,就算品阶未升,也比他这个小小的京兆尹品级要高上许多。更何况,说的好听叫京兆尹,不过是个京城的县官,百姓的父母官而已。宋北辰就算将他从位置上拉下来去主持大局谁敢多言半句话。   想到这些,让他不禁叹了口气。也不想想,那下面跪着喊冤的,那个品阶不比他大,他坐在审理堂怎么坐得住,“您就当是帮属下这个忙,您的气场比较强能够震慑得住不是。”   夸奖人的话谁不爱听,宋北辰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些,“既然如此,那就去前面升堂吧。”   一听有望,秦尧连忙在外面喊了一声,吩咐前堂。   前堂一声嘹亮的嗓音,“升堂……”响起来后,周围百姓吵吵闹闹的声音也消散了许多,安静的等着京兆尹到前面去开堂会审。   宋北辰和秦尧一同往前面的审理堂走去,从后院出来就是前院府衙,绕过隔断的墙壁,他走了出去,就见到几个侍郎和一些他并不熟悉的官员跪在地上。   宋北辰扫了眼下面跪着的一干人,笑道,“各位大人都是有品有级的人,在这小小的京兆尹府衙来跪着成何体统,来人啊,还不赶紧将几位大人扶起来。”   众人抬头一看,惊觉宋北辰竟然不知何时到了这里来了。秦尧什么时候派人去找外援了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登时,在两边守着的人都纷纷上前来,跟着宋北辰吩咐的话,走到各位官员身边,扶着他们的手臂,准备将他们都扶起来。   宋北辰却突然冷锐的声音喊道,“跪下!”   吓得扶人的捕快纷纷撒了手,刚刚膝盖才悬空还没伸直就这么直挺挺的又摔了下去,砰的一声发出声响。一干人疼的呲牙咧嘴,恼怒的目光瞪着宋北辰,恨不得将他给活剥了。   宋北辰却仿若未觉,对着两边呆着的捕头挥了挥手,“既然是来喊冤的,那就跪着先将冤情陈述完整吧。”   领头过来的人顿时磕了个头,扬声道,“臣效忠先皇数十载,到了如今的圣上这里,竟然连告个病假都得堵上职位,臣能不冤枉吗?”   声音很大,似乎故意要将自己的冤屈传达到百姓耳中,百姓闻言都对着宋北辰和秦尧指指点点。就连刚刚宋北辰故意陷害他们时都没有出声,这时候不知怎么就开始为他们抱不平了。   宋北辰恍若未闻,轻声道。“告病假啊!”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慵懒,仿佛是带着几分同情的意思望着下面跪着的人,那人连连点头,表示确实是生病了才会突然告假。   他嘴角微扯,既然是高病假,那也得有病不是。   冷笑一声后,吩咐道,“来人啊,派人去将城里最有名的几位大夫请来,为这几位大人诊治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病竟然要告病假。”   原本还是带着几分理解的,让下面跪着的官员有几分认可的意思的,但是他突然扬声来了这么一出,下面的人冷汗都被惊出来一声。   “不,不。不用了,不过是偶感风寒,何至于惊动别人大夫特意跑一趟呢。”   这话一出,宋北辰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盯着刚才说话之人,冷锐的声音缓缓的响起,“你也说是偶感风寒,那你可知道先皇带病这么许多年,除了最后严重到站立不住之时,哪一天废过早朝。你一个区区几品?”说着,他转头看向秦尧,询问到。   秦尧嘴角微抽,还是很配合的回答道,“回侯爷,四品。”   听完秦尧说的,他立马又转身望着下面那人,“区区一个四品官员,竟然还敢抱怨。依本侯爷看,革职还算是轻的,就该让你到先皇陵墓前去忏悔。你还惊动百姓来帮你助阵,还说皇上荒淫无度,简直可笑。”   形势急转直下,刚刚还在对着秦尧和宋北辰指指点点的人,立马就将矛头指向了喊冤之人。先皇的丰功伟绩百姓们在心中都有个定数,自然是知道先皇到底有多辛苦的。   如今不过是一个风寒,就不去上朝,这么算下来的确算是不可原谅的行径。   听到外面指指点点的百姓声音,下面跪着的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侯爷说的极是,可是……”   宋北辰直接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现在还有别的冤情吗。”   他们原本打好的腹稿就这么被宋北辰打断了,哪里还能继续说下去。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扬声高喊一声,“大人,大夫过来了。”   随着声音落音,围在门口的百姓们连忙让出一条路来,方便大夫走进来。张大夫是京城中最闻名的大夫了,不管是哪家生病都喜欢请他出山,这时候他气喘吁吁的随着普快闯入到审理堂。   刚刚站住脚,正准备来行礼之时,宋北辰便打断他的动作,吩咐道。   “给他们把脉,看看他们到底有病无病。”   眼见着宋北辰要来真的,他们连连推辞道,“不,真的不用的!”   宋北辰哪里会听他们的话,事情到了这一步,哪里还有他们拒绝的立场,除非如了宋北辰的愿,否则别想她会善罢甘休。   一边是不容拒绝的宋侯爷,一边是一直反抗的官员们,张大夫站在中间左右为难,求助的目光看向秦尧。秦尧回头看了眼宋北辰,对手下人示意,立马有捕快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几位官员们治住,方便张大夫进行诊脉。   但是张大夫只是走进了几步,还没有摸到几位达人的脉门,就扬声道。“回侯爷,这位大人身体安康,并没有大碍,这位大人也是。”   光是望闻问切第一点,就能看出来他们是不是有病,哪里还需要把脉。看他们面色红润,压根就不像是生病了的病态。   听到张大夫的话,宋北辰一拍惊堂木,声音响彻在审理堂中,将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也压了下去,百姓们也安静的等着宋北辰的话,“说吧,到底是谁给你们出的主意,让你们来这里闹腾。”   “下官,下官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告病在家还能知道别人也告了假,所以就联合了一同告假的人上来京兆尹府了?既然你病着,又如何得知别人也病着呢?老实交代了,本侯爷还能在圣上面前为你美言几句,若是不然,拿出了革职还要严惩不贷。”   宋北辰一连串的话堵得他们无话可说,见形式已经无法更改,下面的人便像蔫了的白菜一般,垂着头,望着地面,许久才说出一句:   “下官愿意受罚。”   宋北辰皱了皱眉头,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至少也该让他们承认了是谁在背后指使,这样才能一并收拾了指使的人才行。   正在苦恼间,外面的百姓又让出一条路来,一个身穿这官服的侍卫从外面缓缓走进来,“大人,刚刚有人送来了这些东西,说是在下面这些大人屋里搜出来的,与柳中书来往的密信。”   宋北辰剑眉微挑,似乎看到了希望。再看向送来书信的人,这个人,不是跟着若谷一同去拜访这些告假的官员的侍卫嘛。看来若谷的手脚还是挺快的,这么快就搜集到了证据。   接收到那几份密信,宋北辰仔细的看了看,最后才将密信丢到桌上,怒意横生,“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下官知错,下官……”   见他还有解释的意思,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辩解。但在这里耽搁的时间也够多了,宋北辰没有半分心思来听他们继续解释。   “够了,先派人将他们收押,和柳中书的来往密信本官会一一仔细读过,若是发现有丝毫对皇上不利的内容,那就别怪本侯爷不客气。”   宋北辰一声令下,捕快们连忙上前来,将几位大人带了下去。   百姓们见没了热闹可看,哪里还愿意留在这里,都纷纷甩甩手转身离开了京兆尹府衙。刚刚还热闹非凡的京兆尹府,顿时就变得空空荡荡的,只剩下秦尧宋北辰和几位捕快们。   宋北辰一边看着书信,眉头紧拧,秦尧不忍打断他但还是必须要问,“现在怎么办,他们被关押了。是不是要对付柳中书了。”   闻言,宋北辰握着密信的手顿了顿,“柳中书迟早要对付的,现在应该做的,是收集证据,让皇上有明确理由革职这些人,才能让新上任的官员不至于被人排挤。”   现在看来,到了他崭露头角的时候了,有时候机会就在自己眼前,还是要靠努力才能争取到。秦尧做这个京兆尹府也做了这么多年了,若是能趁机上升那也不枉他辛苦一场,就算没能晋升,也能给皇上留个深刻印象,何乐不为。   想着,秦尧便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下官去做吧,保证完美的完成。”   宋北辰从密信上移开视线,上下打量了秦尧几眼,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你了。”   秦尧连道不敢,“侯爷言重了,这是下官应该做的。”   正说着,若谷突然进来了,宋北辰愣了一下,就见若谷直直的走到他跟前,然后停下脚步,转过身,露出宁致远缓缓走来的身影。   秦尧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地上行礼,“皇上吉祥,下官参见皇上。”   宋北辰原本就随性惯了,这时候也只是做了个简单的礼节,“哟,你怎么出宫来了。”   宁致远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他面前,将放在桌子上的几封密信都看了一遍,事实上他早在过来之前就已经看过了。密信还是他让人送过来的。   “你刚刚说的话我都看见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那就没必要再留后手了。”他早在若谷接手到这几份信函的时候,他就已经出宫了,还站在百姓外围听宋北辰审理了一番,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无需在忍了,所有的后手全部拿出来好了,“你去问问吴晗晗,莫轻云离开前,出了让她做这些事情外,还有没有别的东西留下来。”   “我可以去办。”宋北辰面露难色,“可是,你难道不知道吴立凡刚刚才和我闹了不愉快,若是这时候去找吴晗晗,他还不得宰了我。”   宁致远瞥了他一眼,“那就是你的事情的,是你惹了吴立凡不快,又不是我。”   宋北辰顿时恨的咬牙,“你真够狠的!”   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才会被吴立凡憎恨的,这几天他为了宁致远的事情上下奔波,不辞辛苦,没想到这人到了最后竟然来一句这是你的问题与他无关。好在他是他亲戚,要不然他还真想将他给收拾了,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这样子。   宋北辰流露出来的感情太过明显,宁致远哪里会感觉不到,于是他冷哼一声,“多谢夸奖,彼此彼此!”   一句话堵得宋北辰再也无话可说,算了还是认命吧,谁叫他是皇帝,而他只是个从一品的侯爷呢。为皇上卖命本来就不该有过多的怨言。   在京兆尹府里面分开后,宁致远便跟随着若谷一同回宫了,宋北辰便绕到了吴府。   吴府的大门紧闭着,门口挂着两个大铁环,和门口的两个石狮守护着吴府的大门。宋北辰原本打算直接翻身进去的,后来想了想,便停下了动作,站在门口冲着里面高声喊道,“吴晗晗,吴晗晗你在吗?”   喊了许久之后,才有脚步声匆匆忙忙的从里面传来,越走越近,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人拉开。   看到站在门口的宋北辰,吴晗晗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调侃道,“宋侯爷,你怎么突然来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宋北辰嘴角微勾,“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能不来吗?”   吴晗晗就站在门口,盯着宋北辰也不说让他进去,就这么看着他,“说吧,什么托什么事?”   宋北辰眼神示意了一番,有事也不该在这里讲吧,怎么着也得将他请进屋里去才能好好叙话不成。吴晗晗接收到他眼神里的意思,却并没有让开的打算,“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说和在屋里说都一样。”   她做事光明磊落,可不怕有人说闲话。   无奈,宋北辰叹了口气,回身看了看周围才低声问道,“莫轻云离开时,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吴晗晗一脸莫名,“东西,什么东西?”   见她这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宋北辰真恨不得上前去扇她两巴掌,什么东西,他也想知道什么东西。他忍着心中的想法,缓了口气,然后才问道,“就是……他都让你去寻救你爹的证据了,还能没有留下其他后手吗?”   吴晗晗歪着头仔细想了想,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有是有,不过啊,我不知道是什么,他只说让我保管着,等他回来的时候再还给他。”   “什么宝贝还让你保管着。”宋北辰冷哼道,面带不屑,“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还这么宝贝的只等他自己回来才能拿出来。   关于宋北辰什么时候回来这个问题。其实她比任何人都要着急,但是就这么被宋北辰问出来,她觉得有几分气愤,语气不善道,“那我怎么知道,莫蝶谷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怎么计算路程。更何况,思云怀着身孕,路上肯定是不能快马加鞭的赶路的,那行程更加难以预算了。”   话是这么说,如果真等到他回来之后,那所有的事情都晚了。说不定莫轻云留下的,正是现在他们所需要的重要证据,若是能加以利用,也不枉他们辛苦了这么久。   “既然如此。那你就给我看一眼,我说不定能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吴晗晗想了想,“好吧,既然你帮我办成了那件事情,这东西给你看看也无可厚非。”   说着,吴晗晗便让出一条路来,将宋北辰引进去,宋北辰连忙感激道,“多谢多谢。”   才刚刚进到屋里,就传来吴立凡愤怒的声音,“宋北辰,你怎么来了。”   没想到见到他还是这么一副容不下的模样,宋北辰顿时觉得自己做人未免太失败了。他叹了口气,玩笑道,“我说老吴啊,你真不该走那么快,刚刚应该和我一道去京兆尹府看个热闹的。”   这么主动的套近乎,吴立凡鼻间哼了一声,“我早就有所耳闻了,百姓都在说,京兆尹府来了个明事理的大人,还在四处打听那位那人是何许人也呢。”   明明知道吴立凡是在数落他,宋北辰罔若未闻,扬眉道,“有没有说是英明神武的本侯爷?”   这么一说,吴立凡顿时怒不可遏,随手拿着身边的物什就要将宋北辰赶出去,“滚,赶紧滚出吴府。”   宋北辰一边身影灵巧的躲避着吴立凡的攻击,一边无奈道,“真绝情。”   好在吴晗晗即使出来,将莫轻云留下的东西递给宋北辰。有吴立凡在后面追赶,宋北辰拿着东西就翻身出了吴府,再不敢做任何停留。   出了吴府后,宋北辰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年头,办个事情还得被人拿着扫把赶。真够不容易的!   拿着东西随便扫了一眼,宋北辰就心有余悸的将东西合上了,这东西……简直是胆子大的人才敢做的出来的。   柳中书啊柳中书,没想到竟然是这么胆大包天的人。有了这个,难保柳中书不被定罪。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大的甚至会株连九族。   不管是先皇还是宁致远,最讨厌的便是这种行径。等着吧,柳中书啊柳中书,看你的命还能留个几天。他若真的判了刑罚,到时候,他绝对要亲自去监管。这样才能解了心头大恨!   想着,他便将东西收拾了一番,拿着密封严实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护在怀中,吹了吹口哨,他的坐骑便从一边急匆匆的赶来,他翻身上马,挥动马鞭,赶着马往皇宫中走去。   天色渐渐的还是转暗,天空被晚霞染成了红色,昭示着即将有大事要发生。   等到宋北辰到达皇公主之时,宫中已经亮起了明灯,宁致远的大殿内灯火通明。一看就知道,这宁致远还埋头在案前。处理公事。   突然回想起来先皇,他日日在先皇身前陪同他,每每都要熬到很晚才能入寝。先皇的病变得严重起来,多半就是因为如此。若不是日以继夜的辛苦劳动,哪里会这么突然就没了。   能者多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到了大殿门口,若谷见到他,连忙让出路来,让他进去。进到里面,宁致远果然在灯光下埋头苦干。他叹了口气,“皇上,你要的东西,我带过来了。”   ☆、【第121章 祸事皆因欲望起】   宋北辰踏入到殿内的时候,宁致远正在批阅奏章,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就听到宋北辰说,“皇上,东西我带回来了。”   宁致远停下笔,望着他的脸,许是奔波的缘故,他脸上带着些微的汗珠,淌在脸上泛着晶莹的光泽,“什么东西?”   问话的当口,宋北辰一惊到了宁致远的案前,将手中用神色的布匹包着的东西放到宁致远眼前。   刚刚来的功夫,他趁着时间将里面的东西大致扫了一眼,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但具体的数字和详细的还没有时间看完。   宋北辰道,“是柳府近几年来的开支和收入,其中有许多收入都是经过不明来源入驻的,我想,这大概能作为十分重要的证据,可以定了柳中书的罪名。”   闻言,宁致远眉心紧皱,将布匹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上。是一本账本,装订成册,保存完好。他打开来翻了翻,里面的每一笔进账和出账都写的十分详细。那些官员联合给柳家人送了什么,一笔一笔的十分清晰明了。   这惊人的数字,简直可以堪比国库里面的东西,宁致远一阵气恼,狠狠的将账本摔到桌上,“柳中书啊柳中书,枉费父皇对他一番信任,竟然趁着父皇不注意时,做出这种事情。”   这种贪污受贿的事情,从承明开国开始,就是最禁忌的事件。以往不管是谁,胆敢做这种事情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将账本收回到黑布中,宁致远点点头,“我都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就将这些东西去核实一遍,最好找到两份证据,才能让柳中书那个老狐狸无从辩驳。”   “两份证据?”宋北辰疑问道,“还不知道这份证据是从哪里来的,你让我去哪里找两份证据。”   刚刚的账本上面的明细那么清晰,就连出账的十分清楚,想必是柳家的人留下的一份底。只要能找到里面任何一个官员给柳家进贡的账本,那柳家的人在没有任何借口能够反驳。   宁致远摇摇头,怎么到了这关键的时候,宋北辰突然就糊涂了。   见他面露失望的摇头,宋北辰的眉心紧拧,瞪了眼宁致远,突然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摆摆手,扬声道,“这个你放心吧,我已经让秦尧去做了,如果真的有那么也是顺便的事情。”   宁致远点点头,“等到证据收集完了,就开三堂会审,朕亲自去旁听。”   三堂会审啊!这种热闹的事情,怎么能少了他。到时候,他去主审,亲眼看着柳家的人一步步走向灭亡。   想想,就觉得心中有些小激动呢。宋北辰按捺下心中的悸动,“这个倒是可以有。但是……”   他皱了皱眉,盯着宁致远道,“后宫之中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得尽快解决了。”   后宫的事情……宋北辰这么突然提醒他,估计是以为他忘了这件事情了。可是,这件事情他记忆深刻,怎么可能会忘记。   “解决什么,朕对那些女人有没有特别的兴趣,只要思云好好的,那一切都足够了。”   如今后宫之中的女人都安分守己,有些也被他之间遣送回原本来的府邸了。出了那么柳美人还在宫中外,其他的人基本都已经回去了。   更何况,他是派人去给那些女子证明清白了的。可想她们也能得个好姻缘,如今他还真没觉得后宫有什么事情要率先解决的。   宋北辰顿时有些无语凝噎,“真不知该说你是幼稚,还是该说你十分明事理。”   宁致远回道,“那就什么都别说了。”   宁致远一噎,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咽下心中一口浊气,冷哼道,“告辞。”   说话的语气就不怎么和善,离开的背影更是如此。就他离开的姿势,都能发觉他是带着盛怒离开的。宁致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没想到这宋北辰,竟然如此的幼稚。   正想着,若谷从外面缓缓的踏入进来,在案前叩首道,“皇上,那些去京兆尹府喊冤的官员该如何处置?”   喊冤?他们竟然还敢去喊冤!简直是找死,等哪天柳中书要受刑的时候,也该一同收拾了他们才好。想到柳中书,宁致远便想到了一连串的事情。   他嘴角微勾,“将他们和柳中书关押到一起去。”   他倒是要看看,柳中书还能掀起什么大波浪。既然他想要闹腾,那就把所有的角色都给他凑到一块儿去,看他怎么闹腾。   若谷虽觉得有些不妥,但并没有反驳,而是点点头。   宁致远又道,“对了,安温之有没有什么动静?”   说道安温之,若谷也不知该怎么评价了,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回皇上,安温之的确是病了,躺在床榻之上一卧不起。”   真的病了?   宁致远嘴角微勾,怎么这么巧,他还以为所有人都在装病抗议呢。没想到安温之倒是真的病了,还一病不起。难不成虚怀是在床榻前照料,所以也跟着没来上早朝,“那虚怀呢,虚怀如何了?”   说道虚怀,若谷正想要告诉宁致远那个奇怪的地方。   “回皇上,属下在安府里面转了几圈,找了许多地方,但是虚怀似乎没有任何消息,而且,最近似乎也有几天联络不上虚怀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联络不上?宁致远眉心微皱,怎么会联络不上。都是在安府的人,况且昨天还来上朝了的人,怎么就突然之间失去了消息。   会不会……宁致远想到一个可能。是不是安温之真的和柳中书密谋什么,却被虚怀得知了,然后他们打算对虚怀下狠手。   想到这个可能,宁致远背后冒出一阵冷汗,“再去查,不能让虚怀遇险了却无人营救。”   若谷点点头,“是,属下明白。”   “去吧,”   若谷快速的离开了大殿之中,宁致远望着外面已经完全沉下来的夜色,突然之间觉得有些烦闷。他便起身出了殿内,犹记得掖幽庭的大榕树,似乎是他从小就喜欢的地方。每次到了那里,感觉整个人的心情都会变得澄净许多。   望着高高挂在天空的圆月,他思绪飘了老远。   “现在这个情况下,父皇会怎么做呢。”   父皇这一生十分的幸运,却也十分的不幸。不幸在他从小就身患隐疾,失去了最疼爱的母妃,导致身上的隐疾越积越深,最终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幸运的是,那些因为他生病而忽略了他存在的人,竟然遗忘了她这个孱弱的皇子。最后他坐收了渔翁之利。却在这皇位上苦苦挣扎,就连心爱的女人都没能保住。   若是到了他这个情况来,父皇估计不会舍弃手中的一切吧,或者说,他想要舍弃,却发现没有可以托付的人,才只能一步步的坚持到如今的地步。   可是,其实他并不是个忠心的人,否则,为什么会在后宫之中生育了这么多的子嗣,还在宫外生育了顾惊风。青梅竹马已经失去,从此他爱的人都像她。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宁致远突然有些迷惘,到底该责备还是该夸赞了。   正想着,突然远处榕树旁有个绿色身影一闪而过,他望着那抹绿色的身影,突然之间觉得那个身影怎么与思云有几分相似。想着,他便快速的追了上去,身影在榕树后面过后,便不见了踪影。   宁致远叹了口气,许是许久不见,太过思念了吧。所以才会觉得那人的身影竟然和思云有几分相似。正想着。若谷从远处走来,看到宁致远站在小河边有些诧异。   很快走到他身边来,“皇上,夜深露重的,还是早点去休息吧,明天还会是个混乱的一天呢。”   宁致远闻声望着皎洁的月色低声问道,“皇后离宫多久了?”   若谷怔了怔,算了算日子,答道,“大概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了啊,那应该已经到达莫蝶谷了吧。”   一个月了啊,难怪他会觉得思念的紧。也不知道这一个月的时间,她有没有吃好喝好,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安安分分的。已经一个月了,他必须要加紧步伐,赶紧将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了,才能到莫蝶谷去和她团聚。   宁致远在心中闪过一念,便离开了掖幽庭,刚离开不久,榕树后面悄然出现一抹绿色的身影,望着远去的宁致远微微叹息。轻灵的声音在安静的夜空中回荡了片刻,她连忙捂住嘴,不让声音溢出来。   “好了,看也看了,跟我走吧。”   身后,突然出现一身黑衣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十分无奈。   女子嘴角微勾,“多谢!”   昨夜星辰昨夜风,一大早上,便是个艳阳天。宁致远上完早朝后,便去了一趟地牢中。   新皇登基之时,大赦天下,牢中许多关押了许久的人都得到了释放。原本只有柳中书一个人的地牢,如今又多了好几个陪他的人,一时之间力道中竟然变得几分热闹起来。   宁致远进去的时候,还能听到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不知道在讨论什么问题,声音还挺热闹的。   柳中书被狱卒带着出来,停在宁致远面前。   “柳大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柳中书眉眼微瞪,但也只是一会儿的功夫,随后便低眉顺眼的恭声道,“看惯了官场的繁华,突然处在这牢狱之中也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那就是说没什么大碍了。宁致远不禁瞪了这老狐狸一眼,“柳大人可还记得,登上这六部中书之位前,收到过多少人的款项?”   柳中书微惊,什么意思?他的东西都是保存在十分隐秘的地方的,那账本是不可能到宁致远手中的!他强做镇定的抬起头,“皇上这话什么意思,下官可听不太明白。”   柳中书姓柳名中书,从出生开始,他们柳家的人便指望他登上中书的位置,是以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他也没让柳家的人失望,如今的确登上了这六部中书的位置,应了他的名字。   但是,一步一步的得来的根基,总不可能是他平日里公正严明,与百官关系良好才得来的吧。所有的事情,走一步,就会有相应的代价。   宁致远嘴角微勾,“你最好一辈子也不明白,等到三堂会审之时,再明白也不会迟。”   他此来一是为了刺探柳中书到底留了什么后手,二就是为了提醒他,他掌握了部分证据。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他就等着柳中书咬人的那一天。柳家就会在他手上尽数葬送。   等着吧,这一天不会太晚了。   “请皇上明示!”   柳中书仍然强做着镇定,若是忽略他垂着的骨节已经握得发白的手,那就是真的十分淡定了。   可惜啊可惜,毕竟还是将他心中的想法给泄露了出来。   他可没有那么多闲心来给他解释这许多,反正该说的已经说完了,那就罢了!   “来人啊,送柳大人回牢中去,好生伺候着,可别出了任何岔子。”   “柳大人,请!”   宁致远转身往外走,一路上还能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灼热的盯着自己,随着自己的脚步渐渐远走。还真是放不下啊,既然如此。那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到底谁胜谁负,就在最后一次角逐了。   等到最后一次过后,那便是他要放弃的时候了,所以这一站,他必须要胜,绝对不能让柳中书有得逞的机会。   “皇上,您去哪里了?”   宁致远出去牢狱以后,在掖幽庭的榕树边又逗留了片刻,才回到大殿之中。若谷守在门口十分着急,见到他便连声说道。   “去了趟地牢,何事如此着急。”   “皇上,京兆尹府的秦大人一早就来见您了,在外面等了许久,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重要的事情?秦尧的办事能力何事变得如此迅速了,竟然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找到了那些人的证据?宋北辰昨天是说将事情交给秦尧去办了吧,那么他带来的东西,就是关于柳中书和他预谋的证据了?   “快宣!”   宁致远回到大殿内坐着,若谷便去将秦尧带过来。   秦尧随着若谷一同进到内殿,恭敬的行了礼。   “皇上吉祥!”   秦尧跪在地上,双目平视着前方,膝盖边上放着一本账簿。与昨日见到的所差无几,大概就是和那个账本差不多的东西。   压下心中的想法,宁致远扬声道,“起来吧,什么重要的事情?”   秦尧缓缓的起身,将账本递给若谷,让他送到皇上面前。宁致远翻开账本看了一下,果然和昨天的差不了多少,但是只有出账没有进账。也就是说,这账本是给柳家的人进贡后做的记录。   “皇上,微臣昨日在城郊,似乎见到淮王殿下的身影!”   秦尧语不惊人死不休,此话一出,宁致远猛地抬起头来,盯着秦尧,“你说什么?”   宁楚宇早在作乱之后,便被父皇给赐死在牢中了,他亲眼所见,怎么会有假。   秦尧深怕宁致远不相信,肯定的说道,“皇上。微臣是亲眼所见。淮王殿下和人秘密的谈着什么事情,对方是谁微臣并没有看清,但是脸色黝黑,模样看着像是久经沙场的将士。”   这番笃定的模样,宁致远顿时回想了一下,那日的某些细节。比如说,他没有亲眼看见有人将宁楚宇的尸体埋了,也没有亲眼看见宁楚宇的尸首化为风沙。如果父皇突然改主意不忍赐死,也是有可能的。   宁楚宇都能突然出现,也就是说……   柳中书,其实原本就打算将他从位置上下来,然后让宁楚宇取而代之了。   原来他们打的是这样的主意!难怪柳中书在牢中一直不曾行动,原来是等着宁楚宇来做后盾,打算前后夹击的。   宁致远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敛下眼睑,看不清此刻的表情,“我知道了,你再去看看还有什么异常一定要及时来报。”   但声音多多少少还是泄露了几分怒意,秦尧抬眼看了眼他,恭声道,“是,属下遵旨。”   若谷将秦尧送了出去,回到殿内时,宁致远仍然在埋头苦思,脸上的表情没有放松,若谷都有些不忍心打扰,只能低声询问道,“皇上,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宁致远回过神,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还能怎么办,先看看他们到底打算怎么做,然后在加以反击吧。现在我们要做的……”   宁致远将话拖得老长,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若谷似乎知道他接下来想说的是什么,于是只提醒道,“皇上,防范于未然啊。”   闻言,宁致远脸上露出认同的表情,显然他刚刚想到的也是这个。   “我自然明白了,你去办件事情,如果我没有预料错,今夜估计他们就会行动了。”   若谷点点头,弯着腰来到宁致远身旁,宁致远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若谷连连点头,等到说完了这些,他便一声不吭的出了宫殿。   相安无事的过了个下午,宁致远最近夜以继日的处理了那些事情,如今手头上的工作已经处理了大半。他便趁着难得清闲时光,到了掖幽庭,想要再确认一下,昨晚见到的人到底是谁。   可惜,今夜的月色不够明亮,乌云密布遮住了大半的天空,就算有人前来,他也看不清长相。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榕树叶子随风展落下来,飘飘扬扬的落得随处都是,有一片问问的落在掌心。青绿的叶子,泛黄的叶子,大概是去年冬天没有落完的。如今的榕树上,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绿色树叶。将榕树换了个新生命,就像孕育了新生命的思云一般。   盎然新生的感觉,看的人十分舒服。   也是时候该去做没有做完的事情了,想着,他将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提起来,紧绷着心情回到殿内。   才到门口,若谷突然急匆匆的赶过来,脸上的汗珠还未干,显然是十分急的跑来的,“皇上,有人将宫门口守着的人给打晕了,从宫外闯入了大批的军士。”   “就刚刚一会儿的功夫吗?”   若谷点点头,宁致远在心中冷笑一声,果然和他猜测的没差,宁楚宇真的趁着今夜月色不明显,准备闯宫了。   好在他已经想到了对策,既然来了,那他就一个都不会放过,“你已经通知了宋北辰,让他做好准备了吧?”   下午的时候吩咐若谷去做的事情,如果做成了,那后面的就坐等了。宁楚宇既然敢来闯,那必然是打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的。   “宫中的安全暂时有安清风看着,还不急,但是宫外既然他们敢进来,那就必须让他们有来无回。”   “是,属下已经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宋大人,想必他应该会掐好时间前来的。”   宁致远端起桌上的茶盏小酌了一口,“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暂时走一步看一步了。”   一口茶还未入口,便从窗户的方向传来一阵呐喊声。   “宁致远,纳命来。”   随着声音的传来,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持着剑从窗外闪身进来,长剑直直的指向宁致远。   这人是独自前来的,并没有看到其他支援的人。想必是来打头阵的,若是成功是最好不过,若是没成,那也没多大损失。   好在宁致远也不是吃素的,毕竟跟着云翼学了这么多年的武艺,又在战场上经过历练的人,如果是单纯的和人单挑没有十几个人是无法奈他如何的。   是以,黑衣人并没有得手,长剑在距离宁致远几步之遥时,宁致远便出手如电,被宁致远一招制敌,反而牵制了他。   宁致远手中握着他的命脉,冷哼道,“说,谁让你来的?”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了,却还是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一遍。   但那人哪里肯说话,宁致远的话才落音。他就咬破了舌头,吐出一团黑血来。若谷瞧见不妙,连忙将宁致远给拉来了,免得黑血沾染在他身上,恐怕连累了他中毒。   “皇上,这人已经死了。”   宁致远往前走了几步,用脚提了提躺在地上的人,头外在一边再没了任何动静,“估计是派他来打头阵,然后看看后面适不适合攻进来?”   出了这个可能,再想不出别的理由了,“有可能,所以尽快做好下一步打算吧皇上。”   既然已经来了,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尽量减少宫内人员的伤亡。那些人原本就是无辜的。总不能因为他们兄弟之间的争斗,而连累了他们这许多人的性命。   “你现在去将宫中能调动的御林军都调出来,将宫内的宫女太监都集中到一块派人看护着,务必要减少人员伤亡。”   “是,属下这就派人前去,属下会寸步不离的守在皇上身边的。”   如今情势不妙,若谷更是不敢离开宁致远半步。思云临走前就告知过他,后面若是发生什么紧急情况,首先要保证的是宁致远的安全。这些他自然都明白,所以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他是绝对不会离开宁致远的。   更何况,以前还有虚怀和他一同保护皇上,如今只剩他一个人了,更加应该警醒,否则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是绝对担当不起的。   “不用了,你赶紧去,现在暂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一个人可以的。”   “皇上,属下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誓死保全皇上的安全,属下不敢有怠慢的地方。”   皇后的旨意?宁致远简直要被他气急了,现在还谈什么谁的旨意。首先要将宫中的一干宫女太监全部转移才行啊,他一个人的命是命,那许多宫女太监的命,就不算命了吗?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就算地位等级不同,命就是命啊。   “你快去快回,不要耽搁了。”   若谷犹豫不决,宁致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前走了。现在宫中有些混乱,必须要赶紧做好防范才行。   想着,若谷便加快了脚步,带着御林军,现处在不同位置的宫女太监都集中到一块,将他们都安置在后宫最角落的一个宫殿内,又派人守在宫殿外面确保他们的安全后,他才回到宁致远身边去。   他离开之时,宁致远实在议事厅中,现在到达大殿之中时,却突然没了宁致远的身影。若谷一阵后悔,在宫中的几个院子里翻找了一边,始终没有看到宁致远的人影。   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不见了。   就在这时,距离议事厅最远的一个偏远冷宫方向,突然有红色的火光升起,仔细一看原来不知道是哪个宫殿受了重创,竟然燃起了熊熊火焰。   也就是说,淮王殿下的人已经开始在宫中进行杀戮了,所以才会燃起这场火吗?   那边的声音很吵,吵吵嚷嚷的穿透了熊熊火光,直直的传入到若谷的耳中,若谷却无心去关心到底发生了,他只想赶紧找到宁致远才行,若是宁致远因为他的一时疏忽而丢了性命,那他几条命都不够偿还的。   想着,他一边四处张望着。一边寻找。感觉到身边有人路过,他便问道,“有没有见到皇上?”   若谷随手拉住走过的人,那人突然被拉住惊了一下,随后便坚决的摇摇头。若谷松开他后,他便低着头侧身恭敬的站到一边去了。   回头看了他一眼,瞧见这人身上的衣服,竟然是宫中太监的服饰,来不及深想若谷便斥责道,“赶紧去后面躲着,前面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这里危险的很,若是发生什么意外,压根没人会注意到他。   那人低眉顺眼的回答道,“是,奴才这就去。”   说着便要离开,走了两步若谷突然醒悟过来,刚刚所有的人都被他安放到后面了,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他回头一看,那人察觉到他的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从身上掏出个东西,直直的朝着他面门丢来。若谷闪身一躲,再回头看时,哪里还有刚才那人的影子。   若谷心中微惊,这个人的前来的方向……   他回头看向远处熊熊燃烧的宫殿,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难不成刚刚的先攻人员中,并不是只有那一个。刚刚这个人,必定也是和先攻部队一起进来的。   ☆、【第122章 妃华正茂(结局篇上)】   若谷追上去寻找了一圈,那人的动作极快,就这么片刻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该死,他竟然疏忽了,早知道就不该离开的!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还不知道宁致远被人带到了哪里去了。   皇上能去哪里呢,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心中大惊,连忙闪身往火光的地方而去。   才走了两步,突然听到有人喊道,“皇上,皇上你在哪里?”   若谷停下脚步,皇宫随处都是打斗的声音,怎么还有人和他一样在寻找皇上。转了个角,就看到另一边着急寻找的人。   是安清风。   看到他后,安清风也停下脚步,眉心紧皱,“若谷,有没有见到皇上。”   照理来说,安清风在朝中虽然没有挂职,但也是很久之前就跟在宁致远身旁,和他的职位是差不多的。但是偏偏,安清风被先皇瞧上,当上了暗影的统领。这官阶就与他差了几级。   若谷是个明事理又懂得如何与人交往的人,是以他垂下头,愧疚的说,“没有,属下也不知道皇上去了哪里。”   不知若谷一人觉得愧疚,安清风脸上的表情也算不上好,他本来是宁致远身旁一直无声无息跟着他的人。但因为要维持宫中的安定,所以离开了那么一小会,也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宁致远就不见了。   他同样也是十分懊悔。   握在手中的长剑入鞘,十分不甘心,“宁楚宇他们已经攻进来了,若是找不到皇上,那他们的计划就能得逞了。”   两人顿时明白了彼此心中的烦闷心情,若谷还算有些镇定,安慰道,“不会的,皇上没有传召谕旨,他就不能名正言顺的取而代之。”   “若是宁楚宇无赖一点,你这么说谁又能听呢。”   安清风说的也是,只要宁楚宇成功的占下了皇宫。到时候颠倒黑白,民心所向,那说什么都晚了。   想着,两人再不敢迟疑,分两路去寻找。若谷望着远处最显眼的地方,想要过去,却被突然涌出来的人拦住了去路。   而此时的宁致远,如若谷所想,正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苦苦挣扎。就是在若谷离开的那么一会儿工夫。竟然有人上趁他不注意时在背后偷袭,将他给打晕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就身处在一片火热的红光中。   烟雾呛到口鼻,他闭着眼有些睁不开,他到门口挣扎着开了开门,发现外面的门被上了锁,而身边竟然没有半个人声。火势突然变得有些烤人,他往后退了两步。   也不知道若谷什么时候能够发现他现在正在这里,想必已经知道他不见了,但是一时半会估计也不会想到他竟然会被锁在这里面。   “皇上,皇上你在哪里?”   隐约间,似乎听到又人在呼唤他,他打起精神,将被烟雾呛得有些睁不开的眼睛强势的睁大来,冲到窗前,一脚踢开窗帷,想翻身出去,却发现外面的火势更加的旺盛。若是出去难保不会瞬间被火势萦绕,无奈之下,他只能重新回到屋内,打湿了毛巾捂住口鼻,窝在床榻边,等着外面的人来救援。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想着,他用仅剩的水将被子打湿,随后顶着被子,弯着腰往门口缓缓的前行。火光瞬间包裹了他,但有棉被做阻挡,让他一时幸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院落都被大火牵连,他裹在被子里慌不择路,只能一直不停的往前走,却仿佛怎么也走不出这火光之中。浓烟越来越大,就在宁致远被这浓浓的烟雾弄得有些晕晕乎乎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声音,“皇上,皇上你没事吧?”   宁致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突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思云……   他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他,是不是他要死了,所以出现了幻觉?他想,终究还是对思云失守了承诺,没能到莫蝶谷和她一起……   “思云,对不起。”   他低喃出声,说完,便觉得眼前一黑再没了意识。临闭眼前,他想,大概,他的这一生也就这么葬送了吧。   可是,梦境很快到来,有人在梦中对他一阵斥责,说什么你早就做好了防范为什么不坚强一点,为什么不赶紧实行。你想这样子忍到什么时候,他都不仁了,你又何必守着你的大义。   这么一句话,仿佛戳到了他的心间,他猛地一惊,从床上翻身坐起来。   “皇上,您醒了。”   耳边是若谷的声音,他转头,看到若谷焦急的站在床榻边。门口还守着一个人,提着长剑警惕的站在门口。   “皇上,请恕属下无能,没能守住皇宫。”   暗影这么多人,加上御林军也没能守住宁楚宇的攻势,可想而知宁楚宇私下里暗藏了多少私兵。或许还有许多愿意与他合作的人,也跟着参合在里面。怎么突然之间,他竟然像个被人遗弃的君王一般。   这种挫败感,还真是不好受。   他叹了口气,将心中的感慨压下心头,好在他外面还有留了一手,不至于真的一败涂地,“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安清风看了眼外面的情况,还不算太糟,便转身到宁致远面前来跪首道,“回皇上,宁楚宇派兵攻进来后,属下即刻派御林军和暗影出动,但是因为事出突然,宫内守卫并不多,没能完全将他们挡住,如今已经集中到昭前宫,外面有暗影和御林军守着。”   也就是说他在火海中挣扎的时候他们正在对敌,那么,“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这个……”若谷和安清风突然面露难色,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而这种怪异的现象,反而让他更加觉得有猫腻,宁致远眼神微冷,斥道,“说!”   他气势压下来,若谷不敢不从,跪在安清风身边,咽了咽口水后,缓缓的说道。   “回皇上……属下是在清袖苑外找到您的,属下怀疑您深陷火海中去了,赶过去时,就看到您躺在外面,于是就带您过来了。”   若谷眼神闪躲,但还是将话说完整了。熟悉若谷的人都知道,若谷为人耿直,平日里让他说谎是万万做不到的。所以他说的应该是事实,只是这闪躲的眼神却好像还有什么别的大秘密。   但他没有心思去继续追踪了,既然没事就好。就当那时候看到的人,是自己一场梦吧。   他缓缓的叹出一口浊气,好在之前不是真的见到了思云,若是她真的还在皇宫之中没有走,那此时必然也陷入到了危险中。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事情。只是,最近似乎老是有意无意的见到思云,肯定是对她的思念成灾,所以才会出现幻觉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从床榻上起身,将安清风和若谷都招呼起身。   身上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喉咙间呛了些烟雾,所以有些难受。他走到大门口,打开门往外看,外面传来刀剑拼杀的声音,声音很小,但是距离这里似乎也不是很远。   外面的御林军和暗影人数本就不多,若是被宁楚宇伤完了,那还真是枉费了父皇一番心血啊。   这个时候,宋北辰为什么还没有过来支援。   想着,他便吩咐若谷道,“你去外面放出信号弹,大早就通知了宋北辰,这会温陵的兵士和其他地方驻扎的兵应该都已经筹集起来了吧。”   若谷点点头,领了命,回答道,“属下没办法出宫去,不太清楚外面的情况。但是吴大人的兵仍然守在京城没有离开,聚集起来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前些日子还因为吴立凡的兵士而被柳中书弹劾了,难怪柳中书要做这种事情,原来早就密谋了这种事情,若是吴立凡的兵还守在京城,那对他肯定是大为不利了。   好在他没有听信柳中书的话,将吴立凡的兵迁到前线去。这个时候,他突然就庆幸起来了。   宋北辰一时半会没有过来,估计也被宁楚宇的人给拦下来了,否则依他的性子,早该出来出风头了。既然是一时半会赶不过来,那就只能他们首先自保了。   “既然如此,宫内的状况就劳烦你们了,一定要守到宋北辰带着人前来救援才行。”   安清风和若谷齐声答道,“是,属下自当竭尽全力。”   “恩。”   宁致远自然是信他们的,跟在他身边十几年的人,对他的安全肯定是会十分谨慎的。若谷打开门闪身出去,随着一声响亮的声音在天空中响起,一抹绿色的信号弹飞上云霄,在空中炸开来。   信号弹的声音渐渐的消散,外面却突然闯入了一名御林军,径直到安清风面前跪下,“大人,不好了。外面的人一举攻陷过来,属下们有些招架不住了。”   那人身上带着伤痕,有箭伤还有刀伤,身上的衣衫被砍得凌乱不堪,脸上身上都带着血迹,看着十分狼狈。   没想到宁楚宇除了准备刀剑还有箭矢,这样一来,他们逃脱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抬头看了眼天空,夜深露重,傍晚时分的时候宁楚宇率兵攻城,这个时候已经天完全合下来,估计也到了子夜十分了。并苦苦挣扎了一天估计也累得够呛,这个时候宁楚宇再发动攻势,也难保证他们完全着急的主。   只希望宋北辰真在往这边赶来,这样的话,他们才会有可能抵挡得住,。   “好了。尽力而为吧,若实在不行,我就让出这位子也没什么不可的。”   宁致远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就算拼了他的性命也绝对不会让宁楚宇得逞的。但他这么一说,若谷和安清风便反应巨大的跪在他前面谏言道,“皇上,不要啊,宁楚宇既然敢做这种事情,可想而知他对百姓必然也不会有多大的心疼。您这样让字,不是要让百姓都陷入到水深火热中吗?”   宁致远只是笑了笑,未置可否,反而看着若谷问道,“轩王殿下的下落如何了?”   若谷怔了怔,随着宁致远伸出来的手起身来,然后才道,“属下派出去的人寻找了许久,找到了轩王殿下,但是赶回来恐怕也需要些时日。”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那迟早是要回来的。这天下,他不坐,也该找个可靠的人继续做下去。   先皇后嫁入到皇家时,原本就是个没什么势力背景的人,只是为了稳固朝堂,父皇才将她封后。若是单凭宁冶廷来对抗柳家人,显然会比他更加吃力。   所以,他只能先解决了那许多的问题,然后再将位置禅让给宁冶廷。   这也算是他对宁冶廷的几分歉意吧,毕竟,皇位不是这么好做的。   思绪飘的有些远,宁致远将思绪收回来,微叹一声,低声道,“如果他们能够趁这个时候赶回来,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直接将位子禅让出来,让宁冶廷登位,他和思云一同子啊莫蝶谷双宿双飞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他声音很低,在场的人除了他自己都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是以他们很难理解宁致远此时脸上额表情。他带着几分安静和平和的眼神,直视着已经暗下来的夜空。   外面的拼杀声不断,刺痛了双耳。声音越来越近,似乎眼见着就要到眼前来了。   安清风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皇上,若是只剩最后一道门,属下也会竭尽全力保证皇上的安全的。”   闻言,宁致远轻声笑了笑,他也是身带武艺的人,可不能容人这么低估他,“无妨,朕也不是吃软饭的人,武艺不浅不会拖了你们后腿的。”   他一番兴致勃勃的话,听的安清风和若谷激动不已。若是领头的人都没什么斗志,那他们也没必要继续守了。但是既然皇上都这么有兴头,那他们还怕什么,自然会撒开了打。   说着,将通风报信的人安置到床榻上后,宁致远和安清风还有若谷便准备打开门到前面去拼杀,临打开门时,宁致远突然一震!感觉到背后有什么东西刺入到后颈中,让他顿了顿,随后动作飞快的往身后的人去。   若谷和安清风暗自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跟着转身后,便看到床榻上的人翻身而起,那人哪里有生病的样子,人皮面具一扯,露出一张若谷熟悉的容颜。   “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若谷一声惊呼,便冲上前去与他掐起来。   “自然是要他命的人!”   那人冷哼一声。与若谷过了几招后,便身形快如闪电,几个闪躲闪身从门口出去了。   很快就没见了他的身影,安清风还没来得及应付,就见他从眼前晃过去了。   宁致远顿时觉得冷汗淋漓,额头上的汗水如滴,身上一阵发寒。就连腿脚都一阵发软,站立不住。   察觉到他的异样,安清风和若谷都上前来,“皇上,您怎么了?”   宁致远忍着身上的剧痛,运了内力将毒性抑制住。如今这么关键的时刻,他绝对不能倒下。   有了这个信念支撑,宁致远深吸一口气,硬撑着站起身来,“没事,走吧。”   身上发虚。声音自然也带着几分虚弱的感觉,他察觉到这一点,连忙轻咳一声,中气十足的说,“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安清风和虚怀对视一眼,便跟着宁致远一起出了大殿。   穿越了长廊,来到宫殿的正门口,宁楚宇带领的兵士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骑在马上蔑视群雄。见到宁致远出来,他嘴角微勾。   “宁致远,咱们商量个事情如何?”   宁致远被御林军团团围住,看到骑在宁楚宇马边的那人正是今天屡屡偷袭他的人,没想到宁楚宇还有做这种阴险事情的时候。   感觉到体内运作的毒性正在腐蚀他的内衣一般,但他脸上镇定自若,问道,“什么事情,”   宁楚宇一副万事好商量的模样,对着围在他身边的御林军一一数过,随后道,“你看,你这里的人这么少,估计也保全不了你的安全,而外面还有大批的军士,救援你的人也被我拖住了,不如你主动一点,将位置让出来,对我们大家都好,你觉得如何?”   果然是打着这个注意,所以才会费劲心机的将他们逼得无路可退。到了这个时候,文武百官还真的没有半点用处。   没有半个人能够帮他解决此事的困境。   但即便如此,他也必须要保全那些人,“你别想了,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便宜你的,就算你说的再好听,我不为自己也得为了黎民百姓着想。”   “黎民百姓?”宁楚宇冷笑出声,“你还真是个好皇帝呢,这么爱民如子,本王都有些佩服呢。可是,你看看你的黎民百姓,有哪个会站出来救你啊,你不是被困在这里寸步难行吗?你以为你爱了他们,他们会用什么来报答你吗?”   宁楚宇虽然说的都是事实,可是停在宁致远耳中却莫名觉得刺耳。哪个黎民百姓会知道如今的皇宫之中正发生着这种大事呢,若是知道了他们或许同样会义不容辞的前来帮助。   每个人,都会有正义的一面的。   “不管你怎么说,我已经决定了,即便和你说的一样,但是作为一个帝王的责任在此,我决不会便宜了你。”   如今宁楚宇能说出这种话来,显然他是半点也没有将百姓的性命放在眼底的,若是真的被他得逞了。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他不敢想,所以也不敢这么做。   见这个诱惑无效,宁楚宇并不慌张,反而继续冷笑着,“哦对了,还有解药!你刚刚不是中了我手下秘制的毒药吗,若是没有解药在手,你可连今晚都无法度过。”   “毒药?皇上,您什么时候……是不是那个时候!”若谷猛地想起来,刚刚出门时,皇上突然震了一下。难怪他会知道身后的人不正常,原来是……   “无妨,有莫轻云在,什么毒能够男的了他。”   “莫轻云?”宁楚宇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冷笑两声后道,“据我所知,莫轻云才到达莫蝶谷。就算此时正在往回赶的路上,似乎也无法今晚到达呢,你的毒,如今只有我能解。”   “皇上!”   也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宁致远无心去看他们关心的表情,也无心去管他们此时的担忧,他要做的就是守好身后这片宫殿,支撑到宋北辰过来的时候。   所以这个时候,万万不能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闭嘴!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我就算是为了这天下人牺牲,也绝不会吧天下人的性命交由你手。你暴戾成性,若是真让你躲了这天下,那还不得被你折磨的体无完肤。”   当初,父皇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才会拼尽全力也要将宁楚宇给办了。只是可惜,棋差一招,宁楚宇竟然没有死,卷土重来重新在他手中夺天下。   “很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咱们这就算是谈判失败了。”   宁楚宇再没有任何耐心,手一挥,身后的人便攻上来,与宁致远身后的人打成一片。宁致远身后的人实在太少,即便是一人对上四个,都不能将宁楚宇的人给全部排上。   宁致远撑着痛苦的身体,与人交手,宁楚宇便在这个时候翻身下马,飞身到他面前来,接过随从递上的长剑,随后砍了身边碍事的人,很快就走到了他面前。   “咱们兄弟许久没有比试了,今日就让为兄来好好讨教一番吧。”   宁致远其实并不太愿意和宁楚宇交手,他的招式太过刁钻,而且多半很阴险,从小时候就感觉到了。然而今天,这场比试怕是逃不掉了。   “皇上……”   若谷和安清风想要帮忙,奈何力不从心,身边的人层出不穷,一个接一个的来阻碍了他们。   宁致远淡然的站在原地,额头上的汗珠不知是因为累的,还是因为被体内的毒给逼出来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竟然有些看不清眼前走来的人是谁。   他缓缓的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痛苦,睁大了双眼终于将眼底的模糊给扫清。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说着,宁楚宇脚尖点地,提着剑飞身而来,长剑直逼面门。宁致远连连退后,在长剑距离几分的位置,将剑横在眼前,挡住了宁楚宇的剑式。   一击不成,宁楚宇旋转身躯,翻身落地,然后一步不停的持续往他面前攻来。宁致远此时身体内藏着毒,每次运功都是一场折磨。他只能拼尽全力的进行防御,宁楚宇的剑式刁钻,每次让他的防守变得十分吃力。   有时是在反手正攻,有时是正手反攻,每次的防御都让他耗费了许多精力。   突然,宁楚宇冷不防的长剑击来,宁致远体内的毒突然发作,他闪避不及,长剑便直直的刺入到肩胛骨中。宁楚宇一击得逞,准备再接再厉的上前来,宁致远连忙用力的打在剑刃上,将宁楚宇的长剑折成两半,仍有一半长剑在体内。伤口处鲜血直流。   他闪身退后了两步,就触到了一个人的背部,他回头一看,是若谷和安清风背靠着他。   就在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身边的包围圈已经变得越来越大,不知不觉中。宁致远身边守着的人,只剩下了几个,而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宁楚宇将断了的剑刃一丢,“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坚持吗?”   “皇上,您还好吧?”若谷和安清风吃力的看着宁致远,身上的血液还在持续往下流淌,若是不赶紧包扎,真怀疑会因此失血过多而亡。   宁致远摇摇头,有了这伤口,他反而容易将体内的毒素往伤口处逼,让毒素顺着血液流出来。   他一边悄无声息的运内力,一边冷声回答道,“想都别想,即便只剩下一口气,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宁楚宇眼神示意,让身后的人上前,将宁致远这边的人一一控制住了。双拳难敌四腿,几人挣扎了几下,便没了招架之力。   宁致远身边没有人,宁楚宇缓缓的走到他眼前,随手拉过一柄长剑,“我今天就送你一程。”   说着,宁楚宇的剑式挥舞,宁致远闭上眼,等待着他的长剑入体。却听到耳边呼啸一声,带动了他耳边的碎发,随后就听到闷哼一声。   他睁开眼,指尖宁楚宇胸前插着一只箭矢,力道很大,直接插入到他胸腔内。   宁楚宇退后了两步,捂着伤口处脸色苍白。他脸上带着疑惑,望向箭矢飞来的地方。   突然人群散开有人从外围跑进来,跪在宁楚宇身前,“王爷,城门口突然涌入一大群百姓,推着车轮将守在城门口的人给……”   怎么回事?宁致远显然也没有想到,脸上的吃惊程度并不比宁楚宇要低。   正在这时,有人从外面高声喊道,“宁楚宇犯上作乱,罪无可赦,同谋者共罪。但不知情者,放下武器,可以从轻发落。”   这声音……宁致远和宁楚宇同时看过去。只见莫轻云一身黑衣站在高墙之上,冷锐的目光穿透夜色直直的到达宁楚宇面前,“若是反抗者,格杀勿论。”   说完,他脚尖点地,很快落到宁致远面前。   “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说完,莫轻云挥了挥手,从四面八方突然涌入一群身穿黑衣的人,将宁致远几人围起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加上外面已经赶来的将士们,宁楚宇已经俨然瓮中之鳖,再没了退路可言。   宁楚宇脸色苍白,箭矢已经被他逼出来,笑容惨淡,“我果然还是输了。”   莫轻云冷哼一声,“从你决定要犯上作乱的那刻起。你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   宁楚宇脸色难看,盯着莫轻云的眼睛,恨不得将他给撕裂了。   偏偏莫轻云是个不怕事的主儿,越是见宁楚宇这样,他嘴角的笑意就越发的灿烂,他走了两步,到宁楚宇面前,“早在你有意向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出来了。你以为我去了莫蝶谷,其实我一直在京城,去莫蝶谷的只有云将军一人。我就是在暗处时刻监视你的行动,所以才能及时作出应对。”   宁楚宇脸色微变,竟然还是败在了这里!   想着,他冷哼道,“莫轻云,若早知你是如此,我便会在一开始就要了你的性命。”   莫轻云认同的点点头,随后嘴角微勾,“可惜,如今说什么都迟了。”   见情势已经如此,那些和宁楚宇一同前来的人,纷纷自发的放下武器,以求自保。宋北辰也在这时候赶过来,将宁楚宇制服,拷上了枷锁。   “皇上恕罪,微臣救驾来迟……”   宋北辰跪在宁致远身前,突然就听到一个声音轰然倒地,在抬眼看时,发现宁致远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   “皇上……”   几声呼唤同时传来,莫轻云脸色微沉,抓着刚才和宁楚宇一起的人,“说,解药呢?”   那人似乎也是个用毒高手,被莫轻云抓住后,他从腰间不知拿出什么东西,往莫轻云身上一撒,莫轻云躲开的同时,那人将衣服从莫轻云手中挣扎出来,脚尖点了几下,闪身涌入到人群中,再也找不到踪影。   安清风冷声道,“那人擅长易容术,此时要找,自怕有些困难。”   “既然如此,那边算了吧。”莫轻云叹了口气,只有他一个人大概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那就随他去吧。   “把皇上带到室内去,我要为他诊治一番。”   也不知道是什么毒,若不是他擅长的毒,那就真的只能带到莫蝶谷让莫谏言去诊治了。   “皇上怎么了?”匆匆赶过来的思云只看到有人抬着担架将宁致远往屋里走去。   若谷见到思云挺着微凸的肚子出现在这里,十分诧异,“皇后娘娘,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思云摸了摸肚子,声音中带着几分骄傲,“我一早就没走,刚刚去带着百姓们突破了城门口的防卫,所以才耽搁到现在。”   “百姓?”若谷微惊,就是刚刚有人通报的那些百姓吗?他倒是好奇,她是怎么将那些百姓聚集起来的。   思云点点头,“就是腊八那时候,我在哪里施粥得过恩惠的百姓,他们知道感恩,听到皇上有难,都自发的前来帮忙了,根本不需要我多说。”   若谷嘴角微勾,喃喃出声。“是啊,百姓怎么会像淮王说的那样,人心都是肉长的。”   他声音很小,思云并没有听清楚,反问道,“你说什么?”   若谷摇摇头,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怕宁楚宇是永远也不会明白了,你若不付出真心待人,谁又会真心待你。压下心中的想法,若谷轻声道,“没什么,皇上身中剧毒,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还是赶紧到大殿内去吧,皇上若是见到您,肯定会很高兴的。”   ☆、【第123 章 有惊无险(结局篇中)】   思云脚下不做迟疑,往内殿里面走去,“我知道了,这就去了。”   宁致远才被抬入到内殿不久,安清风和宋北辰都守在门口。里面一片寂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思云过去的时候,宋北辰见到她时,脸上的表情微变。   他不敢相信的望着思云,“你不是去莫蝶谷了?怎么会在这里?”   思云摇摇头,解释道,“我没去成,原本准备去的,但是听到莫轻云说有人要对宁致远不利,我就没回去了。”   本来嘛,她有怀着身孕,若是奔波的话,也得费上好几天的时间。莫轻云那会突然收到消息,说宁楚宇正在筹兵似乎在密谋什么事情,莫轻云倒是首先就猜出了宁致远会有危险。   都知道他有危险了,思云怎么可能还会舍下他,独自去莫蝶谷呢。   宋北辰很难接受她这几日都没有离开的事情,诧异道,“那你这几日一直在哪里?”   “我就在这宫中啊,但是一直不敢露面,否则就露馅了。”   她日日看着宁致远忙到很晚,都心疼的想要去催促他休息,但是她有不能这么做。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和他一样,悄悄的看他几眼。   宋北辰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嫌弃的看了思云好几眼。就在这时候,有侍卫从外面进来,到他身边时,恭敬的行了礼。   “宋大人,淮王殿下的残兵都已经收拾好了,门口有人带着轩王殿下过来,您是不是要去看一看。”   轩王殿下?宋北辰眉心微皱,轩王殿下怎么会突然回来……难不成?   “谁带着轩王殿下?”   传话的人愣了一下,才到,“安大人。”   宋北辰正字啊疑惑到底是哪个安大人时,安清风便冷冷的说道,“是虚怀回来了。”   虚怀,那就是说……真的是宁致远派人去寻找的宁楚宇了。   宁致远的意图。他大致是清楚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坚决,一点也没有因为这些事情而改变分毫。   宁致远啊宁致远,真的是让人又爱又恨。   内殿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莫轻云冷着脸站在门口,一脸悲泣的模样,“将轩王殿下迎进来吧,皇上快要不行了,有事情要和轩王殿下说。”   “快不行了?”思云不确定的重复了一声,她冲到莫轻云跟前,“你说的是真的吗?”   莫轻云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并不像是作假的。   思云身子摇晃了两下,差点站不住,“怎么会!”   她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捂着肚子站在原地,宋北辰上前扶住她的肩膀,“具体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呢,你先别担心。”   思云挥开宋北辰的双手,就要往屋里闯,“我要去见他,我要亲眼见到他的样子。”   莫轻云侧过身,让开一条路来,让思云进到屋里去。   看到床榻上,半睁着双眼,一脸苍白的宁致远,思云鼻头一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的往下落。   “致远……”   她蹲到宁致远的床榻边,宁致远听到声音,扯着乌青的嘴角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别哭。”   虚弱的声音听着让人心疼,思云的眼泪顿时就忍不住了。   “唔……说好的啊,你答应了我的要看着我们的孩子出生,你怎么能失信于我呢。”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思云哭得泪水都干了,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怎么会这样,莫轻云不是神医吗,为什么会连他的毒都解不了。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要你好好的,咱们说好了的啊。”   宁致远嘴角的乌青一看就知道是中毒的迹象,他惨白着脸扯着嘴角微微一笑,“思云不哭,就算我不能在你身边陪着你,我也会护着你和孩子的。”   “我不要……”思云歇斯底里的喊道,似乎只要这么喊着,宁致远就不会离她而去一般。   莫轻云带着宁冶廷从外面走进来,正好听到思云尖锐的声音。   他走到跟前来,冷声道,“思云,他们还有正事要说,你先安静一会儿,等到他们的事情谈完了,你在和致远说。”   思云泪眼朦胧的看向门口,宁冶廷紧皱着眉头,跟在莫轻云身后缓缓的走到里面来。   “四哥,你来了。”   宁致远虚弱的抬了抬头,每次动一下,眉心就紧皱起来。似乎忍耐着无线大的痛苦。思云看着于心不忍,上前来忍着哭泣的冲动,将他扶着半靠在床头。   宁致远反手握了握她的手掌,宁致远冰冷的手心握着她温热的手。冷热的差别顿时让她鼻头忍不住一酸。她强忍着哭泣的冲动,紧紧的握着宁致远的手。   见到他们这样子,宁冶廷顿时知道这件事情并不是开玩笑的。   “五弟,你还好吧?”   他看得出来,宁致远脸色惨白胜雪,没有半点血色,嘴唇一片青乌,中毒的样子十分明显。他一早就接到有人寻找他的消息,但是并不太想回到宫中。   若不是他们聪明的找上他母后,在他母后的威逼利诱下,他是绝对不会重新踏入京城半步的。   但是,到了京城后,竟然听说宁致远被二哥害的命不久,他怀着怀疑的心思过来,却没想到真的见到宁致远濒临死亡的模样。   “四哥,我已经准备好了传位遗诏,但是还是得经过你的同意才行。你也知道,皇上这个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坐的,如果你没有十足的心理准备,我不敢擅自将位置让给你的。”   宁冶廷皱了皱眉,若他们真的是演戏,那未免也演的太过逼真了。更何况,思云脸上的泪花并不像是假的。   见宁冶廷不说话,宁致远轻咳了两声,用帕子捂着嘴,帕子拿来时,上面被血迹斑斑,沾染在上面十分可怖。   宁致远喝了口水,将咳嗽的遗愿压下去,“我已经快不行了,但是宁家的江山,却也不能落入到他人手中,这是我对父皇的承诺。”   父皇的承诺,这句话对宁冶廷十分有效。他脸上的表情这才松动了些,“我明白。”   终于说话了,宁致远脸色苍白着追问道,“那么,你觉得意下如何?”   又过了片刻时间,宁冶廷也不知到底在考虑什么,他沉着脸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我明白了,我都知道。”   若是真的登上了皇位,那责任不是一分一毫的重。父皇生前就是被整日整夜的工作,累垮了身体。到了他这里,他真的能够胜任吗?   第一次,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那就好,既然如此,那你去吧玉玺拿过来吧。”宁致远轻声说道,“只要在诏书上盖上玉玺,那么这件事情就成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到时候你就不能在反悔了。”   宁致远向来不愿意做逼迫人的事情,既然宁冶廷还在犹豫,那他就给他足够的时间考虑。事实上,关于传位的诏书他早就已经书写好了。   见他这副样子,宁冶廷心里一种责任感油然而生,“你放心吧,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的事情,那就绝对不会更改的。”   “那就好。”宁致远惨白着脸扯出一抹笑意,随后对思云说道,“思云,将床头柜子里面的诏书拿出来。”   思云轻嗯了一声,转头到床头边上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那个盒子里面的东西,还是她和宁致远一起放进去的。当时答应了要完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所以宁致远便在她面前亲手写下了这本诏书。   只要事情处理完了,那就将皇位传给宁冶廷。宁冶廷是所有皇子中。最合适的一个了。   因为他一直身在百姓堆中,知道百姓最缺什么,最需要的是什么,这样子,他才会更加的利用这个优势。   结果传位诏书,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上面盖着国玺。宁冶廷突然觉得恍若隔梦,前不久还在为自己证明对皇位不感兴趣,可是转眼他竟然成了下一任皇上。   宁致远握着思云的手,脸上满带着歉意,“思云,真的很抱歉,若是有来生,我绝不会再失信于你。”   思云眼泪蕴满了眼眶。朦胧的看不清宁致远的脸颊,她哭着摇摇头,“不要……你答应我的,你不会离开我的。”   看到思云痛苦的样子,莫轻云有些于心不忍,便对宁冶廷说,“我们先出去吧,把他最后的时间交给思云吧。”   莫轻云带着宁冶廷转身出了房间中,等到两人的身影都从屋里消失后,莫轻云还十分体贴的关上了大门。   等到门缝只剩下一条线时,宁致远突然笑了,“傻丫头,哭得这么惨干什么。”   听这声音,浑厚有力,哪里还有刚才虚弱的模样。思云眼泪还在眼眶中,整个人却完全蒙住了。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你刚刚不是……”   刚刚不是开睁不开眼睛,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还能和她谈笑风生。   “等会儿,你就去外面喊一声皇上驾崩了,等到遗体入了皇陵,咱们便一同去莫蝶谷。”   “……”   思云一股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亏她还真的以为宁致远病重不起了,感情刚刚他们这是演戏的……可是,她真的入戏了好不好。真的是白费了她刚刚流了那么多眼泪,结果到最后,只是他们演了一场戏。   “你竟然敢骗我!”思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好在他没事,他真的没事了。   果然,莫轻云的医术哪里会这么弱,还好还好。   宁致远起身将思云揽在怀中,安慰道,“不是骗你,若不是真的病重不起,四哥是不会答应继位的,总不能等到孩子出生了将皇位传给孩子吧。我自己都不愿意呆的高位,怎么能祸害咱们的孩子呢。”   说的也是,但是他这么坑害轩王,真的没关系吗?   不过算了,谁让他和她是一伙的呢,既然害都害了,那就不要再有罪恶感了。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外面喊一声。”   说完,思云一脸悲泣,捏了捏大腿将眼中的泪水又逼了出来,宁致远则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卧不起。   “皇上驾崩了!”   思云声音悠长,带着浓浓的伤感,一声过后,大殿的门顿时被人从外面打开,宋北辰和安清风的身影从外面闯入。   来到床榻边上,看到宁致远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跪在地上,满脸不敢相信。   驾崩的消息随着传话的公公一层一层的传遍了整个皇宫内院,宁致远真的是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位皇上了。   皇上驾崩,举国同丧。思云披麻戴孝守在宁致远的棺木前守了三天三夜。遗诏被传旨公公宣读出来,关押在牢中的宁楚宇和柳中书也接受到了消息,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不过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而已,真相到底如何,谁又能真真看透呢。   宁致远的遗体被移到皇陵之中后,思云便也从皇宫之中消失了。   三天后,新皇登基。登基的第一件大事,便是三堂会审,宋北辰主审,刑部和兵部协理。宁冶廷亲自旁听,审理了柳中书的贪污大案,和宁楚宇的谋逆案。   这两个案子足足审了一天一夜,才终于将柳中书和宁楚宇的罪行一一理清。   柳中书不止利用家族势力进行受贿。还将许多职位卖给了他人,从中谋利,并控制住这些职位。   整个过程中,柳中书和宁楚宇对罪行供认不讳。   柳中书被判斩行,择日处斩。宁楚宇因为是皇子的缘故,宁冶廷念及兄弟情义,只在牢中赐了白绫三尺,亲眼在牢中看着他受刑。   宋北辰护驾有功,加上审理案情清晰明了,品阶升为正一品,并赐良田若干亩,宅院三座。承袭了骁勇大将军的爵位的他,顿时被宁冶廷重用,将兵符交由了他手中。如此一来,宋家便有了两块兵符在手,荣耀一时。   但他们都是懂得自省的人,柳家的下场是活生生的例子,他们绝对不会再踏入到柳家的后尘中。   “等到再过些时日,我便带着你母亲去游山玩水一段时间,到时候你就和你义妹两人在家守着宋府吧。”   宋北辰顿时觉得自己被深深的虐到了,为何他父母亲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在他面前来秀恩爱。是想刺激他,让他早日娶妻生子吗。   惠风站在旁边轻声的补上一句,“哥,皇上说了,今年夏天的时候允许我和虚怀成婚。”   “……”   被惠风这么一补刀,宋北辰顿时表示不服,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得从指缝中溜走,从宁冶廷登位后,便是一日比一日平静的过着。莫轻云仍然呆在太医院之中,但宁冶廷不知怎么得知了那一场宁致远和莫轻云联合演绎的戏,从而对莫轻云是很难见到好脸色。   但好歹并没有怎么为难他,吴立凡仍在兵部侍郎的位子上呆着,并帮助宁冶廷重新谋了一大批人,给前朝官员换了一批官员。如今在位的人,个个都是战战兢兢,深怕一个不小心被揪到了小辫子。   这种气氛,相比之下却更加的和谐一些,至少没有人再敢背面一套当面一套。   时间一晃便是四月,又到了一年桂花飘香的日子。身在莫蝶谷的思云肚子越发的圆润起来,肚子里面仿佛住了一个小宇宙,大的几乎快要撑破了。莫苁蓉对着她的肚子上下左右看了又看。十分笃定的说,“你这肚子里估计是两个小子,否则怎么会这么而大个肚子呢。”   艳阳高照,思云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宁致远陪在身边,揽着她的腰肢,坐在榕树下的长凳上面。   听到莫苁蓉这么说,思云伸手抚摸了一下肚子上凸出来的部分,笑道,“不管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咱们的宝贝。”   宁致远附和道,“那是自然了,咱们家的孩子,肯定都是最棒的。”   被这两人秀出来的恩爱溅了一脸血。莫苁蓉表示十分的不齿。脸上顿时蒙上嫌弃的表情,“得了吧,有必要在我面前这样子吗,你这几天多陪着思云走走,锻炼锻炼,到时候生孩子也会有帮助的。”   如今思云的肚子已经**个月的样子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个月内估计十有**孩子会出生。这日子一天天过的太悠闲了,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正想着,突然听到思云问道,“苁蓉,你不是要处理江湖中的事情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到这个,莫苁蓉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十分无奈。真没想到她这三四个月内,在江湖上会遇上这种事情。若不是有师父亲自作证,她都要怀疑是有人故意想害她了。   但毕竟不是,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嗨,别提了,师父前些日子和我说我的生父是谁,最近在江湖中有些忌讳,我才回来躲两天的。”   她只知道她父亲从小就收养了苁蓉,但是苁蓉的生生父母是谁,还真没听父亲说起过。思云正想问,莫苁蓉的生父是谁。宁致远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门口进来的人。   “三哥,你怎么来了。”   那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莫蝶谷突然踏入了这两个不速之客,“五弟啊,好久不见。”   也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他很快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思云道,“这位是五弟妹吧,幸会幸会。”   思云点点头,看着和宁致远一点也不相似的顾惊风,若是他们自己不说,还真不会觉得他们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正想着,顾惊风快步走到苁蓉面前,“苁蓉,你答应了我要去天下第一庄见我外公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反悔了。”   “不是啊,我这不是……”苁蓉表情微变,脸上飞上了几丝红晕,思云站在一边看着,顿时了然,感情这两人,在这江湖上转悠了四五个月的时间,转出了一段感情来了是吧。   当初她才到莫蝶谷的时候,莫苁蓉还没有回来,据说是因为江湖上办武林大会,苁蓉是享有盛誉的神医“医五七”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过了这许久后,苁蓉突然在午夜回到莫蝶谷,再也不愿意踏出去半步。   莫苁蓉这般推脱,顾惊风顿时有些挂不住,但又不忍心责怪苁蓉。思云嘴角微勾,轻笑道,“没关系,我陪你去吧,正好我也想去金陵玩玩呢。”   一听她又要折腾,宁致远连忙脸色一沉,“你还是不要凑这个热闹了,好好把孩子给养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宁致远越是表现出这副模样,思云便越是要和她反抗,“我不要,我要和苁蓉一起去玩玩。”   她暗地里掐了掐宁致远的手心,然后挽着苁蓉的手臂,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说道,“苁蓉啊苁蓉,你说你这辈分也长的太快了,本来依年纪来说你该叫我一声姐姐的,可是这搭上了三哥,到时候不得叫你嫂子。”   也不知道是那句话激励了莫苁蓉,等思云的话一落音,她连忙像打了鸡血似的,“这个主意不错,走咱们去金陵。”   “……”   看着莫苁蓉蹦蹦跳跳的出了莫蝶谷,顾惊风感激的冲着思云笑道,“多谢,告辞。”   直到这两人的身影都从莫蝶谷消失了,宁致远才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她的太阳穴,无奈道,“好啊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   思云咧嘴一笑,白色的牙齿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光芒,“你说,宋北辰他父亲到底该随我叫呢,还是该随你叫啊。”   “……”   宁致远只得无奈的摇摇头,“好了,外面太阳有些刺眼,还是进去吧。”   思云这才收回笑意,突然觉得一股异样的感觉传来,她顿时僵在当场,“啊……”   如今的思云可是十分金贵的,但凡有一点动静,都要十分紧张才行。当下,宁致远便担忧道。“怎么了,思云?”   思云捂着肚子,脸上的冷汗突然开始往下流,忍着肚子上的感觉道,“快……快去把苁蓉叫回来,我好像要生了。”   这可是大事!宁致远顿时不敢松懈,冲着外面喊道,“快去叫稳婆,父亲,外公,思云要生了。”   他将思云横抱着,往屋里面去,将她安放到床榻上后,闻声赶来的莫谏言连忙给思云把了把脉。秉神静听了片刻。   久没有声音,宁致远站在一边急的焦头烂额,“怎么样了,到底怎么样了?”   “还能坚持到稳婆过来,先去准备热水毛巾还有剪刀,等稳婆过来就可以直接接生了。”   为了伺候待产的思云,莫谏言特意在山下请来了许多手脚麻利的侍女。原本是打算在莫蝶谷放个稳婆的,但是哪里想得到思云这么快就会有反应。   话音刚落,稳婆便急匆匆的赶过来了,脸上都是汗水,可见跑了许久的路。   “公子别急,生孩子是个漫长的过程,不是三言两语见就能够完成的,您先站在外面去等一下吧。”   被稳婆赶出来的宁致远三人,只得坐在外室的椅子上等着。里面不断有端着血水从外面出来的人。   思云扯着嗓子的声音从屋内不断的传来,宁致远站在门口急的左右走个不停,不断的张望屋里的动静,但是始终看不清屋内的样子,只能着急的不断的来回走动。   看他这着急的模样,莫谏言不禁好笑,回想起了他的当年,“当初思云出生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着急的一直在门外徘徊,真的恨不能亲自去帮她承担痛苦。女人本弱,为母则刚,你放心吧,思云不是那么软弱的女子,一定会带着大胖小子从屋里面出来的。”   有了莫谏言安慰,宁致远这才安心了些,“多谢爹。”   莫谏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先去那边喝口茶,压压惊,马上就会好了。”   云翼原本坐在椅子上,这时候也抚了抚额头,“是啊,你在这走来走去的,走的我头都晕了,还是去那边坐一会吧。”   宁致远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担忧,“知道了。”   可是他哪里坐得住,就算坐在椅子上,手掌也紧握着,眼睛牢牢的盯着屋内的动静。   到底怎么样了,他在脑中设想了无数个可能,只是耳中听着思云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让他怎么也坐不住。可是才站起身,云翼就将他一把按下去,“好好坐着,该出来的时候会出来的。”   宁致远身影微僵,只得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感觉屋内的嘶喊声一直在不停的传来。突然之间,屋内的声音全都静止了。宁致远微惊,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冲到门口就要进去。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喊叫声,他脸上的笑意顿时止不住。   “生了,孩子生了……”   稳婆抱着孩子从屋内出来,孩子已经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宁致远却无心查看,第一时间冲到屋内,看到思云满身汗水的躺在床上,虽然虚弱但眼睛却睁得老大。   “孩子呢?”思云说话的声音嘶哑如锯,听得宁致远一阵心疼,“思云,你辛苦了,以后咱们不生了。”   ☆、【第124章 双儿女双全,补一场婚礼(大结局下)】   听到宁致远暖心的话,思云说不高兴都是假的,他何其有幸能够收获如此体贴的人。生孩子的痛苦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是怎么也无法完全体会的。但是即便宁致远没有体会,却也能够安慰她。   在所有人都围着孩子时,他第一时间到床榻前对她嘘寒问暖,这些她怎么能不感动。   “好,都听你的。”   说完,思云挪动了酸痛的身子,靠在床头,门窗都是紧闭的,她只能朝着门口的方向张望,“我想看看孩子,去把孩子抱进来给我看看吧。”   “好,我这就吩咐乳娘把孩子抱进来。”   宁致远走到门口,冲着外面喊了一声,霎时间,房门被打开,几个大男人簇拥着乳娘走了进来。这时宁致远才看清,乳娘手中压根没有抱着孩子,而云翼和莫谏言两人怀中各抱着一个娃。   两个孩子?   宁致远有些懵头,不确定的看向思云。见他这副样子,思云真是好气又好笑。好歹进来之前也看一眼自己孩子啊,到了这时竟然连孩子生了两个都不知道。   孩子双目紧闭着,巴掌大的小脸皱巴巴的,额头上的头发还没有长出来,灰蒙蒙的。躺在两个人怀中睡得香甜。   听说思云要看孩子,云翼和莫谏言便抱着孩子歪着床头,让思云看清两个孩子的模样。   “谁是大的谁是小的?”看清了孩子的样貌,思云便问乳娘道。   乳娘笑了笑,感染了这里一片的喜庆,“回少夫人,大的是儿子,小的是女儿。”   “还是龙凤胎,思云你真是太棒了。”   宁致远揽着思云的腰肢,对她真是爱不释手。就这么一下,他们就儿女双全了。到时候还真的不必再让思云享受生育的痛苦了,毕竟如今他已经满足了。   孩子出生后,便由乳娘抚养着。思云专心的坐月子。有莫谏言这个神医在,当月的补品自然是不断的。还有顾惊风那个天下第一庄,里面的宝贝无奇不有,思云更是不缺。   莫蝶谷是处在徐州一处非常偏僻的山谷中,一般不是有人带着进来是绝对不会找得到这里的。思云出了月子之后,便带着孩子上了趟街。虽说孩子出生前,该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但是,她们毕竟是第一次做父母,孩子缺什么东西也不可能会一次就全部补齐。这次到街上去,就是为了再采购些孩子还需要的东西。   到了街道上,思云背上一个,怀中一个。   这两个孩子过了这一个月之后,还真是好分辨了。大的整日就板着一张脸,懒懒的连人都懒得看一眼。若不是到了吃饭的时候,他还真不愿意张开双眼看人。小的就不一样了,小的倒是每天嘻嘻笑笑的。只要有人逗弄她,她都很赏脸的给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其实,她是完全没有必要自己上街来的,不管需要什么,莫谏言都会派人去将东西带回来。   她是觉得自己躺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若是再不出来走走,腿脚都得退化了。   走在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车马行走的声音不绝于耳。思云看到一家首饰店,她走进去,突然背上的大宝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这还真是奇了,大宝平日里连看人都懒得看,更别说哭泣了,怎么突然之间竟然哭起来了。   “不好意思,哪里有坐的地方。”   思云歉意的道,见她抱着两个孩子,当真是有些不方便,店员便也没有过多的计较,端了把椅子出来放到她面前。   “夫人请。”   “多谢,多谢。”   等到坐到位置上,她才突然惊觉,宁致远怎么不见了,不是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吗。   她将背上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取下来,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孩子哄着。小宝倒是安静的睡着,大宝却一脸悲伤的模样,眼泪都占满了整张脸。   “好了,好了,别哭啊,乖啊。”   到了这时候,思云才发现,两个孩子都还没取名字呢。宁致远对这事完全不着急,反正一个大一个小,父亲和外公都称呼他们大包小包,现在哄孩子还真有些不方便。   “真是的,真该叫他取个名字的。”   思云一边嘀咕着,一边哄着怀中的孩子,大宝抽抽搭搭的哭了好一会,突然眼睛一闭,再没了声音。均匀的呼吸传来,可见是睡着了。   所以,刚刚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哭起来。初为人母,这些事情她还没能完全摸透。但是还自己人不哭了,她也乐得自在。   将孩子重新背到背后,才准备起身,突然传来一声清润的声音,“思云,好久不见。”   听到这声音,她整个人都绷住了,往后退了两步,才抬起头看着面前站着的人。   那人一身白衣胜雪,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手中拿着折扇摇曳。即便看着再风度翩翩的人,有了那些过往的经历,她却完全无法将他和这个词联系起来。   是容峥!   思云见到她就想到了前世的总总,将好不容易遗忘的过去,全部涌入到脑海。她退后两步,警惕的看着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容峥带着笑意,拍了拍手中的折扇,微风从折扇中缓缓袭来。将这炎热的天气中撒入了一抹清凉,但思云只觉得更加的灼烧了她。   容峥笑了,“你这么怕我干什么,如今你觉得我还会对你做什么吗?”   他是真的洗心革面还是装成这一副模样,思云完全不知道,没有头绪,也不敢肯定,只是从内心深处,她告诉自己,要远离面前这个人。她不能接近他,他很危险。   思云脸上带着恐惧,容峥就静静的站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地方,解释道,“当初我要处斩时,是淮王殿下放过了我。我在外面摸爬滚打一年多的时间,才终于放下了心中的仇恨,如今在徐州一所学堂中当教书先生。”   思云嘴角扯出笑意,“是吗,恭喜你啊。”   一边防备的将孩子往怀中护得更紧。   容峥看到她下意识的动作,哭笑不得,“这才多久不见,你竟然连孩子都有了。”   孩子,他的目光放在了她孩子身上,思云一阵防备,抱着孩子背对着他往门口的方向挪动。   “与你无关,我要走了,待会宁致远该找不到我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外面跑。容峥却上前,握着她的肩膀,声音尽可能的柔下来,“我带你去找他吧,刚刚在那边的茶楼见到他了,现在应该还没走。”   思云动作幅度很大,挥开了容峥的手,“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出了首饰店,思云脚步慌张的往前走,容峥却一直不急不缓的跟在她身后,让她更加慌乱起来。   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纠缠她不放。   容峥看着她慌忙逃离的背影,顿时觉得有些挫败。摸了摸鼻子,扫眼看到刚刚一直跟在思云后面的大汉。那人冷哼一声。转身也出了首饰店。容峥这才跟在思云身后,寻着她的步子往前,看到了宁致远从茶楼上下来,他耸了耸肩,转身离开了。   宁致远才从茶楼里出来,就看到思云急匆匆的跑着,不知道在躲避些什么,“思云,你跑什么?”   两个孩子还在她手中,这么跑若是摔倒了,先不说孩子,她自己也会受伤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思云这才放松下来。靠在宁致远怀中,心有余悸的诉说道,“致远,有人在追我,我……”   回头一看,空荡荡的街道上面,哪里还有人影。微风拂面,扫动地面上的落叶,仿佛刚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   她站直了身子,仔细看了眼身后,“怎么回事,人呢?”   宁致远摸不着头脑,“你到底说谁?”   “容峥!我刚刚在首饰店见到他了,我害怕他对我不利,所以才急匆匆出来了。”   容峥?宁致远眉头微皱,可是许久没有见到那人了。还以为当初已经在大理寺被处死了,竟然还活着。看思云一脸惊恐的模样,宁致远只得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柔声安慰。   “好了好了,你别害怕。他现在没有追过来,不会有事的。等会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是怎么也不会放心让思云独自一人的。虽说现在世道太平,但也难保不会有什么其他的贼人。   “我让父亲来接你了,等会他就该到了。”   正说着,莫谏言就出现在他们面前,“怎么了,刚刚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是从后面的转角处过来的,缓缓的走来看到思云梨花带雨的,眉头皱了皱。   宁致远没有回答,而是将思云交到莫谏言手中,“爹,你带着思云回去吧,我去那边看看情况。”   说完,拍了拍思云的肩膀,给了思云一个放心的表情,他才往前面走去。走到思云说的首饰店,只看到里面的店员和几个顾客,并没有容峥的身影,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听到里面顾客在小声的交谈。   青衣男子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刚刚可真危险,有个人还想偷孩子呢,好在那孩子突然哭了一声,把注意力吸引住了。”   偷孩子?是容峥吗?宁致远停下脚步,思云会这么害怕容峥,必然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什么事情才会让思云有这种想法。   他停下来,走到两人身边,拱了拱手,道,“两位兄台,不知可否将刚才的事情再详细说与在下听。”   青衣男子见到他一身衣衫价值不菲。与刚刚那位女子的衣料都是差不多的。顿时有些明了,但又不敢肯定,只能疑问道。   “这位兄台是刚才那位夫人的……”   “刚才那位,是在下内人,在此受了惊吓,所以特意来了解情况,也好对症下药。”   原来如此!青衣男子了然的点点头,“刚刚那位夫人路过首饰店时,大概准备进来看的,但身后有个人尾随她,准备对身后的孩子下手,后面那孩子倒是机灵,突然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令夫人抱着孩子进到首饰店内。那人却没有离去,幸好有个白衣公子过来……”   青衣男子旁边的人也跟着说道,“说的也是,刚刚还有个公子帮忙,要不然那人可就危险了。两个孩子呢,现在的人贩子啊,还真是猖獗。”   正在这时,门口有人踏足进来,听到青衣男子身旁那人这么说,也停下脚步,问道,“你说的是不是一个白衣公子,我刚刚好像在那边的巷子里,看到他被人堵住了。现在只怕……”   宁致远正准备说什么时,青衣男子却突然变得谨慎小心起来,回身望了望身后来来往往热闹的街道,手指放到嘴边,“嘘!说多了小心他们同伙在这里,肯定也不会放过你的。”   巷子?就是他刚刚走过来经过的那一条吗?   宁致远出了首饰店,果然看到旁边的巷子里,容峥一身白衣正被人围堵在中间,拳头招呼到他身上,蹲在地上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他倒是忘了,容峥父亲以前是个武官夫,但他好像是个善文不善武的人。   “住手。”   听到宁致远的声音,那群围着容峥的人移开视线,看向他,“怎么地,你想帮他出头?敢坏老子的大事,老子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说着一行人便从容峥的包围圈中抽身出来,走到宁致远身边来将他围起来,拳头招呼上来,“给我打!”   宁致远站在原地没有丝毫慌张,反手抓住攻来的人,一个反扭就将他们扭到了地上,即便是几个人是一同上前来,宁致远也能将他们在两招内制服。很快,一群人便被宁致远打的趴在地上。   “滚!”   宁致远冷哼出声,趴在地上的人连忙连滚带爬的起身来。跑出了巷子。   “你没事吧?”宁致远走到容峥身边,将他扶起来,白色的衣衫沾满了泥土,脸上带着伤痕,鼻青脸肿的看着十分凄惨。   “多谢!”   容峥拿着折扇从地上站起来,挥了挥手身上的尘土,道了声谢后便转身出了巷子只留了宁致远一个背影。   “等一下。”   宁致远在身后喊道,容峥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迈着步子继续往前走。   站在身后的宁致远皱了皱眉,走上前,“你帮我做一件事好不好?”   宁致远用疑问的语气说着肯定的话,语气说的不容拒绝,容峥停下脚步。“宁王殿下有何吩咐?”   “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宁王殿下。”宁致远轻笑一声,自从他从皇室中离开到这里后,那就再也没有宁王殿下这个人存在了,“咱们都是这徐州城的一份子而已。我让徐州知州将刚才那群人抓起来。你见过他们的样子,可以帮忙去协查。”   容峥怔了怔,突然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竟然是为了帮他。   顿时他有些踟蹰,“多谢宁王殿下为在下做这种事情,但是宁王殿下不是应该觉得在下不可饶恕吗,就像宁王妃那样,对在下避之如蛇鼠。”   “我若真有这种想法,又怎么会回到这里来找你。”   要说也是他太不自信了,所以才会觉得每个人都对他没什么好感,但是事实上,他们并没有这种想法。过去的就过去了,既然他能在这里当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那么就说明他已经放下了过去,不会在记挂着过去种种的恩怨。   “多谢。”   容峥嘴角微勾,这才将心中的郁结都舒展开来。   宁致远笑了笑,越过他准备离开巷子中,容峥被他落在身后。许久之后,他突然追上来,迟疑道,“宁王殿下……你知不知道……”   他薄唇抿了抿,突然又闭上了嘴,没有在继续说下去。   宁致远看着他,疑问道,“知道什么?”   容峥脸上闪过一丝愧色,“怡情的下落。”   怡情……他竟然还惦记着怡情。当初怡情害得他……对她容峥可从来没有过好脸色,怎么会突然之间竟然寻找起怡情来了。   “我知道如今皇上登帝后将太后娘娘接到了宫中,可是却没有怡情的下落,我在想是不是她自己拒绝了皇上的好意,没有回到京城中。”   他说了半天却完全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宁致远倒是忘记了怡情这茬了,当初被易明睿换了个孩子,怡情得以存活下来。但是,如今的太后却完全没有想要认她的想法。   当初派人去寻找宁冶廷时,也没有听到有人说将怡情给接回来了。   宁致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容峥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望着天边烈阳高挂,“我听人说,她被莫轻云带到了徐州,但是我来了徐州这么久,却从来没有碰见过她。不知道宁王殿下有没有办法能够找到怡情。”   “我回去问一下思云,看她能不能找到。”   “有劳宁王……宁公子。”在宁致远的怒瞪之下,容峥又生生的改口换了个称呼。   去了趟知州府衙后,宁致远便回到莫蝶谷内,两个孩子都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思云坐在放两个小孩的床边看着他们的睡颜,看的入神。   就连他回来踏入到屋内,都没能惊动住她。   “思云,我回来了。”   听到有人唤她,思云猛地一惊,才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仍没有舒展,“致远,你之前去哪里了,怎么会从茶楼里面出来。”   “这个……”宁致远迟疑了一下,现在还为时过早不能告诉她,想了想他随便诹了个理由,“我去那边谈了些公事。”   这么敷衍的理由,思云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都出生一个多月了。”   宁致远没有将她刚刚的失落心情放在心上,既然她都换了话题了,他自然要顺着她的话来说了。   “我这不是想让父亲和外公取吗,他们对这两个孩子爱不释手的,取名字这种大事,也该劳烦劳烦他们才行啊。”   说着,他便上前来,抱了抱两个小宝贝。白白嫩嫩的脸蛋肉嘟嘟的,看着真是十分讨喜。   她说话的语气很重,没好气的说,“你是孩子父亲,自然是你来取了,干嘛劳烦外公和爹。”   听着思云像吃了火药一样的话,宁致远愣了愣,回头看向思云,发现她脸上带着愠怒,不知在为什么事情生气。   宁致远这才发现思云有些不对,揽住思云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我态度这么差?”   “我没有,我只是害怕。要是今天孩子从我手中丢了,我该怎么办。你突然从我身边离开也不和我说一声,我一直以为身后跟着的人是你啊。”思云脸上梨花带雨的,刚刚才平复下的心情又被带上来。   宁致远叹了口气,原来她已经知道了。   也只能继续柔声的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别哭了,是我不对。我一定会将那些人正法的。”   此后一脸几天时间,宁致远都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每次一问到他的时候,便说是在抓捕那群人贩子。可是,抓捕人这种事情,用得着宁致远亲自动手吗?   这一日,宁致远又很早就出了门,思云心中怀着疑问,又听到爹说宁致远没有去过府衙,她顿时心中生出一丝怀疑。将孩子交给乳娘后,便跟在宁致远身后一同出了莫蝶谷。   跟着宁致远到了大街上,转过一个拐角后,突然就没了宁致远的身影。她往前走了两步,只看到一个开着门迎客的铺子。再没有找到宁致远的人影。她迟疑的进入到了铺子中,顿时一群人围上来。   “思云,你终于来了。”   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怡情站在面前,举着一件红色的嫁衣在她面前。   “怡情,你……”   她好久没有看到怡情了,怡情这是要出嫁了吗?   正想着,怡情却突然将她带到了里面,不由分说的将她按到椅子上坐好。   “赶紧把衣服换了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说着,怡情将刚刚那件嫁衣丢到思云面前,红色的嫁衣上面用金丝线绣着并蒂莲。花开并蒂,这寓意正是她想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她成过亲的人,换上嫁衣干什么,难不成还二嫁吗?   “好了没有,赶紧的啊,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呢。”   怡情在外面喊了一声,打开门,看到思云仍呆坐在镜子前,不由的叹了口气。上前来强行将思云身上的衣服给扒了下来,一件一件的套上红色的嫁衣。   “你先说清楚,我为什么要换上这衣服?”   思云挣扎着不让怡情得逞,怡情停下手中的动作,歪着头看着她,只露出一只的眼睛盯着她,“为什么,你换上了不就知道了。”   说着,怡情便不顾思云挣扎,强行将她的衣服给换成了一身的红。凤冠也带在她头上,开始在她脸上画上精致的妆容。   怡情是个很擅长化妆的人,思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顿时觉得变了好大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是原先的自己了。她懵懵懂懂的随着怡情将她打扮的这么出彩,却完全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直到外面突然响起鞭炮声,还有响乐的声音,她想要出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时。怡情却将一顶红色的盖头盖在她头上,然后扶着她走出了房门。   到了大门口时,就听到怡情突然高声喊了一声,“新娘子上花轿了!”   “思云,我来接你了。”   原本想要挣扎的思云,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后,她顿了顿,怡情将她的手放到宁致远手掌中。宁致远便扶着她缓缓的坐上了轿子。   “起轿!”   思云坐在轿子里面,摇摇晃晃的走了许久,才终于消化了这件事情。感情宁致远瞒着她,是在做这件事情。   轿子一路通过一条大路上了莫蝶谷内,莫蝶谷已经被布置好,满山满谷的红色,十分喜庆。就连鸟儿都唱着高兴的调调,在空中飞舞而过。   “新郎踢花轿了。”   宁致远一脚踢到轿子上,然后将思云扶了出来,一路牵着她的手走到屋内。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过后原本是送入洞房。但两人已经经历过这些,便直接在大堂内将盖头给揭开来了。   等到终于见得到周围的景象后,思云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屋内都被红色的挂饰给布置打扮了一番,而屋内的客人,都是远在京城中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莫轻云,吴晗晗,宋北辰,宋南山,云雪娟,莫苁蓉和顾惊风。这些原本距离她很远的人,竟然突然之间就出现在她面前。   云雪娟和宋南山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冲着她微笑。   “思云,恭喜恭喜啊。”   阴影覆盖下来,宁致远揽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思云,这是我补给你的婚礼,喜欢吗?”   思云脸上的笑意挂都挂不住,怎么会不喜欢。她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了,没想到宁致远却一直放在心上,一直记挂着还没有给他们一个完整的婚礼。   满室的欢声笑语,带着喜庆的气氛,思云喜极而泣,“喜欢。”   “孩子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叫良辰一个叫美景。为了纪念咱们从以前到往后,即将一同经历的所有良辰美景。”   ——完——   ☆、【第125章 番外一:离错的错,对的对——记怡情一生的悲欢离合】   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当初听说他在大理寺被判了斩行,随时可能处斩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   没想到,过去了这么多久的岁岁月月,还能在莫蝶谷这个山灵水秀的地方见到他。   他是这一生中,害过的唯一一次人,也是我最愧疚于心的人。   他叫容峥,容貌的容,峥嵘的峥。   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像我这种在青楼摸爬滚打数十年的人,已经完全忘记了生活的滋味,也忘记了,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那天,我被人带到一处别院中,见到床榻上躺着的他,就知道我的生意来了。没有做过多的想法,便是在床榻上将他伺候舒服了。   这就是我的任务,还能轻轻松松拿到数十万的银两。   其实从小我家就不缺钱,可是我爹还是将我卖到了青楼,对,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他是我亲爹。即便他将我交给青楼的晚娘时,我都这么以为。尽管我爹告诉我,家里并不穷,但他就想让我在青楼中生活,我的出生就是为了在青楼中过活。   那时候的我,还没有理解爹眼底的深意,既然他让我这么做,那我就做吧。   我从小就很听他的话,听话到让我做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拒绝。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原来青楼是这样一个地方,这个地方的人都是白日里休息,夜晚生活。这里每次都很热闹,但是偶尔房间中会传来痛苦的吟叫声,我几次以为屋内有人遇到了危险。却被在青楼当小厮的人讥笑,还告诉我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们,要不然我会没命的。   渐渐的,年纪大了,我弹得一手好琴,跳得一手好舞。但却终究逃不过接客的命运,我去问爹,为什么。他却只是笑了笑,告诉我,这算是人生的试炼。   那时候,我看到爹眼底的快意,有一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我很诧异,但却想不通,我和爹能有什么仇。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我不再做反抗。一边在高台上舞出倾城之姿,一边弹出悠然之曲。   直到,我遇见了一个人。   他喜欢一身黑衣在身,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双明睿的双眼,总能看得出任何人的心思一般。   他说他叫莫轻云,是莫蝶谷的大夫,同时也是半面妆的幕后老板。   莫蝶谷和半面妆……这两个神奇的地方,我都听过。听过往的江湖侠客们曾经说起过。莫蝶谷是神医出处,里面培育的每一代人,都在江湖上享有盛誉。   半面妆,则是个神奇的地方,能找到哪里的女人都能获得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但是没想到,半面妆竟然也是莫蝶谷的地方。   “我找了你很久。”他如是说,嘴角的笑意盎然,眼底如一汪泉水,清澈见底,让人看不出假意。   那夜月色很淡,乌云将圆月遮住,房间内没有开灯,暗无天日。   所以我也没有注意到,他其实,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开心,“你找我干什么?”   他脸上的笑意不改,只是眼底的清澈却已经不见了,深邃的双眸看的人一阵心惊,“我找你,来做半面妆的主人,而且,你还关系这一件天大的事情。”   “天大的事情是什么事情。”我笑了,笑得讽刺,“我一个妓子而已,还能关系什么天大的事情。”   我看到莫轻云的嘴角微微勾起,突然凑近到我面前,用手轻抬起我的下巴,另一只手在我脸颊轻轻滑过,声音轻飘飘的拂动在我心头,“这么自嘲可不太好,半面妆你既然听说过,那你也该怀着几分向往才对。”   差一点,我就要被他蛊惑人心的话给打动了,好在我听到了最后一句话。我猛地醒悟过来,甩开他的手指。   “不,我没有幻想过。”   我说的坚决如铁,但也是事实。若是她一生都只能在妓院中度过,那要这青春永驻的容颜,又有何用。不过是无尽的地狱罢了,我宁愿不求。   许是看出了我眼底的坚决,莫轻云笑了笑,放下手,一副万事好商量的语气,“好,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若答应我,我会帮你赎身。”   “我不能离开这里。”   我从被我爹卖到这里后,我就再也出不去了。不是因为我不想走,而是我根本逃不掉。   在青楼生活久了的人,已经失了心,忘了爱人的滋味。活着明明是苟且,我却偏偏想活下去。我就是这么偏执,不为人不为己,我就想活下去。我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活下去的**,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大概,是想知道莫轻云说的,我关系着天大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吧。   我看到他的表情怔了怔,随后道,“你若想留在妓院也行,但是半面妆有任务时,你也得去做。”   “不用三天后,我答应你。你告诉我和我有关系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   “时机未到,到时你自然会知道。”他说完,将一把钥匙放到我手中。同时还有一个小小的信笺纸,上面写着半面妆的地址。   半面妆本来就神秘,知道它地点的人少之又少。有些人想求却不得,便导致了半面妆几乎没什么生意。   我仍然在青楼中生活着,半面妆也没有任何生意。   直到有一天,莫轻云又突然来访,给了我一粒药丸,让我服下,然后带着我到了一处别院中。   初初服下那药丸时,我便感觉到下身某处开始痒起来,怎么挠都没有办法止住那种痒。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遇见了容峥。   和他当着一个女人的面——尽管那个女人熟睡着——一番**过后,我知道了他们的目的。也知道了,我为什么会觉得下身痒不可止。   那是莫轻云研制出来的药,能让女人患上花柳病的药。在事成之后,我被人带出去时,还特意在那个熟睡的女人身上留下了欢爱的痕迹,当然这也是莫轻云吩咐的。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什么目的,我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这也是莫轻云对我的教诲。   “给你解药。”   莫轻云总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我,我突然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   三天后,我本来安静的生活。就此被打乱了。   容峥侍奉的人找了上来,将我从青楼带出去,关到了一处暗室里。我不知道那个暗室是什么地方,但是我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因为,我日日被人吊着用鞭子抽打,每次身上带着的伤我自己都不忍心看。这一日,我的眼珠被挖了出来,嘶声力竭的喊叫声,吸引了人,有人来想要将我放出去。我也是在这一日,才知道我是被谁给抓起来了。   我听到容峥叫了那人一声淮王殿下。我才知道,是淮王宁楚宇。而容峥是他的谋士,却被我害的声名狼藉。   “我知道你是替人办事,虽然我不想原谅你,想要亲手将你杀了。但是,终究我还是不忍心。你在这暗室受的苦也够多了,你走吧。”   我睁大了一只眼睛盯着他的脸,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怜爱,却觉得无地自容。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想法,却在他身上看到了。   “你为什么……”   我正想问他为何帮我,他却直接大发雷霆,喊道,“走!赶紧滚,我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我从暗室中跑了出去,拼尽全力跑到了街上,遇见了那个女孩。那个在别院中,名叫思云的女孩。   我曾在半面妆看到过一幅图,那副图上,也有个女孩,和她长的很像。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想过问莫轻云那个女孩是谁,但他却脸色沉下来,不想谈这件事情。   思云对我照顾的很好,却因为我差点被府上的人嫌恶。她帮我找来了宫里的莫御医,我才知道,原来莫轻云在宫中当值。是如今风声最盛的莫神医。   他不管是在江湖还是在朝堂,都是享有盛誉的人呢。   思云在应付别人时,莫轻云和我说了许多,告诉我,思云是他的亲妹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告诉我他其实很恨思云和她娘亲,但思云却是无辜的,让他又不知道该从何恨起。   我才知道,原来像他这么优秀的人,也会有许多烦恼。但我心里,却不知为何想到了两个字。   活该!   对,就是这两个字。得来的后果就是,差点被莫轻云放毒害死。   好在思云及时赶到,救下了我。我被她转移到了外面现买的一处宅子里面,却也在同一时间,思云被人陷害了。   我看到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正是容峥和淮王殿下。   原来是他们策划的,我想了很多办法,我认识的人只有莫轻云,我找他让他救思云。他却和我提了条件,说半面妆最近会有一幢大生意,我若是做成了,那就救思云。   为了思云。我答应了他。但是没想到的是,救下思云的结果根本不是他。但答应了的事情,我却不从反悔了。听说思云躺在床上,病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我很想去看她,却一直不得门而入。   好在还是见到了,却也在同时,我进了宫中。   我以为这是莫轻云给我安排的任务,并不会对我的生活带来任何影响,但是没想到,这一趟进宫,却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我才知道,原来我的身份并不是这么简单,而我之所以会过得这么辛苦,只是因为一场仇恨,一场没有什么结果的仇恨。   我才进宫时,只是帮助皇后改善她脸上岁月留下的痕迹,她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虽然用很珍贵的东西保养,却也无法阻止岁月这把刀。   虽说我是半面妆的主人,但其实都是莫轻云给了我药材,让我给皇后吃下去的。   起初时,皇后对我很好,只要脸上有改善的效果,她都会对我十分的温柔体贴。那时候每天都能见到容峥,他总是会在我有困难的时候,帮助我。虽然都是小忙,但他却一直不厌其烦。   皇宫如此大,皇后眉眼限制我的行动,有时候我会在一片很相似的地方找不到出口,他便会出现在我面前,带着我回到我要去的地方。很多时候,一些细小的举动,就会让我已经如死水一般的心产生涟漪。直到又一次,我又遇见他。   那天,我问他,有没有恨我,他们的初见本就是个错误。   “什么恨不恨的,你我都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说实话,当时我真的很恨,我的理想抱负会在这一瞬间突然土崩瓦解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但是你也失去了重要的眼睛,相比之下其实你比我更加凄惨。至少,我的那些事情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的淡忘在别人的视线中,可是你的眼睛却永远也不会再看见了。”   我唯一一只眼睛清楚的看见,他的眼底产生了一丝歉意,真诚的让我感动。   也许就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突然发现,我这颗已经尘封许久的心,竟然也会有因为某个人而漏跳一拍的时候。   日子在一天天过着,许久不见的思云,终于找到了机会进宫来见了我一面。却也带着我的身世一同来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我爹竟然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世,还一直瞒着我。只是因为她深爱的女人被我亲爹抢了,于是他就报复到了我身上。   我那个时候还只是个刚出生的婴儿什么都不懂,我真的是无辜的不能在无辜了。   我爹喝酒了喜欢说实话,我一直都知道,没想到那天会如此歇斯底里的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唯独只有他在牢中还托人递了信过来给我。告诉我,他已经被判刑了,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处斩。即便我的身世再凄惨,只要仍活在这世上,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之后,我心真的疼如刀割,却没有办法平息心中的苦。看到这封信时,顿时觉得心里的伤口竟然愈合了许多。   尽管,我亲爹不认我,亲娘嫌弃我。我就像是一个被上天遗弃的人,就连亲人也理我远去。   好在,还有我弟弟,他如同一个长辈一般,将我呵护着,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可是,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我离开了他,没有告别就独自离开了,从此以后,我便独自漂流。听说每到冬天时,徐州的梅花是最美的。我便辗转到了徐州,后来又被莫轻云找到,他告诉我莫蝶谷就在徐州一处山谷里,若是实在没有地方去时,可以到莫蝶谷中去。   我随感激他的好意,却终究没有到莫蝶谷,在徐州找了家铺子,带着宁冶廷给我的银两开了一家成衣铺。   新皇登基,皇位易主的时候,我在灯光下坐了一宿。尽管我爹和我没有半点感情,但是眼泪却仍然止不住的往下流。她那个只见了几次面,却每次都对他慈祥和蔼的爹,终究还是没能逃过病魔的折磨,离去了。   后来,我关了铺子,休息了三天时间,才终于平复了心中的伤感。   半年的时间过去后,我得知思云和宁致远到了莫蝶谷,却一直没有机会去见她们。知道宁致远亲自找上门来,说是要为思云举办一场婚礼。   那天我们约在茶楼见面,谈完了细节之后,我看着他远去,站在茶楼的二楼,远远的看到了思云和她的两个孩子。   他们,真的很恩爱呢,是我羡慕不来的美好良缘。   我这一副残破的身子,还会有谁愿意牺牲自己,爱上我呢。大概,是没有了吧。   在思云的婚礼上,我喝了很多酒。满室的欢声笑语做下酒菜,我却独自守着桑田,和着眼泪喝下了整整三壶酒。   等到散场的时候,我已经站不住脚了,只能扶着墙壁才能撑住身子。   走了许久的路后,我突然觉得眼睛十分涩,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蹲在墙脚边,一边吐一边哭,眼泪鼻涕一大把,却无法将心中的郁闷给抒发出来。就在这个时候,有一方手帕递到了面前。   我顺着手帕往上看,就看到了他。   那个我以为已经被大理寺处斩了的容峥。   我疑惑的看着他,缓缓的站起身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见我不接他的手帕,便亲自将我扶着我的脸,帮我细心的擦拭了脸颊上的眼泪,“思云很怕我,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所以我不敢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只能在这里等你。我等了很久了,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报答你的机会。”   我被他弄得一阵痒,从他手中夺过手帕,自己在脸上擦拭起来。   “报答我,报答我什么,我根本对你没有恩情。”   “若不是你,淮王殿下怎么会救我。他和我说了,你跪在他王府门口跪了三个时辰,求他救我。”   我不置可否,笑了笑,摆摆手。是了,那天我是在淮王府跪了三个时辰,求宁楚宇救容峥。容峥是宁楚宇的谋士,只有他才能救下容峥。但是,宁楚宇拒绝了我,所以我以为,容峥没有逃过一劫。   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救下了他。   “这不算什么,我们之间不都是你帮我我帮你吗,我只是报答你先前救下我的恩情而已。”   我不敢让自己想的太多,若是他只是单纯的将我当朋友,我若自作多情,那不是人人笑话嘛。   “我想,能不能用一生来报答你,毕竟,我的余生很长,而且都是出于你的功劳,才能有这么长的时间让我去度过。”   他一脸认真的看着我,我竟然有些分辨不出到底是真是假。可能是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吧。眼底的他身影模模糊糊的,仿佛存在的并不真切。   我笑了笑,眼睛缓缓的闭上,没了意识。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看到面前出现一抹素衣白裳的容峥时,才突然明白,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你醒了,头疼不疼,喝点水吧。”   他细心,体贴,将茶盏送到我面前,我抿了一口,只觉得头上昏昏沉沉的,喝了水之后才觉得好一点。   我迟疑的将茶盏放到床头柜上,看到这熟悉的房间布置,确定就是我自己的房间,于是问道,“你昨晚一直在这里吗?”   他将床头柜上的茶盏收拾起来,放到桌子上,“昨晚你喝醉了,我担心没人照顾你,所以一直守在你身边。”   一直守在我身边?我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就像那时候的感觉一样。我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竟然因为这些细微的事情就能感动成这幅样子。   或许别人只是顺便呢,我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暗示,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处的?”   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感伤起来,“是宁致远告诉我的,如果不是他,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思云和宁致远到这边来了。还一直守在他们左右,我来徐州找了你这么久,竟然完全没有发现你的下落。”   我迟疑的应道,“是……啊!”   他来徐州很久了吗,我是半点也不知道的,我从来没有发现,徐州多了一个故人。若是早知道,或许也不会这么迟才会遇见了。   他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昨晚我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昨晚的事情,我还以为只是一场梦,原来都是真的,如真是真的,那我该考虑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你难道不觉得,我这残破的身体,并不值得你这么做吗?”   我说的都是十分现实的事情,没有一个男人不会在乎这种事情。容峥不是圣人,她也不是。   “过去谁没有个对错,往事如烟,我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又怎么会在乎这些。”他突然绽放笑容,明媚蛊惑,“更何况,那一晚,你某些方面的功夫还挺合我胃口的。”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脸上突然变得烧红起来。容峥却突然上前,附上我的脸,将我压倒在床榻上,在我耳边吐气如兰,暧昧的声音响起,“不如,再让我领教一下,宁姑娘的功夫吧。”   从他鼻间呼出的气息拂动我的耳垂,他轻咬一口,我顿时一个激灵。放下了心中所有,也许,值得一试呢。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sheecho】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